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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散原创】李萍作品 | 满坡怒放狼毒花

 梅雨墨香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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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被美国最具权威的旅游杂志评为“让生命感受自由”的世界50个户外天堂”之一,被《中国国家地理》评为“人一生要去的50个地方”之一,被联合国人居环境发展促进会评为“中国最具民族特色旅游目的地”的甘南,在夏日惊艳着世人,用独一无二的唯美吸引着诸多行人一次次的奔赴,拜谒。

那些奔赴和拜谒中,只要随风随云朵从临夏过土门关,进入甘南地界,一片绿意间,瑞香狼毒花隐约的白或微微的红,一片一片或星星点点,在山坡上、草地间、林子里娇艳,自成一景。

被瑞香狼毒花淡淡的美所吸引,所以大家会停车驻足或是透过车窗细看。两拃长的茎秆,托着火柴头一样的红骨朵,东一团西一簇,或挤挤挨挨,或孑然独立。性子急的已花开多时,粉白一片。白色的花朵,简单,挑着淡淡的花香,散发着浅淡的美。

大地上的植物总有一个或多个称谓,犹如人的真名,曾用名,乳名,还有昵称。瑞香狼毒花亦不例外,也有好几个名,我们平常叫的打碗花就是瑞香狼毒花,有的地方也叫断肠草。但是,很多人喜欢叫打碗花,所以应该相信俗语自有俗语的魅力。打碗的花,自然只能开放在山野,若在庭院与月季、牡丹、芍药一样展现风姿的话,就不该叫打碗花。

打碗花摇曳的浅淡之美,释放的清浅之意,让甘南大地上的牧人和牛羊及过客,也深深喜欢着其铺陈的美,犹如格桑花和苏鲁美朵挑着草原的深情,让他们的生活日渐丰盈。

草原、雪山、花海、湿地、森林、河流、寺庙、经幡、蓝天、白云、雄鹰、牛羊、藏獒、帐篷……最美的甘南之夏,打碗花是静默的守望者。

无论是合作还是夏河,无论是扎尕那还是郎木寺,无论是碌曲还是玛曲,天蓝,云白。蓝与白都很有深度,迎合着鹰的世界,高远,深邃。清风徐徐,经幡摇曵,草场碧绿如毯,花儿争奇斗艳,绚丽多彩,牛羊成群。

在合作,确切地说刚入合作市,显眼的米拉日巴佛阁,宏伟,色彩浓烈,神秘挟裹着神圣。佛阁全称叫安多合作米拉日巴九层佛阁,供奉着以米拉日巴尊者及其弟子为主的藏传佛教各派的开宗祖师,有1720尊以金刚为主的四密乘的众多佛像、菩萨、护法神等各类佛像。阁外的转经筒长廊上,总是有人在转动经筒。那一次次的转动里,虔诚和祈福,也随着时光在流转。

磕长头的、还有绕佛阁转圈的藏族信徒,将虔诚化为长头和脚印。

殿堂、白塔在桑烟中安静着。

沿着佛阁边的山路缓缓而上,几间民房之后,便是敞开的山野。一片又一片洇开的黄色花朵,挟裹着朵朵紫色花儿,与蒲公英一起,时而挤挤挨挨,时而各自散落,细碎成小景。一株株松树,依山势而栽植的序列均等,山顶上的彩色经幡,迎风起舞。

越过栽植的松树,草坡里铺展的打碗花。打骨朵的顶着红色,盛开的则摇曳着一袭的白,前后左右都是,宛如一瓢泼出去的水,四散开的水滴开出的花朵,稠密稀疏不一。一瓢又一瓢,十万瓢之后,十万丛的打碗花被撒满。

惊喜难免,虽自小熟悉打碗花,可是在一个初夏的清晨,在米拉日巴九层佛阁向背的山坡上,被打碗花诗化的美好,突然感动,感动自己也感动打碗花的纷繁。

感动是个微妙的词汇,此时的感动在镜头下的微距特写,打碗花的远近捕捉里,游客或蹲或爬,定格打碗花的唯美,也把风过山坡打碗花颔首的瞬间逐一记录。

突然想让密密匝匝的簇拥感惊艳感动,闭眼深呼吸,淡淡的香味进入肺腑。这么多年,初次感知打碗花还有淡淡的香味,欢喜随之而至。

坐在山坡上放眼眺望,面山的草坡一块一块,从山顶上漫下来,间或的微黑,不规则又极有规则。绿意从山顶铺下来,就像山坡披了一层薄薄的羽纱,在草原上各自成景。佛阁、白塔、桑烟、草坡,还有合作市的一些建筑物,高矮不一,楼群和民居,错落有致地显现着。

收回目光,环顾左右,与打碗花共舞的还有风马,酣畅淋漓的飞舞之后贴地而歇,正方形的小纸片,因为撒的时间不一样而新旧不一,落在山野,也落在打碗花的身旁,相依相伴,成为山野里永久的伴侣,陪伴成为最奢华的依靠。

山顶“撒风马”的人,手臂扬起,风马即随风飞舞,认真而又虔诚。

“撒风马”藏语称“撒龙达”,藏族祭祀山神,必向空中抛撒风马纸,不可或缺。想必山神心情特别好,一边认真接收,一边听高喊的“拉加喽”(意为“神胜利了”),幸福而又得意。他可是神哦,是山神!

风马随风飘舞,祈求的平安,在撒者仰脖伸臂抛洒的挥舞间,祝福随风飘飘洒洒。

风马撒出一打又一打,祝福也像打碗花,盛开在光阴的故事里。而甘南本土电影《风马的天空》,让甘南像打碗花一样怒放静谧之美。

倾诉,耳语,娓娓道来的花语,于我温暖时光,停滞的记忆生出万千的美好,不觉间,时间与风奔跑着溜过,依然不想离开,特意奔赴的拜谒,怎会如此草草了事呢?

