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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杜子明:远去的浪花——在共和国的怀抱里成长

 阿拉善文学 2020-08-27

作者:杜子明    图片:网络

图文编辑:阿拉善未来文化艺术传媒


纪实散文

远去的浪花

——在共和国的怀抱里成长

题记:本文采撷了作者人生旅程中的一束浪花,从不同时期和侧面反映了在共和国怀抱里成长的足迹。并以此庆祝共和国成立7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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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二十三号(村)也有学校啦


一九五二年春节后,二十三号村建起了有史以来第一所初级小学。

校舍是“土改”后没收地主大院里的三间东房。靠北的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卧室兼厨房,靠南打通的两间是教室;老师的办公室与教室有门相通。

老师是县里调来的,叫杜世敏。

“二十三号(村)也有学校啦!”人们争相传告着。

这消息迅速传遍了二十三号村,也传到了周围的山村。

    它告诉人们,共产党领导人民闹革命,不仅让人民在政治上翻身——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毛主席在开国大典上已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站起来了!”——而且还要让人民在文化上翻身!

几千年来,二十三号(村)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学校,偌大的营盘梁在解放前也只有天成村一所私立小学。

解放后短短两三年,党和人民政府就在二十三号(村)这样偏僻的山区农村建起了公立小学,包括去年和前年先后在营盘梁的几个乡政府所在地建起的公立小学,现在营盘梁象二十三号(村)这样较大一点儿的村子都建起了公立初级小学。

这年,我已10(虚)岁了。

父亲早就想让我念书了,只是没个念的地方。

     据说很早以前,村子里有位“三先生”,姓樊,在自己家里办了所村塾,教着村里想念书的几个孩子,大哥和二哥都曾在三先生那里念过书。后来三先生故世了,二十三号(村)也就没有了村塾。

现在村里有学校了,父亲非常高兴。

开学的第一天,他就把我送到了学校里,并给我起了官名。听说学校里也收女生,几天后,父亲又把已出聘的女儿从八十多里外的碱卜子村的婆家接回来,也在二十三号初小上了学,也起了官名。这年我姐已二十(虚)岁了。

     父亲如此执著地要子女们上学,缘于他深藏于心底的对家族和村里人因没文化而遭受苦难的铭记。

他铭记着他的高祖因不识字而被骗的凄苦与无奈,牢记着“节衣缩食,供子念书”的杜氏“家训”。

不知何因——也许是因春季建校开学,这年我和姐姐都是从一年级下学期上得学,也就是说,在初小只念了三年半。

学校距家很近,从家到学校只用三、四分钟时间。

起初我们都是拿着书本去上学,拿着书本回家。后来,姐姐用白笨布给我缝制了一个书包,这是我第一次有了书包。挎着书包上学,体面感油然而生。

这个书包一直陪着我到外村上完高小(高级小学)和在县城上完初、高中——这些完全小学和完全中学也都是新中国成立后建校的。

为了防止书皮过早地磨损,父亲把白麻纸贴在墙上或平铺在土炕上,刷上稀浆糊,再贴上一层白麻纸做成厚的书皮,待书皮完全干后便从墙上或炕上剥起来,这样就可以包课本了。否则,我的书皮会损坏得很早、很严重。

我和姐姐在初小里都是学习努力、成绩优异的学生,深得杜世敏老师的青睐。

2.劳动的磨砺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参加体力劳动是我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

少年时,我经常跟随大爷到野外放耕牛——大爷是因为年迈不宜下地干重活而去放耕牛;我是因为年小,还不能下地干重活而去放耕牛;也因年龄小,独自出外放耕牛,父母亲还不放心,所以每次都要跟着大爷去。

