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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扬州是一本厚厚的历史书，那么李白便是我读这部书的启蒙老师了。因为不能免俗的是，我与扬州相识，也是缘自李白老师的那千古名句“烟花三月下扬州”。 小时候，背多了这滥大街的诗句，听多了朱晓琳的“江南人，留客不说话，自有小雨悄悄地下”歌唱之后，便对扬州产生了无限遐想。无奈关山万重，无时间、无契机、更无盘缠，实不能至。 终于，在新千年之初的一个烟花将起未起日子里，我下扬州来了。 与李白老师不同的是，富二代的他，入口美酒，出口锦绣，腰缠十万贯，于千里莺啼中，一驾轻舟乘奔御风，潇洒洒而来，只为与扬州的那场风花雪月的致命邂逅。而我呢？却是在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地感情厮杀后，拉一箱幽怨，揣一腔悲苦，是为与扬州的这出偏安相守的投奔。 十多年的客居，十多年的相守，让我这个外乡人，深深地爱上了扬州。 她于我，不再仅仅是李白的三月烟花；不再仅仅是能让我的心在歌词的雨中醉，让我的情在歌声的雨中发。生活工作于其中，扬州一层一层地为我剥下她神秘的面纱，一寸一寸地向我坦露出她的心迹，向我展示了她的翰墨书香，她的钟灵毓秀。 双休日，与一两个同事，裹一身午后暖阳，一路迤逦而行。到平山堂吧，去拜访一下鉴真大师。听他讲讲如何六次东渡，终成传奇的。再听他唠唠在扬州的功绩：兴戒坛，缮道场，建寺舍，造佛像，修塔宇，阐律法……看他刻石写经，学他广施医药，跟他普济众生。想知道他为中日文化交流作出的贡献吗？众弟子吟唱郭老诗赋的时候，你可得用心去听：鉴真盲目航东海，一片精诚照太清，舍己为人传道艺，唐风洋溢奈良城。 经过梅花岭畔，怎么能不去拜谒一下史忠正公？沉沉暮色中，想像一下这位不爱钱不惜命的忠良，在当年清军入关屠城时，如何效一军之力支撑战局，力矢孤忠，终蹈一死以殉国殉城。在他的衣冠冢前膜拜吧！一念从君积已深，于今墓前得相寻，尔曹无人收遗骨，留触人间忠义心。和长眠在梅花下的英魂共仰千秋吧！公可法，德可法，神可法，一代英魂，众生可法。 华灯初上时，再信步到扬中校门口对过的院士广场去走走吧。院士浮雕墙前，睹一睹真学霸们的飞扬神采；四大院士——胡乔木、吴红镒、吴良镛、黄纬禄的浮雕侧，抚一抚先贤们的智慧之躯；院士塔下，瞻一瞻圣殿的壮观威严。这是扬州中学精神的象征，也是整座扬州城的精神丰碑。 逛累了吗？顺便到淮海路美食街，随便找个饭店坐下来，保准能吃到地道的扬州美味，保证能吃得心满意足。如果你还愿意走路，那就再走走，可以去找找扬州较有名气的小吃。当然，只要你的肚子能盛得下，热情的扬州人就会给你推荐：有一种炒酿皮叫万家福，有一种虾籽馄饨叫蒋家桥，有一种地三鲜叫老土灶，有一种面点叫共和春，有一种牛肉汤叫东圈门…… 最喜欢逛扬州古巷。如果你觉得那彩衣街、十巷、九巷、仁丰里、旧城四巷太过曲径通幽的话，那么我建议你还是先买一本韦明铧老师的《绿扬深巷》，在家里先开卷卧游一番，然后再按图索骥。最好是在一个飘着毛毛雨的春日里，去点数这座江南秀城的年轮，去茶话这位江南秀女的文化客厅，你一定会收获别样的风物人情。 又一个艳阳的日子里，约上三五个好友，骑上电瓶车或公共自行车出发吧，一路风驰电掣，一路欢声笑语，首选的当然是瘦西湖啦，这可是咱们大扬州（请原谅我这个外乡人的多情）在全世界都叫得响的名片啊。作为一个新扬州人，对这个名片珍爱胜过自己，这样说一点也不过分。女人来瘦西湖，多半是为那一池碧波、满眼画楼，但更多的是为了那一场堆云叠翠、怡红快绿的花事。 瘦西湖的花，那叫一个多啊，多得铺开了空间的角角落落；瘦西湖的花期那叫一个长啊，长得充盈了时间的分分秒秒。它让你什么时候赶来，都不会觉得寂寞。坐画廊，临水榭，倚门回首，极目远眺，无论什么角度，无论什么姿势，都是那么地入画。可能是北方的山坚硬了我的轮廓，所以，我更希望扬州的水来柔软我的心房。还是去临水吧，最佳的去处，是五亭桥东侧凫庄。里面的画廊，尤如红楼里林妹妹的情丝一般幽长；画廊檐角的串串灯笼，恰似香菱的眉心胭脂痣一样夺魂。 如果觉得瘦西湖的热闹，束缚了你凹造型的手脚，那就来蜀冈西峰放歌吧，这里的梅花、桃花开得比马可波罗花世界的洋花们还要热烈，还要奔放。 古运河是一定要去逛的，最好是在晚上。 古运河的美是流动的。那就先从观邸开始晃悠吧。最先吸引我的是手摇玫红羽扇，肩扛翠绿油纸伞，着统一练功服的舞娘。看着她们随着那让人心醉的《烟花三月》的旋律，一扇扑出个宝钗，一伞撑出个丁香，我的两眼都发直了。禁不住在舞娘们都嫌碍事的广场边沿上，扭腰摆臀，跃跃欲试了。一曲舞罢，忙上前问领舞是哪个歌舞团的，领舞的大姐羞赧一笑：“我们是夕阳红健身队的，都是跳着玩玩的。