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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费力拔火的长大，才发现，很多美好都留在了过去。比如千辛万苦的努力，希望能逃离那饥饿的岁月，谁知道衣食无忧的时候却记住了曾经某年某月某日那一顿寒酸的饭菜，还比如跋山涉水的重逢，却怎么也找不到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再比如漫山遍野的繁茂，都无法复原当初荒芜中寻找的快乐。 记忆中的夏天，只有经历了两件事，才算真正的、饱饱的过了一季。一是和妈妈去采集沙葱花，二是一家人参加一次那达慕。才觉得这是夏天该有的样子。以至于很多年后，亲人不在了，即使睡在妈妈睡过炕上，依然觉得如在陌生的他乡一样，随时等待那个在乎的人回来提着篮子进沙采沙葱，穿好盛装去那达慕。 今年的雨水特别好，那天去牧区办事，因为害怕鼻炎，出门前就把自己捂得像个粽子，半道上，同行的朋友突然隔着车窗感叹道：他印象中的牧区就应该这个味道。 难道故乡还有味道吗？我好奇的摘下口罩，这才隐隐约约闻到一种淡淡的沙葱花味道，声势浩荡的故乡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涌来。 有一年牧区大旱，门前的河水已经断流了很久，沙蒿都像火烧过似的，像个老人一样蹲在路旁。尤其是正午的时候，地上的尘土都像弹起来的烟，那时候，每次吃饭的时候，阿妈都会感叹几句：要放点沙葱，就美气啦！有一天阿妈就决定带我去看布拉滩上牧羊的父亲，顺便摘一些沙葱花回来。一路上，阿妈不停的向我描述，她年轻时候的草原景象，说沙葱花有半人来高，花开的有野菊花那么大。接着就感叹，现在的草原简直没法比，我就是在这样的憧憬中见到了阿爸，阿爸晒得又黑又瘦，我们在阿爸的毡包里住了两天，阿妈不停地忙碌，帮阿爸缝补破了的衣服，堵上漏风的毡包，抹平门口的台阶，早忘掉了摘沙葱的事情，临回的时候，才在路旁匆匆忙忙采摘了一些。即使这样，阿妈回到牧区，给周围的邻居都分了一些，大家当然都会推让一阵，阿妈就会慷慨的说：布拉滩的沙葱花开的像下了雪似的。。。。。。。 那时候，沙葱花的味儿就深深扎根在我的心中，尤其看着阿妈那特别有成就感的时候，心中就会想，来年若是风调雨顺，那种像阿妈描述的有半人来高的沙葱会是怎样的景象啊。 就在我离开故乡的那一年，少见的风调雨顺，沙蒿都像抹了油似得，翠绿翠绿的，到处都是镜子一样的明晃晃的水洼，体拿起尚好的时候，大地上都铺满了云朵，分不清天上人间。那一年的沙葱，果然像妈妈描摹的一样，连墙角的缝隙里都摇曳着沙葱的花朵。可惜，那年，阿妈从四月份就开始生病，倚在窗口茫然的望着外面。闲暇的时候，她微闭着眼睛，让我描述草原的景象，可惜我那时候，知道的词太少了，有时候山穷水尽的时候就会妈妈描述的样子再重复一遍：半人高的沙葱，漫山遍野。。。。。。。。那时候的妈妈就会心满意足笑着，仿佛它也看到这种繁茂的景象。。。。。。。 很多年后，想起故乡和妈妈，老是会参杂着那年，妈妈没有看到的景象。再后来，索性看到沙葱花繁茂的景象就会想起妈妈和故乡，就会莫名的遗憾，她要看到该有多好！我常常因为想念亲人会对沙葱花有了别样的亲切。 百度上说：沙葱花，也叫蒙古韭，属百合科，多年生草本。花葶圆柱形。多数小花密集成半球形和球形的伞形花序，鲜淡紫色至紫红色。花期6-8月。种子寿命长，在沙土中埋几年还可能发芽。常生于海拔较高的砂壤戈壁中，因其形似幼葱，故称沙葱。 年龄越大，离家越久，现在只要到了牧区，看见沙葱花开，一株沙葱就足以回到故乡，而且故乡声势总会伴随着阿妈的模样，戈壁滩上那个敦实的女子，她像请神一样采摘沙葱的样子，以及坐在马背上像我描述那连绵不断的繁茂的景象。我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得到，那个讲述的女子，眼神里那份比少女还悠长的憧憬，填满了我童年的角角落落。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吃沙葱，就喜欢那种淡淡香味和淡雅的样子，它没有马兰花那么妖艳，也没有沙介那么浓烈，但是，有它的地方就好像有了人情味，仿佛看到一个豁达热情的女子，送人玫瑰之后，那份留有余香的满足。特别是风调雨顺的时节，那一捧不经意的明艳，再寂静的草原，突然变得鲜亮起来，富足起来，心底会升腾起一种说不上来的兴奋和遐想。只是自从妈妈走了之后，越是看到这样的盛景，越是有些失落，心底会无数次闪过一个念头：她要看到，该有多好！ 词曲：喇嘛哥 演唱：斯琴巴图 前几天，牧区的亲戚进城，顺便带来一些沙葱，夜半，居然梦见，我一个人行走在草原，遍地沙葱，半人多高，像下了雪似的。可惜我的身前背后，空无一人，我不知道向谁去讲述这繁茂的景象，那一刻突然悲伤的不能自已。 唉，无人分享原来是这么孤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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