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关东系列丛书
赵四丫轶事
刘国林
布贴画
妈妈是家乡布贴画的高手,远近闻名。赵四丫也对不贴画产生了兴趣,想跟妈妈学布贴画,妈妈高兴地答应了。
妈妈先教赵四丫贴布老虎。她照妈妈的帖法学,费了好多功夫,终于把老虎贴出来了。她兴高采烈的拿给妈妈看。妈妈先皱眉头,继而又笑了。妈妈说：“你这老虎贴的脑袋太小了,像猫的脑袋；腿贴的太粗了，像大象的腿；你在看它的身子，又细又长，像蛇的身子；你在看它的尾巴，像兔子的尾巴。布贴画也和画画一样，要比例协调，也得抓住特点才行”。
赵四丫又跟妈妈学贴猫。这回她按妈妈教她的要领去做，找好了比例，看着也顺眼了。但眼睛的比例却没有找好，眼睛贴得一个大一个小，贴成对眼儿了。妈妈给赵四丫讲了“画龙点睛”的故事。讲完后告诉她，关键是在贴眼睛，眼睛一定要传神，你才算真正掌握布贴画的要领。
妈妈又教赵四丫贴荷花。她想，荷花简单多了，也好贴。便找块红布，又找块绿布，不一会儿就贴完了。妈妈告诉她，颜色有五种：荷花尖儿是深红，接着是红色，再是浅红，然后是淡红，最后是粉色。叶子也是分五颜六色：先是墨绿，然后是深绿，再是浅绿，最后是黄绿。赵四丫终于认识理解了布贴画的真谛。
赵四丫的布贴画，渐渐地贴熟练了，也越贴越好，得心应手了。她决定自己学贴大黑狗。在贴大黑狗之前，特意去姥姥家观察大黑狗的喜怒哀乐的表情和动作，胸有成竹后才贴。贴完后拿给妈妈看。妈妈前后左右的端详了一阵子，才满意地点点头，夸赵四丫的大黑狗贴得传神。
这时,姥姥来电话,说她家杀年猪了，让赵四丫全家去吃杀猪菜。赵四丫想，我得把这张布贴画带给姥姥看，显摆一下。姥家的大黑狗见赵四丫来了，摇头摆尾地欢迎她，围着她转。赵四丫把布贴画展开，大黑狗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示威，要咬它的同类。赵四丫调过身子把布贴画卷起来。大黑狗又蒙了，四处寻找它的同类，却找不到。
姥姥对赵四丫的布贴画也是赞不绝口，大哥更是爱不释手。他跟赵四丫说：“这张布贴画卖不卖?”她同意卖了。没想到大哥把她的布贴画卖了500元，让市文化局的美术老师买走了。听说他要把赵四丫的布贴画当示范，让他的学生照着学。去年夏天,姐姐考上了北京大学，亲朋好友都来参加她的学子宴。赵四丫连夜贴个《鲤鱼跃龙门》表示祝贺。她设计得格外用心，那翻滚的浪花，那金灿灿的鲤鱼跳出水面的一刹那，以及它跃出水面带起的晶莹水珠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赵四丫把她的大作挂在学子宴的主席台旁，立刻引起哄动。来宾们争相观看，大姐和她的同学们纷纷在布贴画前合影留念。
大姐特喜欢赵四丫贴的《鲤鱼跃龙门》，晚上挂在床头，睡觉前也要欣赏一番。大姐还决定把《鲤鱼跃龙门》带到北京去，让它陪着大姐读完大学。
姥姥家的大花猫也对《鲤鱼跃龙门》产生了兴趣。它悄悄地溜到大姐的床头，先是摇头晃脑地欣赏，接着便跳上床头往前凑。心想，这可是美味呀，求之不得啊。此时不吃，待到何时？一这样想，便伸出前爪，猛地搭在鲤鱼身上。哼？怎么没有鱼腥味儿？再抓，还是没抓到鱼肉。怪了，这么胖的大鲤鱼，竟没长肉！就在大花猫纳闷儿的当儿，把大姐惊醒了。抬头一看，她心爱的《鲤鱼跃龙门》，竟被大花猫抓破了！可把她心疼坏了，操起拖鞋就往大花猫的身上砸。大花猫吓跑了，大姐却手捧着《鲤鱼跃龙门》呆呆的发愣。
