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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霞结婚的时候，欠了一身债。但夫妻俩恩恩爱爱，她没有觉得日子苦，有时候嘴馋了，就回娘家住几天。 她父母是勉强同意这桩婚姻的，在亲友眼中，她和王磊不般配：她是一家事业单位下面企业的财务，他是货车司机；她身材苗条，五官精致，他的个子刚够一米七，勉强脱离“二等残废”行列；她高中毕业读中专，他只读了初中；他没有父亲，兄弟姐妹七个，三间旧瓦房有半截是土砖；而她家，只有姐妹两个，一幢三层别墅，父母还在辛苦做生意赚钱。 结婚第三年，中国的房地产进入了一个全新时期，王磊的家在郊区，她从父母那里借了几万块钱，能赊的赊，能欠的欠，把旧瓦房拆了。新房做的一个单元，七层，卖出六套房子还清欠账，装修了一套住房，买了一辆小车家用。 王磊说做生意，她便又卖了三套房子，把钱都交给他。剩余两套毛坯房加一套门店，她准备生二胎时卖一套，留一套给二孩！ 一天， 有人来找她拿钥匙，她看了合同，才知道他偷偷卖掉了一套房子。她打他电话，他不接，她便来到当初做房子的临时建筑门前，这房子借给三姐开小卖部。婆婆打他电话，他接了，说钱花了、亏了、也输了一点。 难道他在外面养了女人？ 他妈生日的时候，他说去餐馆，她觉得在家里又节约又卫生还丰盛，大清早，就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去买菜，夫妻两个人加上三姐、婆婆帮忙，晚上把锅碗瓢盆清洗干净，王磊眼皮睁不开了，直打呵欠，上楼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摔倒。 “你真不经事，就是炒了点菜，累得象狗一样！”她取笑他。 他没有回话，一打开房门，就进了卧室，把门关上了。她给女儿洗了澡，去叫他洗漱，他没回答，她推开房间门，发现他在床上缩成一团，浑身打颤。 “病了？去医院吧”这段时间，他好象越来越消瘦了。 “过一会儿就好了。”他回答。 她便在沙发上看电视。不久，他出门，说去买点药，一会儿就回来。但是半夜他才回来，第二天是星期天，女儿要去超市玩，她也想买些生活用品，便要他开车送她们，他却要她坐公交，说是车卖了！ 车又被卖了！她气得浑身发抖，两人吵了起来，女儿拼命哭，她只得抱着女儿去了超市，然后直接回了娘家。 王磊在全家人的围攻下，终天扔了一个炸弹：他吸毒！ 他妈和他接回了旭霞，但怕她伤心，没有告诉她真相。全家人给她做工作，要她把最后一套房子卖了，跟大姐夫合伙做工程，不管钱，只做事。 哪知他毒瘾发作后，没有权力预支工程款，就把钢材水泥卖了换钱。大姐夫坚决不要他再呆在工地上，说宁可以后赚了钱，分他一点。 直到这个时候，旭霞才知道，她有一个吸毒的丈夫！ 全家人商量，要把他送去戒毒，他死活不同意，发誓自己慢慢控制。无所事事的他便在三姐的小卖部里打打小牌混日子。 过了两天，旭霞起夜时，发现王磊在厕所，而厕所里飘出一股轻淡的香气，不是烟的味道。知道他吸毒后，她立即在网上搜索了许多关于毒品的介绍。她没有惊动他，怕惹他不高兴会挨打，吸毒的就是魔鬼！ 第二天早晨，她发现自己结婚时买的黄金项链不见了。她没有质问他，送女儿上学后就去找他大姐夫，当初是大姐夫力举送他去戒毒。姐夫说：“再发现他吸毒，立即报警，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估计他用项链换了不止一次的毒品，得到大姐夫指示，她提前下班，趁他还在打牌，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摸到厕所的天花板上面有东西，拿出来一看，还有四粒粉色的药丸。 她把药丸放回原处，把板盖好。 晚上，她象侦探一样，变得特别警觉。半夜，他起床上厕所，她偷偷跟出来，听到他掀天花板的声音，于是报了警。 