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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的母校

 新用户32793PFH 2020-08-26


母校消失了

周末,沿着蜿蜒起伏的山路又一次回到久别的故乡,车窗外弥漫着泥土的气息,伴着一路五彩缤纷的秋色,不觉间来到我曾经就读的学校旁边。

我的母校——袁嘴学校,是一所有70多年历史的老学校,坐落在会宁东部韩集乡的袁嘴川。学校占地十余亩,小学部和初中部隔墙相连。二十年前我在这里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和青春时光,每次回家我都不忘来这里看看。

然而,当走近那所留下我9年快乐记忆的学校时,眼前呈现出的是一幅落寞萧条的景象:校园里静悄悄的,一片空旷荒芜,学校的大铁门只开了一道小门,我抬腿迈进校门,校园里冷冷清清。儿时学校的面貌已不复存在,那些老房子已被一栋栋红砖房所替代,曾经悬挂在教室东侧木架上半人高的老锺也了无踪影。被改建成村委会的小学部已看不到昔日学校的痕迹,新建即撤的中学校园内冷冷清清,走进教室才发现空荡荡的房子中间摆着两三张课桌,有三五个孩子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陌生的我。经历了20年的变迁,当年学校内外老师学生热热闹闹、奋发向上的景象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目的沧桑与衰败。

学校里驻留的几位老师里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恩师,望着面目全非的母校我心灰意冷,退身走出校门。

校门外,那一排曾经生意兴隆的商店、药铺、菜铺门厅冷落,几位店主倚着门框无事闲聊,回忆着过去的繁华。

母校记忆

二十年后的今天,走在童年上学的路上,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

1985年9月,我进入袁嘴学校读书。那时候学校里只有三排土房子,院子很大,操场周围种满了柳树、杨树和榆树,西边和南边是一排排整齐的白杨林,北边是一大片柳树,有的已经长到一人粗。下课后树林里就是我们的乐园,自习时我们就在树林里走过来走过去的读书,每个人脚下都有自己的踩出的一条路,大家各自在各自的路上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的增长知识。

最难忘的是夏天的早晨,老师坐在旗台下,我们二三十个孩子围成一圈,在院子里席地而坐,就开始了一堂生动的语文课,讲完了,我们排成一排从前到后拿根树枝在院子里画生字,教室门前的院子就是我们小时候的作业本,老师来回巡视,把写错和写的不漂亮的找出来,用手一摸,让我们就地改正。多年后,我一直认为这就是我能写一手好字的原因。

那时候上学没感觉到有什么压力,作业也不多,写完作业剩下的时间就是玩儿。老师们下课忙着种田干家务,上课时却一丝不苟,兢兢业业,从不迟到早退。下课后,老师就是同学的老朋友,作业不会了,去他们宿舍问,口渴了去他们宿舍喝水,铁环坏了找他们去修,如果正好赶上他们蒸馒头,就顺手抓个热馒头来也是常有的事。

操场南北各有一座篮球架,底座、主杆、篮板都是用木头做的,不只是哪位能工巧匠做得和电视上看到的篮球架一模一样,那可是我们下课后抢着去玩的地方,当然篮球是没有的,我们玩的叫毛弹,是奶奶用羊毛线一针针勾成的。院子里最神圣的要数那口缺了一块的大铁钟,不知道它来自何方,造于何年,但那雄浑悠远的“噹......噹......”声经常回响在我的梦里。

那时候老师和同学是多么的简单开心啊!同学们常被没课的老师下象棋的争论声惹得哄堂大笑,连上课的老师也忍俊不禁。课外活动时,同学们围着棋盘挤成一圈看着杨老师和张老师激烈的厮杀,随着局势的变化发出一声声出乎意料的惊叹或者悠长的叹息声。

儿时的儿童节经常在毛毛雨里开心着。6岁那年我第一次戴上了红领巾,第一次唱起了少先队队歌,第一次参加学校的运动会。说起运动会,我真佩服我们的老师,每年春秋两季学校都举行运动会,项目大都是老师自己开发的,踢毽子比赛、拍毛弹比赛、滚铁环比赛,甚至有一年老师别出心裁把两个塑料碟子合在一起,里面装上沙子,我们还来过个飞碟比赛。运动会后,同学们的奖品就是一支黄河牌铅笔,记得我领的第一支铅笔留了好久都没舍得用。

