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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再生缘》第五十一回-第六十回

 p0oouuu 2020-08-21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一回 刘燕玉寄信救亲 忠孝王捐仇奏帝

却说成宗次早临朝,邢薄官上殿缴旨曰:“巨奉旨往云南捉刘捷家眷,谁知满门婢仆知风逃走,只将家眷家产搜捉入库,擒获伊妻顾氏,昨日到京,现禁天牢。查得刘捷云南别无至亲,特请旨定夺。”帝曰:“前日已经三法司审定,今顾氏既到,着值日刑部,来月把刘捷满门至亲男女并彭如泽各犯押到法场处决,毋违!“值日刑棘官领旨。不一时,驾退回宫。邢薄官即传武士刽子手来早伺候。

  且说崔攀凤探知圣旨大凉,奔往天宇。刘捷问曰:“贤婿如此慌张,莫非要斩吾们么?”崔攀凤悲泣答曰:“果然不好消息。”刘捷曰:“总是一死,宁可早结局,免使延迟。贤婿,劳尔为我等后事。”崔攀凤流泪曰:“此是小婿份内之事,不须费心。”即辞别出去。刘捷满门坐以待死,惟有磋叹而已。俗云:无巧不成话。恰好燕玉亦已到京,按燕玉等船到大泽起岸,刘小姐、江三嫂姊妹母子赶紧上路,是日午后进京。刘燕玉吩咐先租一小客店,行至小客席,安歇行李,小姐曰:“未知家母进京否?只是我等未曾到京,又无相识,无处探访,奈何?”江进喜曰:“小姐不必忧虑。”急寻到楼寓前,把门人问曰:“江进喜,幸尔不曾被擒,要见我家相公否?”江进喜曰:“正要访探吾太郡可曾到京否?”把门人曰:“尔尚不知么?尔家太郡昨午方到,拘禁天牢。早间圣上传下旨意,来日满门俱要市曹正法我主人出去备办棺木衣囊,来日收碱。”江进喜暗喜来的凑巧,辞别紧奔回膊。进房,刘燕玉问曰:“尔这等喘息,莫非正法了?“江进喜曰:“幸喜我们来的不迟不早,正是恰好。”就把前事说明。江三嫂曰:“谢天谢地,如此凑巧,小姐连忙写书,去见少王,求满门性命。江进喜叫店家取来纸笔,刘燕玉用心修书。江三嫂嘱进喜曰:“可去餐,免得饥饿。”刘小姐曰:“趁我写书,急饱餐。”江进喜曰:“老爷满门性命尚未定着,小的胸脯塞满,心似油煎,怎么能吃?”刘燕玉书内称:前日尽是二家兄作恶,愿二家兄与你报怨,只求开饶父母满门,恩同再造,倘不作情刀我亦何颜立于人世,与尔结亲,惹万世唾骂?速把前日香罗还,来早舍命上殿哭奏,愿身代父母受刑。天子倘不开恩,触死金阶,以表孝心。不可耽误。封缄毕,又取前日皇甫少华所赠的诗扇,将它交与江迸喜,嘱曰:“此书须付忠孝王观看、切不可使老王知道。老王恨家父害他;拘禁番邦,三年苦楚必定煽热添炭,更难作情。若见少王,不必过谦,当实情肯否,一言而决。倘不作情,就把诗扇还他,取还香岁。切紧记。”江进喜曰:“知道。”急急门到王府,恰是串牌时候,只见端午门箭俱用挡住;门官军士俱在两边看守,何等森严。江进喜寻思,须候相识的通报方得觅少王;只见里面一个魁梧的家将出琶湛上灯的时侯,火光之下,分明认得正是家将曹信,如今有救了。候他出了端午门,江进喜方从背后附曰:“曹大叔停步,小人有话相商。”曹信停步,回头一看,却不认得。江进喜向前作揖曰:“大叔不认得小人么?”曹信曰:“小人眼慢,果然忘记,恰在哪里会过?“江进喜曰:“小人名叫江进喜,乃是刘奎璧的家童,前在昆明县刘府与大叔相会。”曹信方才省悟曰:“原来是江大叔!失敬了。我家老千岁父子时常想念你,待我禀知老王。”江迸喜曰:“不必惊动老大王,烦报知少千岁,说小的有话面禀。”曹信曰:“少王往衍亲王处吃寿酒,谅即回来,可往内坐候,江进喜寻思,好不凑巧。只得等候,即同迸内,至王府宅门前坐下吃茶。曹信私到后殿来见老王,襄曰:“启上老千岁,今有刘侯家人江迸喜说有要事面禀,现在门前何候。”老王大喜曰:“可叫他进来。”曹信领命,出见江进喜曰:“我家老王唤尔进去。”江进喜曰:“我只要见少千岁,何必惊动老千岁?大为不便。”曹信曰:“便见老王也是一般。”即在前引路。江迸喜随迸后殿,跪下曰:“老千岁,小人叩头。”老王喜悦,令家将扶起,唤上前问曰:“尔几时进京?“江迸喜曰:“小人同家母、姨母、二小姐午间进京,歇在客店。二小姐令小人前来见少千岁说话,不料惊动老千岁,小人该死,老王疑问曰:“什么二小姐?”江进喜曰:“就是皇姨刘燕玉,我家的二小姐。”老千岁曰:“闻得燕玉嫁与崔举人,怎能进京?”江进喜暗想,好事不出门,恶事扬千里,遂答曰:“吾家小姐曹与少千岁订亲,怎肯失节?“便将逃隐万缘庵,失脱首饰,受尼姑凌辱,并捐集路费到此求乞之事说明。老王惊喜曰:“吾亦曾闻,那嫁崔举人之女却是何人?”江进喜曰:“那是梅姑娘代嫁。”遂细把梅雪贞出嫁事说出:“此乃移筏接木之计。”老王方服酥枯料事如神,又问日潮承小姐差尔来见吾儿,有何言语?”江进再不敢实说,答曰:“小姐只有一封书信,要交少千岁亲看,却不知甚话?”老王曰:““把书取与孤看。”江进喜不敢不从,只得推辞曰:“老千岁乃尊长,家小姐女流笔迹,怎可禀上长上?宁可交付少千岁为是。”老王心中明白,笑曰:“我知道了,尔小姐恐吾不作情,求吾儿。不知吾若不作情,吾儿能逆吾?可取与孤看,方才定着。”江进喜心思,老王多事,要管少年人事,若不与他,弄坏了事。就把书拿出,家人接上。老王拆开观看,字迹清秀,言语明白,暗喜媳妇却有才学又说得激切,令人伤情。乃问曰:“诗扇何在?“江进喜把扇呈上老王认得果是孩儿之物,不觉大喜,问曰:“此书是尔小姐亲写么?”江迸喜曰:“就是方才现写的。”老王喜曰:“不意媳妇才学,又有如此节烈孝心步尔可速归回复,管教满门开赦。”迸喜大喜谢曰:“虽蒙老千岁大德,小的必挨少千岁回书,方敢回去。”老王曰:“既如此,就令家将引去畅饮酒肉。”江进喜曰:“小的早晨至今,腹中实是饥饿。但未见少千岁,全家性命未定着,怎能咽得下喉。”老王曰:“尔好痴呆,孤今保奏敖尔家性命,尔只管去畅饮无疑。”江迸喜连忙跪下,连连叩头曰:“老千岁如此施恩,真是恩同天地。”老王就令曹信引去吃洒,进喜同曹信自去畅饮。

  且说老王进入花厅、叫曰:“贤妻,尔旧日思念媳妇,今来了。”太郡忙起身间曰:“莫非孟氏来了么?”老王曰:“孟氏无踪迹,多应不在人世。”太郡曰:“既不是孟氏,还有什么媳妇?”老王曰:“就是那刘捷的次女。”太郡曰:“刘燕至既嫁举人,还敢前来?“老王曰:“谁知是移花接木之计策。”即坐下,细把江迸喜送书之事说明,并把书送与太郡看过。太郡看书,手舞足蹈,喜曰:“难得我们家门有幸,媳妇如此贞节。”又笑曰:“前日郦相果然有先见之明。”老王曰:“郦恩相若非世才能,怎能连中三元,十八岁拜相?我何乃是庸夫,怎能及他见识。”太郡曰:“相公怎样主意?“老王曰:“媳妇如此节孝,来日极力奏赦,岂能杀其满门,那样媳妇有何颜与孩儿结亲?”太郡曰:“不知朝廷肯赦否?”老王曰:“必定开赦。”夫妻坐候少王。

  且说江迸喜吃毕退出,二更后听得点响,家人报称少千岁回来。江进喜忙起身到二门内,只见十余对纱灯引路,少王坐着八抬绿呢轿前来。江进喜叩头曰:“小的江进喜叩头。”少王听不明白,问曰:“前面跪者乃是何人?”曹信上前襄曰:“是刘捷的家童江进喜,自上灯后候千岁至今。”少王一听江迸喜,心花俱放,忙落轿向葡扶起曰:“尔是救命恩人,何故行此大礼。”江进喜大悦:国丈有救了。少王到厅上坐下,日,吾恐尔母子被擒避京,欲奏请朝廷谪释,昨日报称并无尔母子。却几时进京,见我何事?”江进喜仍把前情细说一遍,少王喜从天降,曰:“小姐如此负节,可把书信取来我看。”江进喜曰:“方牙被老王强取书信去看。”说过,少王寻思曰:“此乃父母仇人,我想好作情?若不作情,怎肯与我结亲?”江迸喜见其沉吟,又把老王许其开赦之言陈明。少王曰:“尔在此饮酒,少停我还有话说。”江迸喜领命。少王入内,见父母作揖,坐在旁边。老王问曰:“刘氏差江进喜带书前来,尔可曾遇见否?『少王曰:“孩儿已遇见江进喜了。”老王即把书付少主看过,少王阅后沉吟不语。老王问曰:“尔主意若何?”少王曰:“儿怎敢专主,只凭父王主张。”老王曰:“媳妇如此贤孝,吾当奉奏朝廷,赦其满门,只将刘奎璧处死成就良缘。今可写书回复,免使忧虑。”

  忠孝主即退出,取了白银一百两,交付江迸喜曰:“我今飞复写信,尔可回复小姐,来早我父奏赦便了。此银带去使用。”江进喜称谢回后,入内见弓人坐着伺候。江三嫂埋怨曰:“尔怎此时才回?我们等得心焦。”江进喜就把少王赴饮,见王说话言明。刘燕玉埋怨曰:“你怎去见老王,岂不误事?”江进喜曰:“若不去见老王,事便欠妥。”就说明前事。三人大喜曰:“难得他满门慷慨,不念旧恶。”江进喜将银呈上,刘燕玉曰:“尔末饱餐,如何是好?“江进喜又把请吃酒肉说明。刘燕玉对江进喜曰:“我等今夜不可安寝,坐到四更,尔可到王府催促老王父子进朝保奏,方不误事。”江进喜曰:“全家性命尚未保定,小人怎得安寝。”

  四人言谈,直到四更,江进喜起身出门,各处栏杆已刑伺候百官上朝。江进喜直到王府前,只见随从已点灯烛,伺候上朝。按江进喜去后,老王嘱少王早睡。又着女婢四更便催“我等上朝,奏赦刘捷全家性命。”:此时老王父子梳洗饱餐后,王嘱少王曰:“少停尔可竭力奏放。”忠孝王曰:“刘捷乃是通番犯,恐帝不准。”老王曰:“帝若不准,待为父相帮,凭着我父子齐心,不怕朝廷不准。”忠孝王带着刘小姐书信,父子上马出门。只见江进喜跪在道旁,老王间曰:“尔为何还不回?”严江进喜曰:“小人昨夜回报小姐,小姐感恩无涯,恐少千岁失朝,有误全家性命。”老王曰:“尔小姐如此节孝,孤父子自当留心。尔可回复小姐,管教满门恩赦,不须过虑。”江进喜曰:“蒙老千岁恩德,但不知圣意。”小的当候实信,方好回报。”老王曰:“难得你尽心。”父子起身,到午门下马。天时尚早,只有几员官接入朝房。不多时,文武陆续前来。此早凑巧左相梁鉴、龙图孟士元宿阁未上朝,式士报郦相上翰,百官迎入朝房坐下。时天下太平,天气寒冷,帝缓至天明方坐朝,众官说了许久闲话,忠孝王心恐朝廷不赦,遂忘记了请郦相鼎力。及帝临朝,群医朝赞毕,值殿官喝曰:“文武分班,郦相赐坐右边绣墩,百官分立左右。”值殿官再喝:“文武有事后奏,无事卷帘退朝。”只见忠孝王执勿俯伏金阶奏曰:“臣皇甫少华有事启奏,乞恕死罪,方敢启奏。”成宗曰:“赦卿无罪,卿只管奏来。”忠孝王奏曰:“臣于四年前随父在云南,奉父令同刘奎璧到孟士元家射箭求婚,刘奎璧只中二箭,臣侥幸得中三箭不虚,即日行聘。不料刘奎璧包藏祸心,四月初土请臣游江,夜宿刘园小春庭,是夜刘奎璧往外祖母奔丧,嘱附其仆江迸喜烧臣。恰幸其妹刘燕玉同乳母江三嫂前来订亲,放臣从后门逃走,前捷报已奏明,毋容再读。但刘燕玉乃臣救命恩人,今因对捷正法在即,伊女燕玉进京求赦。”

  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二回 郦丞相怪帝衔情 刘旧戚受恩免死

却说忠孝王细说顾太郡因次女刘燕玉年已长成,意欲配刘燕玉守贞不嫁,同乳娘逃匿尼庵,失脱首饰,被尼姑凌辱忍耐供设尼姑二年,昨日进京,恳臣奏赦伊父母满门性命,斩伊兄刘奎璧谢罪等情,现有皇姨亲笔书信,乞陛下念及先后并皇姨情面,只把刘奎璧正法,恩赦刘捷全家性命,成就一段良缘,感戴不尽。乞陛下龙目亲视。就在怀中取书,手呈上。帝着内监取书前来,赐忠孝王平身。内监呈书,帝见字迹秀美,言语哀切,心思刘门女胜于男,先皇后贤德,此女亦贤孝。乃曰:“王法无亲,刘捷罪大难赦,毋容再奏。”忠王便再奏:“非臣滨奏,冒犯天颜,臣昔年若非皇姨放脱,已死多年,焉有今日?若杀其父母全家,明从仇为患,则刘乃刘燕玉之父?杀之怎肯与臣完亲,老母无人料理中馈。乞陛下格外开恩,仰见洪仁被及草木。武宪王亦跪奏曰:“臣夫妻年半百,子居王爵,未有妻室,日后宗袍何赖?伏乞施恩,先皇后之面开赦。”成宗不悦曰:“你父子好不晓事,惟要媳室,把朕国法当作人事,朕难以衔情。”武宪王叩头再奏曰:“不敢欺君,但念刘捷通番,实证知臣儿子改名,连胜番兵,父子回朝报怨,实欲借番师杀臣,以绝后患,非真心卖国;陛下念先皇后孝心,全其残生,臣等深沫圣恩,有如渊海。”帝闻言,心魄隐,即降旨曰:“今念尔父子前,将全案人犯宽限一月处轿,着仍禁天牢。”武宪王父子谢恩,帝特书藏在袖内。邢部草赦书,重用内侍带出法场。帝驾退回宫,郦相返入内阁批案。成宗回宫,皇甫皇后接入宫中坐下,皇后朝拜,赐坐旁边。成宗笑对皇后曰:“好笑尔的兄弟,贪得无厌。”皇后疑惑,问何故。帝即细说早晨事请,皇后惊异。帝曰:“不意刘氏有此贞节,且又书信通彻。”就取出刘氏书信与皇后现看。皇后看毕,俯伏奏曰:“陛下若杀对侯,刘氏何愿与舍弟成亲;且舍弟重义,定不别娶,可伶臣卖父母无人伏侍,宗支乏人承接。还望开天地之恩,开赦刘氏满门,只将刘奎璧正法。”帝令平身,便说曰:“奈无此例,若降赦,群臣必定奏阻,郑时反失了圣威。”皇后曰:“陛下若斩对捷满门,世人定说臣妾迷惑圣恩。刘捷焉得不死,臣妾难脱恶言。翼乞格外恩降赦,先皇后在允泉亦感圣恩无穷!“帝因其苦求,只得说曰:“今念卿贤德,只得法针开赦。”皇后谢恩。帝曰:“朕储登殿开赦,大臣定要图凿,不若就此降赦为便。”即着内监草诏,只将奎璧侯斩,彭描泽侯绞,刘捷满门免死,限半月后伊女与忠孝王完亲,同发付拎甫充军。内监草沼完毕带出,依例付诏稿送到甫阉登记号簿,然后带往内阁。大臣见稿大惊曰:“朝廷国法,如此颠倒,刘捷乃叛逆首狸,开赦不死。刘奎璧彭如泽乃是从犯,怎么反加诛戮?不合律例。”齐向郦相梁相曰:“二位太师乃钧衡大臣,如何主意?”里寻思,我若同谅,此诏难行,后人定说我假公济私,绝妒刘氏夺婚。遂劝曰:“成事不说,送事不谋,今皇后、忠孝王连父母受苦亦愿做情,我等何必做恶人。”孟士元曰:“郦老太师实宽洪大量,成人之美。但此等律法,恐后人议论执事衔情。”即令部官存案,内侍带诏往天牢开敖,不表。