一年一度的哈尔滨经济贸易洽谈会就要开幕了。妈妈的布贴画，也要拿去参展。她起早贪晚地赶制布贴画。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金鸡报晓》贴得栩栩如生。那姿态，那眼神，那独领风骚的神韵，都让妈妈刻画出来了。真有呼之欲出的感觉。
赵四丫见妈妈要去哈尔滨参展布贴画，也萌生了跃跃欲试的念头。她也要贴一幅布贴画，和妈妈一起参展。
她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把《猛虎下山》贴出来了。左看看，右瞧瞧，怎么看她的《猛虎下山》不比《金鸡报晓》逊色，心里的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贴到虎头时，黑绒布没有了。明天就要去哈尔滨参展了，老虎头上的“王”字却没有材料贴了，急得赵四丫抓耳挠腮，却不知如何是好。三十六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哪能前功尽弃呢？她来到姐姐的衣柜前，猛然间瞧见姐姐的貂皮大衣，顿时眼睛一亮，用貂毛贴老虎头上的“王”字，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可这貂皮大衣是姐姐的心爱之物，况且价格也昂贵呀，成物哪能毁坏呢？这不成败家子儿了吗？可缺了它，虎头上的王字就没着落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为了她的布贴画能如期参展，她一不做二不休了，只能忍痛割爱了。
从哪儿下手呢，从前边儿剪太显眼了，大姐一眼就能瞧见。对，从后边剪。她从衣柜里把貂皮大衣拿出来。对，就在后背的衣襟底剪下三条貂皮毛。三下五除二，她麻利地从貂皮大衣上，剪下了三条貂毛后，赶紧贴在虎头上。贴好后，她仔细端详，嘿！真是神来之笔。有了这个“王”字，这只猛虎太逼真了，就像要从画中跳下来一样。得！大功告成。赵四丫胸有成竹地和妈妈一起去参加“哈洽会”。
真是天随人愿，赵四丫的《猛虎下山》布贴画竟夺得了金奖。妈妈贴的《金鸡报晓》也获得了个铜奖。她手捧奖杯和一万元奖金，回到家时，见姐姐也放假回来了。妈呀，姐姐千万别发现貂皮大衣被剪了。赵四丫心里暗暗的祈祷：“大老虎保佑我吧，别让大姐发现我的恶作剧......”
正在她嘟嘟囔囔念叨时，突然见姐姐掐着扫帚疙瘩凶神恶煞般的冲过来：“我问你呢，我的貂皮大衣的貂毛谁剪的？”“我，我不知道哇？”“就是你干的。我在你的卧室发现一撮儿貂皮毛！它怎么跑到你屋里来了？”“那......那肯定是老鼠盗的。我天天晚上听见你衣柜里有老鼠的叫声呢.....”“我叫你嘴硬！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扫帚疙瘩硬！”说着，只见她杏眼圆睁，小嘴儿纠得变了形，咬牙切齿地抡起扫帚疙瘩，雨点般的砸在赵四丫的背上、屁股上。
“别打了！是我剪的还不行吗？”“那也不行！你承认晚了，还得打！”大姐手中的扫帚疙瘩疾风暴雨般地扫在赵四丫的背上，像猫咬的似的痛。“别打了，我那一万元奖金陪你够了吧？”大姐手中的扫帚疙瘩停下了，但嘴仍在质问：“钱在哪呢？”“就在奖杯坐下压着呐......”大姐愤愤地把赵四丫的一万元奖金拿走了。她要用赵四丫的一万元奖金修补它的貂皮大衣。临走，还愤愤地扔下一句话：“你等着这件事儿还不算完......”