最大的队员七十岁了，最小的也有五十五岁了。”看起来才只有四十出头的她，言语里充满着自豪。这跳着玩的，都有如此的专业水准，那要是专业的，还不得跳到天上去了？这绝对不是玩笑，夜晚的古运河本来就是扬州最瑰丽的天堂。 花八十块钱买一张古运河游船票，一定会让工薪阶层有点心疼。别恼，事出有因，物有所值。曹雪芹曾告诫过我们：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当你置身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的游客其间，听着旗袍美船娘给你娓娓道千年掌故，给你莺莺唱扬州清曲时，就不由得笑了。边听边四下里观望。码头、桥亭、桥栏、桥洞、风雨长廊、两侧石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晕在七色流光里。东关古渡对岸，五彩的光柱分层次从岸边的杨柳和建筑上泻下来，那是流萤的海洋。 沿着古运河缓缓前行，便益门桥和解放桥的桥堍下大幅抽象壁画《运河魂》《运河情》，将你的思古之幽情作了最细腻的诠释和最浪漫的表达。跃进桥参差亭榭上闪烁的霓虹，绿的清雅，黄的梦幻，蓝的幽深。运河左壁，呼应着摇曳在水面的灯光，投射出了扬州的百种风物、千年进程、万般风姿。1912处的亭台楼轩被灯带勾勒出的轮廓，那就是一大幅富丽堂皇的画卷。美得让你不敢说话，惟恐唐突了那琼楼玉宇里的佳人。 女人爱美的心是不会因时间地点而改变的。如果觉得白天的美照太过写真，那么在这夜间妩媚的月色和迷离的灯光里，再配合着雕栏画屏，摆起pose，岂不是更加妖冶，更加婀娜？ 如果说古运河是扬州的旖旎玉带，那么小秦淮河就是扬州的风情刘海。白天沿着她逛上一圈，除了澄碧碧的水，醉春烟的柳，幸运的话，还能偶尔遇见阔别多年的杨槐花和榆钱。它们可是客居在扬州的北方人精神的记忆。 傍晚，心情不错的话，还可以骑上自行车到街道上去转一转。在下班和买菜的人流中，突见一方临时戏台，一顶老旧的帆布帐篷，不用太细致地勾勒，扬州本土的阿姨头戴金冠，手舒广袖，在几个师傅的锣鼓竹簧笙箫中，咿咿呀呀地就唱起了经典扬剧《百岁挂帅》。有个接孩子放学顺路买了一车兜菜蔬的父亲，前车轮一不小心就撞在谁的腿上，嘴里一连串的“不得说项，不得说项”，眼里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即使人家看到新买的牛仔裤上给撞上了一道泥痕有点不乐意，可又见他那入神的样子，也不由得笑言“没得事，没得事”，然后继续把腿插在地上，在那个简陋的戏台下守望。 找个有情调的晚上，去虹桥坊吧。到葆密西餐厅，不用花多少银子，要上一杯柠檬茶，听一听看一看我们学校的同事——外教大卫和史蒂文自弹自唱恣情演绎异域风情。 难得拥有这样一个休闲慵懒的夜晚，那可不能轻易地用一杯茶水就打发掉。再跟闺蜜到她朋友开的“妙不可言”咖啡馆里坐坐吧。在这里，可以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着风情老板娘紫藤给你奉上的时尚杂志。丰富了味蕾，阑珊了意兴，不打紧。紫藤姐姐会给你挑上几件可意的旗袍试试，在硕大的镜子前移转腾挪，三百六十度撒欢。如果觉得剪裁合体，款式价格中意，就拿走；不拿走，也没有关系，下次再约。嘀咕嘀咕老公，羡慕羡慕章子怡，美图秀秀，美味秀秀，美服秀秀，再秀秀美丽人生。受了千年文化浸润的扬州女子，都是学养丰厚、温文尔雅的，她们大抵都穿得了旗袍，抱得了毛笔，坐得了棋，论得了道。如果她们穿上泳衣，也能到京杭大运河的中流击水横游。这样的女子俯拾即是，比如我的闺蜜晓酉，眼前老板娘紫藤，我的精神导师牙医兼美女作家孔锐。 扬州这部大书，是丰赡的，是绮丽的，是包容的，是开放的。书中氤氲的文明早已细密地浸入了我这个新扬州人的血脉里。饱读数十年，偏安十数年，钟情一生。不知这算不算帮我的恩师李白完成了他跨越千年的相守，更不知百年后，我会不会像他老人家梦游天姥一样吟留：扬州，我是你前生的无，你是我今生的有。 重要通知 从今日起，《木沐读书》和《初语阅读》两个微信公众平台作为《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自办的选稿基地，将陆续推出各位作家的投稿以飨读者。 作为选稿基地，我们推出各位作家的来稿，旨在扩大交流范围，深入交流层次，在以文会友的同时，通过观摩、切磋，以提高大家的创作热情和创作水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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