  且说是早刑部监斩官夫明带武士到天牢,牢官接谕,检出刘捷刘奎璧、顾氏、吴淑娘母子及杜含香母子至亲七人,并山东巡抚彭如泽等,推出天牢。武士绑缚,押上斩轿,掌号呼喝,解到法场,席坐地下、候行刑旨到开斩。崔攀凤因是处斩,自己不便前来,令家人押七具棺木,放在一边,又备酒席活祭。彭如泽亦是家人备棺木并酒席。许多军民前来观看。将到巳时,只见内监骑马而来,军民齐声曰:“行刑旨到。”刘捷满门大惊,魂不附体。内监下马喝曰:“皇爷宽限旨到,快来迎接。”众官跪接。读诏毕,方知诏称武宪主父子恳限一个月处斩。众官皆谢恩,内监回朝缴旨。这刘捷疑惑,皇甫王爷怎肯保奏?刑部着仍禁天牢,方回朝复旨。崔家家人押棺回去,崔攀风闻宽限大悦,急赶入天牢,恭喜岳父母等蒙天子宽限。刘捷叹曰:“有甚么恭喜,只不过多了一个月耽搁,不如早决为妙。”崔攀风曰:“今既宽限,少不得自有相好大臣奏赦。”刘捷曰:“我罪若能赦,早有大臣保奏,何待今日,但方才诏称武宪五保奏,亭山乃我仇人,怎肯为我保奏?大为可疑。”崔攀风曰:“待我去刑部打探委。”即退回寓。

  且说江进喜回寓,回复宽限并包管开赦等情,刘燕玉大喜曰:“感谢老王父子大恩。”唤江进喜曰:“尔速饱餐,去唤一轮车,待我进牢探望。”即取些碎银,交江进喜唤店家唤车。进喜饭毕,各物齐备,刘燕玉秤了三十两银子包着,带付牢中父母应用,留梵如看守房子,自己上车,江进喜跟随。来到刑部狱前,江进喜向牢手说明来历;牢子禀明狱官。狱官见天子宽限,心知大臣定然保奏,况有牢官嘱托、即开宇门放进。牢子引入牢房,只见满门正在闲谈,刘燕玉跨进牢门;叫曰:“爹爹、母亲,孩儿不孝来迟,望乞双亲大人赦罪。”刘捷不悦曰:“尔作人家媳妇,丈夫求功名进京,尔又到此,不怕婆婆见怪。”顾太郡大怒曰:“我只道尔死了倒干净,原来未死,尚有何颜来见父母?”好个深闺女子,逃走二年,问你羞也不羞?”刘捷又间曰:“女儿到此亦是孝心,只是少年女不该远行,似此千里迢迢;况兼山遥水远,如何一人到此?如何又到天牢,出乖露五?夫人何出此言。”太郡怒气冲冲曰:“尔道崔攀凤之妻乃是女么?今对尔实说,乃是福建延平府梅姑娘之女代嫁。”即将崔家行聘后,燕玉同江三嫂逃走,值梅姑娘母女前来,方将甥女代嫁等事说明。燕玉曰:“事到其间,待女儿说明,请母亲息怒。”刘捷曰:“且容女儿说来,刘燕玉方把生母托梦订亲,万缘庵受苦,及进京求请老王奏赦助银之情言明,女儿实为守节,并非失节。”刘捷对太郡笑曰:“隆不得亭山保奏,原来女儿情面所致。”太郡亦喜曰:“我想知尔有如此委曲。”于是,燕玉先拜刘捷夫妻,然后与刘奎璧相见行礼,随后与吴淑娘、杜含香相见。刘燕玉把银送上曰:“此银乃是忠孝王所赠,女儿先取三十两与双亲应用,若用完再取来。”刘捷笑曰:“难得女儿孝心,但我有相好官员送银,使用充足,此银尔可收去。只是难得亭山父子大量,不念旧恶,肯收留女儿,又竭力救我,真是厚情;我竟存心害他;看来我正是杀牙。”刘燕玉再把老王吩咐江迸喜包教赦却满门说明,“谅必开赦。”遂把与忠孝王书榜呈上,众人看毕。正言间,拾好崔攀凤进来,刘燕玉想起前事,不觉羞愧满面,上前作一万福曰:“非是妹子无情,实乃先母托梦,先同江三嫂已与忠孝王订亲,不敢负盟失节,不得已逃奔尼庵。多蒙表兄不念前嫌,父母反受照顾,此恩必定报答。”崔攀风方才省悟曰:“我方才到刑部打探,说是念武宪王父子并皇姨求情,我心疑惑,谁知表妹有婚姻之约。若非表妹有此明眼识人,朝廷怎肯宽限?”刘捷曰:“一向只道真女婿,怎知是移花接木。难得尔少年如此厚道,日后定有好处。”崔攀凤曰:“亲戚之道,理当如此,怎当岳父介哲。”刘捷又问顾氏曰:“你前来寄书并近来进牢,因何并无说起女儿代嫁之事?直到今日方明细底,深负崔贤婿厚情。”顾氏曰:“只因你平日做官,虽不贪财害命,但遇尔的门生与官员闹事,尔务要尽力庀护,占人便宜。凡仇人多者,必多怨恨,我若实说女逃,却被仇人耻笑,辱没家声,故不言为妙。”刘捷闻言点头曰:“论我从前,凡事好胜,纵放门生为非,今追悔无及,故上天有此报应。”言末毕,只见牢官来报曰:“国丈恭喜,万岁赦诏到,请即接诏。”刘捷忙出天牢,香案已备,内侍曰:“快接诏审。”刘捷忙跪下。开诏读出,方知皇后保奏,赦刘捷满门男女,限半个月内将刘捷之女燕玉与忠孝王完亲,发配岭南充军,只将刘奎璧候斩,彭如泽候绞。刘捷悲喜交集谢恩,内侍囤官缴旨,牢官上前庆贺。刘捷入内说明诏内言语,深感皇后大恩。顾太郡曰:“难得皇甫满门宽宏大量,皇后这等仁慈,理当受享富贵。我等量窄猖狂,理当狼狈,只是难为了次子。”刘奎璧曰:“今幸皇后施恩,双亲赦看,孩儿乃是祸首罪魁,死于九泉亦得含笑。”众人俱赞皇后宽恩。狱官上前催促曰:“国丈遇赦,即当出狱。”刘捷曰:“今欲到何处安歇?”崔攀风曰:“小婿寓所宽大,房屋有余,岳父可到那边住,日食却又利便,暂时亦可不还,将来再处。”刘燕玉寻思,我到崔攀风家居住,惹人嫌疑。忽听得外边人声丛杂而进。

  欲知是谁,请听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三回 念妻节少华缓婚 悔前过刘捷赦罪

却说刘捷遇赦,欲到崔攀风寓处暂居,刘燕玉心避嫌疑,忽闻外边走进儿人叫曰:“国丈何在?”刘捷闻声疑惑,只见来了六个青衣大帽家人,跪下曰:“小人乃是本府阮爷的家人,奉令押轿来请老爷们到衙中暂住。”原来顺天府阮龙光乃是刘捷的表弟,二甲进士出身。刘捷喜曰:“尔且稍待。”随即迸内对众人说明,可往府衙安身。刘燕玉暗喜。刘捷催促众人起身,只见杜含香抱着刘旋对刘燕玉曰:“我在此伏侍令兄,侯正法之日,我随到法场触死,阴魂亦可同伴。刘旋小子望姑娘抚养成人,妾在九泉感激不尽。”刘奎璧对杜含香曰:“我犯下弥天大罪,理应抄没,全蒙圣恩浩荡,只斩一人。尔如自尽,深负圣恩;况尔为我传嗣,五望尔保借性命,抚育旋儿长成,接吾香烟为是。”杜含香曰:“妾本欲同死,蒙爵主嘱托,妾当偷生照顾孩儿;但牢中无人,妾愿在此伏侍爵主,完此心愿。”刘捷曰:“此亦媳妇深情,吾们不必相强。“满门辞别而去,刘捷又向牢官称谢出牢。

  家人早已备齐轿子,各人乘轿前去;江三嫂坐了小轿,江进喜跟轿,不一时来到顺天府,从中门直进后堂。阮龙光同辛氏迎接入内,淋浴更衣,两下相见。坐下茶毕,阮龙光间知江进喜母子委;俱称盛德。不多时,席间齐同饮。席间问及刘燕玉以前之事,刘燕玉就把万缘魔如何过日,梦如如何周全,后来焚如一同迸京等情说明。阮龙光笑曰:“难得贤侄女如此贞节,怪不得忠孝王父子尽情。”阮龙光又笑曰:“党如如此守道,我有一好机会报他。现城中有一座登善鹿,鹿内住持尼已死,来日本府存案,就令笼如往登善鹿充当住持,香火极盛,又有租田,颇有利益。”江进喜母子向前叩谢府尊提拨之恩。刘小姐令进喜把客脂内行李搬进府衙,又取了十两银子,交江进喜曰:“此银付你母姨应用。”次日焚如即进登善魔作住持,不表。

  且说郦相在阁,令人抄出恩赦完婚的诏稿,至巳斜西回府,令家人:“取我的名帖,把赦书送与武宪王,说是我通知的,好备娶亲。”家人领命而去。郦相来到楼上,素华迎接坐下,间曰:“小姐因何有不悦之意?“郦相笑曰:“有一件不堪之事,姐姐尔莫怪,方敢说明。”素华曰:“有事即管说来。”郦相就把忠孝王父子并皇后为刘捷求赦,六部官大忿,自己好意劝住,圣驾前办不谦阻,又令人送赦书与他报喜等情,细细言明。素华闻言,柳叶眉实时双竖,杏眼圆睁,怒曰:“忠孝王大为不该!刘氏救他,乃为自己姻事,有甚恩首,如何赦得他家满门?况伊父番邦囚禁三年,伊母流落绿林二载,竟把父母仇怨置之度外。小姐尔是首相;亦不对你说一句,如此目无师长。且小姐昔年逃难,若非才学盖世,十五岁幼女岂不死于他乡外里?就是我投水之时,倘无恩母相救,早已葬身鱼腹。他今全不念你惨死之苦,办不记刘氏是仇人之妹,竟为了刘氏一人竭力奏赦,深负尔我情义。只是六部要谅,小姐何故阻挡?”郦相曰:“我若同谅,后人必说吾妒忌刘氏婚姻。”素华曰:“难得小姐宽宏,且喜小姐尚未露形;但忠孝王如此薄情,且待十年后改装,只是教他贪近反远了。”郦相曰:“不须十年方始改装,且再作三年大锺,以报朝廷之恩,即可改装。”素华笑曰:“正当如此,使他后来悔改。”郦相曰:“你嫁吾是戏耍之言,然荣显亦盖天下,算来胜他无权王爵多矣。我差人送敖书穗。亦是使他日后说吾宽宏耳。”且说送赦带稿家人来至王府,对门官说明详细,女婢传入后堂。王府夫妻父子正在闲谈,忽女婢呈上郦相抄来的谓檄;老王夫妻看过悦曰:“原来是女儿内宫求情,今郦相亦来通知。”』即将回帖交来人带画,多多拜上棘太师厚意。家将领令,打发下书人回去。忠孝王间曰:“不知郦恩师节内什么育语?”老王把书付与忠孝王看过。忠孝王吃了一惊,即曰:“此事不好。孩儿奏朝廷定要守孟氏三年节义,方才娶妾。今当表奏,须缓三年完亲,方不欺君,亦不负孟氏贞节。”尹太郡大怒曰:“我常念无有媳妇。今幸皇后求情,圣上赐婚,乃天之幸,逆子要再缓三年完亲。况刘捷满门要往岭甫,只剩媳妇单身,教他住于何必?逆子如此怃逆不孝,真是可恨!“武宪王亦怒曰:“媳妇何愁无处□身,他在尼庵住过,今仍住在尼庵何妨。”太郡愈怒曰:“逆子目无君亲,使我们无有媳妇害羞。不如回乡,任尔表奏缓婚。”言讫,回顾众婢仆曰:“快快收拾行囊回乡!”众婢仆暗笑忠孝王不知趣,不要娶妻,致使父母发怒。当下老王夫妻怒气冲冲,退入内去。忠孝王无情无绪,回弯风宫,对孟小姐画图前作揖曰:“为小姐守节,致使双亲发怒,小姐可知我辛苦么?”忽又转念:我今宁可得罪父母,决不辜负孟氏,只得修下缓婚表,来早密奏朝廷,自然准奏,那时双亲,虽然发恼,亦是无计可施。主意已定,至初更后,就闭上宫门,灯下具了缓婚表方安寝。

  且说老王对妻曰:“畜生作事认真,今日责骂不敢作答,倘来早私自上表,朝廷喜其有节,准其缓婚,那时旨下,虽任我们责骂,亦无可奈何。”太郡曰:“此言有理,须要提防他上表。”老王曰:“我有办法。”即唤过二婢,曰:“尔可去对把门的说,来日少王要出门,须传云板,倘敢有违,重责四十大板。”女婢出去;吩咐门官,回复老王。老王吩附二婢曰:“你二人今夜不可安寝,可坐在屏门内提防,倘听得外边云板吶,不须先来通报,速开屏门,称是我夫妻要传少王爷谕话,立迫少王爷入房;他若不呀,尔可入内来报,我们阻挡,女婢领命,就往屏门静坐,言谈伺候。且说忠孝王至四更后,即便起牀,亦不梳洗,忙取冠服穿戴,即令备轿进朝,令门官不许传云板。家童传出此话,把门官暗想,老王爷要传云板,少王爷不传云板,岂不进退两难?忙进内来,求老仆吕忠作主。吕忠曰:“你们可速传云板,我即出来抵当少王爷便了。”把门官称谢。

  且说忠孝王吃些点心,家童闽报,轿即进来。忠孝王袖表走到外门,候轿到来,忽听云板连晌。忠孝王发怒,忙唤传云板的前来,一面着家将带棍伺候。只见屏门开处,二婢向前曰:“老千岁请少千岁进房谕话。”忠孝王曰:“我即当去。”只见老仆吕忠上前叩头曰:“就是小人传云板的,未知如何发落?”忠孝王曰:“你非把门的,故意违令,来敲云板,如此无礼!“吕忠曰:“老奴因昨晚把门官相请,多饮几杯酒,就在那边眠。因思上万一出入,怎敢不传云板?实是小人该死。”忠孝王骂曰:“你匹夫,故意逆令,暂且寄这四十棍,下次敢再如此无礼,打死!”吕忠即叩头出去。

  女婢掌灯引路,来到房门前。情知父母发怒,轻轻推门进,灯火尚明,垂手立在牀前,不敢作声。只呀老王长叹一声,忠孝王自思自居王爵,今竟件逆亲意,不孝实甚。不觉失神立定了一会,老王披衣下牀,怒目把忠孝王一看,恨恨而起。太郡在牀帐内见儿子如此失神,心中有些不忍,便披衣起坐在牀沿,安慰儿子曰:“难得尔姊求情,方得赐婚,你却缓婚三年,教我想不发怒!今可从速完婚,方为孝道。”忠孝王只得应允。

