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0第261期 总第261期 文/路遥 在高铁候车室 人。像贴上地址的快递邮件。 被寄往各自的方向 收件人，温馨一笑 刷脸取件 邮件内都夹着伤感的一页 别人要去的是我正要别离的 你要去的可能是她伤痛之城 偌大的候车室，是个不忍细看的玻璃杯 情思。大风裹着的碎叶。 偷看。杯口有潮湿的粉末弥漫 我捡到几粒好看的石头 不知道，这该作什么信物 我的过往之城赠我的 时光的信物 我赠还时光 它头颅里行走着郁郁的水杉 也奔流着绵延的河 涉过细沙。 用作书签。 在停翻的页码上 安放一座城 入夜的秦淮河 星辉灯辉交错、碰撞、闪耀 于黑豹神秘的眼睛里 我不愿乘坐游船。因为 河水幽暗、深远、重重的 不断坠歪灯光 这曾经的生命底色 用桨轻轻一搅 心灵就震荡如潮 今晚，在水韵古都 可别浸染我 被雨洗白的叶 我们的脸依依道别一棵棵树影 渐去渐远 多年后，是否还忆起枝上的蝉鸣？ 朝拜的旅途长着无数高塔，长满绿叶和 蝉鸣，风过，绿荫摇曳沙沙作响的…… 多年后，是否，还从叶间的缝隙瞭望我？ 惊羡。我背上的嫩芽带着今天的绿 我面前的高大石榴树 是你当年那棵吗？ 你挂在枝上的发卡 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你紫藤缠绕的睡梦 是空旷的廊 寂静地、陌生地 看着我 在中山陵 更接近洁静 风执著地吹向我 执著地走向你 民族民权民生 在肃穆的空气里闪亮 太阳穿透蓝天，晒着我 皮肤嗅不到一丝雾霾 不知为何，对着葱郁的松柏自惭 敬畏巍峨建筑的基石 人群，变色的叶，行走的叶 漂浮在古都的蝉声里 穿过叶间的光寂静地照在蝉蜕上 秋露已至 在乌衣巷 我遇到小如茉莉的蝴蝶 我叫它们化蝶 我深知化蝶的不易 相比穿过悠远狭窄的时光缝隙 与其来生相会于此 你是燕子还是殉情女子？ 炽烈的阳光里宁静翩跹的舞 已告诉我，你的喜悦 你的新生 就在这馥郁人群里绽放花蕊 在中华路街道拐角处 昏暗的灯影里 一个声音：“买书！我写的” 驻足，翻看。 书名叫忆念城 “我是河南人，在南京读过大学。 买书，可签名。” 我想起我心中的城 也是这般温馨美丽 “平安是最深的祝福—— 杨明召” 签名的黑色字迹在灰暗中 暖意融融，如飞落的萤火虫 一辆电动车，写书卖书 留电话，加微信…… 一只灰色的鹰 在阳光下，贴着高高树顶盘旋 神情怡然，翅膀舒展成优美的扇 钢琴曲般的韵律 我想，它是一只年轻的鹰 矫健。高傲。活力四射。 鹰钩嘴的轮廓如正午的新月 朦胧。轻盈。游走在 我清澈空旷的头颅 在总统府 看到马厩遗址 想起风云 看到寂寞的马鞍挂在墙上 就想起骑马人 想起马的色泽 想起雷电下竖起的马耳朵 想起连绵沼泽和汹涌而来的 慑人魂魄的滚滚乌云 想起闪电劈开头颅的呼喊 更多的是欢呼 看到马厩 想起牛棚 想起稻谷的醇香 想起多艰的民生 …… 请剥开这夜的迷离的光 看看这古都清晰的年轮 正寂静地坐在河边 城市的古韵还是渐渐远去 这迷乱人的光 迷乱人的世界环绕我们 新的欲望不停地滋生 徒劳的追寻。偶有 无意义的牺牲。 也有几颗心朝着无限的虚空。 在无形力量的驱使下 不断加快行走的脚步。 我们生产出现代城市 也消耗、饱尝这文明的果实。 一直未走进的 淮扬菜馆。 在等我回来。 我的船或许 在雨夜抵达。 仍是那家。 秦淮河畔 绰约灯影。 雨初停 白鹭掠过青瓦屋顶。 暮色变深 白鹭飞过 灰白的羽毛在河面 绘出断断续续的黑影 游船挑起灯火 远远驶向我 树影稠密 铺展成凝重的黑 高大阴阴郁郁的梧桐 按一定秩序排列 是活人的路标 墓碑则按风水安放 被日军屠杀的士兵和草民 抛尸江河 遵循大自然的规则安放自己 幽默地，叫其水葬 太阳摇桨。渡白昼。 你未渡过的河是她或他 宽宽的，激流或细浪迎向你。 无尽头。 我划桨，渡你 我的城 迷向。寻找太阳。 日光炽热，天色碧蓝 你的边际越远越模糊 那边走着稠密的人影 毫无表情的面孔，交叠在 长长短短的古老的树影上 河畔立着 神情飘逸的石像 看其简介： 唐寅，江南第一风流才子…… 由第一，想起第二，第三…… 有江南，想起江北 或许，江北才子稀少 或者，名气小 唐寅，其字潇洒 其画灵秀 其像放在秦淮河畔 必有妙想 大概风流二字与水有关 泼墨，鸳鸯戏水等 有风吹来，水便生动 江北少水，便少风流才子 江北多雪，才华凝结成霜 少了水韵 多了大雪满刀弓的壮士 我的光亲切地遇到这片土地。 相互吸纳。 时光，已蚕食曾经不可一世的王朝。 尽管， 古城墙的废墟上张满银河般的紫藤 也蚕食雄心，悄无声息。 而树渐渐长大 似乎石头的骨骼硬过牙齿。 我也是被时光蚕食的发光体。 我的光没有牙齿 可以触碰所有事物。 蚂蚁咀嚼的声音，碎碎的 犀利的锉刀般的，饥荒时 也疯狂地向蚁族开刀 白白的虎牙照亮漆黑的洞穴的四周 光晕扩大，触及剑鞘 撞击困倦的马群。 闪电之后，无雷鸣 而枯叶满地，乱石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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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路遥，硕士。贵州省诗词楹联协会会员。主要从事西方新超现实主义诗歌研究。有诗歌发表于《青年文学家》《诗歌月刊》等。著有诗集《榕城》《闽水》《探索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