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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之死下部
文/土豆
老齐
老齐这几天迎来了他生命中的第二春
上世纪中期出生的人大多比较恋旧，恋旧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他们什么都不会扔，只会修，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对于老婆，老齐是加大力度去修的，老齐老婆死于宫颈癌，从发现到去世，老齐足足在医院修了十年，最后几天，老齐实在不忍再修下去，大约是从那时起，老齐出现了健忘失忆等症状，想想也三年多了，但最近，老齐发现自己的思维渐渐活跃起来，像荒地在渐渐变绿，又像枯井有了水源。这种感觉真好，老齐想自己实在是应该去谢谢那烩面老板呢
和张秀芹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园，那天公园在办武术比赛，因为幸福家园离公园太近，也因为成天吃烩面的缘故，所以老齐不去看完全不由他，那天和烩面老板一起上场的就是张秀芹，张秀芹人瘦，几乎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而烩面老板红光满面丰硕肥胖，要多不协调有多不协调，围观的人大多都被张秀芹所吸引，那张秀芹白衣白裤，灵动潇洒，宛如仙子，这让老齐很是佩服。后来武术队的人相约去烩面饭吃饭时老齐才发现原来那张秀芹也不年轻了，因为眼睛周围也有了很明显的纹路，只怕也有五十多了，他想
〝我怎么看你那么面熟〞正当老齐猜测张秀芹年龄时不想张秀芹却问，张秀芹这时头虽抬着手却一点没耽搁，她正把桌上的辣子往自己碗里夹，〝我们邻居啊，我天天在这吃饭〞老齐说。张秀芹哦了声低下头来若有所思地吃面，额前有股刘海差点掉进碗里，老齐突然就想用手给她捋一捋，但忍住了，老婆在快咽气时老齐一直帮她捋额头的，那时老婆因为化疗，基本上已快没头发了，想到这老齐一阵心酸，突然就有点难受，于是他推开碗站了起来，来不及和烩面老板说话就回家。
那晚老齐做梦了，梦里他一直帮老婆捋额头，捋着捋着老婆就笑了，老齐于是也笑了，但笑着的老婆突然就变成了张秀芹的模样，梦醒后的老齐痛苦万分，梦见别的女人这还了得，这意味着不忠啊，莫非自己的心被狼啃了一口？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就起不来，老齐被烩面老板的砸门声惊醒时楼下有人正喊油饼净糕，烩面老板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快快，这都十点了怎么还睡？我可给你说你这次可得买糖〞老齐莫名其妙，烩面老板眉飞色舞：〝张秀芹，张秀芹给你介绍给怎么样？那人可不简单，老伴死的早，一个人硬是把女儿从十岁拉大，二十几年不容易呢〞〝张秀芹？〞老齐想这梦还成真的了，该不会是那个死老婆托的吧？
邵美美
对于那年十八岁的王恺和邵美美来说，两人都在共同的早恋风波中沉寂下来，王恺沉寂到最后才意识到高考的重要性，于是用一个月时间奋发图强，学霸的底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两月后被录取到一家二本师范院校去学物理，邵美美则曲折得多，那年的大专线都没考够，于是在商场女承母业，那时的张秀琴已认命，常自嘲自己没文化又怎能培养出有文化的女儿呢？反而是邵美美自己不甘起来，在新学期开学后闹起了复读，天下母亲大约都有点护犊情深，爱起子女来只恨给予太少，在经历了找关系寻门路交钱一系列程序后邵美美成了一名高四学生，时间真快，一晃一年，邵美美考取了当地的电大，在那个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电大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又一个三年过去，适逢教师队伍扩招，邵美美和王恺同时进了小城的中学，若有不同，便是邵美美代英语王恺代物理，再有不同，便体现在工资待遇上，尽管同时入校，王恺总比邵美美多了三百多块钱。现在的王恺应该没有十几年钱的那种想法了吧，因为他于三年前结婚，小王恺都快上幼儿园了，偶尔领到学校，见女老师都叫阿姨，嘴甜得能流出蜜，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人。邵美美抱过几次，有次开玩笑问王恺：〝哎，你说咱俩要是那年好下去，娃是不是都比这个大了〞
