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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龙 | 平凉方言:可以乱说,不能乱写

 陇原秋雨 2020-08-27


  曹臧恰我哩俺的平凉方言,把动词“吃”又叫做“咥”,也称作“抄”。吃、咥、抄之间相互关联,又存在些许差异。

  “吃”字一般用在“吃饭、吃菜、吃肉、吃烟、吃水、吃亏、吃官司”等语境里。“咥”字一般用在“咥美咧、咥饱咧、咥咧一大碗”等语境里。咥,本义是“咬”,引申为“吃”,平凉方言常常用到此字,对其考据如《广雅·释诂三》:“咥,啮也。”  其实,“吃”和“咥”在平凉方言里是有一定区别的,“吃”是最通常的、普遍意义的用法,如上文所举的“吃饭”等。“咥”字的用法却具有特殊性,具体含义有三点:一是大口地吃;二是放开肚皮吃;三是很痛快地吃。只要具备这三点中的一点就可以说“咥”,如可以说“咥了一大碗面”,“两个人把一个烧鸡咥完了”。但如果说“咥瓜子儿、咥豆腐、咥橘子、咥菜、咥米饭”的话,似乎就不能成立,至少人们不习惯这么说。

  “咥”字一般不能跟“不、没、嫑”等具有否定色彩的词语搭配,例如人们一般不会这么说,“他连半个西瓜都咥不了”,“你干脆嫑咥这碗饸饹面咧”。同样,“吃烟、吃水、吃亏、吃官司”里的“吃”字不能置换成“咥”字,这是由搭配习惯所决定的。  另外,部分平凉人说“吃”,说“咥”,也说“咬咂”。“咬咂”,顾名思义,咬者,咥也;咂者,吸吮也。“咬咂”,合起来就是吃或咥的意思。  除了“吃”和“咥”,平凉方言还说“抄(方音cāo)”。  平凉人宴请客人或家里“过事”(办红白喜事),主人一般不坐席,要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挨着“让席”。脸上堆笑,嘴上不停说着:“他大舅,你抄!他姑夫,你抄!他二姨,你也抄!都抄着哦!”

  你要问了:平凉人为什么把吃饭夹菜称作“抄”?笔者在这里要澄清一下,首先“抄”非“操”,是发音问题,不是脏话骂人话。抄,是请客人夹菜的意思。《现代汉语大词典》释义:抄,动词,形声。从手,本义“叉取”。所以,“他大舅,你抄”,意思是让他大舅夹菜。

  笔者在记录整理平凉方言过程中发现,很多方言词语本字是可求可考的。平凉人在书写过程中,一般是“就音不就义”。如“咥”,平凉人写作“喋”,“喋”本义是流血。如“喋血”。“咥”本义是笑,也指大口吃东西。如平凉人碾场用的“鲁初”,应该是“碌碡(liù zhóu)”的误写、误读。着急、焦虑时所说的“忙辈”,应该是“忙迫”,“辈”是“迫”的别字。所以,记录整理方言,一定要“就义不就音”。音,是方言的读音,语音是语言的存在形式,没有语音,也就无所谓语言。然而,只有读音,没有语义,也仍然构不成语言,只有那些具有一定意义的语音,才是语言。

  由于受地域文化影响,一些词语在方言中有着特殊的读音,如某县志介绍平凉方言时,把“崖(方音nǎi)庄院”写作“崖庄院”,而不加以注音,会让后人或外人误解为平凉人把“崖(nǎi)庄院”读作“崖(yá)庄院”。还有,平凉人把屁股叫“沟子”或“尻子”。“尻”是古词,本音kāo,本义屁股,方言读作gōu。

  此外,我们平凉人常说的“老为家”,其实是“老外家”的变音误读。“外家”,母亲的娘家。“老外家”,祖母的娘家。古人把父系至亲称自家,把母系至亲称外家。故而,皇室把皇后、妃子的亲戚称作“外戚”。  方言的形成,既有发音的变异,也有口口相传过程中的变音变调,音义难免偏差。鉴于此,笔者在整理书写平凉方言时,既对原音、原义加以注释和说明,也对发音加以注释和说明。因为,作为一名文化工作者,方言可以乱说,但绝对不能乱写。

作者简介

秦玉龙,号半瓶子,笔名花满楼,头条号原创作者,甘肃平凉日报社《平凉周刊》主编,网络名博、专栏作者。从业20余载,坚持说人话,写人事,做一个有人情味的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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