此时，赵四丫倒坦然了：“你也打过了，一万元也归你了。你还想咋的？”回头瞧她那金灿灿的奖杯，顿时觉得腰也不疼了，屁股也不疼了，心里充满了得意的神气。
大姐打赵四丫的场面，都让妈妈用录像机录下来。赵四丫感到奇怪：“这是啥妈呀，大姐打我，你不但不拉大姐，咋还录像呢？”这个谜，她一直解不开。直到今天，妈妈还把大姐打她的录像保存着。
自行车之恋
在赵四丫的印象中，从一年级开始，妈妈天天骑自行车送她上学，风雨不误。现在，她已经三年级了，想起妈妈骑自行车送她上学的情景，就觉得妈妈很累。她常常想，我长大了，啥时能自己骑自行车呢？赵四丫把想法跟妈妈说了，妈妈很高兴。
刚开始学自行车，手脚不听使唤，没少摔跟头。左边上，右边掉；右边上，左边掉。妈妈在后边扶车，累得气喘吁吁。汗水从妈妈脸上淌下来，也顾不得擦。还鼓励赵四丫，只要坚持就能学会。练了一段时间，妈妈见她笨手笨脚的，还是骑不走。就对她说：“骑自行车不能只看眼前，眼睛要往前看。边说边给她做示范。“前腿弓，后脚蹬。握稳把，往前冲。”赵四丫认真领会妈妈教她的要领，反复实践，虽然跟头没少摔，终于会骑自行车了。一天，妈妈领赵四丫来到一个大漫坡。她骑上自行车，妈妈轻轻一推，她借势往前蹬，竟轻而易举地把车子骑走了。
眼看要过端午节了，妈妈让赵四丫骑自行车去姥姥家取咸蛋。姥姥家在乡下住，离市里有20里路。她跟妈妈说：“太远了，公交车都下线了，我咋去呀？”“你骑自行车去呗，正好巩固巩固你的骑术，一举两得呢。”“我刚学会骑自行车，还不得把蛋摔碎了？过节咱吃啥呀？”妈妈鼓励她：“我相信你，保证能把蛋取回来。我女儿已经是四年级了，妈妈相信你是最棒的！”妈妈的话，使她深受鼓舞。二话未说，骑上自行车就往姥家奔。
此时，虽然已是夕阳西下，但是赵四丫并不胆小。因为乡下刚修好水泥路面，20里的路程，一个小时足可以到姥姥家的。春风得意，脚下生风。她伴着习习的春风，伴着潺潺的流水，伴着小鸟的鸣唱，越骑越高兴。前轮是日，后轮如月，没觉得过足瘾呢，已经骑到姥姥家门口。
姥姥见赵四丫骑自行车来到她家，先是惊讶，即而转为称赞：“我外孙女儿自己来的？你妈让你取咸蛋来的吧？你妈可真放心，这么远的路，也不怕你把蛋摔碎了。”“姥姥，我妈相信我。还夸我是四年级了呢。”
赵四丫一这样说，姥姥不说什么 了，把盛满咸蛋的小筐放到车后座子上，又回屋找根小绳绑好，才放心地说：“天快黑了，姥姥不留你了，路上一定要小心。”“知道了。姥姥再见！”赵四丫跨上自行车，像骑着一匹驯服的小马，边骑边哼着刚学会的沂蒙小调：“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间。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一阵阵歌声随风传。谁不说俺家乡好，嘚呀儿呦，一阵阵歌声随风传……”还没等唱完，就觉得缠绕在山间的白云，变成一团团乌云，泰山压顶般地像她袭来。不好！要下雨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避雨呀？她突然见公路转弯的地方有棵老榆树。对，我先到老榆树下避过雨再走。这时，风越来越大，随即豆粒大的雨点儿劈头盖脑地砸下来。她推着自行车，往老榆树那儿走去。
天已经全黑了，雨点儿打得赵四丫睁不开眼睛。突然，咔嚓一声响雷，一道闪电闪过，她见老榆树上站着一个穿白衣的人，竟然和老榆树一般高。细瞧，那个穿白衣的人突然扬起手臂，向她招手呢！妈呀，她是女鬼！赵四丫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只觉得头发根儿发炸！因为她想起去年春天，姥家的邻居两口子吵架，一直吵到后半夜。丈夫吵累了，倒在炕上睡去。媳妇却拿根绳子，跑到这棵老榆树下吊死了。那天也是刮这么大的风，下这么大的雨。想到这里，赵四丫不敢往下想了。我认可挨浇，也不能去老榆树下避雨。女鬼在抓替死鬼呢，听妈妈说她抓了替死鬼才能“脱生”……
就在赵四丫胡思乱想的当儿，突然见女鬼打出了手电筒光亮。妈呀，女鬼咋还会用手电筒呢？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了：“孩子，别怕，爸妈来接你来了！”定睛观瞧，原来是爸爸妈妈在树下等赵四丫呢。再往树上一瞧，一块大塑料布正挂在树枝上，又被树身挡住。刮破的地方，横在树枝上迎风招展呢。不细瞧，真像个穿着白衣的女鬼！原来是刚才那阵风，把地里的塑料大棚吹破了，吹到老榆树这儿被挡住了。
