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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真希望人有分身术，能够去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能够去经历各个时代的风云变幻，然而人是有着一定的局限性的，往往为分身无术而感到遗憾，不过身子分不出来，可是思想是不受约束的，通过阅读这一途径，便能得到一切想得到的感受。身处江南的我，却很喜欢西北黄土高原的厚重。小时候读李季的长诗《三贵与李香香》，那充满《信天游》旋律的爱情诗篇让人感动；而后又读到柳青的小说《创业史》，梁生宝对土地的依恋，看到了中国农民深厚的情感；还有杜鹏程《保卫延安》中的周大勇大无畏的形象……
延安的夏天
渐渐地，陕西作家的作品在我心中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位置，路遥的《人生》和《平凡的世界》成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写照，虽然我与书中人物高加林、孙少平们生活的环境不同，但是面对当时的社会现实是相同的，因而人物中情感的困惑、不甘、对理想的向往、奋斗的信念是一样的，因而产生心灵的共鸣，只不过黄土地上的人的追求更执著，这给了我精神的力量。当读到陈忠实的《白鹿原》时，我对陕西的土地简直视为圣土了，白鹿原上的白鹿象精灵一般，它揭开了黄土地上百年沧桑的帷幕，那里看到的不仅是家庭之间的沉浮，更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从书中，我忽然感到，自然与人的关系往往是在冲突中求得一种平衡的，不过平衡后又会形成新的冲突，就象革命以后建立起的某种制度，会导致新的革命的产生，犹如黄河的故道变了以后，又会寻找新的出口一样。在陕西这块土地上朝代更叠，历史的源头纵横交叉般地汇聚在那里，英雄、枭雄你方唱罢我登场，因而使得这块土地上方方寸寸都有各个年代留下的遗迹。某一年，我真的来到了那个地方，当火车从河南驶入陕西境内时，天际边，那长长的山峦就象一道墙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因而也就构成了独特的地貌结构，与江南的一马平川完全不一样。
在西安期间，听说贾平凹正在书店签名售书他的作品《山本》，我所看过的他的小说中的人物涌现在了我眼前，比如《高老庄》中的石头、《古炉》中的狗尿苔、《天狗》中的李正、《怀念狼》中的高子明……他目前是陕西作家中的领军人物，是中国当代文学中称得上是大师级的人物，读他的书就象听一位陕西智者在讲故事，鲜活的形象与陕西的景象融为一体，让我对那块土地增加了向往。在那篇《猎人》中，戚子绍每次看到狗熊就打枪，每次狗熊打了一个滚后就问他：“你想死还是想活？”，如果想活，就让他干一下，最后他都不好意思想活了，这不由得让人忍俊不禁，这种幽默带有山野的风味；《梅花》中的画家石鲁为什么会疯了？他曾经最早抓住时代的风向，领画梅之先，可是最后他疯了，来到了苍茫的大秦岭，去寻找烧炭翁阿南，然而阿南已经死了，他写下了一副对联：人去屋已空，我来梅正残。这似乎意味着什么？《真品》更象是人间的一个游戏，随着一个流浪汉去寻找古碑真贴，就象被迷住了一般，处处不离他的身影，又处处陷于真假之间的疑虑，最终那位流浪汉被保安打死了，真贴的下落不明了，自然交易没有成功。真假似乎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的失落；《任氏》是个女妖，郑六并非不知道，但还是喜欢她，因为“妖人即使异物，异物之情也有人道”。她帮助贫困的郑六谋利，然后任氏却被犬咬死了，郑六痛心不已，最后他知道，万物有灵有性有情。真喜欢这样的故事，象是在读《聊斋》，超越现实，又处处给人带来启示；《人极》中的光子遭遇到两个女人，让人生变得扑溯迷离，是时代浪潮冲击的结果，还是一种无奈的宿命？不好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些什么，总觉得是命运的安排，有时候真想问问命运的主宰，为什么人间会有如此的不公？光子最后出现了幻觉，处于似醒非醒、是梦非梦中，其实每个人的结局都会是这样的；商州是贾平凹作品中出现的地方，就象莫言笔下的高密、徐则臣笔下的花街、苏童笔下的香椿树街。无论是《商州初录》还是《商州再录》就象是一幅风情长卷展现在我面前，其中传递的情是缠绵的、是悲伤的、是至死不渝的、是超脱凡俗的……不由得让人感叹，如果真有商州这样的地方，真的很想去看看。…… 
我从西安到延安的路途中，看到了真正的塬上，现在已经不象当年那样的荒芜了，而成为了绿州。不过，我印象中的黄色始终展现在我眼前，因为只有那片“黄土地”才能展现出可泣可悲、沁人心肺的传奇，这让我想起贾平凹的《秦腔》，更让我想起陈彦的《主角》，只有那秦腔的旋律才能呼唤出那片高原的精神和灵魂。在江南是体会不出秦腔的韵味的，只有面对黄土地时，才能真正复活那些陕西作家作品中的人物，他们的苦难、他们的刚毅、他们的力量推动过历史的发展，也充实着人类的精神，至少在我的心灵世界中就有一片黄土高原的存在。
唐亮 苏州作家协会会员，就职于苏州市小荷作文教育培训中心。著有随笔集《六月九重天》（两集），发表于各报刊散文、影评、书评类文章，上千篇，并在多次征文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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