说笑归说笑，邵美美该干什么还去干什么，王恺是个没意思的人，邵美美岂能看上她？十八岁时没看上，二十八岁没看上，再加二十八个月的现在，依旧看不上他，不高，非富，更不帅。邵美美的择偶标准高着呢，用最流行的说法那叫两有两无，两有：有房有车；两无：无父无母。参照一下，王恺两有两无的顺序刚好反了，反得一塌糊涂
这届学生是邵美美代的第四届学生了，比起前三届，这届学生普遍处于中等水平，拔尖的几乎没有，想想现阶段的合格率优秀率，再想想三年后的升学率，邵美美感到任重而道远，前几天给几个补课的学生看资料，看到有本书的书名居然叫没有不会学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不看书光看书名就恶心透顶了，真是满嘴屁话，有的学生一个单词过目不忘，而有的学生你教八遍都不会，这就是区别，孔子弟子三千才七十二贤，优秀率多少用脚趾头都能算来，那还是圣人，教育家呢。唉，不胡思乱想了，随便吃点赶紧回家，家里还有六个补英语的学生在等呢
刚进门蹲进厕所就有学生敲门，请问同学们我是否能愉快地唱完歌？甭指望张秀芹，张秀芹肯定又是去跳广场舞了，张秀芹最近精神焕发得不可思议，看样子是和自己比着恋爱，等着出嫁呢
张秀芹
因为烩面老板的热心，张秀芹倒真有再嫁的想法，对方的房子也看过了，就在公园对面的幸福家园，二楼，两室两厅。家底也从侧面了解过了，一个儿子，老伴宫颈癌去世，没什么钱，这是个遗憾，但烩面老板也说了，老齐以前很有钱的，因为给老伴看病全花没了，〝你想想看治十年病得花多少钱啊？〞烩面老板这样对她说，的确，现如今，既便富的流油，身体也怕大修，这年头医院是什么，那就是无底洞啊，这么看来老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随着不断接触，张秀芹居然发现了老齐的种种好处，比如体贴，比如不好烟酒，再比如做饭手艺还特好，他可以用电磁炉上的锅去烙各种饼，让张秀芹大开眼界。问他：〝这么好的手艺为什么还天天顿顿去吃烩面？〞老齐居然回答：〝因为要碰到你啊〞〝像写诗一样〞老齐说〝我其实可以是诗人的啊，我给你念几句你听：啊，大海，你全是水；啊，骏马，你四条腿；啊，小张，你那么美……〞两人绷不住都乐
张秀芹打算先嫁邵美美，嫁完邵美美自己搬过来就行，但邵美美对象还不知在哪，想起来就愁，前几天跳广场舞的陈姐介绍她侄子，邵美美只是见了一面就没有了动静，这让当妈的特别发愁，邵美美三十二岁了啊，张秀芹去公园打拳跳广场舞，一方面强身健体老当益壮，另一方面还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死女子，你倒是拿出十八岁的那个劲头出来啊
张秀芹没事时就会来幸福家园老齐这呆着，两人一起晒晒太阳聊聊天，老齐这时总会泡壶茶出来两人边喝茶边聊天，下午的太阳暖暖地晒着窗前的那一方木地板，渐渐的会传递过来些暧昧的感觉，于是两人会相拥着小睡一会，柴有，不太干；火也有，只有些许的温度，刚好把对方暖热，张秀芹感叹老齐，十年，挺可怜的；老齐也替张秀芹惋惜，二十年，也可惜了
在张秀芹的影响下，老齐正式加入了公园武术队，男女搭配，练武不累。老齐早上练武下午喝茶，晚上义务在张秀芹的广场舞队伍外为广场舞队员们看衣服看包包，生活开始精彩起来。老齐的儿子小齐已有了邀请张秀芹和邵美美来坐一坐并吃饭的想法，这是个好兆头呢，足以预防老齐的老年痴呆。小齐兴奋不已
赵东海
那个倒霉的少年又犯事了
