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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刘博文:约会

 新用户89134deQ 2020-08-24

约 会

(短篇小说)

刘博文

(一)

 “亲亲,我终于搬进新家了(玫瑰花)

本打算第一时间告诉你,

可是,看你这时候你的企鹅还是灰色的(狂抓表情)

一定是工作太忙,你不要累了身体哦(咖啡),

要不等下白马到了你身边你也没法跨上去。(坏笑表情)

网名“孑然一身”的他,离家前几分钟趴在床边的电脑台上,给他那热恋已久但又不知何方圣神的“渴望白马”发了个离线,希望他的她能够在打开电脑的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已经搬家的喜事。

写完,他本打算提起工作手提就走,不过,他又停下来在键盘上敲了起来:“今天本来要好早出去谈我跟你讲过的那个工程业务的,可是,昨天晚上我们楼上那个老住户的水龙头没关,使我现在才刚刚处理完那些被水打湿的东西,咦,刚刚搬进来,本来就是很乱的,呔,现在更乱了。楼上主人又不在,就一个黑黑的,讲话支支吾吾的小保姆,哈哈,活该我只能一个人忙乎。”敲完,又在后面加了口红红的嘴唇。才恋恋不舍地关了电脑,生怕自己刚刚关机,对方就跳了出来。

他,高而帅。但,刚刚富起来,他觉得自己奋斗这半年的成绩,对得住大学里那几年鬼混,最要紧的是,他还有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他有些飘飘然。

他跟她认识了半年,至今还没见过面,只是,隐约之间有了一种谁也离不开谁的感觉。鼠标轻点,柔情蜜意便荡漾进彼此的心田。

他们也从来不视频。

她说要玩个神秘,神秘的爱情才能保证以后激情的生活。

他说要等自己努力达到目标,给她一个惊喜,让她以后过得幸福。他感激她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没开始就想掏他的钱袋子,这种女孩不爱还爱谁去?他美美地想着。

今天,他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有了自己的事业,他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她却依然神秘着,只争空偷闲地给他发来一段段令他骨头变水的浪漫方块字。

那天,他想约她到马栏山去吃臭鲑鱼,他一边打字,一边心跳不已,好像屏幕里面对的不是方块字,而是老和尚告诉小和尚不要见的那个老虎。可是,这时的他已经有了不管她是不是老虎都要见一面的冲动!

然而,屏幕上出来的几个字让他有点伤了自尊心。

“亲,等你把手头上这个业务拿下了,我们再见面,好不?那时……那时我什么都给你!”一个害羞表情的小人头以后,小企鹅又变成了灰色。

他的手泄气地从键盘上滑了下来,心里想“不见拉倒,你以为你是谁呀?”然而,他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从前的聊天记录,一行行看下去,越看越又感到不舍。

他掏出烟来,抓起桌上的小手枪对着自己的嘴巴“啪”的一下,一团火焰把他的烟从腰中间烧了一个洞,他急忙狠狠地吸了几口,才使香烟吸上了正轨,不过,烟头上还吊着一大截没有燃烧完成的余灰。少刻,两支灰色的烟雾赌气似的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使他猛地打了几个喷嚏。他看了看手指缝里夹着的那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烟,气愤地骂道:“妈的化孙子,一根烟屁股也敢调戏我?”然后愤然把刚刚点着的香烟狠狠地压向烟灰缸。

他要去办的事是这个业务的最后一个一道程序,盖最后一个批章,盖完了,也就大功告成了。

(二)

在这个宽大得让人感觉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两个女人在神神秘秘地交谈着什么,见他进来,立刻就鸦鹊无声了。

靠书柜摆着一张比床铺还大的办公桌,桌前,坐着一个半老徐娘,不过,因为她的脸上已经略施粉黛,她的衣服虽然把身体卷得相当“干部”,不过,大概是因为那衣服过于得体,她那优美的线条却格外给人一种丰润的感觉,他觉得这女的倒还真的风韵犹存,他想,这应该就是他要找的毛处长。

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叼着烟的女人,脸肥得已经下垂,可是,那双眼睛却像鹰隼一样放着精光,这让他感到有些发虚,他感到这里没有他坐下来的位子。

那办公桌前的半老徐娘见他还呆呆地站着,冲他笑了笑,眼睛里游过一丝柔柔光芒,对着沙发指了指,说:“坐,还站着干什么?”声音像黄鹂的叫声一样动听,这让他非常受用.

沙发上的女人尴尬的笑了一下,那样子很是难看,听到毛处长要他坐下来,不得不把屁股朝沙发的一头挪了挪,给他让出了一个不小的空间。他没有心思坐下去,也没有坐下去,而是麻利地将资料向毛处长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毛处长,请您帮忙批示!”

“哦,什么东西?这么急?”接过他的资料,毛处长和颜悦色地问道,伸手接过资料轻轻地放在桌上。

“哎,老毛,今天早上你那菲佣给给你打电话是什么事?敢么是怕我们的导弹打到她菲律宾的家里?哈哈。”那胖女人眉开眼笑地问毛处长。

“哪里呀,她说她昨天下午去买菜,忘记了关水龙头。”

“家里发大水了?”那讨厌的女人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可能那女人没想到的是,这次水灾,最大的受害者竟是眼前的这位帅哥。

“岂止家里?就连下面一家新来的也被淹了。”毛处长说这话时跟那女人对了一下眼色,一丝诡异的笑意同时浮上她们的双颊。

“毛处长住静苑f1903?”他惊问道,感觉有点像发现了新大陆。

“是啊,你怎么知道?”毛处长笑眯眯地问道,但眼神里有一点故作惊讶的神态。

“我就是住您楼下1803呀。”他对毛处长有了一份邻居般的亲近感,倒没有注意她的故作惊讶,相反,早上那点点因为劳累而产生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哟,我们原来是邻居哦,你们一家人那么大个房子够空爽的是吧?”

