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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暴而亡?错!再论秦朝速亡的深层次原因

 老林阅读 2020-08-26

秦始皇公元前221年统一天下,到公元前206年,就灭亡了,是历史上最知名的短命王朝。但因为秦朝统一天下(中国)后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几项伟大改革,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所以,受到历史的特别尊重。秦国从公元前770护送平王东迁有功被封伯爵开始,到秦始皇统一中国止,一共经历了549年。如果说西周时期的秦国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向西向北扩展地盘的话,那么,从公元前770年开始,秦国参与了几乎所有关于中原的争霸事业,所以,说它经过500多年的争霸战争最后统一中国,是成立的。

为什么短短的15年国祚之后,秦就迅速灭亡了呢?真的如西汉的政治家贾谊说的“仁义不失而攻守之势异也”吗?历史,没有这么简单,这是文学家们的臆想罢了。

秦朝速亡,我想,真正的深层次的原因有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秦国到秦朝,改变的不仅仅是国土面积,更是一个政治体制的升级,但当时的人民,显然没有也不愿做好成为统一国家的思想准备,即国家认同感的缺失。几百年的独立,人们天然地把自己定性为某个国家的人,你是秦人,我是楚人、齐人等,秦和其他国家国民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你是侵略者,是亡我国亡我家的世代仇敌。在思想上,人民还处于分离状态,所以,当陈胜吴广的“张楚”政权的旗帜一竖起来,原来东方六国到处都飘扬着起义者的旗帜,旧政权纷纷恢复。

第二,秦朝官僚体系空心化。这与秦没有合理的系统的官僚体系培养和选拔制度有关。秦国一直执行的商鞅变法“耕战”两条线发展思维,国民都硬性被定性为要么耕,要么战,有完备的制度进行管理和保障。所以秦国的军队号称“虎狼之师”,是有事实依据的。东方六国军队一旦与秦军队面对,你会发现对面冲过来一群腰里绑着两颗血淋淋人头的家伙,嗷嗷叫着,你的心立即就胆寒了。在秦卒的眼里,这些脑袋是军功啊,立即会被折现成爵位和土地。所以,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一点也不难理解,没有粮食给他们吃是一方面,士兵们就是冲着敌人人头来的,不把人头给他们,他们不答应。

但秦国变成了秦朝的时候,政府需要从战争模式转变为治理模式,却拿不出帝国所需的庞大的合格的官僚体系,只有派出军人去治理地方,也只有用严苛的刑罚来保证帝国的统治秩序。这样又导致管理粗暴简单。曾经看到一个案例,说一个军人到地方主政,做了大棒,先拉一个吏员出来打一顿,为什么呢?想试试效果。并且答应这个吏员,记下这顿打,以后你犯错了,抵扣。后来那个吏员果然犯错了,以为自己提前预支了棒打,谁知道还是被打了,他不服气,问为什么,官员说,过瘾。案例真实与否不知道,但军人主政地方,带来的一定是粗暴简单模式。他们连大字都不认识。

庞大的帝国管理,需要的不仅仅是军人,还有数量庞大的政治人才,经济人才,法律人才,文化人才等,要对人民进行教化、管理、宣传、要各项制度任务落地执行,秦国没有办法满足这些,而被征服的东方六国的人才,对秦国也还处于敌对和观望态度,还没有进入秦国官僚的体系中。

这也是执行“先军政治”国家的弊端,难以改变。战后的国家治理,是更大的难题,比灭六国更难的是治六国

因暴而亡?错!再论秦朝速亡的深层次原因

历史的天空

第三,帝国基层管理的空心化。这一条与第二条有密切关系。由于缺乏合格的官僚体系,导致帝国的权力止于县城,县城以下,依然是当地豪族地主们的权力世界,什么都没改变。地方吏员豪族才是地方老大,而不是官员。我们用秦末江苏沛县来举例说明。这个县的朝廷官员配置是县令 县丞 县尉,其他都是吏员。吏员中最得力的是萧何(县政府秘书长兼组织部长),曹参(监狱长兼刑警队长),夏侯婴(县长小车司机),他们身边聚集了当地民间有一定能量的人,游手好闲的刘季(刘邦),杀狗卖肉的樊哙,红白喜事吹唢呐的周勃等。

如果你去看看刘邦是怎么开始迈向开挂的人生,就会发现,是县政府的那几个吏员,把刘邦推向了人生的巅峰。他们想造反的时候,一个县域,要干掉的就是那可怜的三个人。纵观整个中国历史,封建社会和旧中国,都没有解决好基层管理问题。【白鹿原】里族长,【尘埃落定】里土司就是土皇帝。