上午在地里耕作后的耕牛,下午须赶到野外去放牧。为寻找

草好的地方,往往需要把耕牛赶到离村很远的地方去放牧。出发时我也和大爷一样戴一顶大人的草帽,既能遮阳,又能挡雨。

一天午后,我跟大爷到小南梁沟放牛。一会儿,狂风卷着乌云翻滚而来,刺眼的闪电把乌云分割成极不规则的巨块儿,接着,炸雷在头顶轰响而过,大雨如注。

大爷和我急忙赶牛到可避风雨的地方,但耕牛走得太慢,大爷和我也在狂风暴雨中东倒西歪,走得很慢,还没赶到可避雨的地方,两人就被浇成了落水鸡。当我们艰难地赶到沟里的一处土崖洞后不久,风停了,雷息了,雨也小了。

晚上,我和大爷赶着肚饱如鼓的耕牛,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返家了。

寒假时我经常与村子里年岁相仿的孩子们一起刍荛于山野。            

我们带着镰刀与枛耙,在荒草高的地方用镰刀割,在荒草低的地方用枛耙搂。把割倒和搂好的柴草用绳子捆好,背回家里。刍荛半天,至少也够妈妈两天做饭用柴了。

给大哥牵驴驮(tuó)“个子”(注:把收割后的庄稼捆成小捆叫“个子”)是我最伈伈睍睍的时候。

夏天,地里拔倒的麦子须捆成“个子”码在地里;秋天,地里割倒的莜麦也须捆成“个子”码在地里。待“个子”基本干了后,再抽时间用驴一驮驮(duò)地驮(tuó)回场面晾晒碾打。

父亲年迈抗不动驮(duò)子,抗驮(duò)子、驮(tuó)个子主要是大哥去做。

在地里,大哥把“个子”绑到驮(duò)架上,再用力把沉重的驮架抗起搁在驴鞍上,这样就可以赶上毛驴把“个子”送到场面了。

在大哥抗驮架时,我需要及时地把驴牵到恰当的位置,以保证大哥能及时准确地把驮架搁在驴鞍上。

牵驴选择停靠在驮架旁的恰当位置是我最为紧张的时刻:驴靠得驮架近了,大哥抗起驮架顶着了驴身,驮架搁不到驴鞍上;如果驴离驮架远了,大哥抗着沉重的驮架还得走几步才能搁在驴鞍上,这就延长了大哥的负重时间。出现这两种情况,都是我挨训的时候,有时还得被踢上一脚。

初、高中时期,每到寒暑假我都要回村参加劳动。

每年放暑假后,正好是生产队拔麦子的时候;为了帮助父母挣工分,我几乎每天都出工。

连续拔上几天麦子,两手的小指外侧就磨起了血泡,母亲给缝上指套带在小拇指上,但拔麦子时已经起泡而破皮的地方仍然感到生疼。

拔完麦子,莜麦也逐渐成熟了,我随社员一起割莜麦。

割莜麦不象拔麦子那样手疼,但比拔麦子腰疼——在割得过程中,须一直低头弯腰,尤其当莜麦长得很低时弯腰幅度就更大。

拔麦子和割莜麦看去简单,但都是技术活:初次拔、割的人,总是抓不住庄稼的秸秆,拔、割不净;而有多年拔、割经验的农民,不仅拔、割得快,而且拔、割后的地面很干净。

临近开学的那几天,地里的黄(黑)豆也熟了,我还要下地拔上几天豆子。这豆子比麦子更难拔——坚硬的豆壳扎得两手生疼,稍不注意就会把手扎破。那双被扎破而渗血的手,也是一双沾满泥土的手……

整个暑假,我能为父母挣上二十多到三十个工分。

寒假回家后,我的主要劳动是上山砍柴。

那时,队里不仅按社员挣得工分多少分口粮,而且也按工分多少分柴禾。

由于父母年迈体衰,挣不够工分,所以不仅分不回全部口粮,而且也分不上多少柴禾,而每天生火做饭都要靠烧柴禾。

缺柴烧成了母亲每天做饭时最发愁的事儿。每天做饭前,她都得到场面的边角,收搂一些被风刮来而被杂草挡住的麦秸。由于柴禾少,勉强做熟饭就不敢再烧了,一盘单间土炕,只在靠近锅台的炕角处稍有一点温暖。