  女婢送进人参汤来,太郡付与忠孝王曰:“吾儿早起,可吃此茶养神。”忠孝王曰:“母亲年高,正当调养,弦儿要吃再烹不迟。”说罢退出,梳洗毕,将表留下,即便回到弯凤宫,自思君父之命难违,我当完娶入门,那时对刘氏说,若孟氏早晚相会,即便一同完亲步孟氏倘若不能相会,须缓三年方才同牀共枕;今且分房独宿,以守孟氏三年节义,谅刘氏办必知礼。既听从父母,即无异言,岂不公私两尽?主意已定,就知父母曰:“双亲严命,儿怎敢不从,但孟氏逃出,生死未卜。苏氏投水已死,末得褒封,于心何忍!意欲烦母亲进宫,恳奏请天子,追赠二女封号,方得心安,然后与刘氏完亲。末知二大人意下如何?“老王夫妻大喜曰:“此乃正理,有何不可?”太郡曰:“今日已迟,不得进宫,来早为娘入求女儿奏请朝廷,自当准奏。”忽见女婢报曰:“刘捷来报,声言定要面见二位请罪谢恩。”老王问曰:“怎样前来?”女婢曰:“门官说是坐小轿,只有一个家人跟随,自己满身素服;有如罪人一般,老王急令女婢速取王服,父子穿戴停当,吩咐少王曰:“你们少年人须要大量,尽礼迎接,不可怠慢。”父子同出后殿,忠孝王奔出大门外,老王吩咐大开中门请进。来到大门,忠孝王上前一步跪下,曰:“小婿不知岳父大人来临,有失迎接,望乞赐罪。”刘捷忙跪下来,向前双手扶起,曰:“老夫罪恶,摧发难数。老王如此厚礼,使罪朽惶恐无地。”忠孝王曰:“岳父尊重,家父特请从中门进内相会。”刘捷曰:“罪朽何人,焉敢放肆擅走中门。”言讫,即从东角门而进。武宪王慌忙降阶迎接,满面堆笑曰:“小弟不知老亲翁降临,有失迎接,获罪不小。老亲翁如此过谦,大为不该。”刘捷趋前谢罪曰:“犯官罪重山岳,老千岁满门厚德深似渊海;复蒙贤乔样如此隆礼,益深犯官罪逆。”老王向前一同跪下曰:“老亲翁如此,岂不折杀小弟。”二人对拜,刘捷心中局促不安。老王恭请从中央上座,刘捷欲从偏阶,老王执手扶之上殿,尊其上坐。刘捷苦辞不得,即分宾主坐下。老王谢罪曰:“儿辈年少无知,进表得罪老亲翁,及弟得知,不及阻挡,大为不该。再缓几日,必当力奏,使老亲翁免往岭南。”刘捷曰:“犯官罪大,灭族犹轻,今只遣戍,足感贤父子捐弃前仇,并蒙收留小女,询是禾高地厚之恩。”老王曰:“如今钦限期迫,待弟择吉通知,便好行聘迎娶。”刘捷大惊曰:“非是犯官无力赔贴嫁妆,实是贵贱不相当,难以回帖。不须行聘,只是择吉,犯官就将小姐送到府上完亲,已感恩不尽了。”老王曰:“礼无不敬,老亲翁不必过谦,小弟自有区处。”说毕,刘捷辞别,老王父子挽留曰:“待小饮儿杯,回府未迟。”捷称谢曰:“后日领樟。”老王吩咐将轿打进殿前;便请刘捷上轿。刘捷苦辞,老王父子强扯上轿,令人扶抬从中门出去,父子送行。送毕,回进后宫,对太郡说明备细,即对忠孝王曰:“觅困难之际,须妥留他体面,不可冷语相加。今我隆礼相待,他自觉有傀,并见我宽宏大度。今当烦卫华亭为媒,求取庚好择吉期。”且说刘捷回衙,与阮龙光等说起方才式宪王父子厚礼,自悔当初为人强暴,以至今日。阮氏曰:“有大量必有大福,比尔一妹强暴,级子为恶。今当差人送女儿庚帖前去取好日子。”即便备下金字庚贴,差人送往王府,二面发出镶两,合妆黄物俘,伺侯行嫁。

  未知刘奎璧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四回 降褒封诏寻节女 庆新婚夫拜娇妻

却说刘捷因子刘奎光文武全方,智勇兼备,不胜欢喜;而刘捷亦素来慷慨,不贪财物;成宗秉性仁厚,今既教刘捷充军,后来复官,赤未可定。故刘捷一出天牢,便有许多门生故旧,相好大臣特来探望,奉送财物,手内甚是充足、遂付银两备办妆蓖,不表。

  且说武宪王将庚帖烦钦天监择日八次日尹太郡赶紧梳妆,即便上锈,来到后宰门下轿。把门内监翅间曰:“太郡莫非要见娘娘么?”太郡曰:“正是,未知圣上可在官中否?”内监曰:“皇爷坐朝未退,嫂娘恰往昭阳官。”太郡步到官前候旨。内监迸宫奏请皇后曰:“启上娘报,尹太郡瑰在宫门侯旨。”皇后久不见母,一闻此言,心中大悦,就令宣进。内监出来宣召,尹氏手执玉纺进宫,朝拜曰:“臣姜尹氏朝见,愿琅娘千秋。”皇后立起劈来道:“母亲平身赐坐。”宫女献茶。太郡曰:“臣妾久欲进宫,恐大臣疑有私弊,故不敢常筋来。”皇后问曰:“俺家前日力奏开赦刘捷全家,未知贤弟何日与刘氏成亲?”太郡曰:“为着刘氏婚姻,臣妾特进宫来,奏请娘娘转奏圣上皓封孟氏、苏氏,尔弟方敢与刘氏成亲。”皇后问曰:“苏氏何人?要求封皓。”太郡就把苏映雪母女来历并代嫁行刺投水等情说明。皇后赞曰:“难得苏氏不贪富贵,如此节烈,实属罕有。”太郡又把刘燕玉在尼庵三年受苦事情细说了一遍。皇后曰:“此女如此节义,理当封赠。母亲且回,待圣上回宫,女儿即奏,谅无不准之理。”太郡谢恩,辞别回府。皇后深喜三女节烈,惟恐朝廷不准。不一时,内监报“皇爷回宫了。”皇后出宫接驾入,朝见毕,坐在旁边。帝曰:“今日退朝为时太早,与御妻下棋作耍何如?”皇后曰:“妙极。监取过棋盘及黑白子来,帝后对变。原来皇后的棋胜过天;当下却皇后大败,输了三盘。帝心大悦,撤去棋盘,问道;“妻下棋,素称高手,今日连输三局,未知何事关心,如此意?”皇后忙跪下曰:“臣妾实有事关心,无意下棋,罪该万死。”帝令平身,问曰:“卿有何事关心,不妨明咱奏来。”皇后奏“早间老母入宫,恳请转奏陛下,求恩皓封三女,使臣妾之弟甫少华好得完亲。”帝曰:“三女乃是何人?要请封皓。”皇后将孟氏改装逃走,苏氏代嫁投水,刘氏尼庵受苦等情一一奏明。帝间曰:“苏氏何人?“皇后再奏苏氏出身及行刺之事。帝骇异

  “孟氏、刘氏虽甘守节,亦是份内之事,独有苏氏最为奇异,特小户大流,不贪富贵,情愿投水,亦是尔皇甫门中大幸。女俱是节烈,理合褒封。”即降旨封孟氏为正室王妇,苏氏为义烈夫人,刘燕玉为节义夫人,着内监备办封谱。帝向皇后曰:“朕前日只道孟氏已死,甚不留意,今知既系潜逃,朕欲颁诏天下,查访孟氏;与尔弟完姻,方遂朕心。”皇后曰:“臣妾父弟征番回朝,荣封王爵,天下周知。孟氏若在人世,定早已进京相会。今延日久,杳无音信,谅因难受之苦,以致身死无踪。”帝曰:“不然,吉人自有天相,孟氏灭节,决非夭折之徒,或有事耽摘,或不知备细;故无有踪迹。朕若重赐赏格,自有知风出首,抑或自来相会,亦未可知。此女乃朕迫走,若不回来,朕甚不安。”传旨,细将孟丽君逃难始末,以及容貌年纪并跟随荣兰女婢一一开明。不论士庶军民人等,如有收留献出者,赏黄金五百两,彩缎五十匹;知风报信者,赏黄金一百两,彩缎十匹,该地方官高升三级。降诏通行天下,无论州府郡县关津渡口,俱要张挂。旨下,内监传出,该部官立即差官捧诏,分发十三省寻访,不表。

  且说内侍捧了封浩,连忙上马,来到王府,忠孝王忙排香案,接了封皓,供奉偏殿。次早,备下祭礼,正中鸾凤宫供奉孟氏封皓并图画一幅,左首碧驾宫供奉苏氏封皓,右边金雀宫作刘氏卧房。安顿停当,先去祭奠孟氏,忠孝王行了三跪九叩礼,随后老王夫妻作揖曰:“媳妇贞节可敬,宜受我们一拜,奈长上无拜下之礼,只好打躬。”然后烧化纸钱。又到碧驾宫,令女婢排列祭礼,苏大娘□辞曰:“小户之女,蒙圣恩褒封,已是受恩不起;复蒙祭奠阴魂,如何消受。”老王父子曰:“令爱这等节烈,正当百拜。”忠孝王拈香跪下,亦行了三跪九叩礼,随后老王夫妻又上前打躬。大娘泣曰:“吾儿如此厚用,亦可以无憾,愿你早升仙界。”女婢焚化纸钱,各各退去。

  须臾,钦天监差人送喜柬来了。启视之,乃择于十二月十三日行聘,十七日迎娶。只因不日行聘,令华亭侯卫焕为媒,预送吉期到府衙交与刘捷。光阴迅速,已到行聘之日,王府中便结彩悬灯,笙簧开奏。华亭侯上轿押了聘礼,到了府衙,阮知府迎接入内,茶罢请酒。原来刘捷虽然遇敖,因自惭犯斩,不便见人,并派表弟代发聘礼物,亦极丰盛。满朝大臣皆差人到王府送礼,纷纷登贺,这几天热闹非凡。郦相亦备礼往贺。前一日,老王夫妻商议曰:“我等满门深受郦相大恩,今孩儿婚姻,宜预先下贴去请师娘梁夫人来此拜见。”惠孝王曰:“如此极好,将他的岳父梁相、义父康若山两对夫妻绞一齐请来,才不失礼。”老王夫妻称是,令人备了三副请帖,写着老王夫妻字,令家将送到相府下储。女婢带入后堂,交与梁相夫妻,并请转交郦相。不须臾,郦相来到,梁相把帖交他看过。郦相间曰:“岳父将往否?“梁相曰:

  “伴新郎乃少年的事,我老人家不便去,况我去又坐位不便。女儿去与不去,你们夫妻去商议罢。”邱相点头退出,持贴回房。素华闷曰:“家父唤你何干?”郦相笑曰:“门下要尔我去新婚。”言讫,把帖付与素华看过。素华曰:“你要去么?“郦相曰:“吃喜酒如何不去,尔要去否?”素华曰:“家母今在王府,去岂不败露?”郦相曰:“不中用的东西,亏我日在朝堂,与父言谈,若是尔这样胆怯,怎好作官?”素华曰:“我无你的伎俩。”次日已是十二月十七日,婚期既到,文武官俱至王府朝贺。偏殿上预先请一班闻名戏班,演唱信碴。惟孟士元寻思女儿身死,刘氏受享,心中伤感,只到王府略坐,即事辞而去。老王夫妻父子深念郦相恩重,定要请他夫妻前受自己一拜,忙令家人往相府催请。家将到府下催帖,女婢入内堂,来见郦相曰:“忠孝王己遣家将来催。”郦相曰:“休回,即便前往。”女婢退出,回复来特。郦相穿上新公服,素华曰:“你当真敢受做下拜么?”郦相曰:“他既贪新,我又成就他满门富贵,即受他夫妻拜见何妨。”来到后堂,适值景夫人坐在那儿、闷曰:“你位投忠孝王恩师,小女何不同去受拜,吃几杯喜酒?”郦相曰:“令爱过谦,不肯同往。”景夫人笑道:“自己的门下,何必太谦。”郦相走出上轿,执事跟随,来到王府。忠孝王忙迎接,郦相就在轿内答了半礼,直入居殿。文武俱在庭中,文东武西,各立定位“置,文官打撰,武官乍揖,武宪王降阶迎接,郦相步进偏殿。郦相乃是右相,除左相不来,他就是第一人了,况是恩师,故坐在东首第一位,众官依次而坐,武宪王邻位相陪,忠孝王坐在下边。茶毕,老王曰:“粱相年富,这就不敢强请,但令尊夫人老太师仍不请来受小儿拜见?”郦相曰:“拙内偶染小恙,不能前来受拜。”众官笑曰:“郦相真是豪爽,一请便来。”老王曰:“小儿由郦太师大恩、屡思拜见师娘,无由可溉。今幸新婚,正好拜见走师娘,怎么托言有恙?”即吩咐二名家人,押了一大轿,带了太郡并令二女婢,面见梁夫人,说是太郡必要恭请,若再不来,太郡即亲来拜请。

  家人领命,正要起身,郦相寻虑太郡亲临,便难推脱,遂想出一绝妙的计来,令家持且住,蹿向武宪王曰:“拙内近来好吃酸物,手足瘦软,恐是怀孕故不便来。”老王暗想,若是孟氏改装,梁夫人怎得怀孕?我等真是颠倒,疑是女流。即打躬曰:“这是恭喜事,老夫便不敢免强。”众官曰:“喜冲喜,恰是不宜。”连忠孝王亦信郦相真是男子。

  老王对少王曰:“你去打发轿马迎娶。”少王退出。按此时京城内的风俗已无亲迎之礼,乃是媒人代去,于是卫焕便坐了八人大轿,押了花轿鸾驾,执事音乐,一路而行,来到顺天府衙门。阮知府代嫁侄女,大开中门。卫焕步入花厅,献茶毕,向阮知府曰:“烦劳老先生催促令侄女发舆,免使误了良辰。”阮知府令属下官员陪伴媒翁,自己入内催促起身。是日刘燕玉风冠霞佩,蟒袍朝裙,上前拜辞父母,依依不舍。顾太郡抱住涕泣曰:“从前我不知尔尽孝,不把尔当作女儿,谁知你今竟救了满门,方知尔的孝心。正当爱惜,却又要即日分离,不知此后可得聚会么?真是令人肠断!“刘氏曰:“母亲不必过虑,待女儿求公、夫保奏,或蒙免戍,亦未可知。”刘捷曰:“这句话切不可说,我的罪案能得发戍,已属万分便宜,若再说免戍之言,就惹人看轻,说我贪得无厌。还有一要紧话,尔须切记,我们如今失势,不比当初的势力,今感贤婿不弃,娶你为妻,实属万分之幸,凡言语之间须要恭敬,不可狂言夸口,惹人怠慢。”刘氏曰:“这倒不要叮柠,女儿平日作事谦恭,决不有失。”阮知府夫妻催促速速动身,刘燕玉只得拭干眼泪,辞别父母。

  阮知府夫妻扶小姐登车,江进喜母亲随嫁上轿,四名女婢,许多嫁妆人役管押在后。三声大炮,花轿起行。华亭侯押了半朝弯驾,乘马而行。锣鼓喧天,花炮震地,士民争观,巷塞街填。凑巧往返俱从孟龙图府前经过、孟府书童自起先媒人押嫁过去,遂报与女婢道:“王府迎新,实在热闹。”女婢俱叮嘱道:“若待娶回,须报知同看。”及至娶回之时,童仆果然进去密报,众婢俱到府前观看。恰巧韩夫人在后堂,交椅坐下,并不见一个女婢,又闻外边清音震耳,火炮连天,更有喝道之声,悠扬过之,心疑莫非迎神,如许喧闹,一会儿方见众婢家童喧笑而入。韩夫人问曰:“你们从哪里来,这等欢喜?”家童曰:“因王府迎亲,从府前经过,用半朝弯驾,坐八抬绿呢金镶的大轿子,又有四五对御牌执事开锣喝道,十分热闹。”韩夫人闻言,大怒曰:“可恨忠孝王,好生无礼,娶吾儿仇人之妹为妻,又坐着八人大轿,故意喝道开锣,耀武从我府前走过,目无尊长,气杀我也。”方氏媳妇劝曰:“婆婆不要动气,总是姑娘福薄。若姑娘在日,刘氏乃是偏房,见了姑娘即当下拜,莫道敢用弯驾八人大轿,亦不敢从我府前经过。总由姑娘死得太早,刘氏命好,故有这等威风。”韩氏想念女儿,又恨着女婿无状,不早约束家人,敢张声势从我门前往返经过。正发怒间,恰好孟士元回来,问知缘故,劝夫人道:“忠孝王虽是不该,总由女儿福薄早亡,此所谓人死人情忘,说有何益。”韩夫人道:“可恨前日假装情义,骗取女儿的画图而去。他既薄情,我日后定要讨还,方消吾恨。”士元曰:“贤妻好孩子气,他既爱刘氏,还要女儿的画图么?即还来何益,反伤和气。”韩氏曰:“可伶我女儿,恨无踪迹。”渐渐生起病来。亦是郦相数该相认,以此韩氏患病,这是后话,不表。

