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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是尾随着风雨溜进世间的，一场接一场，教唆得花枯了，叶落了，草也黄了。 秋也是不怀好意地带着恰到好处的睡意麻醉了我。一觉未醒早有一树叶落，一梦凋敝便又一梦新生。人说春秋大梦，秋天也真就有了大梦。 昨夜秋雨作伴入梦早，竟做了一怪梦，梦见老家场畔的碌碡都一溜串地飞了起来，上下翻飞于暮色的村落中。最后，排成长龙的碌碡蜿蜒游走，绕着村子打转转，惹得满村的汪星人狂吠不已，后又觉得那不是碌碡在飞，而是飞天起舞，还是从莫高窟飞来的飞天呢。 梦境真是有趣得紧。进城二十年来，白天为生计奔波，夜来卧床梦也多。老是梦见农村老家的人事物件，那梦境如朝露滚叶新鲜真切。每每梦醒后，就想到了老家的父母亲戚，便明白自己的根是深深地扎在农村老家的，在这城里再怎么挣扎撕扯，我终究是躯壳带着灵魂流浪的过客。 回味昨晚的梦境，不费思量，我都能想起老家场畔那些三五成群的碌碡模样。农业机械化了，它们赋闲了，静默于一个个角落，于天地朦胧日月洪荒中静观光景流转岁月悠长。 碌碡不知生于何时，先于今我而生这是肯定的，只不过我于六道轮回里辗转，不知几辈几代，而它们却于天地人三界外坚守，生生世世依旧做着碌碡。我想场畔上那大小不一质地不同的碌碡，必定也是有辈分的。 麻卵石质地的碌碡，应是先祖辈了，这种碌碡套簸架的臼窝不加铁制臼窝，而是凿出来的，已经被簸架上的木楔磨得水溜光滑，失了原样，碌碡外廓豁豁沿沿，似胖大老妪样老态龙钟。许是伴着唐诗宋词，一路走到今天的免除赋税徭役的粮食直补时代，这样一想，乐得不行。再者就是青石质地的了，比较稀少，可能因为老家没有青石地质的缘故吧，据此推断青石碌碡必为“进口”货，或是自名山大川远嫁而来，看她形貌秀柳，石底细腻，带有母系雌性特质，形体较麻卵石碌碡要小，但分量未必轻。铁制镶套臼窝，这铁器形制规整，棱角方正，定为近现代化产物。再有就是水泥石块捣制的碌碡了，捣制过程我见过。要细要粗要长要短，不管啥样大小，都于地面下掏出坑洞，中间插上钢杵作轴，四周填进石块水泥，边填边用铁棍捣瓷实，每天浇水养护凝固，待过十天半月，破土起出，以凿修样，碌碡始成。此当为碌碡中最小的玄孙辈了。 那时候，小屁孩才不管碌碡的爷爷孙孙哩。庄稼地里，大人们汗流浃背地忙着活计，场畔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藏猫猫，斗蛐蛐，过家家，半步也离不开碌碡。藏猫猫必定藏在碌碡后面，这是孩童永恒不变的藏法，相较于成人或风情或生计的躲藏游戏，那是毫无掩饰的人性始初，原始本真。被玩伴发现，当然意料之中，必绕碌碡追赶几圈，嬉笑声环绕原野，飘落天外。 玩过家家时，野草野花吃野饭，砖头蛋蛋瓦片片，不起炉灶也没有人间烟火，烹煮下料配菜砧板，只需一两个碌碡台面做厨灶便全部搞掂。这厢吃罢，碗筷尚有余温，那厢便病倒在床。刚刚还是厨娘，转身就是郎中，不用望闻问切，不用皮试挂水，不用中西结合口服治疗，一准儿打屁股针，就手一根柴禾棍棍做针管，唤病者俯趴于碌碡之上，露出屁股蛋子，郎中口中念念有词，“噗呲”一“针”百病尽除，比扁鹊再世还快半个时辰。 碌碡做过灶台做过病床，还要时不时做擂台哩。孩子们站上去，抬炮出城，比晒看谁尿得高尿得远。女孩子是不参与的，闪开一边做裁判。那时年岁小，哪里懂得“顺风散花香大伙，逆风撒尿潲自个”，往往顶风尿出去，尿星回归，带着热气，裹着潲风，弄得自己满身满脸满手都是。自己尿的，呸呸两声也就罢了。倘是别人尿的，定要在嘻骂的同时调整炮筒对射一番。惹得大人们也开怀大笑，远远地走过来，口里笑骂着碎崽娃子跟你先人一样不是好种。一边在碌碡上坐下来，摸出纸烟划了火柴点上，嘴里喷出的蓝蓝的香烟，飞天一样袅袅地升腾，散尽…… 这可笑离奇的飞天碌碡梦，让我胡思乱想一通，最终梦境还是难以解开。笨拙的碌碡，轻盈的飞天，貌合神离不是，姻缘宗亲更不是，梦里居然能牵扯一处，看来这梦着实荒唐。 概是碌碡入梦飞天舞，童心未泯身渐老吧。 《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编委会 刘志成、许辉、张继炼、张庆龙、杨海蒂、梅雨墨、小聿 执行总编：梅雨墨 编辑部主任：小聿 编辑：王家运、邹辉、张梵 微信平台部部长：木小沐 通联部部长：孙辉 通联部成员：周岑岑、赵爱霞 校对：彭光品 封面题字：陈浩金 编辑部地址：安徽省淮南市龙湖南路舜耕书院 国内统一刊号：CN 15—1196/GO 国际标准刊号：ISSN 1008—7176 《木沐读书》和《初语阅读》两个微信公众平台作为《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自办的选稿基地，将会陆续推出各位作家的投稿以飨读者。 作为选稿基地，我们推出各位作家的来稿，旨在扩大交流范围，深入交流层次，在以文会友的同时，通过观摩、切磋，以提高大家的创作热情和创作水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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