严冬,风刀霜剑,地冻天寒。烧火做饭的卧室里,窗户上和三面屋顶墙角处全结上了厚厚的白霜。

有柴烧的人家,墙上看不到一点儿白霜,进了家热气扑面;以手试炕,全部炕面都热乎乎的。这与父母亲的家形成了天壤之别。

因此,解决烧柴成了我最挂念的一件事。

每天吃过早饭,我就把砍柴的镰刀磨好,提上挽起的长长的麻绳,拿着镰刀上山了;有时有砍柴的同伴相随,有时只我一人。

我经常上东山砍柴。

面向村子的这面山坡上有一条很宽的山路,顺着这条山路上山,沿着山脊往南走很远的地方,再从山脊下到背面山坡,才能找到生长茂盛的柴草。

最理想的柴是胡榛子,它耐烧而火旺。这是一种在山坡上串根丛生的小灌木,约三十到五十公分高,干粗不到一公分。细一点儿的胡榛子用镰刀一次就能割断,粗一点儿的需要用力或几次才能砍断。

但茂盛的胡榛子总是生长在山背阴的陡坡上。在这里砍柴十分危险,稍不注意就会滑到山下或掉到沟里。不过正因为这里危险,所以人畜罕至,胡榛子才得以多年生长而茂盛。因此要想多砍柴,就必须到这些危险的地方去……

现砍倒的胡榛子湿而重,一次背不了多少。我把砍倒而一次背不走的胡榛子铺开晾晒在山坡上,次日再去那里砍;把昨天晾晒已半干的胡榛子背回家,把现砍倒的胡榛子再晾晒在山坡上。

这样依次类推,每天可以多背回一些半干的胡榛子来。

在野外晾晒胡榛子要选择隐蔽的地方,否则会被别人发现而背走。

背回家的胡榛子摊在院子里再晾晒两三天后,就能烧火做饭了。

每个寒假期,我割回的胡榛子足够家里烧用三、四个月。

劳动磨砺了我吃苦耐劳的精神,在我人生的旅程中裨益匪浅。

3.我们走在大路上


五月的内蒙古大学,校园里一派迷人的景色。

雄伟的主楼前面的松柏树郁郁苍苍,不时散发出缕缕清香;楼门两侧两两对称的四个巨型长方型花池里,丛生葳蕤的木科植物开着白色、粉色和红色的小花,与周围的松柏树相映生辉。

主楼后面东西、南北纵横交错的马路两旁春草芳菲,颀硕的白杨树片片新叶青翠欲滴,迎风招展。

浅红色的主楼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爽目。它是内蒙古大学的象征。我们汉专六三级的教室就在主楼三楼,这里是我来往最多、最熟悉的地方。

人工湖 (后起名“桃李湖”)畔是我与同学们晚饭后经常散步的地方。在这里我们经常探赜索隐,穷源溯流,天下大事,争论不休;在这里我们也经常听老孙讲起他过去出差到南京、上海、杭州、哈尔滨等地看到的旖旎风光。

孙,我班唯一的“调干”,原在内蒙古人民广播电台工作。他酷爱文学,尤其对诗歌情有独钟。为了一个夙愿——写一首“世纪”长诗,放弃了在电台的工作而报考了内蒙古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汉专)。他比我长五岁,是班里的老大哥,同学们都叫他“老孙”。

今天的桃李湖绿波涟漪,几只翯翯家鹅自由自在地游弋,时而有一两尾小鱼跃出水面,又很快钻了进去,好像在窥探人间的奥秘。湖边垂柳丝条绒绒,湖水与柳枝在轻风中翩翩起舞;那舞姿轻盈无声、妩媚动人……

这些似乎在回应着老孙讲得外地风光——你看,我们的内蒙古大学不也秀色可餐吗?