高原的阳光永远那么热烈,热烈的肌肤有些生疼,却无半点生厌,任凭渐渐灼痛发痒。顺着打碗花开的方向斜望,那些花儿似嵌在碧波上的星星,密密麻麻,风过,摇摇晃晃的微红托的白,又似一颗颗玻璃弹珠,浮在草波,晶亮晶亮,那么美,美的朴素,美的自然,美的纯真。

此刻,在绿野之上,满山满坡怒放的一簇簇、一丛丛的打碗花,陪伴并鲜嫩着阳光和风。坐着,或发呆或梳理心事或远眺,那刻犹如陶翁,悠然自得,一切平静的安然。归于自然,毫无做作,让灵魂歇息,是最好不过的。

捡起别人散落的打碗花环,戴着,假想成电视剧《狼毒花》的主人公,让自己也有点英雄本色。

狼毒花,有毒即无毒,无毒即有毒,总是毒。本身是毒却解毒,以毒攻毒,终究还是无毒。万物都有毒,也是放毒与解毒的相互中,简单与复杂交织的人生的毒,终是无毒的清欢……

延展的无为的思考,在打碗花弥漫的淡然里终结。佛阁在眼底安静着,右侧合作寺院的金顶,泛着金光。桑烟袅袅,氤氲着面山的绿。黑、白、红、棕和土黄,点面结合,纵横出藏人建筑特有的色彩,一切在桑烟里安静着。

再度远眺,佛阁上空桑烟袅袅,时而稠密时而稀疏,凝着向上再向上,似伸长手臂摘云。很想闻一闻,可惜相距太远,即使再用力吸气也够不着桑烟,唯有注目那徐徐的飘飘摇摇,让静谧穿透肺腑和灵魂。

天空的版图上,因为那缕缕的炊烟,因为那幽幽的身姿,打碗花的守望成了最简单的喜欢。

炊烟是草原上永远的标志,与草原上的鹰一样,是草原的信使,有了炊烟,一切活泛了,有了灵气。牛羊,马儿,藏獒,帐篷,牧歌,都撩起面纱,露出真实的生活。

路上,骑摩托车的藏族小伙或是大叔,极速掠过,还有来往的车辆,还有行人。在合作沿途,总会遇见一群牛儿,踢踏踢踏,慢吞吞地穿过公路,从一侧走向另一侧,女主人在旁边随着牛儿的踢踏,也慢吞吞地走着。她的姿势,不知是在想着心事,还是在盘算着什么……

收回思绪,也收回目光,学着牧民的样子,侧卧或仰躺,闭眼感受阳光的强烈,顺了一些甜蜜蜜噙在嘴里,让年少的感觉弥漫在合作的打碗花香里。童年的山野里,打碗花一团团开的比山坡上的娇艳,花头也大一些,茎秆自然肥点。因为有毒,那么好看的花花,牛羊不食,备受冷落。大人不许孩子们把打碗花带回家,说只要把打碗花拿回家,家里的碗会破。也因为它的根、茎、甚至叶都有毒,它的花也有剧毒,不能吃,于是大家都对它敬而远之,除了喜欢的孩子们会掐几朵,谁也不会去青睐。

打碗花作为大自然给土地的定情物,成为我回忆村外山坡和树林的药引子。有时候替打碗花感到委屈,虽然开花,却不如不开花的冰草。冰草嫩绿时,牛羊尚可青睐一番,但是打碗花没有丝毫被喜欢过。即使不被喜欢,对世人的薄待也不怨恨,很有耐心,严冬之后,春风又吹生出许多,依旧年复一年发芽开花,纷繁自我,用心奔跑在高原、山野,奔跑在很多人的记忆里,也奔跑在万物各自的执念里。

日子在俯身仰卧侧身里,四季在花儿的纷繁里明媚着。不胜枚举的朵朵芬芳摇曳着日子的缤纷和多姿。忽然感动在山坡林间溪边生长的打碗花,就是瑞香狼毒花。因为有毒叫狼毒花,又因为可入药又叫瑞香狼毒。瑞香,一个带着香气的女子,让有毒归于无毒,让一切变得唯美……

风一直在,时断时续,时急时缓,时大时小。淡淡的香味会掠过,之后又无踪迹。那团团簇簇的花儿,顿时变得妩媚,远山,米拉日巴佛阁,民居,寺院,花草树木,鸟儿与乌鸦,转山和撒“风马”的人,纷繁整个山坡的瑞香狼毒花,铺陈的诗意,令人无限留恋。

如果在清晨九点左右或傍晚,漫步中上山,在山腰或坐或站或卧,卸掉浮躁卸掉身心的疲惫,愉悦和轻松与自由怒放的打碗花一样温婉。让灵魂歇息的最好方式或许就是这样的静坐,与山野的风,与山野的花草,像丝绸一样飘动的柔软,神灵之上,所有的不洁都变得圣洁了……


李萍,笔名冷子,茉栅。汉族,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甘肃积石山县。现为甘肃临夏州民族日报社编辑部副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理事,临夏州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散文集《爱有多深》《积石山漫笔》《独舞者》《东乡纪事》《这一世花开》,报告文学集《盛夏的果实》,散文诗集《沿着风来的方向》《给风一个理由》。散文集《爱有多深》《独舞者》获得甘肃省黄河文学奖、“东丽杯”全国孙犁散文奖,《东乡纪事》获得黄河文学奖和敦煌文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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