妈妈把雨衣披在赵四丫的身上说：“我女儿真棒！你经得住考验才是真正的好孩子！”赵四丫嘴上没说，心里想：“你是我亲妈吗？哪有这样考验自己的亲女儿的？”
真像妈妈说的那样，经过那次“考验”，赵四丫的胆子大多了。
转眼，中秋节又到了。前几天，姥姥家的大哥给赵四丫打电话，说学校老师布置个作文，是写中秋节的记事作文，让她去指导一下。如果指导的好，他有重赏。他能有啥重赏呢？赵四丫心里琢磨着。去年，她知道他写的《我的老师》作文，被老师评上了“优”，还当作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了呢。可把他乐坏了，把姥姥给他的200元压岁钱，全赏给了赵四丫。这回能赏我啥呢？
一进姥家门，她见大哥正在摆弄一亮崭新的自行车。“真漂亮！大哥，多少钱买的？”“不告诉你。你猜猜？”“2000元？”“你真行，猜对了，整整2000元。好吧？咱先不说这些，先研究中秋节的记事作文吧？”赵四丫眼珠子一转，顿时想出一计。“这样吧，先说是啥重赏，再告诉你怎样写这篇作文。再说了，我才到你家，我知道你想写啥？”“作文的内容我都想好了，就是写今晚给我爷爷送月饼。我爷爷活着 的时候，最喜欢吃月饼了。等我给爷爷送月饼回来，咱俩就开始写这篇作文。你要是给我写好了，我把新买的电动自行车，借给你骑一个月。我骑你的脚踏自行车！怎么样？算不算重赏？”
确实有诱惑力，但赵四丫还不满足。“这样吧？你要是和我换自行车才行。你的作文我全包了，过了十五交成品。怎么样？”大哥皱起眉头思索起来。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和赵四丫换自行车。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他要是不答应，过了中秋节，他的作文肯定评不上“优”。春天的作文评上“优”了，秋天的作文却不生彩了，那明摆着有作弊的嫌疑。想到这里，她故作镇静地说：“两条道你自己选吧，我擎着了。”
大哥终于说话了。“我也想好了。要是不和你换自行车，你肯定不能帮我这个忙。要是换了自行车，你也太便宜了。这样吧，作文你得给我写，给我爷爷送月饼也由你来办。天将黑的时候，我就将电动自行车送到我爷爷坟旁。到月亮升起的时候，你就给我爷爷送月饼。送完月饼，这电动自行车就归你。你可以骑回家。”赵四丫一想，这太合算了。“行，成交！”她和大哥拍手击掌了。
月亮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赵四丫拎着5块月饼直奔村西的姥爷坟地。她想，大哥又被我算计了。这篇作文太好写了，把我的经历改成大哥的经历，只是改一下人称就行了。至于给姥爷送月饼，那有啥呀？姥爷生前最疼我了。有啥好吃的都惦记我，不给大哥。给姥爷送月饼不是应该的吗？这样想着，赵四丫来到姥爷的坟地。借着月光一瞧，姥爷的坟上长满了一尺多高的青草。再往旁边看，大哥的电动自行车果真摆在姥爷的坟旁。她暗自高兴，“这个傻大哥，真好唬。我略施小计，他就上套儿！有钱难买愿意呀！”
赵四丫把5块月饼摆在姥爷的坟前，叩了三个头说：“姥爷，外孙女儿给你送月饼来了。我得回去了，您慢慢享用……”“不行，你得喂我几口再走。”姥爷说话了。她打了一个寒颤，想跑。又想，既然姥爷让喂她几口，就喂几口吧。她拿起一块月饼，见坟头上真露出个人头，好像张着嘴。她看也没看，就把月饼往他的嘴里塞。塞完她转身就走。姥爷却发话了：“臭丫头，你想噎死我呀？”一听这话，赵四丫心里发毛了，转身就跑。也顾不得那台电动自行车了，一溜烟地跑回姥姥家。
正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突然见大哥推着电动自行车回来了。她一见大哥嘴角还沾着月饼渣呢，顿时明白了一切，操起炕上的扫帚疙瘩就往大哥的头上砸。大哥抱头鼠窜地逃到姥姥的背后告饶。姥姥打圆场了：“好了，好了，这事我做主。明天你就骑你大哥的自行车回家，行了吧？”赵四丫转怒为喜：“这还差不多。我也说话算数。今晚就把《中秋节记事》给你写出来。明早上一手交文，一手交车。行不？”大哥笑嘻嘻地从姥姥身后走过来，边和她击掌边说：“成交！就这么定了！”
此时，赵四丫特满足，特骄傲，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责任编辑：陈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