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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例外，每次踏进宁夏的地界，那个在宁夏生活过的十七八岁的自己，马不停蹄就会复活一次。 清晨第一声清脆的钟声，老马家的刀削面，飞雪年夜里的《潇洒走一回》，固原的柿子粥，日暮下老五逆光下的身影，六月漫山遍野的云彩，中卫那些与故乡一样的地名，还有《阿郎的故事》里不断闪现出来的和生离死别有关的镜头以及那些无根的乡愁和惆怅...... 这次旅行，本来是刻意绕过银川的，以为就能绕过那些早已深埋的旧时光。可惜一进入中卫地界，那些熟悉的地名还是雷打不动的和旧时光搅和在一起。 因为这次成行的驴友都是网上报名参加的，多半都是第一次见面，虽然经过几个小时的交流，已经渐渐变得熟络起来，但是对我这种深度游的套路还是不能全面理解，有几位客人还是带着些许的疑惑问我：是不是都是景区啊。我一再申明，我们这次行程除了个别经典的景区之外，我们刻意避免去那些旅游痕迹和商业污染的地方，我们把体验、交流和观景结合起来，是一次寻找诗意之旅和一次心灵放飞之旅。当然我说这些的时候，从大家的眼神里都能看得出来：我看你能变出一个什么样的中卫！ 中卫我第一次去是十七岁，那时候的沙坡头还是一堆与阿拉善相连的沙丘，中卫城里最雄伟的建筑是马洪奎的故居，中卫的拉条子和大盘鸡较银川有了一些变化，辣中带咸，面条粗壮光滑像一尾鱼。有树的地方才有村庄，那些村人的脸上开始有了高原红。中卫在我的记忆里，最惊艳的不是美食和地貌，是云彩。 说也奇怪，越是荒芜的地方，云彩越是绚烂。中卫的云彩与甘肃、青海、新疆的云彩不一样，它虽然荒芜却不时会有一片水域出现，但是中卫即使是有水的地方，如黄河也鲜少有大面积的绿，中卫的绿色像吝啬的金匠，紧靠着水边细细的画一条绿线，这已经算是最大方的绿意盎然。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水的天空蓝得沁人心脾，云彩也变得灵动和飘逸起来。 我们的车径直开到了中卫的湿地公园，在一天一地的云彩夹道欢迎中，每一个水坑就是一面镜子，暮云合璧，流光溢彩。湖水的波纹如一湖的笑容，成片的沙枣林正在开花季节，微风送来的花香感觉这世界就像一个行走的香囊。 成片的月季和成片的薰衣草在云彩的推波助澜中，越发显得妩媚和饱满。云把天空挤的满满当当，风没有声音，云开始流动起来，仿佛天上地下有无数条河流开始舞动一样，同行的旅伴虽然热络了很多，但是还有一丝丝残留的矜持，照相的时候都为不好意思找了很多客观的理由。 只有我，走得时候就不小心把脸丢在家里，加上今年在家滞留的时间太久，才不管那些别人眼里的自己什么样子，撒起野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站在空旷的地方先是大声喊了几嗓子，又顺着花海的步道跑了一圈，这才开始撅起屁股忘我的开始拍摄花花草草。同行的王哥说，我就喜欢你拍照时的样子，人一旦不装逼了，其实样子没那么滑稽。估计在我的参照中，他们觉得最不好的洋相也出不到我这种地步，大家索性放松了很多。我和一朵花僵持了一会，等我站起来一回头看，身后的花笑瘫了一大片， 好像时装秀上有个模特不小心放了一个屁，一群花笑得七荤八素的，有一点点划清界限，有一点点幸灾乐祸。一朵花躲在另一朵花后面，看上去整个花海都开始东倒西歪，前仰后合。越是庄重和温婉的场合出了洋相，越容易让人忍俊不禁，我一个人站在荒野里居然笑出了声来。 自此，那个对远方充满宗教般的自己正从市嚣中一点点自由起来，调皮起来，年轻起来，活跃起来。那个被远方加持的自己，终于在一把年纪中，亲眼看见了云朵飞翔，风挂在树梢的景象。叫醒了十七岁那年，那个偷西瓜被活捉在瓜田的少年，被另一个少年英勇的解救的往事。之后，两个少年立在山头，那天我就看到了云朵飞翔，风过无痕的景象，可惜当年的自己实在找不到让人信服的理由，所有人在听到我描述的景象，都嗤之以鼻。终于在三十年后的今天，内心足够强大到无需别人信服，而结结实实告诉自己：有些经历无需证明！ 作家刘亮程说：心地才是最远的荒地，很少有人一辈子种好它。旅行特别像早春农人的播种，谁也无法肯定每一颗种子都会发芽，每一个夏天就会麦浪翻滚。旅行也是如此，过于写实就让旅行的魅力打了折扣，有一点点不确定向荒野般敞开，一切交付给未知，终有一座山岗的背后掩藏这旅行的隐秘，单枪匹马去和一朵花，一条河，一缕风，一个人较量，要么你被我征服，要么我被你掠夺。然后我们像探宝的孩子，亲自打开那些出乎预料的答案。这样的旅行才更值得期待。 说句实在话，人和人之间的信任也没有清晰的界限，或许你说话时候，我抿着嘴那一笑，你就知道我们可以交心了，或者我看云彩的时候，你那深情的一望，你就知道我们是一种类型的人。旅行的路上，我们从一开始的看景，总会关注到同行的内心，然后我们愿意把窝藏很久的诚意和温暖交付出来。 从花海里出来，在网上摆渡了一个民宿住下，几个人相约喝了旅行中的第一场酒。酒真是一个可以填平陌生鸿沟的好东西，几杯热汤下肚，早已经把内心深处的那座城池袒露出来。幸福的人大同小异，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同，我们借着酒劲把一些隐秘放在台面上让大家给出出主意，我们一块帮腔骂他憎恨的人，一块陪他缅怀忘不掉的人。旅行的好处就是那些坦诚倾倒的对方，十天后，我们笑笑，告别在人海，反正还是过客，反正装逼不用同时登场，索性清汤丽水的做回短暂的自己，于是我们互相约好了，忘掉年龄忘掉性别忘掉身份，我一三五是周润发，二四六是刘德华，随心所欲写一个十天的剧本，讨厌的人活不过三十个字，拉出来众人批斗一番，就让他跳崖自尽！ 就这么任性！ 人一旦放纵在这天遥地远、远离世事的山野，那些穿了很多年的铠甲，一件件的扔在陌生的他乡，人生突然快意了很多，然后抬头看看蓝汪汪的天空，伸手搅动四野悄寂的空气，风和河流的声音就会如此清晰的抵达内心，那一刻这世界是我们自己的！ 从这角度说，旅行不仅仅是一场离开和一场到达，更是一场成人世界里的儿童节，用简单和诚意，矫情和纯真给那些生活中平淡的日子上了一点诗意的色彩，让接下来的路途为惊喜和遇见埋下伏笔，从生活的褶皱中，找到幸福和快乐的栖身之地…… 这是你我热爱生活的通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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