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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娘亲 益清泣祭 清明祭   1 椿树才凋悲未巳 萱草又殒泪难干！ 妈妈终于走了，撇下含辛茹苦抚育成人的五个儿女，撇下一群绕膝的孙子、内外曾孙，撇下亲手构建的屋宇、撇下厚积的诗文，终于走了...... 时钟定格在二O一九年四月六日四时二十分(清明第二天清晨)，老娘不甘心地永远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接下来三天，全家人都沉浸在极度悲伤中，殚精竭力送老娘最后一程。面对灵堂遗容，母亲还是那么漂亮、雍容、慈祥、睿智，深度眼镜片下那双阅尽人间炎凉的目光还是那么和善，只是霜染的头发不甘地记录下了娘的沧桑，我哭了，泪水滚落在衣襟上，滚落在遗相上，滚落在灵柩上，是和着血一起流下的，我知道! 按本地习俗，去世后三天要入土为安，第三天天未放亮，在摇曳的烛光下，在熏香缭绕的灵堂里，在母亲遗相的注目中，我们点燃了一炷炷馨香，又一次长跪悲泣:愿老人家在天堂过得好，保佑子孙百世盛昌。 遗体进入焚烧炉前，生离死别的不舍，肝肠寸断，我抱住妈妈的头，紧贴妈妈冰冷的脸颊，泪如决堤，嚎啕大哭，妈妈，一路走好，天堂里没有痛苦! 当一堆幽幽白骨从无情的炉中推出时，惊诧中，我哭了，一大家人都哭了:这是我那诗才横溢、美丽漂亮、能歌善舞、聪敏善良的妈妈吗？娘啊...... 回家后，尽管三天两晚基本没合眼，但躺在床上怎么也难以入睡，记忆如轻舟，缓缓地从远处向我驶来...... 2 母亲1933年出生在地主家庭，成分在解放初期那个年代属社会底层类，但她不甘心被社会遗弃，17岁的她中学毕业后勇于挣脱家庭束缚，只身踏进基层组织的门槛要求参加工作，鉴于刚解放，各地师资力量相对匮乏，最终有幸站在了三尺讲台培桃育李，开始了为之一生奉献的黉门生涯。 母亲很聪颖，什么事一学就会，地主家的小姐，从没拿过针线，因经济窘匮，但为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穿好穿暖，也学会了缝衣纳被，记得给妹妹做了件花连衣裙，妹在房里转圈时下摆飘起的多姿多彩，妹妹脸上润成了桃花。也记得幺妹出世后，母亲在桌面上铺棉花做棉袄棉裤什么，妹妹穿上也是暖和和的，手指一定被针扎出血很多次，可惜我们从不知道。还记得母亲让我砍回许多细竹子，在我家堂屋里劈竹削蔑，编织了一些竹篮馊箕什么的，开始虽是四不象，倒还是挺实用的哩，至于打豆腐、做蒸菜、种菜地等，一点也不逊于乡村妇女。特别是我引为楷模的是写诗，因家父诗文功底很好，在赤壁乃至全国都素有赞誉，母亲受其影响，潜移默化，近七十岁涉足诗坛，敲字索句，乐此不疲，先后出版过两集《素莲吟草》，并以词见长，誉称“赤壁女词人”，其诗文亦在国内多家媒体转载，也给我引领导航步入诗路增添了许多勇气。 母亲很勤俭，从不乱花一分钱，她无数次教诲我:惜衣有衣穿，惜钱有钱用，尽管后来退休金高了，但节俭的习惯依然没变，剩菜只要能放的，绝不泼掉，老劝她剩菜会滋生病菌，她就是不听，闻一下又放冰箱里，有时我只好趁她不在时偷偷倒了，被发现后又是对我一顿臭骂。记得陪爸去武汉治病时，三个人转到黄鹤楼下，我要二老上去看一下了结心愿，娘看到票价较贵，而爸对古典情有独钟，尽管我一再劝说，甚至发脾气，娘都坚辞不上去，一个人在下面徘徊等我们下来，我的傻娘哟! 后来市老年学会组团旅游，我心想，集体活动你还怎么节俭？每次出去前，我根据行程先给一至两千，没拉过半次，在香港，我好哥们老龄委主任冯晓光全程特殊关照，在北京，我几路朋友争相亲赴慰问犒劳，不让您二老花钱还尽情享受，看您还怎么节俭。 母亲很坚强，承受了能压弯任何人脊梁的超负荷。因成分问题加之心直口快的个性，在十年文革那人性被扭曲的日子里，母亲真的是遍体鳞伤，且伤痕累累，67年，我娘才34岁，只因成分不好加上些许言语上的耿直，多次被捺头斗争，口诛笔伐，身心备受摧残，在江水暴涨汹涌漫街之时，为一死以证清白，了结无休止的伤害，一急之下以死抗争，投河欲自尽，所幸被救起，伺后“畏罪自杀”斗争再度升级.....，我可怜的娘吔...... 68年政策改为教师回原藉，全家人随爸回老家蛟龙公社，爸继续执教，娘却被看管，监督劳动改造，先后被辗转多地，小妹69年出生，嗷嗷待哺，襁褓中的老幺在母亲背上初识了这个冰冷的世界，杨家岭九队务农、金潭水库修堤、花果山下挖防空洞、桂家畈中学接受学生再教育、蛟龙林场挖山....，所到之处，备受如剑的鄙视眼光和超越极限的身体、精神上的摧残，母亲却像一株在石缝里生长的一株萱草，顽强地成长、牵蔓，我苦命的娘哟...... 母亲很善良，执教三十余年，视学生为己出，从没体罚过学生，总是谆谆教导，以独特的方式抓住亮点，励其前行，曾断言学生邵际武(原赤壁市教育局长)日后定当必有建树，而今所授过的天下桃李，无不感恩李老师的关爱，得知家母仙逝，纷纷遥寄哀思或亲临悼念，我为有这个老娘感到骄傲。 3 在我的记忆中，对三个弟妹从没施以家虐，总是委婉施教，路上碰见孤寡人求助，无不施以援助，每次有人到访，走前必定送出门外，临分手时还祝福再三，对子女行前也一再千叮咛万嘱咐，并站在窗口目送我们消失在她的眼帘，当时觉得妈妈好啰嗦，现在追忆起来，羞愧不已，是母亲的仁慈和善良，给我们树立了博爱的标杆，以至现在，哪怕是送水的来了，我也会目送他进了电梯里后才退回。 岁月悠悠，母亲在跌宕起伏的生命长河中渡过了八十六个春秋，娘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再也不会为儿女牵挂操心了，也不会为诗词敲句及其它生活琐事和爸爸拌嘴了，现在您与爸爸长眠在一起，如在天有灵，化为流星划过儿的窗棂，儿会焚香遥祭您们的，有不舍的事也请托梦给子女们，我们会经常来看望二老，陪您们聊天解闷，多烧些大额冥钞让二老在阴间不再寒碜，可别结省哟! 只是: 阴阳两隔成梦境，儿有疑难可问谁？ 作者简介  龚益清，一只出生在五十年代的绵羊，在教书匠家中圈养，虽饱受过社会底层的艰辛，亦闻过翰墨书香，曾下放修过地球，也曾进厂整过机床；曾做过厂长经理，也曾下海游泳经商，生活沉淀了许多感悟，亦能把逆境和坦途一并蕴藏。闲时喜欢挥毫泼墨，悠时也爱作赋吟唱；也常邀三五知已品茶悟道，说下世间冷暖苍桑.些许作品见诸报端，不图名利，只惟有个晚红的夕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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