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一《怒晴湘西》大结局,看完之后居然感到几分凄凉,几分哀伤。既是对这部网剧收官的不舍,更是因为短短几句画外音,概括了众人今后的命运与结局所致,也由此将这部剧与原著、其他几部剧集的情节整体勾连了起来。 对于创作者来说,翻拍作品一方面当然是要尽可能地还原原著作品的重点人物,场景,情节,把握并反映出原著的精髓,而另一方面则要考验创作者自身对于原著故事的理解,以及由此延伸出的哲思潜在地带入创作中去,凝结成一部影视剧翻拍作品所独特拥有的气质和基调。 观众但凡能从“二度创作”的角度去理解作品与翻拍之间的关系,必能从翻拍中看出创作者的角度、层次与水平,而不是忙于填补或诟病两者之间的不同。优秀的观众会主动放弃“主角光环”,“配角万年青”,“终极boss”等类似的执念,不会因套路牺牲观影的愉悦。 管虎是一位颇为风格化的成熟导演,《怒晴湘西》就有点不按常理出牌的意思。“鬼吹灯”、“盗墓”系列的影视剧翻拍,无不是抱紧主角的光环,铁打的三角,流水的演员,《怒晴湘西》却不声不响翻起了前史,剧中的三个人物性格之下各有灵魂。 陈瞎子摇身一变成为风华正茂的潘粤明,堂堂卸岭魁首,墨镜长衫折扇,兼济天下之达者。自潘粤明《白夜追凶》翻红后,他的演技再次受到观众的肯定,而陈玉楼这个角色更与他本人的气质贴合的很近。陈玉楼的性格与情绪变化,在剧中体现出的有开仓放粮的豪情侠义,魁首之尊的洋洋得意,父亲面前的赌气逞能,爱面子,打圆场,小算盘,以及痛心,失落,退缩等等都在潘粤明的表演中看得根根分明,丝丝入扣。 高伟光饰演的鹧鸪哨,高大魁梧冷酷寡言的外表下,内心暗藏一处柔软。身着白衣的母亲总是出现在梦境里,那是搬山族人使命重担下的鹧鸪哨的本我,本我的他和徒弟老洋人一样也会怀疑雮尘珠是否真的存在,而他与红姑娘的感情线是全片最细腻的一条线索和铺垫,与红姑娘的动情让鹧鸪哨的人物更加立体和丰满起来,所幸辛芷蕾也将红姑娘坚硬如铁与柔情似水的两面表现得恰到好处。 而一众配角中数昆仑一角最为出彩,戏份不多,只凭顶柱,喝药,扎草狗寥寥数笔就牢牢立住了人物,令观众念念不忘;鹧鸪哨的两个徒弟,老洋人和花灵,前后脚死去,虽然片中铺陈有余,奈何缺少点睛之笔,动人之处不足。军阀罗老歪这个人物一出场就不禁让人联想到历史上那个臭名昭著的盗墓贼孙殿英,框定了整部剧的年代背景,罗老歪各种自私、蛮横、刁钻、霸道、谄媚,盗墓途中各种捅娄子,结局死的时候倒有几分硬气。 《怒晴湘西》讲的就是这帮人进瓶山盗元墓的故事,总共21集,每周更新3集,每集约35分钟。其他的盗墓片往往都是“一盗到底”,而这部却是独特的“三进式”结构,稍稍盘算了一下整部剧的叙事节奏,每周更新时长约105分钟,相当于一部紧凑的电影时长,基本能完成一个重要的情节点,每两周完成一次“盗墓”行动。 对应着三进瓶山,掐头去尾,这部《怒晴湘西》主要就讲了三件事,分别是疑冢箭阵,怒晴鸡大战蜈蚣,湘西尸王。在同一部剧中表现三次盗墓,创作者必须把握好其间的关系,将剧情发展与人物成长不断往前推进,方能成就。单从这个角度来看,管虎导演一职是称职的,他找到了一种“盗墓”之“道”,笔者称之为盗墓的三层境界。 “盗墓”的第一层境界—— 奇技淫巧(取悦) 湘西,是一个古老、美丽而又神秘的地方,有作家沈从文笔下描绘的“边城”,也有比真实还真实的传说“赶尸”。带着神秘面纱的崇山峻岭,异域风情的苗寨,无不是“盗墓”类型片上演的绝佳地点。 