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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1月08日 总第170期 夜，很静。静的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临睡前看了一段关于死亡的文字，此刻，我非常想念父母。如果有一天我的父母驾鹤西游了，我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孩子。我不敢想没有他们，我会悲伤到什么境界，但是此刻我却泪流满面，心情异常沉重，情绪非常低落。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在奶奶过世后的那些日子里，他最怕的就是独自呆着，他怕那种寂静，感觉那种静能把自己的心折磨得非常痛，是那种绞着的痛，所以奶奶过世后的那几年，一向喜欢安静的父亲，却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包括下班后他都选择呆在人多的地方，看着比自己年轻的同事闹腾。 在我的记忆中，第一次对死亡有概念，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家族里的一个奶奶的过世了，天黑的时候，按照乡俗要放彵（我们方言读shi），原本我是跟在孝子队列中凑热闹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死亡究竟意味着啥，可是看着披麻戴孝的亲人们大哭着，我突然觉得好悲伤，我一个人悄悄回到家里，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家族的那个大院子里，我靠在屋子里的大柱子上默默的流泪，我想到我的爷爷和奶奶，我的父母，还有我自己多年后都要死去，我很悲伤，也很痛苦，我不知道自己将如何面对失去亲人和失去生命的现实。幼小的我甚至不敢大声哭，只能咬着嘴唇默默的流泪。那一刻，我第一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和不安，也第一次明白死亡原来离我们一点都不远。这一切对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而言就是一种折磨。我一个人就那样没有开灯，只是靠着柱子默默流泪，直到自己在哭泣中睡去。 也许小的缘故，我很快忘记了这种不安和恐惧。等我再真真切切感到死亡的恐惧，以及失去亲人那痛彻心扉的感觉，是1994年农历九月初九，这天，我的奶奶去世了。 说起奶奶，最初我对她没有太多的感情，原因很简单，从我记事开始老家的大妈、婶婶和嫂子们就告诉我的，因为我是个女孩，奶奶不喜欢我。所以在我幼小的心灵埋下了对奶奶埋怨的种子。尽管在我的记忆中奶奶待我和姐姐是一样的，但是我总是忘不了她们跟我说的话。让我思想有所改变的，是从上初一开始，我记得语文课本里的文章让我突然明白了奶奶的无助，我似乎可以理解奶奶了——传宗接代毕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根深蒂固的思想，更何况我奶奶也只是千千万万传统家庭中的主妇，她一辈子奉信的无非就是这个。我想我跟奶奶的芥蒂，更多的是来自身边人的以讹传讹，然而这些是非话语却成了我跟奶奶不愿意亲近的阻力。慢慢地，我学会了去爱我的奶奶，我想把12年来自己错过的时光补回来，然而当在姑妈家知道奶奶去世的消息后，我恨自己，因为我懂了那些道理后，我就在心里发过誓，我一定要好好爱我的奶奶，可是老天留给我的时间却很短很短。那天我坐在姑爹的车子里哭了一路，这一路我回想了自己有记忆以来，所有关于奶奶的片段，越想我越觉得我对不起奶奶，十二年，也许真如她们所说的那样，当我出生的时候奶奶是嫌弃我是个女孩，可是以后的岁月中她却是爱我的，只是年少无知的我被愚昧蒙蔽了双眼和心灵，错过了太多美好的时光。奶奶的过世，让我彻底明白生和死就在一瞬间，一个注定了喜悦，一个却让我们阴阳相隔。那一刻，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就是没有奶奶的孩子了。 奶奶过世后，我伤心了很久，也害怕了很久。我总在想在天上的奶奶会原谅我吗？时光一点一点流逝，对奶奶的思念也越来越淡了。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在反而越来越思念奶奶和爷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年龄大了人也开始怀旧了。 十年以后的12月27日，我可亲可敬的爷爷去世了。爷爷的去世对我的打击是彻骨的痛。那年我刚大学毕业在一家银行上班，我一直在等第一份工资，我想给八十多岁的爷爷买一个带小板凳的拐杖，可是我的工资还没有拿到手，爷爷却走了。我记得爷爷突然病重的那天，我们全家人都回老家看爷爷，看着躺在炕上的爷爷，家里人都在偷偷抹眼泪，姑妈让我上前握握爷爷的手，爷爷说：“丫头，过来！”而我却固执的不肯过去，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因为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当一个人过世的前夕，他会和每个人告别，所以，我怕，我怕握过爷爷的手，爷爷就再也回不来了，我觉得只要我不让爷爷握着我的手，我的爷爷就会一直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一个个成家立业。爷爷神志很清楚，他对我讲：“丫头，不哭，就是爷爷不在了，你也不哭！”有时候真不愿意回忆这些，每一次的回忆都是对我的一种痛苦折磨。最终爷爷还是走了，带着我的两个遗憾走了。直到现在看到身边有拐着带板凳拐杖的老人，我心里就特别的恨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我就不能先借点钱给爷爷买一个这样的拐杖，当他走累了就可以坐着休息一会儿。我也很后悔为啥当初不上前握住爷爷的手，告诉爷爷，我真的不想他离开我，我不想成为没有爷爷的孩子。然而，这注定是我这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了，我也终将带着这些遗憾过完我的一生。 爷爷的去世对我的打击特别大，大概有两年的时间我都很痛苦，甚至无法从失去爷爷的忧伤中走出来。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格外的思念爷爷，我会一边想着曾经的岁月，一边默默流泪，然后慢慢睡去。我曾无数次的幻想着如果我爷爷还在，我一定还像以前那样回家了给他剪手指甲和脚趾甲，洗洗衣服，再给爷爷擦擦背。亦或是我拿到工资给爷爷时不时的卖点水果补品之类。我认为该买的东西给爷爷，让爷爷也好好享享孙女的福。或者等我回老家了，爷爷依然像过去那样第一时间跟我讲：“丫头，柜子里有馍馍，自己取着吃。”然而，这一切都不会在发生了，就如回到家跪在爷爷的灵堂前烧纸磕头的那一刻，我就明白，这一生，我们爷孙的缘份就算尽了，我只能期盼来生。 死亡带走了我最亲的人，而我也一天一天长大，面对死亡，没了五六岁时的不安和恐惧，但是十二岁失去亲人的痛苦，在十年后我二十二的时候却发酵的更加浓烈。奶奶和爷爷先后离去，让我明白，人终究逃脱不了死亡，人类也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延续着，而我们活着的人就要懂得珍惜，珍惜身边拥有的一切。 2012年12月21日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之前因为参加一个考试，我回了一趟家，我记得在我考完试准备要回湖北的时候，父亲去参加一个助念活动，我送父亲去车站，到车站后，父亲让我回家。当我踏上公交车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如果真有世界末日，我和父亲岂不是最后一面了，我转身就跳下了车子，我一路跑到车站，阳光下父亲站在车站大厅的门口等着自己的朋友，看到父亲的那一刻我觉得好安心，就这样一直等到父亲进站，我站在大厅外面听着广播里播报着父亲坐的车次到达，然后离开，我趴在铁栏栅看着父亲乘坐的车子驶去的方向，伸手抓住一缕夕阳，我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我才会安心，才不会留有遗憾，否则我会自责后悔一辈子的。还好，所谓的末日并不是末日。也许只有经历了亲人的离去，你才会从内心深处惧怕死亡，所以我更希望抓住每一次机会陪着我的父母。因为有他们在，我的根就在。如果他们走了，我的根就断了。从此以后，我也就如浮萍般游荡，游荡着游荡着走完剩余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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