今天,在美丽的内蒙古大学,一首《我们走在大路上》的歌曲正伴随着这个沸腾的时代的脚步,激荡在全校青年学子的胸中——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共产党领导革命队伍,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

……      ……

这首歌表现了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坚强领导下,高举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红旗,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对伟大祖国的未来充满了自信与自豪;反映了全国人民“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精神风貌,饱含着革命的激情,高亢激越,催人奋进。

内蒙古大学是解放后党在少数民族地区建立的第一所五年制综合大学。于北辰副校长经常说:国家花了“一吨黄金”的钱才建起了内蒙古大学。

内蒙古大学的师资及图书主要由北京大学资助;教授和副教授从全国多所重点高校中调配,如中文系的张清常教授来自南开大学,生物系的李继桐教授来自北京大学。

建校七年来,已建起了中文系、政史系、数学系、物理系、化学系、生物系等六个系;为国家培养了三届本科毕业生。他们多数工作在自治区的各条战线上,孜孜矻矻地为自治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建设与发展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晨光熹微。人工湖畔的操场上便熙熙攘攘,跑步的、做操的、打球的……生龙活虎,矫健倜傥。

暮色苍茫。幽静的校园里,幢幢教学楼灯火辉煌。此时,我和同学们都要到教室去上自习。

有时,我触景生情,寂然凝思,由自己想到今天在内蒙古大学愉快学习和幸福成长的蒙、汉及其它各民族的莘莘学子。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是谁给了自治区各族儿女上大学的机会?是谁关心着少数民族地区科学文化和经济的发展?是中国共产党,是各族人民的伟大领袖毛主席!

巍巍大青山高,没有党和毛主席的恩情高;万里草原大,没有党和毛主席的恩情大。

我想,我能够来内蒙古大学上学,完全是党和人民政府给的。如果在解放前,我绝没有上大学的可能,我的哥哥及全村的人们已经证明;就是解放后的现在,如果没有助学金,我也没有上大学的经济条件,同样上不成大学。

只有在今天,我这个生长在偏僻山区农村的普通农民的儿子才有上大学的可能。现在我是全家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全村历史上的第一个大学生。

因此,我非常感激党和政府,感激养育我的人民——于我的心扉。

想到这些,我的全身充满了力量:我一定永远不忘党和毛主席的恩情,不辜负人民的培养与期望;决心努力学习,积极锻炼身体,毕业后把自己的全部身心献给党、国家和人民。

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     ……”

歌声激励我们前进,歌声伴随我们成长。

4.初登大青山


一九六五年·正月初六。

内大学生总会组织了寒假留校学生登山活动。

早饭后,各系、专业的留校同学一百多人乘坐三辆校车从学校东门出发,向北面大青山预定地点进发。

参加今天登山活动的还有于北辰副校长和校武装部的王部长等学校领导。

约半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横挡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陡峻的高山。在山下休息约一个钟头后,以鸣枪为号,大家开始蜂拥登山。

我、徐鸿章与汉专一年级的张祥林、三年级的张信四人编为一组。徐打头,我们随后,一开始就向山上疾跑。但未到半山,我便气喘吁吁,心跳如击鼓,两腿似铸了铅一样再也难得抬起;尽管我强作挣扎,但又头晕恶心,似乎要往山下栽去……再也无法坚持,连忙坐下休息。我想:我的体力平时还算不错,在村子里经常爬坡上山,今天这是怎么啦?这样狼狈?再看看他们三人都已经登山老远了。

一个又一个登山的同学不断地从我身边经过……

约十多分钟后,我的心跳缓了下来,便站起来继续登山。

“不管怎样,今天总得登上去——登到那个插着红旗的巅峰去!”我想。

 这次稍觉轻松些,一直往山顶上登,看见前边于校长也正往上登。

到达山顶,于校长是第54名,我是第59名。

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竟落在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后边,实在令人赧颜!再看看我们小组的其他三人,徐鸿章第8名,张信第9名,张祥林第15名,当然都比我强得多。要不是我这个累赘拖了小组的后腿,我们小组最次也是集体第二名,而现在只是第四名。