最不可思议的是学校居然还有好几亩农田,春夏之交的劳动课上,老师们带着学生浩浩荡荡,拿着铁锹,背上种子,去地里种上洋芋,到了秋天又挖来自己种的洋芋,老师在炉子里烧熟了分给大家吃。这些年来吃过很多烤洋芋,但总没有吃到过上学时那样的醇香味。学校的农田西头有棵粗壮的老杏树,结的杏儿又大又甜,同学们大都享过这“杏”福。

学校西边不远就是无名河,同学们经常都去河底打泉水,泉水很清也很苦,都是用来洒地的,但同学们唱着歌儿去打水的快乐至今让人难忘。物理老师为了让大家知道一升的概念,拿来大量筒让我们取水,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着一升水和一方水的水量和用处。

师恩难忘

在9年的学习中,有许多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的形象至今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教我们语文的赵老师,高高的个儿,圆脸盘,经常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黄军装。他教生字很有一套,为方便我们记忆,他给我们教汉字经常在旁边用画画出来,长大后我才知道那就是象形字。记得教“羊”字的时候他居然提着一只羊头骨摆在桌子上,然后画了个羊的象形字,最后在田字格写了个羊字,就这么一下子我就永远记了“羊”字。

李老师是我三年级的音乐老师,他是我记忆中唯一的女老师,圆脸大眼睛,一头乌黑的长发,人长得很漂亮。那时候三、四年级在一起上音乐课,那是我人生的第一堂音乐课,记得我去四年级的教室很害怕,她领唱的时候我即紧张又害羞,她温柔的看着我说,和大家一起唱出来就不怕了,那天我学会了人生的第一首歌:《采蘑菇的小姑娘》。李老师两年后调走了。直到三十年后的去年,我突然在另一个偏远的中学见到了她,岁月已让她没有了年轻时的一点模样,唯一没变的是她温暖的眼神。我知道三十几年来,她一直都是个民请老师(带课老师),至今领着每月200多元的工资,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倒是她先说,一辈子了,只因为爱当老师,所以一定要坚持到退休。

对我影响最大的要数老校长了,老校长姓胡,大家亲切的叫他老校长,其实那时候他也就四十岁左右,他矮矮的身材,圆圆的脑袋,一副金色边框圆镜片的老式眼睛架在鼻梁上,上身总是一件深色中式外衣。

老校长给我们教物理,讲课总是和颜悦色的,百讲不厌,唯恐有一个学生没有听懂。每次上课一站到讲台前,听到同学们的“老师好”后,他都要站得笔直,双手下垂至膝,然后给我们一个90度的深鞠躬。那一刻,同学们都憋不住捂着嘴乐,可老校长回回都那么认真严肃地行礼。他有很多自制的物理教具,所以他的课我们都爱上。在他当校长的时候,我们这个村中学,年年考试都在全县前列,就是在这里培养出了清华、人大、复旦等几乎所有名校的学生。我们那个班45个人,现在有37个都考上大学在全国各地上班。

记得那时候他总是省吃俭用每年都订阅《中学生》、《名人传记》、《半月谈》、《文萃报》,那是我最早打开与大山外面世界的窗户。那时候,每天都期待着新一期杂志的到来,而他总会把新书先让我和老广(我小时候最好的伙伴,他的小儿子)读,然后他坐在门前眯着眼睛问这一期都有那些文章,你最喜欢哪一篇这样的问题,就在那时候我喜欢上了文字。他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师长。

往事如烟,离开母校整整二十年了,过去的一点一滴都成了永久的记忆。然而,我的母校,我的老师,我的同学;还有那些孩童时期永远忘不掉的故事,将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如今,站在空旷的校园里,杨柳依旧依依,荒草依旧萋萋。无论我何等留恋,这所近百年的老校终将掩埋在岁月的废墟中。离开她的时候,我模糊的双眼再也不忍回首和她道别。


公众号创作人:子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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