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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情缘】陈亦权:后彰陈的六队稻院基

 新用户89134deQ 2020-08-24

黑砖屋的记忆  

后彰陈的六队稻院基

陈亦权

 

  无论南方还是北方,农村里都有一种用来晒粮食的空地,在北方叫“晒坪”或“打麦场”,南方的大多数地区则叫“谷坪”,而我的老家金华洋埠镇一带,则叫“稻院基”。我觉得我所知的字典里的任何说法,都没有“稻院基”三个字来得贴切,我们那里以产稻为主,晾晒的粮食也基本是稻子,以“稻”为首非常合理;另外,很多地方的晒坪都只是一块空地,而我们洋埠镇的稻院基都是用墙围起来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院子,所以这个“院”字很重要;“基”字比较好理解,相当于专用基地的意思吧。基地是不能够用来盖房办厂的,是村里的集体功能性用地。

  我的老家后彰陈村,应该是我们整个洋埠镇拥有稻院基最多的村庄。我虽然15岁就离开了老家,但我明确能记起来的就有七个稻院基。生产队的时候,都按照每个小队命了名。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六队稻院基,一是它离我家最近,二是它就在村中间,人们都喜欢往那里去,用现在的话来说,差不多算得是上村里的“活动中心”。

  小时候,我们一放学就会拖着28寸的自行车在上面绕着圈子骑,脚伸在三角架里,“咔擦咔擦”地往前蹬;吃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端着饭碗,再堆上高高的菜,晃晃悠悠地来到六队稻院基,男的和男的扎成堆,说些农田收成的事情;女的和女的扎成堆,说一些捕风捉影的东家长西家短;最让人兴奋地还是看电影,我小时候,村里经常会出于各种原因叫镇上的电影队过来放电影,每次放电影的人告诉我们是放“香港武打片”,我们小孩子就会特别兴奋,早早地扛着长板凳上六队稻院基上抢位置;到了农忙的时候,稻院基上就晒满了谷子,大人们在田里忙,我们小孩子就在稻院基上负责翻稻谷、赶麻雀,不过我们也经常会偷懒,躲在那些青砖黑瓦的老房子后面的阴影里玩游戏……

  一转眼,我离开洋埠,离开后彰陈,离开这片留给我无数童年记忆的六队稻院基已经将近30年了。非常感谢世界上有了“微信”这个东西,让我联系上了很多家乡的人。那天傍晚,我让同村一个外号叫“乌皮囡”的小学同学拍几张六队稻院基的照片给我看,她给我发过来一些照片和一段视频。照片里的六队稻院基,地更平更干净了,四周还有很规整的绿化和健身器材,稻院基的四周,记忆中那些黑砖屋子也不见了踪影,全是三四层的乡村别墅。如果不事先告诉我这里就是六队稻院基,我真的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

  视频里,一只大音响放着强劲的音乐,一些我认不出来的女人在上面跳着广场舞,旁边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跳鬼步舞,“乌皮囡”告诉我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我突然感慨,在我这一代人的内心里,关于六队稻院基的记忆是骑自行车,看露天电影,翻谷子,那么等视频里的这个孩子长大以后,或者说再过30多年,等她像现在的我这样大以后,六队稻院基又会产生哪些变化呢?她又会发出怎样的感慨呢?

  我小时候,大陆和台湾刚刚达成两岸共识不久,我们村也有几个人在台湾,他们就回到了后彰陈探亲。我曾有一次看见他们站在六队稻院基上感叹说:“我们离开的时候这里还全是茅草屋,现在全是黑砖屋了,了不起呀,变化大呀……”

  现在,又轮到我感叹原先的黑砖屋变成了乡村别墅。我想,再过30年,这些乡村别墅会不会又成为一种遥远的记忆,而视频中那个“乌皮囡”的女儿,她会不会对着一幢幢透明的玻璃别墅感叹说:“在我小时候,村里的房子还是用砖石造的,外面刷着彩色的水泥,可现在的房子全是玻璃的了,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我真的不相信这里就是我记忆中的六队稻院基……”

  六队稻院基,承载了太多关于后彰陈人的童年和成长,感叹和老逝,但无论哪一代,无论是谁,无论是哪一种方式的亲近或回忆,我想应该都是对后彰陈这片家园故土最深的感情吧。

责任编辑  刘文光

发稿编辑  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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