在山顶休息时,我反思着今天的登山教训,觉得主要是:开始登山时不能急着往上跑,应当在身体逐渐适应的情况下逐渐加速,这样就不至于出现极度疲劳和头晕恶心的现象。这正应了那句俗语:“欲速则不达”。

登上大青山峰巅,驰目远眺:山的北面还有无数连绵起伏的山脉,望不到尽头,这就是绵延的大青山脉啊!正如一首蒙族民歌所唱:“大青山,山连山,连绵起伏望不断……”。

转首南望,山下是平坦而广袤的呼和浩特平原。

略东,条条冰河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象无数弯弯曲曲的银带镶嵌在大地上。

平原正中,是不分畛域的呼和浩特市同周边无数大大小小的村庄连成一片。

由于被灰尘或雾霭笼罩,整个市容都看不分明。

登上山顶的师生们在猎猎的校旗下陶然自得。

在山顶休息之后,登山队员们以系和专业为单位照了相;有许多未登上顶峰的队员连相也没照上!例如我专业一年级的两个队员,爬到半山就下山了,直到我们下山后才不知从哪里慢慢转悠了出来。这种登山“精神”实在可悲!可是我班的杨本田同学虽然落了个第77名,但毕竟坚持登上了山,并同大家一起合了影——在登山队临出发前他才决定要走的,是枵腹登山啊……

王安石在游华山时曾谈体会说:“……然力足以至焉(而不至),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一年级的那两位登山队员显然没有“尽吾志”,否则他俩为何还在半山转悠呢?他们被人“讥”是必然的,但不知他们自己是否“有悔”。这也令我想起了马克思的一句名言:“只有在崎岖山路勇于攀登的人,才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

下山休息后,大部分女同学和部分体力弱的男同学乘校车回校了,多数同学徒步去参观了大青山“烈士陵园”。

这座陵园修得很整齐,坐北向南,从半圆形的大门往里望去,恰有一座陡峭的山峰呈现在门内,给人以十分庄严肃穆之感。园内植有许多青松翠柏和其它树木,虽值孟春肃杀,仍不失其苍翠之颜。

我们参观了陵园内的许多烈士陵墓。

他们有在抗日战争时牺牲的,有在解放战争时牺牲的,但多数是解放战争时牺牲的,还有的是在解放初的清匪斗争中牺牲的。

他们有三十几岁的壮年,有不少是二十几岁的青年,还有一个是十七岁的少年。   

他们中有军官,有战士;有本地人,也有许多是外省人。

但他们都是为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中牺牲的。

他们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他们的死比泰山还重。他们的英名永垂不朽!

我默默地阅读着一个个墓前的碑文,不胜感慨。

我想:共和国建国及建国后革命与建设取得今天这样伟大的胜利,正是由千千万万个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和英雄战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他们对党、对革命事业无限忠诚,为了解放中国人民,为了建立新中国,不惜牺牲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

我又一次想起了保尔·柯察金的那句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就能够说:我的一生都已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我们的革命前辈为解放被“三座大山”压迫的中国人民而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要学习他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将巩固人民政权和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斗争进行到底。

我们一代一代地英勇奋斗,我们的理想就一定能够实现!

