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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1日 总356期  我从来不认为生命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圆，一个画圆的过程。只可惜，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能完成这个圆，留下太多的缺口和遗憾。所谓“遗言”，大多是“遗憾之言”，是对人生残缺的抱憾之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只有在临终前，才能闪耀出人性全部的光辉。那临终前的回光返照，是神性在人性之上的瞬间照临。这神性，便是每个人心中渴盼的自我、至高的境界和生命的那个圆。这一瞬，却需要你用一生去做铺垫。 现实和理想总是冲突不断，愿望和结果总是背道而驰，这中间最难为的，是人。你希望这样，事情总是那样；你想的很好，结果总是事与愿违；你向往草地，结果走到的是马厩。人就是在这样的冲突中左右为难、失去自我、陷入迷茫、最终走向衰老和死亡的。心想事成，不过是人们一厢情愿的理想而已，恰恰证明“心想”与“事成”之间的遥不可及。我们还常常祝愿别人“梦想成真”，试问，有几人的梦想成过真？梦是梦，现实是现实，梦和现实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难以穿越的壁垒，只有那些坚强坚韧的人才能破壁而过、抵临梦想的对岸。更多的是，梦醒后，只能坐在床头发呆。梦里纸醉金迷、花天酒地，醒来还是冰锅冷灶、满目心酸。何况，人生并非只有美梦相伴，还有许多的恶梦连篇。有人爱酒，有人恋梦，梦也是人生的另一种酒，所以，有了“醉生梦死”一词。谁能说，酒和梦，不是人生瞬间的一个圆？男人靠酒，女人靠梦，这酒与梦的相逢，堪比金风玉露，是人生追求的另一种圆。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谁都知道，酒和梦靠不住，但谁也舍不得、离不开、放不下。试想，倘若生命中没有了酒和梦这两个尤物，生命将是何等的焦枯和寂寞。酒和梦，是生命的麻醉剂又是灵魂的救命草，用好了是天使，用不好是魔鬼，我们总是在天堂地狱之间来回徘徊。 我曾想，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是谁在其间设置了种种藩篱和障碍？答案竟然是：人心！这有点残酷，但却是现实。人心都是肉长的，但肉长的人心有时却比激流更难涉、比山岳更险峻、比毒药更致命。你可以参透天地，但你无法参透另一颗人心；你可以征服世界，但无法征服另一个灵魂。另一个人心中的秘密，永远只有他自己知晓，而有些秘密，他至死也不会告诉别人。坟墓埋葬的不仅是一具具尸骨，还有无数不可示人的秘密。人人热爱生活、向往真理、渴望阳光明媚，生活却常常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波诡云谲，人生没个安排处，最后落得个“砌成此恨无重数”。上天创造了世界，人心创造了社会。想一想，人生有多少陷阱是人挖出的、有多少苦难是人造就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世界上至少有一半的痛苦和灾难来自人为。女娲抟土造了人，却忘了给这颗心安一把锁、装一道门、设一个限，以至人心似海、深不可测，且暗流涌动、波浪滔天。人心不足蛇吞象、心海无底劫难多，许多人都是被自己这个看不见的心海吞没的。当然，更多的时候，人心是阳光灿烂、善意满怀的，所谓生命美丽、人生美好，其实是人心的美好。人之所以感到温暖，不是阳光的普照，而是人心的温度、人性的光辉。而且，我坚信人性本善、天道向善，我坚信世界由善良构建、人间由善良织就，善良是宇宙的灵魂和本性，人类是善良的产物，善良永存、宇宙不灭，人不善良，天诛地灭。 然而，我们又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是我们的心，让我们的人生荆棘丛生、阴云密布、沟壑纵横，让我们的生命伤痕累累、风雨飘摇、支离破碎，导致很难圆满、很难抵达人生的那个圆。于是，我们只能用自圆其说聊以自慰、安妥灵魂，以此缝补生命的破洞。别不承认，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强词夺理、自圆其说。这是怎样的一种悲苦和无奈。 但是人人又都希望自己能走出一个圆、画好这个圆，而且这种愿望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年岁的增长、暮年的来临而愈发强烈。为此，付出了毕生的代价。 这种画圆的意识几乎与生俱来。小时候，哪怕是一次游戏，我们也希望皆大欢喜。