那是月考刚完那天发生的事，学校最讨厌，总以种种理由考试，赵东海记得小时侯一学期只考两次，一次中期一次期末，这上了中学居然变成四次，说是每月一考，用以检查学生掌握知识的情况，知识用的着检查吗？对于赵东海来说，无论检查与不检查，自己的知识总在那里摆着，不离，不弃。对于考试，赵东海深感痛苦，他极想认识试卷，但试卷上的题就是不想认识他。试卷赵东海答得很快，经过这么多年的经验他早已总结出来了规律，对于选择来说，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对于判断正误，有把握选着做，没把握全打错；对于计算，抄两步就行，第三步直接写答案，而答案最好等于1。运用这种策略，赵东海小学数学有次蒙到了70分。所以对于答卷，赵东海每次都超不过半小时。昨天下午考英语，时间显得特别长，以至于赵东海在考场上居然睡着了。最后是收卷时的嘈杂声才惊醒了他，赵东海才想起他是要约王万一起去买魅蓝的，摸了摸校服兜里，钱在，厚厚一沓呢
踩着铃声拉着王万就走，有钱了完全可以打的呀，他们钻进了路边的一辆绿色出租车。钱真是个好东西，风弛电摯，一会儿就到了手机城，对于这款魅蓝，赵东海两周前来看过，当时标价是1080元，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赵东海赵东海，你的兰妹妹降价了，成999了〞王万眼睛好，兴奋地说。赵东海爬到柜台上，那款魅蓝上果然标着三个九，卖手机的女人急忙走来〝同学看个手机吗？最近我们迎国庆，所有款式都比平时便宜呢〞她边说边取那款note3〝这款你三天前来都得1080元，现在999，我还可以给你免费贴钢化膜，并送手机套呢〞王万老练地说〝贴个膜送个手机套能值多少钱啊？我们不要都可以只要你把价钱便宜下来我们可以自己买啊，你说呢赵东海？〞〝是啊是啊，你最低多少钱啊？〞赵东海问，女人说〝最低……〞她想〝最低也低不了多少钱，你们若是能看中机子买时咱再说好不好？〞说着便要拿回机子，赵东海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买不买呢〞女人一副疑惑的表情，又向赵东海身后看，在确定只是两个中学生来看手机后表情立马不屑起来〝那谁帮你们付钱呢？你们自己吗？〞赵东海粗声粗气地说：〝当然是我们自己了〞女人立刻笑了起来〝那好吧，如果你不要手机套也不贴膜的话，九百你就拿走〞
王万拉赵东海并小声说〝九百了，你再不下手估计兰妹妹就该不属于你了，我夏天买时都要一千一呢，你赚大了哈〞其实从看见那三个九开始赵东海心里就乐，同样的东西王万比他愣是多花二百块，现在想想三百不止呢，于是更乐，赵东海再痞也是十四岁的少年，那满脸的得意是掩饰不了的〝九百，要贴膜，还要手机套，你卖不卖？〞
当然卖了，双方皆大欢喜。这皆大欢喜的代价就是第三天周一早上上学时邵美美没收了赵东海的课桌，并罚他站在教室后面听课，理由是上周五月考结束后赵东海没回本班教室而直接坐出租车走掉了，有目击证人ABC三位同学做证，三位同学没看见王万，只看清楚了赵东海，邵美美说了，啥时间叫来家长啥时间还课桌凳，要不就站够一周再说，卲美美边说还边试图用她那细细的高跟鞋去踢赵东海，被赵东海凌厉的眼神给杀了回去。其实邵美美是粗心了，或者是被小齐打算邀清她及张秀芹这件事情弄得有点分心，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赵东海的那种眼神，那种量的积累达到质的变化的眼神
邵美美
邵美美这周战果累累
首先，收缴手机三部，一部华为一部酷派一部三星，现在的学生真像生活在共产主义社会一样，要什么家长就给满足什么，十三四岁中学生有必要拿手机吗？有多少业务需要联系呢？邵美美当时就告诉他们想要手机除非家长来要，否则不给，家长也没脑子，三个家长一个都没来，但一点不耽搁给孩子再买一部，刚开始邵美美气得发疯，后来决定杀一儆百，这次不但收手机，还收课桌凳，这招挺管用，收了几个学生的课桌凳外课堂秩序一下子扭转了过来，前边没有了嗡嗡声后面也没人唱好汉歌了。后来发现这招管用，于是只要犯错就收课桌凳，那被收了课桌凳的人上课一个个站得笔直，因为有八个，所以简称八大金刚，这八大金刚像屏障，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其次，在上周第一次月考中，邵美美所代的八班名次从开学初摸底考试的排名倒数第一上升到了倒数第四，成绩是喜人的，其中邵美美的单科排名上升到正数第八，比摸底考试又提前了四名，也就是说年级二十个班邵美美不垫底了。如果心中有花，这几天可能都会怒放