5.这年春节


一九六九年二月十七日·农历正月初一。

春节是中国最盛大的传统节日,每年都有一个春节。

“文革”这几年,我在呼市、长沙、锡盟等不同的地方度过春节,但无论在哪里过春节,贴春联和放爆竹都是不可缺少的,它宣告了辞旧迎新,渲染了节日气氛。

然而今年在乌梁素海军垦农场的春节却没有传统的节日气氛:连队驻地不准贴春联,更不准放烟花爆竹;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炊事班组织了一次包饺子活动——各班配人到炊事班把面粉与拌好的饺馅带回班,各班自己和面包饺子。

这场活动真是热闹非凡。各班从早晨就开始忙乎上了,直到中午才陆陆续续地包完了饺子,哪个班先包完,哪个班就先煮着吃。

我是第一次亲手包饺子。别看这小小的饺子,可真难包!难处主要有二:一是包不进馅子,二是捏不严口子。炊事班再三强调,在二者不能得兼的情况下,宁肯少包点儿馅子,也必须捏严口子;否则,饺子下锅一煮,水就会钻进饺子里去,轻则,饺陷寡而无味,重则,饺子随汤,煮成了面片儿……

班里少数几个包过饺子、特别是会擀饺皮的人,大显身手,深受大家的敬尊与拥戴。有的班里这样的人才奇缺,不得不向兄弟班求援,尤其是向女学兵班求援。

平时在劳动的战场上,各排的女学兵班是最让男学兵班看不上眼的;今天在包饺子的战场上,这些女学兵受到了男学兵们格外的尊崇,名声大震。真是“艺由己立,名自人成”啊。

正月初三,海坝决口。

清晨,营部命令我连调两个班的兵力上海坝给汽车装土。

连部命令三排七、八班前去。

接到命令,我们马上行动。我们抗着铁锹、洋镐等工具,快步赶到指定地点,开始战斗。我们的任务是给卡车装土,卡车将土运到海坝堵决口。

乌梁素海大坝外的海滩已完全结冻,一片荒芜。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海滩挖土装车。

冻土里长着盘根错节的芦苇根,又粗又韧;还没有磨光的新铁锹很难铲下去。

学兵们虽然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但铲起的土仍然很少。几把洋镐虽然好用,但洋镐太少,因此装满一辆卡车非常吃力费时。好不容易装满一车,另一辆空车又来了。我们毫无喘息的机会。

我们还没吃早饭,枵肠辘辘;但大家坚持战斗,直到上午十点多,一排才来接班。

艰难困苦的时候也是考验一个人的时候。在今天的战斗中,大多数学兵都能忍饥耐劳坚持战斗,也有个别学兵怪话连篇,表现出厌战情绪。

正月初五。新学兵连齐集营部,听营教导员作“新学兵入队教育”的动员讲话。他要求学兵连与解放军连队一样做到每天两个“雷打不动”:一个是早晨的“天天读”;一个是晚上的“天天听”。

“天天读”安排在早晨出操后至早饭前一个小时,以学习毛主席著作为主,兼学中央两报一刊重要社论等;以自学为主,集体学为辅。

“天天听”就是每天晚上八点钟全连集体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播送的新闻节目。

这两个“雷打不动”是部队平时坚持的政治思想工作的重要内容;现在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学兵连队,成为对学兵进行政治思想教育的有力抓手。

在我国春节的传统习俗中,初一至初五就是吃喝玩乐的日子,然而今年的初一至初五,我们却在乌梁素海军垦农场度过了紧张劳累的五天。

6. 夏锄的故事


我连历时一个月的挖渠、修渠战斗于五月九日结束,比原计划提前一天完成任务。

这是我们来乌梁素海军垦农场后完成的第一项艰巨又艰辛的劳动任务。

五月十九日我连开始锄小麦。

麦地在张毛壕,距我连营房很远;故锄小麦期间的作息时间也作了调整:早晨4:30起床,5:00开饭,饭后即抗着锄头整队出发下地,中午11:30收工返营房;下午“天天读”和“天天练”(军事技能训练)。

同我连一起锄地的还有与我连结成“一对红”的解放军步(兵)五连。

六月二十日,我连开始锄土豆。

土豆地在学四连附近,距我连不算远;但地里长满了芦苇和灯蔓子草,土湿粘锄,拉动锄头十分费劲;有些小土豆苗被灯蔓子草覆盖和缠绕,不易看清,稍不留意便和灯蔓子草一起锄掉了。