第四,法制之殇:法家与儒家治国理念的迥异,让东方六国的人民感受到是残酷,而不是解放,秦国是战国时期改革最彻底的国家,商鞅变法就是法家理念的胜利。魏国李悝改革,楚国吴起变革,都因为受到贵族的制约,不彻底。秦国升级为秦朝后,理所当然选择继续推行法家治国理念。而法家与儒家的区别在哪里呢?法家的君权至上中央集权理念,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制约人民日常行为准则的只有冷冰冰的法律条款;而儒家治国则带有些许的温情表象;贵族们也有个人情绪化的处理事件发生。比如冯谖作为孟尝君的门客(士),私自把封地里没有能力还账的农民们的借条欠条一把火烧了,为孟尝君邀买人心,认为给孟尝君建好一窟比收账重要。而在法制治国的秦国,这绝不可能出现。首先,你欠我的钱必须还,否则有法律制裁你,至于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其次,冯谖私自烧借条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法律,一样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你没有处理这个的权力。

秦的官僚体系缺失,更加要靠法律去维持社会秩序,否则就面临崩盘的局面。而东方六国的人民原来生活在儒家文化体系下,现在发现,秦国没有给我们带来解放,没有光明,没有幸福,反而动不动就砍手剁脚割鼻子,生活比过去差多了。民众的心本来就没有归附,这就更离心离德,一个“暴秦”的名头是怎么也跑不掉了。

第五,分封制与郡县制的分歧,导致秦国内部贵族的背叛分封制是周王朝建立的制度,是阶级分化和阶级固化的基础性制度,保障了各个阶级权益得来的合法性,是其获得所在阶级权益的法理依据 。如果大家想知道更详细,可以在本人的【富不贵三代】的文章里得到详细答案。但秦国的贵族们跟着嬴政家族打生打死几百年,最后到了分蛋糕的时候,你嬴政家一个人吃蛋糕,其他家族都高高举起了刀叉,却什么也没有捞到。大家本来的心思是再来一次分封天下啊,你是天下共主,我是诸侯国君,可事实是你是天下之主,我是省长县长,有任期的拿工资的打工仔,家里连一个菜园子都没有分到。

分封制与郡县制的分歧,也是法家和儒家的根本分歧所在法家改革就是加强君主专制,形成中央集权,削弱贵族势力,进行家天下的官僚制度;把全天下的官僚变成打工仔,以最大程度地加强君主专制;儒家分封制则主张重来一次周武王分封天下故事。你嬴政做天下共主,我们这些人做诸侯国君公卿大夫。但秦始皇选择了郡县制,也就是选择了法家治国中央集权的政治模式,将所有眼巴巴等着划分土地的贵族们都变成嬴政家族的打工仔。

这就造成事实上的背叛。嬴政家族背叛了所有秦国贵族。当刘邦进关中的时候,没有一场像样的战争,“虎狼之师”呢?那些军功贵族呢?莫非都被杀光了?秦始皇可没有清算军功集团,胡亥的屠刀更多砍向亲兄弟们,因为只有他们才是皇帝宝座最大的威胁;子婴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砍人。贵族们都还在,只是选择了做壁上观。没有人再傻乎乎地为第一家族卖命了,你生你死关我屁事。

第六,大量民夫被征调去戍边修宫室陵墓,既是无奈之举,又加剧了民间反抗情绪和反叛的可能性。大量抽调民夫,是秦始皇诸多工作的刚需,也是削弱民间可能发生革命力量的手段,剩余力量不足以掀起革命的浪潮。秦始皇一直带着帝国最精悍的武装力量全国游走,震慑宵小(大家一定不理解秦始皇明明修建了世界最豪华的宫室,却整天带着部队到处巡游,干嘛呢?公款旅游?其实都不是,这是秦始皇的心病,他知道帝国基层管理的空心化,所以必须自己带着帝国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进行示威巡游。至于寻找仙人仙境,则是武装巡游的次级功能之一,绝不是主要原因)。但这个政策是双刃剑,削弱民间力量的同时,却又加大了民间对政权的憎怨愤恨,一旦有星星之火,即很容易形成燎原之势。

事情果然就向着这个方向前进,抽调去渔阳的一批戍卒首先在大泽乡起义;刘邦的原始班底则是一批要去咸阳修建宫室陵墓的人。双刃剑的威力锋利无比,立即便将本就空心化的秦朝政权刺得体无完肤。

其他非主要原因:如统一钱币,但没有合理化一揽子货币政策,更没有一揽子中央金融政策;东方六国贵族的残余势力依然存在等,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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