邵美美坐在办公室看学生作业，因为心情好，不一会儿便阅完了，抬头看镜子，这才发现办公室门关着，才走到门口门便被推开，包级马校长黑着脸走了进来〝邵老师你们班这节什么课？〞〝自习啊，怎么了？〞〝怎么了，你过去闻闻教室里怎么一股洒味〞邵美美总觉马校长有点夸张，第一节课体育，课间她进教室还看过，洒味？不可能吧？她快步向班上走去，很静啊，邵美美想，但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教室门开着，级主任，值周老师全在，洒味很浓，并且，垃圾桶那里不是洒瓶又是什么？邵美美气极败坏，：〝哪来的洒瓶？谁喝的？谁带来的？〞她气势汹汹问八大金刚，那八大金刚开始回避她的眼睛。邵美美一巴掌向离她最近的赵东海的脸煽去
让老师怎么做？
邵美美翻开家长信息开始逐个叫家长，邵美美真心不想代这个班了，这次要不是这八大金刚拖后腿，月考排名只怕前十也进得去，于是分别做工作，只差跪下来求家长给孩子转学了，接待八大金刚的家长耗时两天半，从周三喝洒那天算起到周五下午结束，八位家长有三位道歉，两位表示家里已经管不住了，就指望学校和老师管教了，还有两位则希望邵美美代他们狠狠惩罚孩子，打到的孩子揉到的面，拳头下面出真知。邵美美无语，她也是醉了，伸出自己的拳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打出真知的手。赵东海的母亲是周五大清早来的，她一来就哭，像被陈世美追杀的秦香莲，因为邵美美要上课，所以让她等四十五分钟，谁知下课到办公室一看，人却不在了，同事刘老师说接了个电话走了，这让邵美美有点小内疚，恻隐之心上升，下午便让这八大金刚坐着上课了，那女人，哭起来实在可怜
赵东海
其实酒是赵东海从家里拿的
不是要贺兰妹妹吗？八大金刚本打算凑钱办一桌的，但都经济拮据囊中羞涩，于是凑了份子买了零食，赵东海是个仗义的人，主动从家里拿了两瓶酒过来，他们商量好了体育课若不上邵美美肯定要占，第二节自习第三节信息，他们可以躲在教室喝，信息课去信息室，和他们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一场酒下来近两个小时，足够了，那办公室及教室的门都是他们派人关的，谁关门谁放哨，安排的妥妥的，防邵美美但没防得住校长，疏漏啊，八大金刚里的贾勇拍了拍赵东海的脖子〝不是我党不英明，只怨敌军太狡猾〞
他们勾肩搭背才走出教学楼，就看见几个男生在发烟，那是软中华呀，赵东海太认识了，于是走过去索要，哪里用要啊，那几个男生本来一根一根发着，见他们过来忙抽出整盒给，这让赵东海倍有面子，自己和贾勇各拿一盒不够，又一人再要了一盒，忙忙往学校外走。今个星期五呀，真呀真高兴啊，那几个男生还很识相，不知是哪个班的，下周得问问
晚上去体育场打蓝球，赵东海他们个子都很高，传起球来得心应手，对方大败，不服，约好第二天继续，又输，又约第三天继续，他们有种不服输的劲头，屡败屡战，第三天换了两人再打，那两人传起球来非常霸道，几次使绊子，最后以犯规的方式最终赢了赵东海他们，八大金刚跟着那两人走，当时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跟到一条巷子时两人跑起来，八大金刚追上去开始施展拳脚功夫，赵东海负责用兰妹妹录视频，周围有行人在看，也有人在感叹，人渐渐多起来时八大金刚收手，穿过巷子打出租车回家。
那天回到幸福家园时赵东海没去火锅店，走到楼下时发现五楼家里窗户灯亮着，于是掏出手机来看是整七点，想想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才上楼。
父母全在等他
〝你干什么去了？〞赵老板问
〝 打蓝球去了〞
〝你放两天假三天都打蓝球？蓝球能打进高中吗？〞
〝不打蓝球你让我干啥〞赵东海问