骄阳似火,炙热难耐。被汗水湿透了的背心紧紧地贴在身上,汗水从额角涔涔而下,流到眼角,使眼模糊。更可恶的是成群结队、嗡嗡乱飞的蚊子叮得满身都是疙瘩。我不知道我和战友们的身上今天被炎炎烈日蒸发了多少汗水,不知道被贪婪的蚊子吸走了多少血液……

今天也是我们来乌梁素海军垦农场半周年。想当时,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夜当“团长”;看现在,烈日炎炎,四野碧翠,汗流浃背……时间过得真快,变化也真大。

我想,不管是寒风刺骨的当初,还是烈日炎炎的现在,在乌梁素海对我都是锻炼。我把这里看作是锻炼意志的所在,把艰苦的劳动看作是亲身体验劳动人民辛劳的机会。

三排长到临河看病走了,我还得替他当连值班员,也就是要负责全连的日常事务。因第一次干,有些担心,怕干不了,干不好;好在只有两天,第三天就可交一排长了,就硬着头皮干两天吧。排里的工作应抓紧、抓好,不要因排长不在而松懈下去。这些,还得多考虑考虑。

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排长走后的第二天中午收工回来,全连因整队不好,受到了指导员的批评。

批评就批评吧,批评也是鞭策,可以促使自己去改进工作;更何况指导员的批评完全是诚恳和善意的。

人要经得起批评,老虎屁股摸不得,不对;经得起批评,也是一种锻炼。

七月二日我连开始锄谷子。

谷苗纤细柔嫩,与杂草长在一起,锄时须格外小心:一要除掉杂草,留下谷苗;二要把长在一起过于稠密的谷苗间开适当的苗距才有利于谷苗的生长。

如果说锄土豆主要是一种力气活儿的话,那么,锄谷子不仅是力气活儿,更是一种技术活儿。新手锄谷子,间苗是一道难关。

我在孩童时,母亲带着我下地锄谷子。母亲不是站着用长把锄锄地,而是跪着用薅锄锄地。她的两个膝盖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经千缀万纳而成的布垫子,边锄边慢慢地往前移动。她锄得非常仔细,苗距间得十分均匀,遇到同稂莠缠在一起的谷苗,她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拔掉稂莠,留下谷苗。 

我看到,她的面前是谷苗与稂莠丛生的田地,她的身后则是整洁而青一色的谷苗。从稂莠的围困中解放出来的谷苗,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微风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它们似乎在表达从稂莠的围困中解放出来的欢欣,似乎在报答母亲的培育之恩……

我仔细地阅读着母亲锄谷子的情景。今天,这情景在教育我锄好乌梁素海军垦农场的谷苗。

在学兵中,许多人在城市里长大,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谷苗。对于他们,锄谷子就感到非常困难。在他们锄过的地里,谷苗旁边仍然长着杂草,苗距也没有间开,更谈不上均匀了。尽管在锄地前已聘请当地老农反复讲过怎样锄谷子并作了示范,但对于这些学兵仍然很难实际掌握锄谷子的技巧。这正像只有在游泳中才能学会游泳一样,他们也只有在认真锄谷子的反复实践中才能学会锄谷子。

然而在他们学手的今天,纤细的谷苗发出了长长的呻吟与无奈的叹息……

看来让这些新手学会锄谷子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就是可怜的谷苗。

7. 游泳的情趣


从割小麦开始,我和边顺就开始学习游泳了。

这一时期,上午割小麦,下午休息。我们利用休息时间,学习游泳。

边顺毕业于内蒙古林学院,身体敦实,为人笃厚,是我排和连里的游泳迷。

在他的麻缠下,几乎每天下午我都与他出去游泳。这里游泳的地方很多:有多条干渠,有多个淖尔(湖泊)。

五连东面不远处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干渠,渠宽约六七米,水深约一米六、七,水流潺湲而清澈,我与边顺最初就是在这里学习游泳的。

