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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丕立 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区 我一直垫脚尖盼着夏天的到来。 春风还荡漾在脸颊，色泽还在树梢上变换，我飞扬的思绪便插上了翩飞的翅膀，越过田野，越过阡陌，越过一丛丛树林和一幢幢房屋。我听到了自然的呐喊：让绿色来得更猛烈些吧！ 原野上、树林里、花坛中到处像打翻了调色盘，淡绿、黄绿、深绿争相登场，偶尔还夹杂着零星的红、黄、紫、白在碧海里翻涌，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向绿海深处搜寻，流连忘返中才惊觉绿海无边。 找寻中汗水浸湿了衣衫，将夹衣脱下，寻到水边凉爽处。青蛙开始鼓噪起来——“呱呱呱”，仿佛是对无厘头的人们发出的笑——“哇哇哇”。知了也赶来声援它们，咬文嚼字地翘起了舌头：“是——”“是——”“是——”，满世界寻绿的人们冷不丁听成了“知了——”“知了——”“知了——”。听到了知了的叫声，人们停下脚步，绿也停止了变化，脱去了少不更事的鹅黄和淡绿，显出持重的黛黑和藏青。 在深沉的绿海中，静下心来的人们才猛然意识到山川夏已深，才感觉到夏的热烈早已包裹着我们，那种热烈是生命极尽绚烂之后的动人心魄，是历经浮华喧嚣之后的销魂蚀骨。那一幕幕镌心铭骨的美并未消散在风中，而是沉潜在生命的长河里，化为一粒粒种子，将所有灵动的元素以生命密码的形式记录下来，有的还附赠上果肉，对人类的劳动投桃报李。 行至季节深处，空气中弥漫起瓜果的香味。母亲花篮中盛装的桃子、麦李子、甜瓜永远是我的最爱。有时，早晨望向菜园，还能看到沾露的果子身上映出的清晰绒毛，它们鲜活的样子让人不忍采摘。 太阳升起来，像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但也不用慌，绿树簇拥处便是天然凉爽地。我们三三两两聚在绿荫下，吃着瓜果，说着各处搜罗的见闻，肆无忌惮地笑成一团，惹得对面双目失明的老婆婆也笑得满脸褶皱尽兴舒展开来，她的眼睛仿佛也见到了一丝光亮。 一棵古樟树横在河上，盖住了半边水面，儿时的我们常常在树下的水滨玩耍，钓鱼捉虾。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群群的鱼凫昂着头泅水，它们的大嘴顽童似的吐着水泡，惹得我们心痒难耐，纷纷用赶罾拦住它们的去路。母亲怕我们跌进深水，苦后婆心地劝道：“鱼妈妈带着自己的一群孩子来溜达，你们一下便将他们截住，漏网的妈妈回去后眼泪就留干了，也活不成了。”这一招管用，我们听了，再也不下水赶鱼。母亲笑了，他割来韭菜，要给我们炒蛋吃。那些年鸡还没吃上饲料，蛋香味可飘满半个村落。 身在异乡的我，此刻正走在火炉似的天地里，当汗水溻湿衣衫，我躲进郊区树木遮蔽的浓荫下，品着农人送来的瓜果，闻着稻黍的香味。此刻，阻隔在故乡与他乡之间的千山万水不见了，横亘在童年与眼前的光阴之河也倏地消失了，恍惚中穿灰布对襟衫的母亲又站在了阶檐下，她洪亮的声音在门前晒场上响起：“孩子，快回来吃饭，炒蛋冷了就不香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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