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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里的大学
胡茂芹
那是一年的秋季，王可心在企业工作的父亲，患了肺癌。她母亲每天在医院里照顾病危的父亲，还有抽空照顾家里的田地与王可心，还有王可心的弟弟王可人。姐弟俩个天天放学回来，看着面容憔悴的母亲，便心痛的抱着母亲痛哭。而老天并没有因为他们可怜就眷顾他们一家，父亲的病情逐渐的加重了。
在医院里的父亲，心痛花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分医药费，在一个周日，母亲领的王可心与弟弟到医院里去看父亲。他的父亲就悄悄将王可心的母亲叫了过来说：“可心她妈，不要将钱花在我的身上了。我自己知道我的病很重，迟早有一天我会离你们而去的，留下点钱，以后你们孤儿寡母的还要过日子。我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娘三个，即便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他们父母俩个的对话，也被在一旁的王可心与弟弟王可人听到了。他们也扑上来，一家人哭成一团。可是厄运还是降临了。王可心的父亲一阵接着一阵厉害的咳嗽后，吐出一大滩的鲜血，便撒手人寰。
王可心再也忍不住了，她与妈妈还有八岁的弟弟在父亲的棺木前，放声痛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声调凄凉而哀怨。忽然间，她感觉天快要塌下来，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王可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当王可心苏醒过来时，给父亲送葬的队伍，已经走出了很远。整个城镇天底云垂，悲声一片。送葬的队伍慢慢的蠕动着。王可心的弟弟举着灵藩，妈妈一面走着一面哭泣着。王可心飞也似的跑了上去。跟在弟弟的身后，一边哭一边说：“弟弟，咱们以后再也看不到父亲了，姐弟俩个哭做一团……哭声悲凉凄惨，振颤着山谷，在山谷里回荡着……
父亲临终前，都没有闭上眼睛，扔下了王可心和弟弟，是不是他在九泉之下，也放心不下，死不瞑目。王可心与妈妈还有弟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以后的生活，夜里王可心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为了帮助妈妈减轻一点家庭经济上的负担，王可心与弟弟利用节假日捡废品，买些零钱用来买学习用品。到了农忙的季节，姐弟两个一放学，便背着书包，到自己家的田地里帮助母亲干农活。因为家里穷，买不起车与马，到了秋季收割后的稻子，别人家都已经将稻子拉倒自家的场院里，田地里就剩下了王可心一家的稻子了，姐弟俩个放学后，与妈妈一商议，便决定在夜里往回扛水稻，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娘几个连累带饿，躺在田地里的稻捆上，累的都起不来了。村里的老支书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利用村里的广播号召大家帮助王可心她们一家，在大家的帮助下，她们家的稻子总算运完了。娘几个跪在地上，给前来帮忙的村民们不住的磕头。王可心眼里含着泪水说：“村子里的爷爷奶奶、大爷大娘们……谢谢您们了！我与弟弟一定好好的学习，将来用我们的实际行动来回报您们。
正是因为在生活上遭遇了许多的磨难与苦楚，姐弟两个不仅在生活上省吃俭用，在学习上也非常勤奋刻苦，从初中到高中，两个人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王可心要高考的那年，一场大病耽误了高考，弟弟王可人那年正在读高二，昂贵的学费令这个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姐姐决定放弃再读的机会，跟妈妈一起供弟弟来年高考。可是令王可心没有想到的是，母亲一狠心将自己家的房子卖掉了，凑够了姐弟两个人的学费，让王可心再复习一年，与弟弟一起参加高考。
经过高三一年多的拼搏，王可心与弟弟王可人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大学。当两份大学录取通知书被邮递员送来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王可心一家人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母亲也掉下了兴奋而激动的泪水。可是高兴了没多久，母亲又眉头紧锁。看着这两份录取通知书上那万余元的费用，对于这个早已就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况且为了王可心的复读，家里已经将原来的房子都卖掉了，现如今一家三口还借宿在舅舅家中。离上大学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了，可是母亲变卖家里所有的猪、鸡、粮食，又翻山越岭东家西家去借，才凑了五千多块。