我俩都是在各自大学的游泳池里学“会”了游泳的,水平也都是半斤八两;所谓“会”,也仅仅是能在水面浮起来,会个“狗刨刨”什么的;至于像样的蛙泳、侧泳,仰泳等,我俩都望尘莫及。

我们还记得七月十六日那天,为庆祝伟大领袖毛主席畅游长江三周年,二营就在东面的这条干渠里举行了游泳竞赛。

我俩虽然也参加了“竞赛”,但只能是“狗刨刨”的水平,看到许多畅游的人们,我们实在自惭形秽。

从那以后,我们便暗下决心学会游泳。

我们先学习蛙泳。

在这条泛着漪澜的水渠里,只我们俩人,没有学校游泳池里的拥挤和喧闹;温暖微动的水面,任我们畅游。

我们初学蛙泳时,先顺流而下,借着渠水的缓缓流动,我们似乎也游得轻快而自如。

在这里,我们很快学会了蛙泳,不仅能顺流游下,也能逆流游上;不仅能游几十米、几百米,也能游上千米;不仅会水上换气,也能使下巴以上头部始终露出水面;而且愈游愈自如、愈游愈轻松,愈游速度愈快。

但水渠只能使我们机械地向一个方向游,而且游得距离也受到限制——因为不同的渠段,渠的宽直度、水深浅、流速及渠底和渠侧生长的水草等都不同,我们不敢贸然妄游。

进入夏季以来,连里已多次强调过游泳安全,并在私下给我们讲过解放军曾发生过的教训:

前年,驻扎这里的解放军部队准备在七月十六日这天举行游泳竞赛,纪念毛主席一九六六年七月十六日畅游长江一周年。

两天前,解放军从全团挑选了几位水性最好的战士,在乌梁素海外围的一处湖泊里为大部队游泳探测水情;但一位战士不幸被湖底生长的什么藤草缠住了双脚动弹不得而牺牲。

这位战士以自己的生命代价告诫了全团官兵、也告诫了我们全体学兵,那里危险,不能去;也告诫我们,游泳前要探明水情,注意安全!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别人的安全。我们向这位战士致以崇高的敬意,他的死重如泰山!

我和边顺已不满足于在干渠游泳。边顺说他去七连看同学时发现七连附近有一处淖尔,水面很大,是个游泳的好地方,极力鼓动我一起去这里游泳。我想,既然如此,不妨去看看。

八月三日下午休息时间,我与边顺、王振玲三人跨过我连东面的干渠,向东偏北方向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来到了边顺说的这处淖尔。

这里湖光潋滟,鳞波荡漾,湖面周围浅水的地方芦荡荫翳,没长芦苇的就是那片碧蓝的湖水,大约也有四、五平方公里吧。我们把这里选作游泳区。

我们不了解这个淖尔的水深,起初只在淖尔的边沿游,逐渐向淖尔的中部靠近,以探测水深。

在淖尔的中部,不知水有多深,反正我们直起身子,脚还是探不到湖底。好在我们的蛙泳已经过关,可以自如地游过这片深水区了。

     在我们确信靠蛙泳能够在万一发生危险的时候保证自己的安全后,就不再担心那片深水区了。我们能从湖的西岸经过湖的中心游向湖的东岸;在东岸稍作休息后,再游回西岸。这样往返一次,大约有两华里多的路程。

在这片深水区,我们练习了侧泳、仰泳和立水,都已基本掌握。特别是立水,必须在深于自己身高的水里才能练习,这在干渠里是无法练习的。

游泳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解暑,还能娱乐,是一项一举多得的运动。

啊,可爱的乌梁素海,你给我们提供了锻炼意志和学习游泳的广阔天地。

作者简介

杜子明,曾在阿盟教育处成人教研室和普通教研室工作。2003年退休,现在呼和浩特市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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