  且说刘府新人的彩车直入王府,停在通道之上。不须臾,良时已到,乐人细奏音乐,女婢扶出新人上殿,并请忠孝王出来,一同参拜天地。礼官喝礼。众官请丞相:“往观新人拜堂若何?“郦相曰:“此乃美事,怎么不去。”即同众官步到大殿。只见一对好夫妻正在拜执,新人的身材恰亦细小,金莲又不满四寸,先敬天地,拜了八拜次谢皇恩,又拜了八拜,回转身来,即欲拜父母,老王曰:“为人须当念旧,若非郦恩师提拔,我等不知流落何方。须先谢郦恩师。”

  忠孝王向前来请郦恩师受拜,郦相回辞曰:“养育之恩。并于两大,宜父母为先,下官怎好偕越,况年轻德薄,何有受拜之理。”忠孝王曰:“承蒙提拔门下一间。恩参天地,理当百拜,休要过谦。”老王曰:“师生名份,怎论年纪。”众官办曰:“郦太师正当受拜。”郦相寻思;以恩而论,我确有恩于彼,便受拜何妨。老王父子二人便把郦相扶到上面,当中坐下。礼官喝礼,少王夫妻跪下。拜了四拜,即欲起身,老王即阻拦说道:“丞相厚恩,何妨八拜。”郦相只得坐下,再受四拜,便起身谢曰:“得罪了。”于是少王恭请爹娘并肩上坐,而后夫妻双膝跪下,端端正正拜了八拜,拜毕,又夫妻二人对面交拜,笙箫并奏,送入洞房,牀沿坐下。女婢揭了新人的面红,忠孝王偷看新人的容貌:虽然美容,但因受苦日久,有些清瘦的形状。方饮了三杯合□之酒。女婢报曰:“请少王爷出来宴客。”少王令女婢伏待新人,自到银鸾殿入位,与众客坐下,戏班送戏文前来。按首席乃是郦相,老王请郦相点戏,郦相故意点了《女状元》全套,戏班随即登台演唱。二女旦前来倚酒,年俱十三四岁,亦甚美丽,一则敬重郦相位高,而且少年美貌,加倍小心敬酒。酒至半酣,郦相满面笑容,赏二女旦各三大杯。未知郦相请动否,且看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五回 刘皇后阴魂救亲 旧国丈满门遇赦

却说二女旦吃了三杯酒,面上泛出桃花,愈见娇媚。郦相酒兴勃发,抱二女旦坐于两腿之上,老王笑曰“郦太师竟这等不老实,须要尽兴方休。”忠孝王暗忖郦相如此好色,怎说他是女流。众官直饮到日影斜西,郦相离席,老王挽留曰:“天色尚早,请再畅饮。”郡相笑曰:“下官已醉,失陪了。”即拱手退出。

  忠孝王入内对江三嫂曰:“为了夫人守节,累尔尼庵堂受苦,多日的厚德,何以图报。从今而后,还望尔陪伴夫人同寝。”江三嫂不知何意,只得允诺。忠孝王辞别出宫,江三嫂疑惑,入内问燕玉曰:“忠孝王怎么不在此安寝?”刘氏曰:“他要到外书房安寝。”江三嫂曰:“他才在此多时,有甚么话呢?”刘氏曰:“不过说些别后的事情,要替孟氏守义三年。孟氏若早相会,便一同完亲,孟氏若不能会,须待三年之后,方与我成亲。”江三嫂终竟少见,叫苦曰:“孟氏而今无迹,尚不与你成亲,惟孟氏相逢,小姐将置身何地,妾实为小姐忧虑。”江三嫂曰:“但他人之心,不似尔必,今夜我当何处安寝?”刘氏曰:“今夜可同我安寝,来日再备牀罢。”江三嫂称是,宽衣上牀同寝。

  忠孝王回鸾凤宫,只见灯烛辉煌,香茗已备,就令书童安寝,不必伺侯,我亦要安寝了。忠孝王把香茗茶果供在孟氏图前,拈香祝曰:“卑人不敢与刘氏同牀,表白我义,不负小姐厚情。小姐阴魂可知我心否?”长叹一声,方收拾安寝。明早起来,梳洗完毕,自有几位官员前来庆贺新婚。忠孝王礼待毕,方入内向父母请安。太郡问曰:“媳妇性情若何?”忠孝王曰:“孩儿有一言,望母亲勿怒,方敢察明。”太郡曰:“有话便说,何必踌躇。”忠孝王把昨夜与刘氏议定,候孟氏相会,一同完姻,媳妇甚是欢喜等情,一一说明。母亲如果不信,可间媳妇,孩儿若有异言,便是欺骗不孝的大罪。太郡不答,即起身来到朱雀宫,三女婢通报,刘氏慌忙出接入房,移椅请太郡坐下,向前拜谢救他满门之恩。”太郡扶起曰:“自己骨肉,何必言谢。”即命坐在旁边。茶毕,化退女婢,间曰:“媳妇何故许小儿三年后完亲?“刘氏曰:“夫君欲守孟氏三年之节,有情有义,此乃美事,可敬之至。怎么不从?”太郡知其心愿,又见美貌,心中好不欢喜。一面退出,向老王说明媳妇贤德等情,是我们命中不该早得孩儿所致,老王曰:“此是家门有幸,故出此义夫义妇,三年易过,何必性急,太郡称是。忠孝王恐刘氏疑其有异心,即便进宫与刘氏言谈,亲热无比。刘氏终有孝心,完亲后,心想老父如何受途路风霜,无奈限期匆迫。特刘捷不贪财物,合当有救。

  忽一日皇后在宫,等候圣驾,至日午身子困倦,戍儿而卧,只见宫监报曰:“刘娘娘驾到。”皇甫皇后心思,我乃正宫,管他甚么娘娘?只见外面一位妇人,正宫打扮,生得瓜子脸,桃腮杏眼,面上有一点殊砂瘸,缓步而入,幽嫡贞静。皇后十分敬重,起身迎接曰:“俺家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只见那妇人,作礼曰:“俺乃前皇后刘氏,只缘福薄,产后身亡,贤妹有福,不久定产储儿。为因逆弟奎璧存心不善,欲害贤妹满门,又不料老父纵子,造下淋天大罪。感蒙贤妹满门大德,奏免死罪,发遣岭南,但念父母年老,怎受远路风霜?兹幸有机会可乘,恳贤妹代奏主上,免老父发遣;逆弟奎璧,得保全尸而死,要当保佑贤妹,早生麟儿,以主社穆。”言罢,拱手而去。皇后乃知是前皇后,即来挽留,不觉跌了一交,从此惊醒,方知昼寝。自思先皇后生前贤淑,死后托梦必真,但朝廷不肯免遣,如何是好?方才刘后说有机会可乘,不知有什么机会?忽见内监报曰:“皇爷回宫了。”皇后出宫,跪接圣驾入宫,当中坐下。皇后朝见毕,赐坐旁边。皇后奏曰:“臣妾方才昼寝,曾见先皇后刘氏前来托梦。”帝间曰:“所托何事?皇后就把梦中之言奏明,愿求陛下念先后刘后孝心,赦免刘捷充军,并赦免刘奎璧一刀赐他全尸而死。帝曰:“朕亦知卿贤淑,恐朕不肯开赦,托言先皇后托梦,以感动朕心。奈刘捷罪大,难以赐赦。”皇后曰:“果然是先皇后托梦,臣妾怎敢冒奏欺君。”帝微笑曰:“若果是刘氏托梦,可记刘氏的相貌,说来对不对。”皇甫后曰:“先刘后将及六尺身材,身躯清瘦,瓜子脸,双眼含俏,面上左边有一点红殊砂瘸,四寸金莲,皮肤洁白,是也不是?“帝笑曰:“尔间宫娥,自然知道刘后的容貌,朕岂不明白。”皇后再三争辩,帝曰:“不必争辩,即使果是托梦,亦难越例,岂有叛逆罪重,只绞死刘奎璧一人,而刘捷免遣充军,群臣怎肯容情,朕亦难以法。”言末毕,只见内监奏曰:“今有兵部尚书雍伦,奏称雁门关三边总制使刘奎光,大胜谜靶,谨具表奏捷,事关军情重大,不敢迟延,请旨定夺秉笔。“太监拆表开读,其表如下:雁门关三边总制官罪臣刘奎光,试惶试恐,稽首顿首,厚以身代父母受刑事,窃罪臣叨蒙圣上天恩,委以边关重任,唯当干戈未定之时,日日操兵练将,及烽火忽起之际,敢不舍死忘生,以图报效,即今单于国起兵二十万之众,攻绒犯界,罪臣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困则卧饯马之鞍,渴则饮匈奴之血,朝夕之间,实无宁暑,是以不及数月,单于军望风远遁,叩辕求降,片军民悦服。罪臣何敢言劳,但报答陛下之恩,差可无恭矣。不料罪臣之父与弟,受国家格外之恩,不图报效,反假公以作私怨,罪恶之大,一至于此,虽王法当诛,罪在不赦,而为子之心何忍?闻垂暮之亲,遭此掺死!今特恩肯垂拎,惟愿男与妻陆氏,代父母之刑,本当即赴家中,以候王法,因恐雁门关失守,敌人乘虚而击,难保京师姻喉右臂,臣推跪待皇上另差武将到关,交卸帅缓戎政等情,当即带同妻子,自缚到关,以受斧饿,不胜待命之至。谨具表以闻。

  却说皇甫后听了表语大喜曰:“原来先刘后的阴魂,如此有灵,早知刘奎光大胜番军有功,特来恳求恩赦,故说有机会可乘。”帝曰:“朕非无情不赦,奈不合律例,今幸有此机会。”着秉笔太监草诏,今念刘奎光征番有功。其父及弟,皆当减等处治,方见赏罚分明。限来日差刑部官将刘奎璧绪死牢中,免其法场暴尸,身首两分。至于山东彭如泽,发往岭南充军;刘捷夫妇免往充军;再赐刘奎光二品公服荣身,另发一道诏往雁门关,并发金银彩缎赏给刘奎光部下将士。刑部官领旨,先准备武士,来早结果刘奎璧的性命。这个消息,报入武宪王府中,武宪王夫妻父子,闻得刘捷赦免充军,十分欢喜。

  刘燕玉悲喜交集,喜的是父母遇赦,悲的是刘奎璧性命不保,忠孝王虽夜宿弯风宫,常到金雀宫中与刘氏茗谈,当下忠孝王入宫,向刘氏道:“恭喜岳父母已免充军。”刘氏泣对忠孝王曰:“家兄永诀,妾欲明日入牢一诀,未知相公肯使妄往否?”忠孝王曰:“此虽正事,但少年女子不宜入牢,恐我双亲不从,尔当禀明家父母方好。”刘氏曰:“相公当同妻去见翁姑方可。”忠孝王允许,夫妻同到花厅,来见老王、太郡。见礼毕,坐在两旁,忠孝王就把刘氏来早欲到天牢,诀别兄长的话禀明,特请二位大人定夺。老王曰:“理论少年人,不宜往天牢,但兄妹之情,荫去固未能已,不宜过哀,有伤身子。我儿不必前去。”忠孝王曰:“孩儿本不前去。”遂与刘氏称谢退出。江三嫂曰:“我等母子亦欲随往。”刘氏曰:“同去极好。”是夜安寝。次早那刘氏,赶紧梳洗饱餐,辞别翁姑丈夫,上了小轿,江进喜母子跟随,莱到天牢。进喜叫开牢门,刘氏入内,只见刘捷夫妻并崔攀凤俱在。刘奎璧一见妹子,心中不悦,埋怨曰:

  “贤妹好不识礼法,何为到此?”未知为甚么意思,且看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六回 怀嫉妒奎璧亡身 逞势力三嫂结怨

却说刘奎璧埋怨妹子道:“多蒙武宪王等厚情收你为媳,凡事须要仔细,少年人怎好到此,倘翁姑丈夫不悦,岂不利害?“刘氏泣曰:“妹子念及兄长将次永别,怎好不来。已曾禀请翁姑,求过丈夫,承蒙俯允,方敢前来。”刘奎璧曰:“难得妹丈满门仁德,你若回去,乞拜二妹夫,说我前日所为,乃天折举动,悔之莫及。妹丈救我父母的深恩,只好来生报答,切勿怨恨我的前非。”刘氏曰:“妹子回去,自当说明,只恨妹子女流,不能代哥受罪,心实不忍。”刘奎璧曰:“休说不知足之言,我今能得全尸,又免露人耳目,必是皇后求情,朝廷故有思旨。”只见外面刑部官已带武士到来,催促曰:“午时已到,闲人速退,不可误了时辰。”刘捷夫妻怎肯相放,抱头大哭。按此时已是午时将近,刑部官着急曰:“午时已过,作速下手。“武士一拥入内,把众人拦住,喝曰:“闲人速退。”便扶刘奎璧奔入牢后,刘奎璧情知难免,一同起身,不一时武士动手,已将刘奎璧绞死。开门出来,刘捷全家连忙赶进牢后旷地。只见奎璧已死,向前抱住大哭。军官上前抚慰曰:“令郎已死,哭亦何益。”刘捷着人买棺收碱,顾氏向刘燕玉曰:“感蒙帝后及亲翁恩德,满门得保残生,我来日拟亲到王府拜谢,并请亲母引我进宫,叩谢帝后,便好移往雁门关居住,你可须先禀明母亲。”刘氏称是,便同江三嫂母子回归王府。”恰值老王父子同太郡、苏大娘五在闲话,刘氏叩见完毕,即把刘奎璧状况说明。忠孝王叹曰:“刘奎璧之才,未始不可大用,只缘立心嫉妒,以致惨亡;岂不可惜!“老王曰:“刘府家山甚好、大舅奎光,昔年在京,见其人品举止,甚属正直,且智勇双全;日后官职定不在我等之下。”刘氏谦逊道:“寒门怎敢高比。”遂把母亲明早要来叩谢救命之恩并请婆婆一同进宫,叩谢帝后恩德,方好起行往雁门关等话,一一言明。太郡笑日;“恭在至戚,理合扶持,既要进官,老身自当同往。”是晚安歇不表。次早未及巳牌,门官报曰:“国丈夫妻坐着小轿前来。”老王夫妻同儿媳齐到后堂,忠孝王来到二门跪接,刘捷夫妻下轿,扶起少王,步进后堂,老王夫妻率领刘氏,降阶迎接,太郡、姑娘请顾氏进内备酒相待,老王父子就在后殿备酒。款待亲翁。刘捷立起身来拜谢救命恩,即便辞别回去。移时刘燕玉引母入自己宫中,江三嫂拜见,顾氏见宫中陈设许多玩器,暗喜女婿必定夫妻相得。刘氏曰:“房中宽大,母亲不必回去,就在此间与女儿相伴。”顾氏曰:“为娘亦不思回去,但贤婿在此,我想好在此安歇。”刘氏曰:“丈夫长在驾风宫安歇,从未曾宿于此处。”顾太那大惊曰:“这是何故,莫非嫌我门户寒微,故不与同牀?“刘氏曰:“这恰不是,为因要守孟氏之义,三年后方与女儿完亲,虽末与女儿同牀,而日间常到我房中言谈一切,情意甚浓,即翁姑待我亦厚。女儿清闲无事,只是用心观看相命书,学习相法。”顾氏曰:“贤婿与孟氏,真是义夫节妇,怪不得满门荣显。”即问江三嫂曰:“老王夫妻父子款待你母子若何?“江三嫂曰:“王府人众,以上宾礼待我,十分相敬。”其时天色尚早,刘氏引了母亲,来到鸾风宫,看孟氏图形,顾氏细看之下,叹曰:“孟氏形容,有如瑶池仙女,你兄妄想成亲,竟断送了性命。”刘氏差人到顺天府,说明母亲今晚要在王府安歇。是夜顾太郡与女同寝,因要远离,一夜直说到天明,何谱合眼。天明起来,府备酒相待,顾氏先谢救命之恩,后说要烦太郡引入宫中,谢帝后大恩。尹太郡允诺,换了衣服,便同顾氏上轿,来到宰门下轿。把守禁门的小监,见是二太郡,忙问曰:“二位太郡莫非要见娘娘么?“二太郡曰:“未知圣上现在何处?“内监曰:“上正在王宫。”二太郡步到正宫外候旨,把门的内监报入宫中,恰巧帝后俱在,内监奏称前太郡顾氏、今太郡尹氏俱在宫外,欲进宫叩谢帝后恩德,请旨定夺。成宗谓皇后曰:“刘家罪重,妇人贪得无厌,肤当退宫,不屑以礼相待。”言罢退出。皇后旨宣进,二太郡进宫,各执玉勿俯伏朝见,口称臣妾朝见,娘娘千秋。皇后站起身道:“二位母亲平身赐坐。”二太郡当下平身,尹氏推顾氏坐于左首,顾氏圃辞不敢,皇后曰:“尊夫与家严,乃同朝僚友,太郡又系先皇后母,亦即吾母,何必推辞。“顾氏只得坐下。茶毕,顾氏谢曰:“臣妾丈夫儿子,造下弥天大罪,又累娘娘满门离散,多蒙满门大德,捐弃前仇,内外相助力救敖免死罪,得蒙圣主天恩,满门俱全蚁命,臣妾特来叩娘娘慈恩,并求转谢万岁大恩,臣卖等椎有焚香顶礼,拜祝图永固,娘娘早育磷儿,这是臣要等之至愿也。”皇后曰:“俺家本欲保救二国舅免死,奈法律难容,不能免死,俺家之心,耿耿不安,何费言谢。”君臣谦逊了一番,内侍呈上酒席,君臣同饮,宫女奏乐。酒过数巡,皇后令停了音乐,密间尹氏曰:“兄弟夫妻末识相得否?双亲大人谅必清健?“尹氏恐伤顾氏之心,不便实说末曾同牀,乃奏曰:“臣妾夫妻托庇粗安,媳妇谦恭有礼,儿臣自然相得。但顾太郡进宫之后,便要移家往雁门关大国舅任上,使臣妾偶惆怅不安。”皇后点头道:“刘国丈今已年老,前往雁门关,恰是正理,母亲不必忧虑。”酒到半酣,君臣起身散步,尹氏方向皇后说明儿子义守孟氏,给期同牀之事。皇后叹息曰:“得此义夫节妇;诚为皇甫门中之幸也。”须臾席散谢别,皇后赏给顾氏黄金三百两寸尹氏首饰数端。二太郡谢赏,出宫上轿,回归王府。刘燕玉迎接入内。略谈片刻,顾氏即要辞别,尹太郡又赠了许多宝物。顾氏上轿,囤归府衙,见阮龙光满门及丈夫俱在,顾氏细说皇后及忠孝王满门盛德,并说女婿伴图独宿等情,众人各赞叹了一蚤。刘捷曰:“巡抚彭如泽已发文解往岭南充军了。所有次儿奎璧的灵枢,前遣人夫抬到万法寺寄顿,方才已择定一月后运棺回乡,已着圃义唤齐人夫伺候起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早是第三日了。江进喜同周义运了奎璧棺枢,即便起程。再过两天,搬家的吉期已到,亦有相好的官员,并旧日的门生,奉送程仪,忠孝王夫妻直送到十里之外,方才分别。刘捷自抵雁门关,父子久别重逢,悲喜交集。后来长子刘奎光,屡立奇功,直封到北平王,永镇雁门关。吴淑娘所产次子刘贵,六岁天亡。杜含香之子刘旋长大,含香教子严紧,便从明师学业,因遵丈夫奎璧的遗嘱不许习武,到了十七岁,高中第四名会魁、殿试二甲第一名传胪,选为翰林院检讨。旋以深晓天文,遂升钦天台,按下不表。