在临要上大学的一天，母亲背着王可心与弟弟，到王可心父亲的坟前大哭了一场，“孩子她爹啊！你的孩子们都没有辜负你的厚望，她们姐弟俩个都双双考上了大学，可是我尽最大的努力，才凑够了一个孩子的学费，可是两个孩子都考上了，你说我该让他们俩个谁去读大学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无奈而又无助的表情，都纷纷化作了泪水……
姐弟俩个见母亲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便找到了父亲的坟地。见母亲一边痛哭，一边哭诉……姐弟俩个也都明白了这眼前的一切。娘三个在父亲的坟前抱头痛哭……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弟弟抹了抹眼角上的泪水对母亲与姐姐王可心说：“妈妈，还是让姐姐去读大学吧！她第一年高考的时候因为一次大病没有考上，这次终于考上了，真的很不容易。王可心看了看弟弟王可人，见弟弟的脸涨得红通通的，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母亲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没有做声。王可心也知道，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此刻不仅心如刀绞，也一定很难取舍。
王可心一边哭泣，一边哽咽的说道：“还是让弟弟去吧，我是一个女孩子，将来终究要嫁出去的。”王可心知道自己说这话有多么的言不由衷。上大学是她们农村孩子的唯一出路，她做梦都想跳出“农”门。心里曾经对上大学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王可人沉默了半天说：“姐姐还是你去上大学吧，我已经不小了，况且我是一个男子汉，我干活也比你与妈妈有力气。现在妈妈的身体也操劳的不如以前了，我现在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可以帮妈妈在家种地，农闲时还可以外出打工，我与妈妈一定能让你在大学里安心的读书。如果换过来，我去读大学了，你与妈妈在家能够供我将大学读完吗？天也不早了，咱们娘几个回家吧！”
娘三个从父亲的坟上回到舅舅家，晚上谁也没吃晚饭，便都上床睡觉了，那个夜晚，外面很静，静得可以听见屋内每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娘三个虽然都躺在床上，但是都一夜未眠。
第二天，弟弟很早就起了床，他站在堂屋里说：“妈，还是让姐姐去吧，她上了大学，将来才可以嫁个好人家。”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里的每个人听得流泪。舅舅一家也都听说了此事，但是舅舅一家也生活贫困，自顾不暇。为了帮助他们，已经将家里仅有的1000元钱拿了出来。舅舅眼里含着泪水，抚摸着弟弟的头说;“舅舅的好外甥，一个非常懂事的好孩子，像一个男子汉。”
这时候，舅母在一旁喊了起来，这是哪个孩子的录取通知书啊！怎么都撕成了碎片？大家便一起跑了过去，原来舅妈在往出倒垃圾的时候，发现了被撕成碎片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原来昨天夜里，弟弟王可人就起床含着泪水将录取通知书撕了个粉碎。他帮全家人做了一个最后的决定。也放弃了他读大学的那个梦。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便忙着准备我上大学的事，母亲为了准备衣物与行李，弟弟跑到镇上给我买来了一大堆吃的，交给我说：“姐姐，我听别人说在火车上买什么东西都比较贵，这些你带上。”送我上火车的时候，母亲和我都哭了，只有弟弟笑呵呵地说：“姐，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听他的话，好像他倒比我大几岁似的。列车已经启动了，可是母亲与弟弟仍然站在站台上不住的挥手，我的泪水再一次的夺眶而出……
在王可心读大三的那一年，一场旱灾，粮食只收了三成，别说是供一个大学生，就连王可人与母亲在家的生活的费用也不够。为了能够多挣些钱供姐姐王可心读书与补贴家用。王可人便决定南下去打工。
母亲含着泪水将弟弟也送上了火车，禁不住老泪纵横，不住的叮嘱着王可人在外打工一定要注意安全，自己照顾好自己。三年内送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可是这次却是截然不同，儿子第一次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打工，看着泪流满满的母亲，王可人安慰妈妈说：“妈妈，您就放心吧，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我自己能照顾好，到时您的身体令我放心不下，有我在外面打工，您老在家就不要那么辛苦了，注意自己身体，我与姐姐还没有报答您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呢？”母亲说道：“傻孩子，没能供你上大学，妈妈的心中有愧啊！