母亲吩咐的一件事，总是想竭尽全力给她一个欢喜、讨她一个欢心。老师课堂的提问，没一个人希望自己答错。及长，更希望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和答案。到了白发苍苍的暮年，人人都盼望生命能修得圆满、人生能完美谢幕。这种意识还体现在我们对事物的热爱上，最具代表的就是我们对“月圆”的欣赏和期盼，我们总是喜欢在月圆之夜欣赏“圆月”，并产生美妙美好的遐想，而没有人会对着一轮“残月”诗兴大发，“残月”只会带给我们以凄清凄凉何无助之感。为此，我们还发明了“中秋节”和像“圆月”一样的月饼。我们把团聚称为“团圆”，我们把言归于好说成“破镜重圆”。据说，培养绘画的基本功就是从“画圆”开始的，而且是越圆越好。我们把笑脸形容为“圆圆的笑脸”、把孩子可爱的脸蛋比喻为“圆圆的脸蛋”。在我们心里，圆的东西总是美好和美丽可爱的，而残缺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快。这种为人生和生命“画圆”的意识将伴随我们终生。不管你的脚走向哪里，其实你的心一直都在画圆，画一个生命和灵魂的圆。 然而，生命的过程是那样的艰辛和漫长，以至于让你走走停停、歪歪扭扭、心力交瘁、苦不堪言，甚至于忘记了生命的初心正觉和来由，及至临近生命的终点，才如梦初醒，才想起自己是要为自己画一个圆。这时才发现，你为了许多不值当的事而浪费了大把精力、走了太多的弯路，你的人生走的很蹩脚、很糟糕、很狼狈、很不堪。而且可能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领悟到：生命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圆。进而领悟到：生命的意义就是进行一场出生入死的对接，就是给自己的灵魂一个交待，而我们却把圆走成了直线或曲线，并且走的枝节横生、漏洞百出。别说给别人给世界，就连自己都无法交待。  日出日落、月缺月圆、花谢花开、春去春来，它们不都是在为自己的生命画圆吗？而且，地球是圆的、所有的星球都是圆的，车轮是圆的、年轮是圆的，我们的眼睛是圆的、花朵是圆的、沙粒是圆的、水珠是圆的，我们身体的细胞是圆的，组成世界的元素是圆的，可以说，世界就是一个圆，宇宙就是一个圆，我们都是其中的一个圆。圆就是世界的本质形象、生命的本质形象。 人生不也如此吗？从小孩变成“老小孩”、从顽童变成“老顽童”、从婴儿复归于婴儿，人生不就是一种从开始到开始、从起点到起点的过程吗？这是一种生命的复归，不同的是，这种复归只有一次，无法重复而已。所谓生命的轮回，其实也是一个圆。变化的是外貌，不变的是内心；变化的是过程，不变的是我们心中的那份初心那个圆。 从最初回到最初、从开始回到开始、从起点回到起点，怎么能说是一条直线呢，只有圆才能如此。因为只有圆才能将两点对接，对接成一个圆；而且这两头一旦对接，便浑然一体、通体为圆。然而前提是，你得有条件去对接，这个条件是：你要给自己的心一个交待。说到底，人一辈子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心一个交待。而交待的前提又是：不能做太多的违心事，否则，便无法给自己交待。无交待，便无人生的圆。亏心，就是不圆的意思，如月之亏、事之损、墙之缺。不亏心，才能抵达生命的那个圆。 人生的圆，最难的是最后的那一个对接——你天生是个好人，你生来善良，你发誓要做一个好人，但你做到了吗？你最初的出发和归宿一致吗？你偏离了多少，又修正了几何？ 最后的那一笔告诉我们：你可以大器晚成，但不能晚节不保；你可以误入歧途，但不能暗室欺心；你可以少年得志，但不能志得意满；你可以历尽坎坷，但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就注定无法抵达生命的那个圆。 人生无常、生命短暂，我们无法苛求人生的圆满，但起码可以做到不亏心、给自己的心一个交待。给自己的心一个交待，便是对自己、对他人、对世界最好的交待。如是，虽不圆满，也是圆满。 圆心，就是最好的圆；心圆，就是最美的圆。 万里归来颜愈少，此心安处是吾乡。这才是真正的生命之圆。 1、在书城谈恋爱 2、我心依旧 3、做个男人 4、我的学生时代 辛献华 军营三十载，豪气写春秋！曾任解放军某部政委，上校军衔，带兵爱兵写兵，一片兵心在玉壶。业余喜爱文学，尤爱散文，文章千古事、甘苦寸心知，长缨在手、使命在肩、文心在胸，崇文崇武、爱国爱家、书生意气。自撰座右铭：文兼武备，方可走长走远；文韬武略，方能一往无前！作品散见于《美文》、《散文》、《散文·海外版》、《中华散文》、《解放军报》、《大地菲芳》等军地报刊媒体。自励格言：文学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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