王磊进了戒毒所后，她才知道，王磊的确在外面有女人，比他大两岁，开始是以歌厅小姐的身份，陪唱陪喝，后来他发现自己不仅离不开她的身体，还离不开她的烟和饮料，才知道她偷偷给他吸食毒品。 在戒毒所呆了四年，大姐夫开车带她去接他，她在宾馆订了钟点房，让他好好洗了澡、换上新衣。两人温存许久，他作了长长的忏悔，发誓好好做人、报答她的不离不弃！ 全家人在家里做了丰盛的午餐为他洗尘，并商量把剩下的这一套门店卖两间，一部分还后两年的戒毒费用，再就是给他买辆小货车，挣点生活费。门店留一间婆婆住，买了车，他的生活也充实些！旭霞同意卖门店。 夫妻十一年了，只要他改邪归正，未来一定是有希望的！正是因为心存希望，使她熬过了一个个艰难的日子，并在心里慢慢宽恕了他！ 这四年中，她全心身扑在工作上，深得领导的赞赏，已经调到局里财务股了。 大前天晚上，他很晚才回来，精神抖擞，还不停地发信息和接收信息，她就问了一句：“多重要的人，信息不停？” 他突然高声骂她，跟他的表弟有染，跟领导、同事有染。那瘦削的脸上两眼贼亮，神态吓人，就像是魔怔了。 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滔滔不绝地把结婚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两个人撕打在一起。他精神振奋，她的四肢被他揍得青一块紫一块。 他骂她的时候，她闻到了他口里清淡的香味。他复吸了！ 第二天整个一天，她都心神恍惚。晚上，她出席老同事孩子的满月宴，喝了一杯白酒。他的表弟是老同事同学，同事看她情绪不对，要他送她。 她上车后，坐在后坐。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想到十一年付出青春付出热情的婚姻，换来丈夫一次次吸毒败家和打骂，她心里冰冷，情不自禁地嘤嘤涰泣，到后来，越哭越伤心。 “怎么了？”表弟在前面问。 她没有回答，也许压抑太久了，情感象缺堤的河水，滔滔不绝往外奔涌。他慌忙停了车，把后车门拉开，上去问她怎么回事。 他是王磊舅舅的孩子，搞水电装修，不管王磊在不在，家里的水电问题都找他帮忙，只不过王磊进戒毒所后，住户多了，水电问题多了，他去的次数多了。他们两个清清白白，既然他王磊要给自己扣绿帽子，不如就给他戴实在点！ 她突然把头埋在表弟胸前，尔后，毅然扬起脸，亲吻着他，他则更是激动。 他们在车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说：“我们都忘记这件事吧。” 到了家门口，她平静地下了车，看到婆婆站在门店前，望着她从侄儿的车上下来。 王磊晚上十一点钟才回，前一晚把她打成那个样子，居然没有一点道歉的表示。她讥诮地问：“又跟哪个女的去吃货？” 他突然把她按在洗手池上，用力一个耳刮子，她整个人就往上方撞去，于是玻璃飞溅。 她看到他眼中的绿光，闻到他口中有那股很淡的香味，她对这个味道非常敏感，几乎是魔怔了！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跑到阳台，去拧防盗网上的安全门。 “妈妈！”女儿哭泣着拉住了她的裙子。女儿被吵醒了！自己解脱了，父母呢？女儿呢？ 那个打了他的魔怔男人，居然上床睡了。 整晚无眠。天亮前，她写好离婚协议，签了字，放在茶几上，带着女儿离开了这个魔怔男人、离开了她苦心经营、守候了十一年的家！ 吕艳秀：笔名、网名静芸。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小说作者，著有长篇小说多部。小作品以前多见于本地杂志，长篇小说有两部曾在网络签约连载。作品很少往外推送，岁至中年，仍是“文学青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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