“是。嘿嘿,不过,我是一个人住。更空。”他有些得意,有些憧憬,感到能和毛处长打邻居应该是一种荣幸。

“没女朋友?”毛处长关心地问。

“有。”他骄傲地回答。

“嗯?”毛处长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还没结婚?”

“快了,我们商量过,等作完这个业务之后。到时候一定请处长邻居吃喜糖。”

“哦。这么肯定?”毛处长笑了笑,对胖女人挤了一下眼,又说:“那我要马上给你办理一下,免得到时候你不给我喜糖,哈哈。”说完,看也没看,就提笔刷刷地将字签了,从身后的保险柜里拿出公章来,看了看印把上的上下记号,又不放心似的反过来看了看印章,确认方向对了才认真地对着留给盖印的位置轻轻地盖了下去,再双手压着印柄,均匀地左右摇了几下,才递给“孑然一身”的他。

“谢谢,今晚我就可以见到我的‘渴望白马‘了。”他看着那规矩清晰的红印章,如释重担般地说着,心里没有了一丝怯意。

“哦,她约了你吗?恭喜!”毛处长关爱地问道。

“我这就去约她。哪有让女孩子约我的道理呢?哈!”说完,他高兴地在资料上“拍”的吻了一下。                

(三)

他其实没有约到她,等他回家打开电脑时,跳出来的是女孩子对他发出的邀请。他非常懊悔,因为,一个男子汉被一个女孩子约在前面了,觉得很没面子的,并且,还是相约在华天那二十五楼的贵宾房,比他心目中的约会地点不知道高了多少档次,他的心中充满忐忑,他想,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能让女孩子等他太久。

电梯不懂他有些怯意的心情,照样飞快地爬上了高高的楼梯。

他故作大方地走近将要神圣见面的房前,门虚掩着,他不敢贸然推门而进,而是非常绅士地在门上敲了几下。

“请进,门没关呢。”房子里传出一声娇气的声音,让他全身酥麻。

他伸手捋了一下本来就打点得顺溜光滑的头发。手心,好像要滴水一般的潮湿。他推门进房,房子里没人,除了满屋宜人的香气之外,剩下的就是满屋典雅得让人陶醉的音乐。

刚要在沙发上坐下,本来被他开着的房门突然乒的一声关了个严严实实,这让他心里一惊。心想,这女朋友给自己的神秘感实在过于强烈,但是,内心深处还是不禁荡起了一丝甜甜的涟漪,心跳也不由自主像打鼓一样的动了起来。

随着浴室门一声响动,一个披着半透明浴巾的美丽身影如仙般的飘进了他的眼里,他猛然感到一阵眩昏,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一阵发胀,他羞涩地低下头,挥手在身边的沙发上拍了拍,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要拍掉这本来一尘不染的沙发上的什么,他的喉结狠狠地动了几下,心里暗暗地骂自己丢人现眼,连自己的爱人是什么样都没敢看清。

“亲,喝茶!”这声音好美,好熟。

“......”他想说什么,可是,能够说什么呢?他不好意思正眼看一下他的渴望白马。

“怎么了,现在你还是孑然一身?”渴望白马盈盈地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看见那洁白的浴衣下摆飘到自己的脚边,他的心好像要从口里蹦出来。

啊,不!现在要改名了。哈,我能够成为你的白马王子吗?”他鼓足勇气当面说了句他认为肉麻的话。

“偶哟,不看见我的时候你的话那么情意绵绵,我到了你的身边你怎么就不说一句漂亮话了呢?”说着,“渴望白马”就将手搭上了“孑然一身”的肩头,手指滑过他肩头的感觉,好像是在轻轻地搜索着白马身上的缰绳。

他觉得这声音实在熟悉得特别,不由得壮着胆子抬起头来。

“毛......”这一看,让他顿时惊恐得像一个被猫玩弄着的老鼠。

“什么毛呀?你不喜欢毛啊?那我还是做你喜欢的渴望白马呗。”她故意装着以为露出了什么,把胸前的浴衣撩了一下,露出白白身体下那一团黑色的毛来又赶紧将衣服裹紧了身体,脸上,泛起一片毫不尴尬的红晕。

“这、这、这怎么回事啊?毛处长。”看见了毛处长“最高机密”的他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哈哈,你,孑然一身。我,渴望白马。这不很简单吗?”毛处长说着,身体就想跨上白马。

“妈呀。”他身体一侧,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冲出房门。他很难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原来像个妈。

“站住!”渴望白马的口气显露出处长的威严,“你想你能走吗?你浪费了我这么久的感情,你想走?没门!不信?你现在就从这里走出去,今天你从这里走出去了,我就一辈子跟你姓,也叫孑然一身,哼!”说完,她倒索性坐了下来,根本就没有怕他跑得掉的恐惧,其实,他压根也没法出去,出去的们早就已经被反锁。

“告诉你吧,你这半年来的发达,都是我罩着的,也就是说是我给你的,你真以为你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嫩崽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你的房子,你的车子,你的生意,你的理想,哼,什么理想,没有我,你什么都没有,你永远只能孑然一身,你现在能跑到哪去?嗯?告诉你,如来佛的手掌是专门是用来玩猴子的,你懂吗?”说完,她眼睛看着自己伸出的那白皙的手掌,使劲地捏了几下,又将指头放在鼻子下装腔作势地闻了一下,继续说到:“哼,你嫩得撒出来的尿连起码的臊气都没有,知道不?”

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那......”他一脸无奈,一脸茫然。

“那什么那?今天验证合格以后再说!”她的话没有余地。

这时,从对面楼顶上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儿叫春的声音,使整个房子都好像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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