  且说江三嫂在王府内,其子江进喜素知母是小户出身。人易喜易怒,往常每谅其须要谦恭。及江进喜运棺去后,无人进柬,每见尹太郡与苏大娘宾主对坐,他自思苏大娘亦是乳娘出身,自己的女儿,已投水而死,孟小姐又无踪迹,回思我母子二人,有恩于少王,刘夫人是他乳养的,比了苏大娘岂不加威风,凡是太郡与苏大娘坐谈,他亦上前言语、原来太郡宽洪大量之人,就请他同坐,他即坐下,言语之间,每每讥大娘,且不时眶毗藐视苏大娘。大娘知他小人得志,即便轻易并不与他交言,佯作不知,江三嫂反恨大娘不睬他。自此常与太郡同坐,遂吩咐女婢曰:“苏大娘与我同是乳母出身,你们既称他大娘,亦须唤我江大娘,方是道理。”众女婢私相告道:“苏大娘乃儒秀之妻,不得已而为乳奶,且为人谦恭有礼所以相敬如宾。他乃小人之辈,为人狡傲逞势,与我等同是下人,大娘的称,谁肯唤他?“那三嫂见众婢不称他大娘,反瞅睬他,心中不悦。

  忽一早,苏大娘梳妆毕,瑞柳拿了一只面盆,到厨房向女婢取些热水,与苏大娘洗面,恰巧江三嫂亦来取水与刘小姐用,故意把瑞柳撞得险些跌倒,面盆跌落地上,遍地是水。瑞柳不悦曰:“三嫂为何把我面盆连水撞倒?“江三嫂厉声曰:“你不避我大娘,反叫我大娘倒避你不成。”瑞柳曰:“你是空手,怎叫我避你?“江三嫂并不答他,只管向前,见锅内只剩半锅热忙取一只水脚桶,把热水俱倾在桶内,提起便走。瑞柳着恼。”夫人洗面,何用许多沸水,我的大娘现在立等洗脸,须分些热水与我。”江三嫂怒气冲冲道:“你的大娘怎及我的刘夫人。”说罢,提着水桶而去。众婢皆代瑞柳不平,瑞柳只好再等水热,方取了回房。苏大娘埋怨曰:“叫你去取些热水,为何取了半日方回来呢?“瑞柳细把江三嫂前后的情状说明,看来三嫂不但藐视小婢,连你大娘亦藐视哩!若不与他计较高低,岂不被他常欺侮。大娘唱然叹曰:“恨我的孟小姐不知去向,若得孟小姐出头,刘小姐见了面即当下拜,他便要失志丧气垂头了。伊乃小人见识,下次相见,须自回避,不要与他争论。”瑞柳恨极道:“他与我总是一般,如是欺人,我实不甘。”大娘曰:“姑且忍耐,不必多言。”且说孟士元之妻韩氏,日来病势沉重,忠孝王闻信,连忙上轿,来到孟府探病,孟嘉龄迎接入内,少王叩见孟龙图毕,一同坐下,少王欲要入内请安,孟士元尤恐触怒韩氏,反增病势。但又见其真诚,就令孟嘉龄入内禀知韩氏。嘉龄见了母亲,就把忠孝王真心要来探病的话说明,韩氏怒曰:“他娶刘氏,用半朝驾驾,则亦已矣,如何偏从我门前经过,把我激出病来。今又要来探病,我儿可同他进来,待我说他几旬,消我的怨恨。”孟嘉龄曰:“少王恰亦雅意,母亲不要认真。”即到后堂来请少王,孟士元一同进内,韩氏倚着靠枕,坐在牀前,女婢移椅请他坐下。少王问曰:“岳母大人不知因何如此病重?“韩氏曰:“我本无病,因上年贤婿迎娶刘氏之日,鼓乐喧天,女婢往看,报称刘氏坐着八座镶金大轿,并用半朝鸾驾;从门前经过,鸣锣开道,何等威风!我恨小女早亡,若小女在日,刘氏断不敢用鸾驾,亦不敢从此经过,因此想念小女尸首无存,遂忧忿成病,至今更加沉重。”少王知是怨,乃骂曰:“可恨那蠢奴无知到此,怎好喧哗无礼,俱是小婿有失吩咐之罪。但小婿立誓愿守义三年,方敢再娶,无奈君父严命,两路逼迫,是以迎娶刘氏。然小婿立心守义,夜夜陪伴令媛图画如前,独宿至今,未与刘氏同牀,以负令媛,岳母办可原情恕罪。”韩氏方喜曰:“老身只恨小女福浅缘铿,哪有见怪贤婿之理。我想小女已死,不可复生,贤婿尽可与刘氏成亲,何必另宿,少王曰:“只凭无愧于心。”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七回 思爱女韩氏染病 念慈恩郦相医亲

却说韩氏闻得忠孝王尚未与刘氏同牀,犹是伴图独宿,心中颇喜,即着女碑取点心出来,令孟嘉龄陪忠孝王同吃。忠孝王曰:“来目拟令刘氏前来请安兼冲喜,或者岳母得以痊安,亦未可定。”韩氏称是。

  忠孝王辞别回府。禀明双亲,来日欲令刘氏往孟府冲喜,老王称是。次早刘氏起来梳洗完毕,即便上轿,女婢跟随,来到孟府。家人通报入内,方夫人令开中门迎接,刘氏遵进卧房,见了韩氏,即拜为母,以母女之礼相见。韩氏大喜,即令方氏媳妇请出外厅,只留苏大娘在房内。韩氏细问大娘。方知刘氏夫妻二人,果未同牀。不须臾,筵席已备,方夫人请刘氏入席,直饮至日色斜西方散。刘氏入房,再陪韩氏说了一番言语,方才辞别回府,把孟府相待情形说出,满门欢喜。

  韩氏自此以后。日渐沉重,至正月初旬,每到下午,便昏迷不省人事,延至二月初一日,竟昏迷不醒。孟士元满门着急,嘉龄曰:“太侯不能调治。将奈之何?照儿看来,须请郦相来医,或得痊可,亦未可知。”孟士元曰:“果当请郦相方好。”方氏乘势曰“你父子常说郦相貌似姑娘,待媳妇一看,便知真假。”孟士元日“若论容貌;明是吾女,但言谈举止,大不相同“况他平目为人端严,从无言笑,官居极品,梁相是他的岳父,权势重大,难以轻言相戏。媳妇少停,亦只为窥视,若妇人出头相见,便是欺侮大臣,罪名非小。”方氏曰:“媳妇非孟浪之徒,怎敢出头露面,不必过虑。”孟嘉龄曰:“不论是男是女,请来救母亲命要紧。”孟士元曰:“正是,我儿当亲自往请,方肯前来。”孟龄称是,即令备下禀折,上马而行,不带执事,只有数名家将跟随。来到相府下马,步入官厅坐下,向门官说明,要求郦相往救母性命。门官通报入内,孟嘉龄恐郦相不往,母亲性命不保,即步出官厅来到穿堂,来听消息。事有凑巧,恰遇荣发有事,正要出来,遥见孟公子吃了一惊,慌忙躲在大门之后,不料孟嘉龄早已认是荣兰,恰遇一个家人在此经过,孟嘉龄指荣发问曰:“那个大叔唤甚么名字?“家人抬头一看,答曰:“这个名叫荣发,乃是郦相的心腹堂官。”孟嘉龄知道必是荣兰改名,遂不再问。

  且说郦相方才因百官来贺朔望、送客完毕,方始回后,与素华吃些点心。女婢拿了禀帖,报称翰林院孟学士特来请太师医治伊母病症,必要求太师面见,郦相恐其诈,即向女婢曰;“可令家人对孟公子说,前日医治太后乃偶尔凑巧,今太夫人病重,须请名医。吾虽则略知脉理,不能医治沉病,何敢领命。”女婢退出,将此言告诉门官,门官转向孟嘉龄说过,嘉龄着急曰:“烦你再报,务请郦丞相出来;我有话面议。”门官只得入报与女婢,女婢再报入内曰:“孟学士要求求相出见,有话面禀。”郦相曰:“既如此,请孟学士在书房少待,吾即出来相见。”女婢领命退出。

  素华曰:“耳闻令堂大人自上年起病,至今莫非沉重?故公子十分着急。”郦相曰:“家母尚在壮年,即使有病,谅不至十分危险。家父家兄岂是不认得我?只因我行动言语比前不同,故得稍释其疑惑。但平日间我从不与人言笑,故不敢相认。我今若往视脉,恐家母自侍女流,诈称病重,有意乱言,必扯我相认。即欲责他不是,而病狂乱言,亦难见怪。此去必定露出马脚。”素华曰:“谅亦未必。”郦相曰:“姊姊虽如此说,想母亲心中必怪我不孝。且你有所不知,倘一朝相认,即日便有失脸之祸。”素华曰:“如果相认,老爷与夫人当为你遮掩,焉有漏泄之理。”郦相曰:“今且不要争论,挝后姊姊自知,言罢,就换上公服,来到槐竹轩。

  孟嘉龄起身迎接,郦相以宾主礼叙坐。嘉龄推辞曰:“卑职怎敢偕坐。”即坐在旁边,遂把母亲垂危,待请老太师相救话说明。郦相恐其诈词,乃曰:“下官年轻,习学有限。太夫人既然病重,当请名医救治,下官不敢前去误事。”孟嘉龄恳求曰:“名医俱已请过,皆是无能救治,故特来请恩相,若不肯前往,家母性命难保,恳求恩相前去救命。”说完连忙跪下。郦相不忍,即扶起曰:“年兄如此过扎,下官何以敢当。”嘉龄曰:“为救老母,理当百拜。”郦相曰:“年兄请回,下官即便前往。”孟嘉龄称谢,出府上马而去。

  郦相急令备轿,一面入内。素华曰:“令兄如此着急,太夫人定是病重。小姐速往为妙。”哪相曰:“家兄这等慌张,我自当速往。只是下次再往,必然败露,你方知我有先见之明。”说罢,出衙上轿,前呼后拥,即便起身。

  孟嘉龄恐郦相随后便到,急忙回衙。孟士元间曰:“我儿为何许久方回?“嘉龄说明前情,“今随后便来。”士元大喜,令女婢速速打扫卧房,烧起好香,对女婢曰:“丞相若到,他乃元宰,你等务必回避。若被遇见女婢,即是侮辱大臣,获罪不小。”又对媳妇曰:“你只好窥探,不可出头。”方氏称是。一时父子忙乱,嘉龄不及说遇见荣兰之事。

  须臾间,听得鸣锣开道之声,门役执帖超上前禀曰:“郦相驾到。”孟嘉龄忙令开了中门,喝叫众婢躲避,不许东窃西探、孟士元急穿上公服。奔出大堂,直至滴水檐前站住。仪仗已到,嘉龄奔到轿前,拓躬巳,单职不知老太师姻此快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郦相当即伸出右手,向外一拦,“下官怎敢劳年兄远接,何以克当。”嘉龄连称不敢,随在轿边,步入后堂,扶了郦相下轿。孟士元早巳降阶迎接曰:“拙内患病垂危,烦劳老太师下轿,何以消受。“郦相约:“下官才疏学浅,多蒙令郎宠召,不得不来。不知尊夫人病势若何?愿其荚详。”士元尊其上坐。郦相不从曰:“老先生乃是前辈,下官恰是后生。行宾席礼已属过份,怎好偕座?“孟士元只得宾主叙坐。嘉龄偏坐在旁。

  献茶毕,郦相曰:“夫人病情目下可减轻否?“士元曰:“拙荆病情只是长吁短叹,以前每上午颇有精神。至下午即发热昏晕,不省人事,近日连上午亦昏迷不省,更加沉重。太医速手无法,不能救治,故劳动老太师精神。”郦相曰:“据老先生说来,这令夫人之病是忧思所致。”士元曰:“正是。”谚云:“心病须将心药医“,难怪不能医治。”郦相知是调戏的言语。乃曰:“照此看来,莫非老先生在外边娶了如意夫人;故太夫人郁成这病么?“孟士元闻言,暗想我好痴呆,一向只疑郦相定是吾女改装,怎么与我调笑?看来实非吾女。即笑答曰:“老夫素来诚实,并无外遇,拙内向亦深信。”郭相曰:“下官因闻老先生言及尊夫人的病势,此乃伤了七情所致,故出此言。“士元曰:“只因小女无踪,朝思夕念,故得这病。“郦相曰:“下官曾在敝门下的家中见过令爱的形图,有此才貌,怪不得令夫人思念不置。只是令爱画图上诗句明要改易男囊,求取功名。语云:『有志者,事竟成。』先生可在男子中寻访,就可相会,决不在女子内。今场期在即,老先生可谋为总教?或得与令爱相会,亦未可知。”孟士元寻思,郦相若果是女儿,怎说此话?岂不自泄根由?乃答日““郦相所言有理。”嘉龄向前曰:“请郦相入内诊脉。”士元谦逊,郦相先行,自已随后,嘉龄向前引道。

