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 殇
(小小说)
张文凡
李豪一想起天天喝着那带有漂白粉气味的自来水就心生愁云。现在还缺啥?不相信自己会被一口水憋死。走,请贵跛子去!
贵跛子手秉罗盘,领着李豪左踏踏,右看看。忽然,贵跛子望着与李豪那幢豪宅后面遥遥相对的莽莽青山两眼放光。贵跛子一拱一撬来到这正厅后面,罗盘一架,只见罗盘指针正指在坤山的方位。他拱起屁股脚一蹬,对身边的李豪说:“恭喜,恭喜,莽莽青龙山的正脉正好从这经过,难怪你年轻有为,已家大业大了。若在此置井,则源源不断的福禄泉,不但使你大老板的发旺不可限量,还将被泽贵府子孙万代!”
李豪听了贵跛子的话,望了望跃跃欲腾的青龙山脊,喜笑颜开地说:“谢谢先生明鉴,要不,还真委屈了这一脉青龙啊!”他随手一指,接着说,“你看,真的,她那奔腾之势正迎面而来啊!”
一餐丰盛的酒宴款待了这位风水先生。临走,李豪双手捧着个千元大红包递给贵跛子。贵跛子捏着这个不菲的大礼包,嘴里的话便溜成了一首诗:“贵府雄居青龙上,家兴业旺势不挡,今后喝上青龙液,福源滚滚禄荡荡!”
贵跛子左手捏着大红包,右手的五指伸屈数着,脱口说:“掘井的金辰银日,我看在农历的七月初九为最,此时,必对青龙山脉举行祭祀,以安神土。”
动工这天,李豪按风水先生择的金时银日破土动工,豪宅里亲朋满坐。牛古和辉麻子是李豪特意请来的掘井师傅。他俩一左一右坐在首席座上,看到下面十多桌客人投来的关注目光,自感十二分风光。一个掘井工,还从没被人如此敬重过啊!
破土动工时,待司仪的“从此福禄滚滚来!”一脱口,八箱礼花顿时惊天动地异彩纷呈。牛古和辉麻子一左一右手执一柄缠了红绸带的镐头,在轰轰烈烈的礼花欢笑声中兴高采烈地挥舞。
上午,牛古挖掘,辉麻子在下面提土,下午则由辉麻子挖掘,牛古在上面提土,如此轮番。三天后,井被挖了三米多深,可是,越往下挖,石块越多越大,工程进度愈是缓慢。憨厚忠实的牛古对正蹲在井沿上的李豪一脸苦楚地说:“怎么办哦,越来越难挖了啊!”李豪自是听出了这言外之意,笑着说:“我早就料到这井的难度大,所以才按工时记工资的,放心啊,哪怕十天半月的,我照样给你们一百块钱一天啊!”一句话说得牛古喜滋滋的。
当工程进行到第十天,可也只挖了五米多深。这时一个磨盘大的石块挡去了去路。辉麻子对正在井沿观战的李豪建议:“非得用炸药才能把它搬开,不然,再过十天也拿不下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慢慢做,反正不少你们一分钱工资。钱拿在你们手里不蛰手吧?要是这么一炸,把一条青龙惊坏了,那就坏了我的大事啊!”
辉嘛子鸡啄米似的:“那是,那是,还是李老板有见识,说的在理,怪不得我们就这挖泥巴坨的命!”
牛古和辉麻子用锤子捶凿子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花了八天工夫,总算把那块大石头搬掉了。在井底挖掘的辉麻子感到地下冒出了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他惊喜地对牛古说:“快打电话给李豪,挖到青龙水了啊!”
接到电话的李豪兴冲冲地赶来。于是,置了鱼,鸡,猪肉和香烛,在井沿上摆了一大桌。李豪双膝跪地,手秉已燃的香烛,嘴里念念有词。三拜九叩首后,他把燃着的香纸和一挂千鞭往井底缓缓放下。井底火光闪烁,鞭炮声声。李豪在迎接着青龙泉的到来。做罢这些,已是到工匠收工的时候。晚饭,李豪叫妻子多添了几个好菜,一家老小和牛古他们吃得喜气洋洋。
第二天,李豪和牛古辉麻子围在井沿,等的就是先喝上一口青龙泉,牛古提着一个小桶,往井下探去,大约两分钟后,辉麻子听到一声水响。辉麻子大声喊着:“底下的水深吗?”可底下杳无声息。说惯了粗话的牛古骂着:“你诈死啊,话也不回,青龙泉你别一个人全喝了啊!”等水心急的李豪见牛古还没上来,于是飞身从悬梯上直往井底滑去。不一会,井底传来“牛古,你怎么啦?”的瓮声和哗的一声水响。
辉麻子见两人去了好久都没了动静,一边脚不着地地疯跑,一边失魂落魄地惊叫着:“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待120的医生们赶来,问明情况,医生悲叹着:“无知啊,太无知了,鞭炮炸过后,井底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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