我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义务，如今，只能看见你平平安安的打工回来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王可人跟着村上的几个村民去了深圳。刚一到深圳时，由于人生地不熟的，工作很难找到，于是王可人与同去的几个村民就去码头做苦力，帮人扛麻袋和箱包。后来在一家鞋厂找了份工作，因为是计件工资，按劳取酬，弟弟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这是后来和他一同去打工的老乡回来告诉我们的。弟弟给我写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每个月，王可人都会准时寄钱到学校，给姐姐做生活费。为了方便取钱，王可人还让姐姐办了一张中国建行卡，王可人直接把钱存到卡上去。每次从卡里提钱出来，王可心都会感觉到一种温暖，也对当初自己的自私心存愧疚和自责。
王可心出去后的第一个春节，他没有回家，提前写信回来告诉我们，说春节车票不太好买，打工返乡的人又多，懒得挤，而且春节的时候生意比较忙，收入也会相对高一点。我知道，他哪里是嫌懒得挤车，他是想多省点钱，多挣些钱，好供我读书啊！
后来王可心听说弟弟辞去了鞋厂的工作，到建筑工地去了，因为在建筑工地每天的工资比在鞋厂的高一些，但是建筑工地，属于高风险的工作种类，每年都在报纸与电视上报道有伤亡事故。一次傍晚，弟弟给我打电话，问我打我卡里的钱收到了吗？我说已经收到了，他说，那就好，一会他还要在工地上加夜班，我叮嘱他说：“夜间在工地上干活一定要注意安全。”弟弟在那边说：“你只管读好你的大学，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接着我又说道：“等我念完大学参加工作了，你就去报考成人大学，然后我挣钱供你读书。”
王可心大学终于顺利毕业了。她很快就在城里找了份舒适的工作。弟弟王可人打来长途电话祝贺她，并叮嘱她要好好工作。王可心让弟弟辞职回家复习功课，准备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弟弟王可人却说姐姐刚参加工作收入肯定不多，他想再干一年，多挣一些钱才回去。王可心要求弟弟立即辞职，但弟弟坚持自己的意见，最后王可心不得不妥协。
王可心做梦都没想到，她的这次妥协却要了弟弟的命。
弟弟王可人出事时，王可心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电话铃响了，一口南方的口音，隐隐约约听得出那边问我：“你是王可人的姐姐吗？”我说：“是，你有什么事吗？”“你弟弟出事了。请你们马上过来一趟。”王可心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赶忙问出了什么事？那边说，由于王可人在工地上，不分昼夜的加班，在建筑工地高空作业时，从楼上掉下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王可心和母亲连夜坐火车赶赴深圳。当我们踉踉跄跄地闯进医院时，负责照顾弟弟的工友告诉我们，弟弟已经抢救无效，离开人世了。母亲当时就晕倒在地上。
在医院的停尸房王可心见到了弟弟的遗体。面部已经被摔的面目全非，身上多处骨折。
黑瘦的脸部因为痛苦而严重变了形，那种惨状让人几度晕厥。
弟弟的工友告诉我们，在医院抢救之际，弟弟还要我们千万别通知他的家人，他说不想让我们担心。
清理弟弟的遗物时，在抽屉里发现了两份人身意外伤亡保险，受益人母亲。母亲拿着保险单呼天抢地：“我的可人啊，娘不要你的钱，娘要这么多钱干啥啊！娘要你回来！你回来啊……”
还有一封已经贴好邮票的信，是写给我的：姐，就快要过春节了，已经三年没有回家，真的很想念你们。现在，你终于毕业参加工作了，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了，为了抚养我们姐弟俩，母亲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再也不用我给你寄学费了，我们在工地是高风险的劳动，经常看到有不少的民工发生伤残并死亡的事故，你不用管我了，我给自己买了一份保单，受益人世母亲，一旦我有什么什么不测，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母亲，好了，不说了，就写道这了，一会我还要去加夜班，到年末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弟弟走了很久，王可心和母亲都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不知道天堂有没有成人高考，但是每年，她都会给弟弟烧一些高考资料去，她想让他在天堂里上大学。
编辑寄语：故事挺感人。遗憾的是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写法混淆。
责任编辑: 宋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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