  来到房前,父子揭开门帘,恭请郦相入内,移椅坐下。茶毕,孟嘉龄又移椅放在牀前,请郦相坐下,自己拱身入帐内,牵母的左手出张外,与搏相诊脉。郦相见母的手只存一把骨和一重皮,消瘦不堪,情知病重,心实伤感,自料嫂嫂必在旁窥探,不敢忧愁感形于面。用心看过左右酌脉,点头曰:“果是忧愁致病,然病势虽重,命却亦无妨。”士元父子闻言,略得安心。郦相起身坐在桌前,陶孟士元曰:“尊夫人此病虽不致伤命,然血衰气短,着再优愁,恐留连牀褥,病根难脱,久之变成疲疾,遂难医治了。”士元曰:“今当劳动老太师精神,若得全愈,感恩不浅。“郦相谦逊曰:“老先生说哪里话来,下官当自用心。”暗想,再来此处;必然败露,今当派二剂药方,作两天服下,病就愈了大半,那时别换医生治之容易,自己好推托不来。主意已定,即用心派药。忽闻女婢在外边叫曰:“启上老爷,韩大人前来探病,轿已到门。”士元谓嘉龄曰;“你可引到后衙坐下,令贤媳陪伴。”嘉龄领命退出。郦相开了二剂药方,又写了日期,向士元曰:“头一剂立即煎服,服后若加精神,可得安眠,便是奏效,次早可服这第二剂药,病便可好了大半,即可别请医生。倘首剂服下,精神仍是昏倦,睡梦不宁,便是我的差错,第二剂药方切不可再服,当换名医救治要紧。“孟士元曰:“郦相下药,岂有差错之理。”郦相曰:“医生下药,或脉理差错,或药不对症,岂有不换医生之理。”即辞别起身。士元曰:“候另日稍暇,当备薄酌奉敬。”郦相曰:“后会有期。”即上轿而去。孟士元忙令家人照单配药煎汤。

  须臾,韩大人入房探病;辞别回去。方氏曰:“我方才躲在屏后窥探,正是姑娘,此前年娇艳多了。公公怎不就认?“孟士元曰:“若是女儿,怎么与我说笑??方氏曰:“恰是令人不明。”嘉龄曰:“我还有一事疑心。”就说遇着荣兰改名荣发之事,方才因在匆忙之际,未及言明。”方氏白:“如此说来,必是姑娘,恐公公盘谐,故匆匆回去。”士元曰:“你们休要乱道,若果是女,梁小姐嫁他日久,怎无一言吶?“孟嘉龄夫妻乃省悟日;“照此想来,果然不是妹子。待来日可令赵寿往寻堂官荣发,便知真假,士元称是,即叫赵寿前来;嘉龄说明遇着荣发等情,“你来日可到相府寻访你妹子。”赵寿欢喜曰:“来日即往寻访。”此时药己煎好,韩夫人尚是昏睡,即扶起,士元将药与他吃完睡去,将被褥盖好。

  郦相回府入内,荣发即请入书房;细把遇着公子,躲避门后的事情言明:“看来公子业已看破,如何是好?“郦相曰:“你这不中用的东西,莫道你是相府的堂官,就是相府的一只狗,亦何人敢欺你。方牙若昂然出去,公子只道面容相似,怎敢动问?今已露出了马脚,从今以后,你若出去,必误我的事,我便把你活活打死。少停老爷必使你兄前来探你,你可速去吩附众把门人,说若有人来寻我,只说荣发午间已往江南公干,归期难定。”荣发退出,吩咐众门官不许泄漏,即回来察明。

  郦相入内来见素华,说明母亲的病沉重,十分伤感,但我这二剂药服之,病可好了大半。后说及与父亲调笑话,连家父亦不敢疑我是女。素华笑曰:“小姐好伎俩,令人难测。”郦相曰:“可恨荣兰贱婢,已露出马脚。”便将荣发的事说明。又对素华曰:“下次再去,家母服这两剂药病已好了。精神既复,必认得我;又倚着有病,且侍女流,只恐弄出破绽。我来夜即宿内阁,诈称办案,过了数日方回,家父等得不耐烦,必定别换医生,我方安静无事。”素华曰:“说得极是。”且说韩夫人睡到下午,苏醒曰:“今气已不喘,身体爽快了许多。不知何人的药方,如此效验?“孟士元曰:“我见你病重,早间令孩儿恳求郦相前来医治。”韩夫人随向媳妇曰:“你可窥见是女儿么?“方氏道,我躲在屏后偷看,正是姑娘。”孟嘉龄又说遇过荣兰,令赵寿来日往问,便知备细。韩氏曰:“因何不唤我醒来细看?“方氏曰:“婆婆方才昏迷过甚,如何叫得苏醒。”韩氏叹曰:“可恨一时昏睡,若我苏醒,早已相认了。但不知哪里学习医道,胜过太医。”孟士元曰:“若是女儿,怎么与我说笑?“遂把说笑之言陈明:“况梁小姐结婚,焉能相得?事属可疑。他官居极品,倘一旦面奏主上,这欺侮大臣的罪名恰难顶当。“嘉龄曰:“孩儿已想出一个妙计,未识可行与否?“士元曰:“你且说来。”嘉龄道:“母亲来日接服第二射药,身体必更加健旺。初三早孩儿再去请求,候他诊脉之时,母亲佯在沉重病状,将他拖住,声声呼唤女儿,任他多大本领,必要露出马脚。若有变更,母亲可和了被头,跌下地来,诈作晕绝,孩儿便抱住啼哭,爹爹亦拖住啼哭,遮住母亲的面容,不怕他还不相认。即便非妹子,变脸奏闻天子,母亲乃是女流之辈,且又是病狂,朝廷亦难责罪,岂不是好。”士元大喜:“孩儿这个计极妙,即不是女儿,而病中狂呼乱语,他亦难认真变脸。贤妻当依计行,必定露出破绽。”韩氏大喜,病亦好了三分。

  到了次早,赵寿巴不得要会妹子,即来到相府,见了门官乃作礼曰:“小可乃是堂官荣发的乡亲,烦请荣发出来,有话面说。岁门官曰:“荣发奉相爷差遣,往江南公千去了。”赵寿曰:“昨早还有人遇见,怎说往江南出差?“门官曰:“昨午方才起身。”赵寿闻言,沉吟一会,问曰:“几时方回?“阿官曰:“出差怎定归期。”赵寿只得回复孟士元父子。未知后来如何相认,且看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八回 敬贤臣君臣畅饮 诈昏迷母女重逢

却说赵寿回见孟士元父子,把相府门官言语禀明,孟士元曰:“此必女儿恐赵寿访问,嘱托门官诈言出差。”孟嘉龄曰:“来日郦相再来,便知端的。”父子把此言回复韩氏,专侯来日试探。是日吃了第二剂药,都又好了儿分。且说郦相傍晚令人带铺盖往内阁,自对素华曰:“我要往内阁躲避数日方目,来日家父来请,可说我进内办事,数日方暇,教他另请名医,不可延缓。”说罢上较,径往内阁去了。

  到了次早,韩氏病己好了大半,对孟士元曰:“我今精神加倍,速差人去请郦相兹来,待我细认。”孟士元曰:“我岂不要认女儿,何待你言?“即出来令家人往相府内恭请郦相前来医治,家人领命而去。

  不须臾,回报相府称郦相昨晚进内阁办事,吩附须数日方暇闲,教老爷另请名医,不可延迟自误。孟士元入内对满门说明此话:“看来明是恐伯你相认,故此躲避。”韩氏曰:“如此确是女儿,故不敢来。”嘉龄曰:“今已应效,切不可换医生,连日服药太攻迫,今已清安,且停一日,侯来日请来末迟。”众皆称是。是日韩氏精神更加数倍。次早,孟士元曰:“不管是女儿不是女儿,今日一定要请来医治要紧。”即令一名家人,“恐门下相阻,带我的印帖,往相府外伺候,若见郦相,即便请来。”家人领命,持帖直到相府,问门官,门官称郦相尚未出阁。孟家人就在相府门前伺候,连吃饭也不敢回府吃。等了一日,并不见郦相出阁,直到上灯方回府禀明。孟士元着急道:“连停二日药,来日若不来,恐病症变更,岂不利害。”孟嘉龄曰:“来日若不来,待儿进阁,务要来。”孟士元曰:“说得是。”

  且说郦相自初二晚宿阁,至初四日,帝退朝回正宫时,皇甫皇后已怀孕,帝因前皇后因产身亡,故更加珍重,夜间不进宫,恐一旦动兴,撞了胎气,只日间进宫与皇后闲谈,夜即宿别宫。当下帝偶问内监曰:“连日何人宿阁办事?“内监曰:“自初二晚郦相进阁,日夜批案,至今尚未出阁。”帝谓皇曰:“梁相及六部大臣批案,俱皆不妥,朕务须亲自批改,方敢举行。惟有郦相批案正当,从无差错,若是他批过,朕即放心举行,毋容疑虑,真朕股肱大臣,代赈效劳,且又少年诚实,不贪妻子色欲,不辞劳苦,日夜宿阁,朕真万万不及他的辛苦勤谨。”就令内监赐四件点心与他,以为慰劳。内监领旨送去,不须臾回复曰:“郦相叩头领受。”皇后即曰:“陛下真是主贤臣忠。“帝曰:“满朝公卿,不及郦相才能,教朕怎不敬重!“

  到了晚间,帝退出正宫,独坐无聊,至初更后,谓小监昌曰:“长夜无聊,卿可燃一小灯,往内阁访郦相相谈,亦见臣和合之至意。”按权昌年方二旬,作事谨慎诚实,成宗待为心腹。当下点一小灯,帝素服步到内阁前,把守内阁的人役忙前跪下。帝间曰:“郦相睡否?“人役奏目:“末睡,正在批案。臣通报,好备迎接。”帝喝住曰:“郦相为朕批案辛苦,怎好劳烦迎接。不必通报,待朕自己进去罢。“回顾权昌曰:“可吹灭小灯,不许惊动郦相。”帝即轻步进阁,见郦相软巾紫袍素衣,在灯下案前批案,堂上灯烛辉煌,帝深服其辛苦,蹑足近前,低声曰:“郦先生何必如此辛苦?“郦相闻言吃一谅,忙举右手搁住灯影,回身细看,方知是圣驾,慌忙出位奏曰:“臣不知驾到,不曾远接,罪该万死。”成宗御手扶起曰:“内阁不比外殿,先生何须行此厚礼。”郦相曰:“圣人暗室不欺,臣虽在宾宾之中,亦不敢乖君臣名份。”帝赞曰:“先生真古圣贤不及,肤何幸得卿,可谓社穆臣也。”这时郦相骂把门人役:“御驾降临,不行通报,下次若再如此,活活打死。“帝笑曰:“非关人役不报,朕因闻卿批案辛苦,不敢劳卿迎接,故不许他通报。”郦相不悦曰:“陛下下次不可如此紊乱君臣名份。”帝既愧又喜,赞曰:“难得先生铁面无情,朕甚拜服。”即到当中坐下,郦相赐坐旁边,人役献茶。帝对郦相曰:“天下俱道为君快乐,朕道为君实是受苦。喜怒不形于色,恐误人性命步言语不敢乱道,恐被人察出虚实,内宫妃嫔不敢言笑,恐恃宠横行,四时果菜不得先尝,恐吃下作祟,宫外不可闲行数步,看来不及书生,可以游山玩水,到处留题。”郦相曰:“陛下乃九重至尊,怎效书生所为。”帝曰:“人生富贵适志臣,孔子亦云“吾与点也。『朕夙兴夜寐,辛勤劳苦,倘一差错,求为匹夫不可得,不及书生多矣。朕今惟愿早生鳞儿,长大朕即禅位,以求清福,云游天下名山胜景,寻访神仙异人,以觅长生之路,朕愿足矣。“君臣言谈之际,听得更鼓已打三更,郦相寻思,我系女流,与天子长夜闲谈,日后改妆必惹人嫌疑。即奏曰:“夜将四更。请圣驾回宫安寝。”帝曰:“适遇天下升平,且有先生料理国政,朕得偷闲,又值正宫怀孕,联长夜无聊,夜欲与卿畅谈,方见君臣相得之意。”郦相心想:若与帝坐谈达旦,日后必有秽言。”乃奏曰:“君臣议论国攻,但卜其昼不卜其夜!况所言皆非国政,彻夜言谈,外臣必疑臣此官从趋媚得来,陛下亦失威严。”帝笑曰:“先生差矣,先朝太宗到了大雪之夜,犹至赵普家叙谈,至今传为佳话,称其君臣相得。卿何推辞?“郦相曰:“彼时太宗与赵普俱曹年迈,故无闲话;今陛下与臣皆年轻,不合议论。请陛下回宫为是。”成宗大喜曰:“朕若肯与臣言谈,无不以为欣幸,卿却以狂言推辞,其铁面无情,令朕敬服。”吩咐权昌燃灯回官。权昌点了灯烛,成宗起身,郦相送行;帝回头拦住曰:“夜深了,先生免送,各从其便。”郦相曰:“君臣之礼难废。”遂送出阁,帝即回宫。郦相进内,令人役灭了灯烛自已闭了房门,宽衣上牀,自思帝果明哲,深服礼义。来早即当回府,谅母亲必换名医,若再在此,帝虽好意,再来我却有不便。

  到了次早,孟士元自初三停药,至初五日已停药三日,令一名家人带印贴往相府伺侯,若觅当即请来,倘早饭不回,当着公子进内阁恭请。韩氏喜曰:“免得老身狐疑。”孟士元曰:“明是女儿,但他为人刚毅,故不敢认。今可依计行事。”

  且说孟家家人来到相府,问门首曰:“郦相爷回来否?“门曰:“尚在内阁末回。”家人即在府前站立。顷刻间,一个家人奔回相府,叫曰::“郦相爷要回府,快传执事轿马前去跟回。”停一会,各人员齐集前去。那下贴家人大喜;不多时,大锣响亮,郦相已回。孟府家人奔到翻前,跪下禀曰:“小人乃孟家家人,奉老爷之命,要请太师爷宪驾降临,前去洽病。已侯三日。现有印帖在此。”郦相喝令停轿,家将随将印贴呈上。郦相看过,曰:““因国政忙乱,不能出阁。已曾吩咐过家人,教你家老爷早换医生。何必等待?“下帖家人曰:“门官亦,曾教换医生,奈家主不敢另换,恐误性命;望太师救济。”郦相寻思停药三耳,未知吉凶,乃曰:“既如此,我随即前往。”即唤随从换了自己的名帖回去,然后进入后堂,下轿入内。素华迎接曰:“老爷连日使人在府前候你诊脉,可曾遇见么?“郦相曰:“方才已遇见了。”素华曰:“既如此用心,必是夫人病中,小姐理当再往一次,谅亦不到败露地步。“郦相曰:“姊姊,你心中必说我存心不孝,但我去必定败露,,姊姊信我料事多中。今当前去。使你无异言。”素华曰:“纵然败露,骨肉相认,亦是美事。只须叮嘱老爷,不要泄漏便好。”郦相曰:“任你叮嘱,立即泄漏,焉能秘密。”遂同素华吃了点心。

  只见女婢执帖报曰:“孟老爷差孟学士恭请相爷倒府看病。现在府中伺候。”郦相曰:“可请孟学士先回,我随后便往。”再着外边传齐轿马伺侯,郦相由十吩附女婢遏出。停一会,门官入报曰:“轿马齐备。”郦相谓素华曰:“来日乃是二月初六日,钦点大总裁之日。朝廷重用老丞,但粱相与家父俱皆老迈。或点我为总裁;你可将我随身应用衣服收捻停当,倘得为总裁,以免一时匆惶。我亦立愿要作大总裁,传个门生满天下的美名,我方心满意足。“素华曰:“小姐有此才学,朝廷定然点着。”郦相曰:“我此去看病,恐难脱身。若延久不回,你可差人前去,诈称令尊催我回来收拾衣服,恐朝廷来日钦点总裁。我可脱身回来。”素华曰:“奴家知道。”