〝你不会看看书学习吗？你看你的书包，从星期五回拿就放在那，现在还放在那，连动都不动，你就是这个样子上学的吗？难怪老师叫家长，我都羞得不愿去，你羞不羞？1300学生，你考1200名，你这叫上学吗？〞赵老板越说越气，用手抓过书包扔向赵东海，赵东海一躲没砸着，书包被扔进沙发里，赵东海顺势坐在沙发上，不提学习还罢，提学习赵东海满肚子委屈：〝老师都把我课桌收了还学什么习？〞
〝活该，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学校都干了什么，老师为啥不收别人桌子？〞赵老板娘帮腔说，说完满脸狐疑：〝这是什么声音？〞她找，眼睛最终盯在赵东海裤兜上，一把掏出来〝哪来的手机？说〞
赵东海的手机在震动，潜伏了一周的手机终于以这种方式见了天日，马老板娘气得发疯〝贾勇，就那天和你来火锅店吃饭那个？看着都不是好东西，你说，这手机哪来的？〞〝唉呀这是王万的手机啊〞赵东海欲抢，赵老板手疾眼快一把抢过开始看，看着看着眼晴就瞪了起来，赵东海听见了自己刚录的视频声音，惨了，他想，于是往自己卧室溜，赵老板娘尖叫〝这个打人的不就是贾勇吗？这几个人不就是和东东经常在一起的吗？天哪老赵，你儿子是黑社会啊〞她开始哭泣，赵老板抓过儿子的头发抡圆了上巴掌〝我让你混社会，我让你不学习，你羞死先人了你怎么不去死，我要是你我早一头碰死了〞男人没哭，他只是气蒙了，拽着儿子的头发用脚踢，几步踢进了卧室，别说儿子，赵老板都不想活了，滩上这样的儿子挣钱再多有什么意义？赵东海狡辩〝手机真不是的是王万的呀〞赵老板气疯了〝王万的通讯录上怎么叫我爸？叫你妈妈，我们啥时间有了王万这个儿子？你要是黑社会你现在就死了算了，跳楼也好服毒也好，我们也少操点心，省得将来你被人打死〞〝死就死你以为我不敢吗？〞赵东海说
赵老板从卧室出来时老婆已停止了哭泣，两人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这时听见有开窗户的声音，但立刻，就有一声更大的声音传来，仿佛一摊肉被甩到砧板上，伴随着楼下一阵阵的惊呼尖叫声，两人去阳台看，这一看魂飞魄散，女人开卧室门，卧室门被反锁着，奔下五楼再看，地上躺着的赵东海惨不忍睹，到处是血，那血从耳朵从鼻孔从嘴巴从一切可以流出的地方流了出来，像蛇，肆意爬行
张秀芹
老齐和张秀芹也听见了那声巨响，张秀芹没来由地心里抽了一下，张秀芹那天本想跳完广场舞晚上来老齐这洗个澡的，家里晚上邵美美的学生多，自己洗澡诸多不便，还是上老齐这洗吧，过个街道就是，还可以让老齐搓个背什么的，那声巨响发生在张秀芹刚要进浴室的时间，随后便是惊呼和尖叫声，再不久，楼道里人声嘈杂，于是和老齐扒到阳台上瞧，老齐眼睛好，一眼便认出是五楼的少年〝五楼的那小子，平日里跟黑社会似的，跳楼了？才屁大点呀〞老齐说，张秀芹问那哭着的女人是谁，老齐说〝娃他妈呀，晕倒的是娃他爸呀，门口那个火锅店就是他们家开的，这下完了完了，这不要他父母的命吗？〞
120来了，拉上病人后又开走了，再过了会，人群散了开去，张秀芹有点心悸，她没有了洗澡的想法催老齐送她回去，女儿依旧在盯学生背英语，张秀芹看了看几次想对邵美美讲这件事又忍住了，这天有个学生老是背不下来邵美美要求的那段，张秀芹心悸厉害，人老了不服老不行，事实证明自己禁不起惊吓，只怕老齐也是，于是强迫自己上床去睡
张秀芹第二天打完拳回家发现邵美美居然在家，且眼睛红红的，没等问邵美美眼泪却先流了下来〝我休假了〞邵美美说，张秀芹问〝那八班现在谁代啊〞邵美美摇头〝不知道，学校安排呢〞〝哎，不对啊，你平时请几天假都困难，这次学校为什么这么大方啊？还有，昨天你齐叔院子里有个初一学生跳楼了，该不会是你班上的吧？〞邵美美抬头〝齐叔，幸福家园啊？妈你看见跳楼了吗？〞〝看见了，肠子都出来了，我在你齐叔阳台上看到的，没敢下去，是你班上的吗？〞
良久，邵美美才点点头〝妈这次我可能会休很长很长的假，你高兴吗？〞
张秀芹说〝高兴〞说完，满眼盈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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