观众爱看这一类型影视作品最原初的吸引力和驱动力就是“盗墓”,人们对“墓”和“盗墓”都充满了好奇,因此,盗墓题材的作品要达到的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创新和创意,去表现那些“未知”的和“未见”的,最典型的就是墓中的各种机关暗盒,让观众在安全的状态下获得观看的刺激,以此来取悦观众,满足观众。 《怒晴湘西》这一层境界主要体现在疑冢箭阵。永动永续的箭阵经过影视化之后,颇具观赏性效果,可见创作者在场景上确实下了一番功夫,而这一场景也可以说是全剧中场景设置最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无论是完整性,细节呈现,还是最后陈玉楼破除机关的方式都经得起反复推敲。这段情节播出前后,本剧刷新了开播以来的最好口碑。 “盗墓”的第二层境界—— 万物有灵(道法) 鹧鸪哨“搬山”一派人脉稀少却能与人多势众的“卸岭”一派齐名,自有它过人之处。两派各显神通初探瓶山时,“卸岭”的方式是搭梯,人多力量大,看上去似乎是一套科学化、规范化的方法,而“搬山”的方式是悬绳,讲究的是平衡和分寸,经验和感知。 对付蜈蚣,“卸岭”一派重技术,便只能撒撒石灰粉;“搬山”寻觅克敌制胜之物,找来了蜈蚣的天敌。当鹧鸪哨说出“怒晴鸡”的名字时,观众才恍然大悟剧名由来。既然该剧以怒晴鸡为名,那么它当之无愧是剧中的主角之一。换言之,最终一定要出现“大boss”,盗墓剧一定要出现“大粽子”的说法便站不住脚了。 剧中有一处场景,在鹧鸪哨与红姑娘、老洋人往返苗寨的路上,遇到动物捕食的一幕,红姑娘欲出手相助弱小的动物,而鹧鸪哨却客观冷静,他看待的自然、世界,万事万物都有其变化生息的规律,人意不可随便干涉。 二进瓶山讲的其实是万物有灵,道法自然。核心情节是怒晴鸡与蜈蚣精的对决,最终,鹧鸪哨孤身一人匿身丹炉,由他手刃巨型蜈蚣,又颇有自然的变异和脱离常规最终还是靠人的智慧恢复平衡的意味。 “盗墓”的第三层境界—— “生命无常”之常(命理) 有箭阵和怒晴鸡在前,所谓“尸王”早已脱去“取悦”观众之职。临近剧终,紫金棺椁与“湘西尸王”的出现确实有些简陋和唐突,视觉效果也远不及箭阵和怒晴鸡,以致于观众评分高开低走。 然而,三进瓶山,与“尸王”一战,在本剧中可以看出创作者的意图原本就不是一场追求视觉特效进一步突破的戏,这是一场“结果”,更是陈玉楼、鹧鸪哨、红姑娘的自我救赎,是本剧“赋比兴”,结尾的“兴”之所在。 《怒晴湘西》里,卸岭搬山两派联手三进瓶山,损兵折将无果而终,陈玉楼、鹧鸪哨、红姑娘,最后一瞎一残一死,尽是些造化弄人的无奈。再回想,昆仑、老洋人、花灵、罗老歪之死,在剧中时常令人有意外之感,生命无常却常常。 红姑娘破机关万千重,却倒在一场瘟疫,洞庭湖畔的分别即是诀别;胸怀大志的陈玉楼要解救天下苍生,仗义疏财却要先盗墓取财,最终献王墓中却是鹧鸪哨搬山一派数百年来破族人诅咒的器物,一双夜眼就此作废;鹧鸪哨在湘西痛失两位爱徒,三人进一人出,孑然一身还坚持寻找雮尘珠,探黑水城损伤一臂,探得财宝无数却不见雮尘珠踪影。如此地阴差阳错,天地抱憾。 “搬山”,“卸岭”最终成为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瞎了一个眼睛的陈玉楼到后半辈子才想明白他俩落得如此下场的原因是损阴德,太过了头。因果循环,命中注定。 一部不长的剧集,由此间拍出了几分人生的喟叹,或者,这便是创作者想与观众共通的情感基础,想与观众分享这个盗墓故事最终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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