  郦相即出门,执事跟随,直到孟府。人役报入孟士元曰:“郦太师来了。“孟士元父子即把韩氏用被围住身子,嘱曰:“少停若来看病,可依计而行。”韩氏曰:“是我的女儿,岂不要紧。”孟公父子退出,孟嘉龄开了中门。奔出大堂前迎接。郦相直如后堂前下轿,孟士元降阶迎接到堂上,分宾主坐下。茶毕,相曰:“下官曾嘱初三日另换医生,老先生何故反停药三日?“士元曰:“难得丞相费心,拙内方得残生,怎敢另换医生误事。早间老丞相若不出阁,小儿即要进阁恳求。”郦相曰:“我只道换医生,故此延迟,但不知尊夫人病体若何?“孟士元曰:“自药以后,已经病势稍安。望老丞相进内看脉。”郦相曰:“请先看脉,再作商议。”孟士元称谢,即起身引到卧房,见礼坐下,献茶毕。

  单言韩氏卧在牀上,静心细看,果是女儿;心中大喜。时孟嘉龄移椅放在帐前,请郦相坐下。韩氏伸手出帐,扯住郦相袍袖叫曰:“难得女儿在此,想杀为娘,真是可怜。何不早来相认,好不残忍!“郦相面上不悦。挣脱袍袖,来到桌前,发语曰:“妇人家怎样如此颠倒。”孟士元恐其变脸,向前陪话:“病狂言乱语,望丞相幸勿见罪。”只见韩氏在怅内叫曰:“女儿好忍,既已相会,又走去了,岂不气杀我也。”一声响,连被跌下,直挺挺不动,卧在地下。孟嘉龄见郦相不肯相认,向前来扶起;将身遮住韩氏头面,假意哭曰:“逆妹表情,既不相认便罢。今枉死,叫孩儿痛死。“孟士元忙向前蹲身抱起,骂曰:“不孝女立心残忍,当面不认生母。亏你拯送性命,死得不值。“郦相思,若不相认,倘母亲有失,岂非不孝大罪?一时感动天性,顾不得泄漏,奔到韩氏身边叫曰:“不孝女丽君在此,母亲快快苏醒!“泪珠直垂将下来。

  孟士元见女儿自认,遂埋怨曰:“女儿好得残忍,与我同朝多日,不通消息,使我日夜狐疑。”那韩氏好似跌不倒一般,挣坐地上,扯住郦相泣曰:“亏我四载相思,到今方得相认。”媳妇方氏闷在屏后,忙进房来,与丈夫并郦相扶韩氏上牀睡下,把帐钩起,移椅一同坐下。韩氏喜从天降,携住女儿手问曰:“女儿平日孝义俱全,何不赶早相认;与皇甫郎早完亲事?你今不男不女,又累皇甫郎悬望,大为不该。“郦相曰:“皇甫郎怜新弃旧,且捐弃父母受苦仇怨,又不禀明座主,父子协奏赦有刘家满门性命,岂有叛逆只罪一人商已?当时诏至内阁,众臣不服,俱邀我进宫谅阻,我不忍破他姻缘,极力苦劝,众官方止。及完亲之日,我又不妒忌,亲往庆贺畅饮。当日我若同众官谦阻,虽有皇后势力,亦不能违律法。故梁相与爹爹俱说徊情法,他还不知我的恩情,孟士元曰:“果然,此诏甚是不公,大臣不服。”郦相曰:“前年刘氏不过私放皇甫郎,亦无甚恩德,论理只好赦其自己完亲而已,怎能赦其满门?似我逃走时,受尽苦楚,我却又奏主招军,取中会元。成就他骨肉完聚,满门富贵。他不念刘氏乃我仇人之妹,完娶用八抬大轿,半朝攀驾。况我乃是他的恩师,又是当权右相,他仗着父子王爵势力,不先真师长,算来忘亲背师,真是不该。”孟士元点头道:“刘奎璧害他父亲拘禁番牢,母亲困居贼寨,他恋刘氏而忘却父母苦楚,果是忘亲背师。”韩氏曰:“莫说女儿怪他娶刘氏坐八抬、用鸾驾,连我的病亦因他娶妻从我门前经过,鸣锣开道,目无正室,为娘故此激出病来。但有一事可敬。他遏娶刘氏多日,立愿侯与你相会,方敢和刘氏同牀,至今夜夜尚是伴女儿形图独宿,情亦可谪。我近日问苏大娘方知其详。”说罢,吩咐女婢曰:“今日相会,速备酒席来庆贺,再备酒饭赏劳跟随人役。但相会之事,不可使外人及家人知道,倘有多言泄漏;立即话活打死!“女婢即通知众婢。只称郦相在花厅饮酒,俱不敢泄漏真情。当下郦相曰:“这皇皇甫郎作怪,他既娶刘氏,偏不完亲,只是何故?且女儿一介书生,蒙朝廷圣恩,摧登榜首,转升兵部,总管天下武彝;旋升右相,身压百僚,言听计从,恩遇极矣。昔《春耿》有云,友知报友,君知报君。况皇甫郎有妻,不致绝后,只是女儿不孝,不能特奉父母,罪之大也。

  未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五十九回 点总裁郦相荣显 探疾病韩氏泄言

却说郦相对韩氏曰:“朝廷如此重用,我亦要再作两三年官,报答皇上知遇之恩,伺有贤巨出头,我方设计改装。今若改装,朝中无贤臣料理饲政,朝廷必然发恼,加之我现欺君惘圣,凌辱大臣,二罪重大。况女儿为官,铁面无私,大臣多是刘捷余党,倘怀觊觎,定然了一同报怨进谏,我死罪难免。且白面书生虽苍头白髯,尚欲赴考,争夺一领青衿,以为荣显,怎及女儿右相的威风,故即为此亦要享用三年,然后改装,女儿不慕色欲何妨。”韩氏笑曰:“皇甫郎前娶刘氏,威风太过,正当再缓三年改装,使他后来悔起,求近反远。”只见女婢报曰:“外边梁相使人来催郦丞相回去收拾物件,恐朝廷来早钦点总裁,一时收拾不及。”孟士元曰:“可对来人说,我在此请酒,少停便回,可把我的名片付他回复梁相。”女婢领命退出。当下郦相向前,携住方便之手笑曰:“嫂嫂见我男装畏忌,不敢与我同坐么?“方氏即便坐在下位,笑曰:“我前日偷看,虽认得是姑娘,只是官威有些怕人。”丽相曰:“若无官威,如何瞒得朝中君臣。”女婢呈上酒席,满门男女五人同饮。方氏问曰:“难得姑娘好胆量,敢到北京,路途数于里。我虽将门之女,说到北京,已觉心惊。“丽相即把遇着康若山代捐京监约略说明,对父母曰:“我已将义父母自上年搬到相府孝养,岂有亲父母竟不相认?实恐泄漏取罪,不便正言。”孟嘉龄之子名孟魁,外面游耍进房,此时孟魁年已五岁,颇知人事,见其母同一官员饮酒,遂呆呆视望。郦相认是侄儿,即起身抱在膝上曰:“且喜侄儿长大。”方氏曰:“孩子家身体污浊,不可损坏姑娘衣袍,快快下来。”郦相曰:“不妨。”孟魁还是呆看,郦相笑对孟魁曰:“贤侄不认得姑娘。”又谓方氏曰:“贤侄眉清目秀,定是书香一脉,日后必是高官,真乃家门有幸,打氏笑曰:“不敢望高官,只愿学姑娘作宰相便好。”众皆大笑。郦相取过儿样可口与孟魁吃,方才放下。韩氏谓郦相曰:“今后若使人往请,不可不来。”郦相曰:“女儿义父母尚要孝敬,何况母亲呼唤,怎敢不来。但不可使皇甫郎知道,若有泄漏,难怪女儿不来。”韩氏曰:“这个说得有理,但皇甫郎情意雅好,累他悬望,于心不忍。”郦相曰:“皇甫郎我常与他对饮言欢,情胜夫妻,况有画图,他自不省,还算女儿情厚。”韩氏曰:“说得也是。”此时日已西斜,即便辞席,又转韩氏诊脉,再派两剂药方,才起身对父母曰:“在众人面前,当照常礼数,方不被人看出。”孟士元称是。父子送郦相去后,入内即换大小女婢,吩咐倘有泄漏郦相相认事,即便打死。众女婢领命。且说郦相回府入内,梁相坐在后堂,郦相上堂见礼。梁相曰:“来日乃钦点总裁日期,我与孟龙图年老,朝廷必点贤婿为大总裁,我故差人催你回来收拾物件。你因何至今方回?”郦相曰:“小婿已嘱令爱收拾齐备,因孟公之妻病体稍安,留饮难却。延至今方回。”梁相曰:“既已收抬便好。”郦相入内,来见素华,密说相认之事。素华大喜曰:“我一时不敢言,老爷夫人与小姐乃天性至亲,理当相认,免得双亲忧虑。今日相认,正合伦理。”郦相曰:“姊姊一向疑我不孝,抛弃双亲,却不知一旦相认,定然泄漏机关,为害不浅。”素华曰:“老爷夫人定为你秘密,怎能漏泄。”郦相曰:“今既相认,待漏泄后,姊姊方知费见事之明。但不知入场对象可曾收拾否?“素华曰:“收拾齐备。爹爹恐你忘记收拾入场对象,特使人催你回来。”是晚安寝。

  到次早,梁相翁婿进入朝房。五更三点,钟鼓齐鸣,成宗临朝,梁相翁婿率领百官翰赞毕。分立两班,梁相郦相分坐左右绣墩。值殿官喝曰:“文武官员有事启奏,无事卷帘退班。”只见一位官员俯伏奏曰:“礼部淌书姚东山有事启奏。”帝曰:“何事?只管奏来。”姚东山奏曰:“本年乃皇太后六旬万寿,又恩科天下举子进京赴试,二月初木日乃是钦点总裁日,请陛下钦点总裁,以便初八日进试。”帝笑曰:“何必别点,郦相乃飞虎大将军,岂有人才学胜他理?”即点右相郦君玉为大总裁。郦相俯伏奏曰:“臣年轻艰撂胜任,请别点贤能为总裁。”帝曰“先生才学清廉,朕所深信;不必推辞。”郦相领旨。帝再点礼部侍郎欧阳赞为副总裁。二人领旨,立即出朝上轿,各回府收拾行囊。

  且说郦相回到家堂,景夫人问曰:“贤婿此回,莫非点着总裁么?“郦相曰:“正是积蒙圣恩点为正总裁。”景氏喜曰:“若点你岳父为总裁,长婿即要回避嫌疑。今点贤婿,长婿功名有望。”郦相曰:“襟丈博学,合应高中,岳母何须过虑。”即入内谓素华曰:“吾今得为总裁,门生满天下愿足矣。”遂着家人押行李起身,自己上轿递阑。众考官遮接入内封门,从此直到出榜后方得开门,不表。且说韩氏夫人自认女儿之后,病体既已稽安,然病久衰弱,畏风不敢阻房。因媳妇方氏又怀孕,日夜呕吐,卧牀不起,孟嘉龄告假回家,煎药侍奉。家中女婢无人约束,喧哗不堪。韩氏谓孟嘉龄曰:“我受风不敢出,嬉妇却又怀孕,女婢无人约束,我意欲请苏大娘前来管理家事。”孟嘉龄称是。只觅女婢报曰:“忠孝王在外,要入内请安。”韩夫人对儿子曰:“可请他递来。”孟嘉龄出接忠孝王。忠孝王问:“弟要递房与岳母请安,还求内兄引进。”孟嘉龄曰:“多蒙妹丈费心,弟凿引递。”二人入内。那韩氏已起,坐在牀上。忠孝王拜见毕,与孟嘉龄见礼坐下,女婢献茶。忠孝王问曰:“闻得岳母此病乃郦相医好的。”韩氏曰:“正是。”忠孝王曰:“岳母细认。可是令爱改装否?“韩氏乃诚实人,不敢瞒骗,停了一会,方答曰:“却是面貌相似,并非小女。”忠孝王曰:“我亦道若是令爱,亦不敢如此大作弄。但不知他见岳母可有惊慌异容么?“韩氏曰:“并无异容。”忠孝王曰:“看来不是令爱。”韩氏曰:“果然不是。但我有一事,正要请贤婿前来。”遂把自己畏风不敢出房,媳妇怀孕呕吐不离牀,欲请苏大娘前来暂且管理儿日家务之事言明,“侯老身或媳妇满体稍安,即便送还。”忠孝王曰:“小婿家中亦是苏大娘料理,却是时刻难离,既是岳母欠安,小婿即送苏大娘前来。候岳母壮健,再请苏大娘到舍未迟。”韩氏曰:“极好,来日遣人押轿前往。”忠孝王称是,就在房中与韩氏吃点心,说些闲话,辞别回府。

  适值老王夫妻同苏大娘在殿上闲谈,忠孝王见礼坐在旁边,说明前事。苏大娘曰:“既韩夫人婆媳患病,理当前去。”太郡曰:“侯亲家母病痊,我即使人请回。”刘燕玉向前曰:“来日妾随大娘同去请安。”忠孝王曰:“岳母婆媳俱各患请,无人陪侍,你去更觉不便。只是苏大娘去罢。”苏大娘却入内收拾自己对象。

  到了次日早饭后,盂府使人下帖押轿来请。大娘辞别众人,上轿前往。家人押住,瑞柳跟随轿后,来到孟府,从中门进内。方氏勉强同孟士元父子迎接坐下,说些套话,大娘就请方氏回房养息,然后进房。韩氏下牀,迎接坐下,女婢献茶。苏大娘间曰:“闻得夫人贵体欠安,乃郦相医念,未知郦相果是小姐改装么?”韩氏意欲实说,又恐苏大娘泄漏,踌躇一会方答曰:“哪里是小女,这等造化。”苏大娘曰:“我亦料小姐哪有如此胆力,故郦相虽屡到王府,我从不曾窥视。但可怜小姐,不知生死若何?”韩氏曰:“谅小女免不得自有相会之日。”苏大娘曰:“踪迹全无,赤难料必定相会。”韩氏遂不言,即把家事钱债鞭杖交付苏大娘执掌,曰:“倘女婢不服,任凭鞭打。”苏大娘即吩咐众婢,各要用力作工力储不守孝分并喧闹,立即鞭打。众婢肃然。是晚众婢小心服待大娘,府中还有三个幼婢,即备些酒菜,与瑞铆同饮。三婢向瑞柳曰:“我们四人年纪彷佛,何不结拜为姊妹?”瑞柳曰:“结拜极好,只是务要立誓,凡事真言无证方好。”三婢称善。四人当天结拜,立下重誓,另再饮酒,尽欢安寝。

  次日早饭后,大娘陪伴韩氏在房闲谈王府家中事务。韩氏见瑞柳在旁,恐有泄漏,乃对瑞柳曰:“你何不往外边游耍,在此无事。”瑞柳心内明白,必是要说什么机密事情,恐我回去多嘴。即退出房外,壁边窃听。苏大娘探头见瑞柳立在旁边,责曰:“不去游耍,在此听什么?“瑞柳曰:“小婢恐大娘唤叫,理当伺候。”苏大娘曰:“我若有事,自有女婢差遣;你不必伺候,去罢。”瑞柳领命,假意退出,从外边兜土大转弯,仍在内房后窃听。且说韩氏问曰:“王府待你若何?”苏大娘曰:“若说老王父子夫妻,待我真是恭敬。”韩氏曰:“恭敬便好。倘若怠慢,你即回来,休被他藐视。”大娘曰:“王府众人俱皆恭敬,只有江三嫂小人志见,忠孝王礼待刘氏,他即靠是乳母,便小人得志。”就把他欺藐等情说明,“我知他乃小人气概罢了,瑞柳小婢偏不服他,屡次与他争竞。我常叹小姐无福,故使刘氏得为夫人;若我家小姐回莱,刘氏就是偏房,江三嫂亦不敢放肆。”韩氏自思,苏大娘与我同心,谅无漏泄,怎好欺骗。乃对苏大娘曰:“你出去看外边有人否?”苏大娘出房秘看,仍进房内曰:“外边并无人影。”韩氏笑笑,低声说:“郦相便是小女。”苏大娘曰:“你怎知其详?“韩氏就把初五日相认之事说明。苏大娘低声曰:“既是小姐,何不及早完亲?”韩氏就把怪忠孝王娶刘氏用八座大轿、半朝銮驾之事言明,“我亦为此事激出病来。女儿贪图首相荣华,再过三年方肯改装。”苏爽娘曰:“若不改装,终身何如?”韩氏曰:“忠孝王恋新弃旧,且自由他。”大娘曰:“谢天谢地,小姐已有着落,我亦可免忧虑,只是难得梁小姐,二女成婚,竟无怨言,不知何故?“韩氏曰:“前日匆惶之间,不及问此事,待他出闱,再问末迟。你若回王府时,切不可言及此事,恐小女即不便来。”苏大娘曰:“我从未多言。这女婢瑞柳甚是多言,切勿使他知道。”

  且说瑞柳在内屏后窃听,二人低声,听不分明,只听得苏大娘说:“谢天谢地,小姐已有着落,我可免忧?“后边言语听不分明。瑞柳暗思:方才要说话,怕我知道,苏大娘又说此话;待我今晚设计问房中女婢,便知实事,好回去襄知忠孝王,与孟小姐完亲。那时刘氏见孟小姐即当叩拜,江三嫂见我大娘亦当跪拜,看他还有威风使势的么?

  到了晚间,与三婢饮酒,瑞柳故意甜言蜜语,与三婢说得投机,乘势问曰:“闻得你家小姐与夫人相认,未知几时相认的?”那两个女婢答曰:“我家小姐一向无踪,岂有相认之事。”只有一婢为人诚实,答曰:“只因医病。”那二婢忙向他丢个眼色,那婢就改口曰:“并无相认之事。”瑞柳知有毛病,即正色曰:“我们昨晚结拜,立下千斤重誓,此事夫人日间亲对我大娘说的,已经相认,你们还不实说,不怕鬼神谴责,枉与你们结拜。”三婢只道是真,只得答曰:“非是我们奸诈隐瞒,实因老爷夫人吩咐,若有多言漏泄相认之事,即便处死,故不敢实说。”瑞柳立誓曰:“你们若将实言告知与我,我俩有泄漏,日后死于刀剑之下。”三婢见他立誓,遂把五月初五日夫人诈跌地昏迷及相认等情言明,并再嘱咐曰:“你外边切不可多言。”瑞柳称是,心中暗喜。

  到了次早,急要回府说知,使江三嫂失势,诈对苏大娘曰:“这两日天气颇热,棉衣穿不得,小婢回王府取夹袄便来。”苏大娘喝住曰:“不要多事,夹衣就向众姊妹借用,不用回去。”瑞柳只得退出忍耐,侯一同回府说明。单言韩氏谓苏大娘曰:“我欲备四盘异样小菜,使仆妇送去梁夫人,称是感念郦相治病之恩,特送小莱与梁夫人下酒,就嘱咐仆妇细看梁夫人生得如何,为甚首嫁女儿,并无怨言?”苏大娘曰:“夫人此计极妙。”韩氏令女婢着厨房备四色薪奇小菜,椒料炒好,送进与夫人看过,用篮盛着,差家婆同狄春燕带贴送往。韩氏嘱其面见梁夫人,看他生得怎样?春燕领命,带了名贴礼单,直到相府来见门官,说明详细,门官报迸,此时郦相入闱,素华闲暇无事,与二姨娘茬后花圆看花,女婢执帖报曰:“门官说称孟龙图之妻韩氏,感念郦相治病之恩,特差婢仆送四盘小菜,与梁夫人下酒,并要速来叩谢。”那德姐,柔娘笑对素华曰:“夫人好命,嫁得相国丈夫,荫你做一品夫人。却又会行医,送待小菜谢礼,夫人真好受用。”素华暗想,若使你嫁此中看不中吃的丈夫,只怕要气杀了。回思孟小姐尚可父兄在朝堂,旦夕相会,我岂不可一见仆婢。就令女婢把来人唤进。

  未知狄春燕说出何话,且看下回分解。

《龙凤再生缘》第六十回 假孟女庞福施谋 诈王姐项氏设计

却说相府女仆领命,引那狄春燕来到花园,指着素华曰:“那亭上坐着的便是我的夫人。”狄春燕举头一看,早认得是苏映雪,素华办认得是狄春燕,遂诈为不识。春燕来到亭上,放下盛篮,跪下叩头曰:“夫人在上,小婢叩头。”素华曰:“免礼起来。”春燕起来曰:“我家夫人感念郦相救命之恩,持备四色小菜,与下人下酒,望夫人休要见笑。”素华曰:“你回去多多拜上夫人,多蒙厚爱,消受不起。”回顾女婢,收下小菜,备了回贴赏封。狄春燕收了回贴赏封,叩头谢赏,取了盛篮回去。至孟府避入后衙,见韩夫人呈上回贴。韩夫人闷曰:“你曾见梁夫人么?”狄春燕就把粱夫人言语禀明。韩夫人曰:“梁夫人生得若何?”春燕笑曰:“甚么粱夫人,明是苏映雪姑娘。”苏大娘闻言,慷喜欲狂,忙问曰:“你看得真么?”春燕曰:“果是苏姑娘,身材比当年长大了。”韩夫人曰:“闻得景夫人乃贵州人氏,必是江中救了苏姑娘,认为义女,怪不得与小女相得。原来是二女叙旧。”苏大娘不信曰:“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孟小姐相认,已是奇事,小女哪有这等造化,女婢之言难信。”韩夫人曰:“候小女出闱,请来问明,便知真确。”苏大娘称是。谁知瑞柳在外窃听,暗喜苏映雪既有梁相仗倚,将来必为次室,刘氏室做第三小妾,江三嫂更加失势,侯回即便说明不表。且说上年成宗降诏天下,寻访孟氏,恰有湖广武昌府江夏县民庞福,年三十一岁,为人奸狡多智,娶妻毛氏,在城内开杂货店,其母路氏,有一兄弟名知遥,住在通城县。这路知遥乃是饱学书生,只生一女,取名祥云,生得眉清目秀,容颜美丽。五六岁教其读书,过目即能成诵,至十二岁,诗文皆精,金莲不及四寸,颇称才貌双全。不幸是年母死,明年路知遥故,庞福母子前往殓葬,遂带路祥云回家抚养。不料庞福之母亦亡,其妻毛氏刻薄,不管粗细工若,俱着路祥云勤做,闲瞄又着他怀抱儿子。路祥云自知命苦,甘忍勤作。时年十九岁,庞福欲将祥云卖与富户为妻,一时未有人家。

  这一日中午时候,庞福见了榜文,心中暗喜,表妹才貌双全。可假作孟丽君,谅孟丽君不是身亡,便是改嫁,不然前年忠孝王征番封王,天下周知,孟氏若果守节,定往京城相认。今将表妹充作孟氏,送进京去。若是收留,吾便可得赏金,后日完亲,即认为姑表大舅,何等威风。想到快活处,不觉手舞足蹈,即奔回店来。进房对毛氏说明要扮孟氏的事,毛氏大喜曰:“此计甚妙,当速行之。”即叫曰:“姑娘请进,有话商量。”路氏进房间曰:“哥嫂何事呼唤?”庞福夫妻一齐起身,迎接曰:“姑娘请坐,有事与你相商。”路祥云疑惑。今日何故,如此厚礼相待,即坐下问曰:“哥嫂有事请说,庞福就把朝廷挂榜,寻访盂氏,并自己要把你假扮孟氏,进京以图富贵。路氏曰:“但面君怎样说法?”庞福曰:“只说你主仆假扮书生,主仆二人,行到湖北武昌府客店,遇着秀才路知遥,认为义子,同往家。后因患病,继母察出改扮女装,诈称章氏。”路氏曰:“倘官府问起荣兰女,怎样回答?”庞福曰:“路途遥远,荣兰受不得辛苦,逃走无踪。”路祥云心想:“孟氏必有父兄亲戚在朝,定然认出真假,若悬败露,我即实奏父母双亡,为表兄所迫,无奈假扮欺君,谅朝廷亦必赦有,倘得瞒过,终身受用不尽,即便应允。”庞福曰:“来日我即备轿送你见本县。”路祥云自思,有福归我,有罪自有庞福抵挡。

  到了次日,路氏小心梳装,毛氏取出儿件新衣首饰,打扮定当,加倍美丽。那庞福夫妻大喜,遂上轿来江夏县衙外停住,庞福来见把门人说过,诏送孟小姐筋来见老爷,劳烦通报,把门人报与本县主知道。这婉县姓廉,当时闻报,令传进。庞福来到后堂拜见,廉知县答了半礼。庞福立在旁边,县主问曰:“孟小姐怎能与你相见?”庞福曰:“小人有一母舅路知遥,住在通城县,乃是秀才,夫妻二人,年将半百,并无男女。因四年前路遇一书生,主仆二人,乃云南章姓,因父被屈官司,拘禁牢狱。他主仆逃难无依,母舅收为义子,归住家中。不久那书生犯病,露出绣鞋。母舅细问,又说是章氏女子,因父在日,将他许配王文隆为妻,这王文隆出外四年,并无音信,故末完亲。后娘贪图人家厚聘,迫其改嫁,伊愿守节,主婢假扮主仆逃走。母舅伶其贞节,认为义女并主仆改换女装。荣兰见母舅家事清淡,遂逃出无踪。一年后母舅夫妻双亡,我母遂带章氏回家照顾,已经两年。近因黄榜寻访孟小姐,章氏说伊系兵部尚书孟士元之女,原名孟丽君诏乃忠孝王之妻。小人不敢欺君,特备轿送来,现在大厅外伺候。”廉知县大喜,令开中门请进,小轿从后堂落轿。廉知县见其容颧秀娇,只道是真,即请小姐坐在中央,廉县庞福坐在旁边。-家童献茶,知县问曰:“前年忠孝王回朝,天下周知,小姐因何不说,缓到此时才说?”路氏曰:“前年忠孝王回朝,妾探其有无诚意。今挂黄榜寻访,谅必有情,奏请天子,故有此诏。若无此诏,奴家虽屈身在小户,断不实说,有失本志。”廉知县赞曰:“难得小姐果然有志。请小姐暂回,待卑职禀明上司,亲同庞福送小姐进京。”路氏称谢曰:“若得进京,自当重谢。”即辞别上轿,起身回家,庞福夫妻更加养敬。且说云南府昆胡县内有一大富户,家资百万,名项链,字宝聚,年方五旬余,娶一妻三妾。三妻共产四男三女,妻罗氏只生一子,名唤项祝华,捐纳现任由炭太安州知州步又生一女,名南金,容貌却有六七分似孟小姐,只楚四肢肥胖,目不识字,心性狡滑,自幼配亲锺家,至十五岁末过门时,夫已病散。这项家曾收奴仆夫妻二人。唤作侯五、桂香,原是孟士元的家人,因夫妻诡诈多端,韩夫人即赶逐出外,投在项家安身,常赞项南金颜似孟小姐,并说孟小姐如何为为保贞节逃走。如今黄榜四处张挂,侯五见榜,生出奸计,就向项隆父女说:“孟小姐若在,今年已十九岁,谅不是身死,定是改嫁,倘她守节,前年忠孝王回朝,天下周知,何不入京相认?今幸姑娘貌似孟小姐,可往见要主,诈称孟小姐,进京见忠孝王,必定为王妃,满门荣显。”项大喜曰:“若得如此,弦儿定必升高官,我亦身为贵戚。”项南金亦喜曰:“但恐没有女婢荣兰,难拟遮瞒。”侯五夫妻欲奉承他喜欢,即奖褒曰:“明是贵府该发达,你的爱碑秋素面貌年纪与荣兰无二。”项南金闻言,不信曰:“哪有主婢俱皆相似之理了?”侯五、桂香曰:“果然天生相似。小人怎敢妄言。”项南金曰:“这样极妙。”项隆曰:“妙虽是妙,只是见官如何诡说?“项氏曰:“见官父亲只说四年前四月初三晚。有一书生,主仆二人借宿,称是王变通。仆名荣兰,因父母被屈官司,逃走他方,伊主仆亦欲逃走。我伶其少年饱学,遂留其教读。至六月二十二日,适我寿诞,备酒请客,王生沉醉,日书馆安寝,书童代脱靴袜,方见绣鞋。我夫妻细间,伊方说王家之女,踊丈夫远出无踪,父母贪斟聘金,迫其改嫁。我夫妻伶其贞节,认为义女,主仆改装。近见黄榜,』方说其情,故此通报。”项隆曰:“倘官府疑问,当年封王何不说明?”项南金曰:“当年不说,“乃试探忠孝王有情与否。今见黄榜,知是忠孝王有情,奏请天子,故此说明。”项隆赞曰:“女儿真是神算。”项氏曰:“还有一要紧事,孟尚书父子在朝为官,倘朝廷或忠孝王变面,吾可当殿自认。若问在家时家中之摹,奴仆之各,逃走之时留下何物。算莱却是利害。必须问明孟士元容貌并女婢姓名,临行所留何物,方不误事。”项憋喜曰:“家门有幸,女儿有此深谋远虑。”项氏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遂间侯五月:“你两把孟家各项说明,方好报官。”侯五心想,这些事情若不取他银两。岂不是痴呆么?随答曰:“小人一时间记不清楚,容少停与妻子参详方好。”项氏早已会意,答曰:“可同你妻子细想,方不误事。”侯五领命入内,与妻桂香说了备细,“若无取利,怎肯轻易对他言聘。”不一时,项氏着女婢传唤侯王夫妻入何,取银十两,赏与侯五;又取金钗一支,赏与桂香,曰:“你夫妻可把孟家要事并孟士元父子容貌对我实说,且要你夫妻一同入京。事若成就。你夫妻少不得还要随我入王府共享富贵。”侯五夫妻大喜,细将孟士元父子身材容貌并小姐临行画图诗句,及留下书信荐苏映雪代嫁,并前年府中奴婢名字俱皆说出,又把孟府往常所有要事尽行说明。项南金紧记在心,遂教父亲报官。项隆曰:“来日你当梳妆同往。”项南金曰:“我既认为孟丽君,即是尚书的小姐,王爷的王妃,若转身到县,便惹县主疑心,应当县主前来,方为珍重。”项隆拍掌曰:“我女儿果然妙算,为父万分不及。”

  次日,穿上冠戴,即便上轿。二名家人跟随入城。原来隆充当盐商,且又捐纳同知,来到具衙,把帖投上。昆明县主姓安,乃三甲进士出身,一见名帖,即令开申门请迸。项隆在外边下轿,进入后衙,那县主以礼相待,分宾主坐下。茶毕,项隆曰:“治弟有一套富贵,送与老父母,未知尊意如何?”安铀县笑曰:“富贵人人所爱,未知何事?”项隆说明四年前有一书生借宿,及至六月二十二日吃寿酒醉卧改装;兹因黄榜寻访孟氏,说伊就是孟丽君。”治弟欲其来见老父母,他反说要请老父母往见;若送进京,朝廷定有升赏,忠孝王、孟尚书俱有谢礼,岂不是富贵么?“安知县大喜曰:“既是孟小姐,卑职应当拜见,怎敢劳他前来。兄台请在敝署安歇,侯来日本县与你同往。”项泣曰:“治弟就在外边好友处安歇,不劳费心。”遂别出门,到好友家中安歇。安知县即着捕役看守衙门,自己急忙连夜收拾铺盖,次早同项隆起身,执事跟随。

  次日来到项家,项隆请知县入大厅,备点心相待;自己入内,对女儿说明前事,母女大喜。项南金换上新鲜衣裙,更娇艳。项隆同四婢引女儿来到后堂。项隆出见安知县曰:“孟小姐请老父母进内相见。”安知县同进后厅,见项南金果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又兼项隆乃是富户,便不疑其假冒等情。项氏徐徐起身迎接,知县忙向前打躬曰:“单职有何德能,敢劳小姐迎接。请小姐高坐,受卑职拜见。”项氏乃作万福曰:“奴家年轻,劳动贵县远涉,已为不该,怎敢受贵县厚礼。”项隆推辞,早退入内。项氏欲行宾主礼,知县不敢当,自在旁边坐下,女婢献茶。项氏叹曰:“奴家命苦,抛弃双亲,今蒙恩诏,得以骨肉相会,自当厚谢。”知县曰:“不知小姐为何离家到此?项氏细将守节留图,主婢敌缓到此,多蒙项员外夫妻厚待说了一遍。

  未知安知县说出何话,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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