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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 二十

 二妮的家 2020-08-27

春暖花开

1980年元旦过去没多久。气温急转直下,天气阴冷细雨夹带着冰粒子。出门的人双手插在袖子里佝偻着身子一溜小跑,冰粒子打在脸上像针尖扎着那么痛。

赵姐几天没来了,阿娇很想去她家看看。莫强叮嘱阿娇 :“下雨路滑你小心点”阿娇来到茅屋不见赵姐在家,邻居告诉她魏师傅住院了。

春节还没到魏师傅走了。茅屋那边在发丧,赵姐三个儿 女及女婿儿媳一大帮披麻戴孝跪在茅屋门口水泥地上迎接前来吊孝的亲戚和单位领导。阿娇把孩子往莫强怀里一塞哭着朝茅屋跑去了。在众多的帮忙人群里阿娇看见了邱天,两人会心对视了一下然后各忙各的。

过完十五天放晴了。这天阿娇来看赵姐,赵姐的孩子们都回去上班了。赵姐一人在家,魏师傅的床铺拆去了堂屋宽敞了,但是屋里冷清连火盆也不烧,赵姐抬头凝望挂在墙上魏师傅的遗像。阿娇喊了两声赵姐才回过神来招呼阿娇坐下。赵姐很平静:“他走了,他的罪受完了 ”两个女人手握手坐着再也没说一句话。

一直到四月低天气转暖路边的小树长出新芽时。邱天终于在回家路上见到了阿娇推着莫强出来散步,莫强怀里抱着儿子琪琪跟在旁边。在别人看来这是多么温馨场面,可是邱天看着心酸的泪水滴落下来 ,此刻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一对儿女但是只能是看看却不能相认。轮椅离他越来越近了邱天看见坐在莫强腿上差不多一岁的儿子长得白白胖胖,两个孩子穿戴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都是阿娇织的花毛衣,比自己家里两个孩子穿的还要干净整齐。正当邱天痴迷地望着一对儿女,不料阿娇抬头看见了他,她加快了步伐把轮椅推到邱天面前对他笑笑。告诉女儿:“琪琪快叫邱伯伯 ”琪琪听话的叫到:“邱伯伯好”邱天心里很温暖。只一刹那他眼里蓄满了泪水,他蹲下身用他握钻的双手捧起琪琪的小脸亲了一下:“琪琪乖 ” 邱天起身定定看着莫强怀里的儿子。:“小刚快叫邱伯伯抱抱”莫强识趣,把孩子递给邱天。邱天紧紧抱着儿子在儿子小脸上亲了又亲。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儿女而且还和儿女亲近一番,邱天感激的对莫强和阿娇点点头走了。

邱天哪里知道这正是阿娇聪明智慧之处。阿娇带着孩子出门无论见到男女老少她都会教孩子称呼:“伯伯,叔叔。婶婶,阿姨”她的举止不仅赢得了别人的好感还为邱天看孩子创造了机会。

邱天为了孩子酒戒了,烟也戒了。他省吃俭用为阿娇生的孩子买些糖果饼干又可以和孩子玩乐一下。孩子们与他接触多了自然亲近,老远看见他就:“邱伯伯 邱伯伯 ”叫着跑过去。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去了几年。琪琪上小学了她越发乖巧懂事,琪琪扎着两条小辫子一蹦一跳放学回家就和弟弟两人推着爸爸散步,还把老师讲的课程再讲给爸爸和弟弟听。

一天放学后琪琪告诉爸爸邱伯伯在学校门口送给她一个文具盒里面还装满了铅笔。莫强接过文具盒打开看看,轻轻问:“邱伯伯还对你说了什么?” “邱伯伯拉了拉我的小辫子叫我好好读书”莫强约有所思,也拉拉琪琪的小辫子;“邱伯伯说的对,我们琪琪要好好读书”琪琪歪着小脑袋看着莫强:“爸爸明天我就用邱伯伯送我的新铅笔盒和新铅笔写字” “好好琪琪就用新铅笔写字”莫强慈爱的看着女儿。

女儿琪琪经常对父亲说:“爸爸等我长大了,我要上大学学医,我要当医生医治爸爸的腿要让爸爸站起来”每当这时小刚也学着姐姐的口气“我也要学医我也要当医生医治爸爸的腿”。莫强每当听到儿女这样的话就会感动的拉着姐弟俩的手:“爸爸等着你们学医回来帮爸爸治腿”

生活在艰苦平静中又过去了几年。莫小刚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每天早上阿娇总是站在马路边目送一对儿女背着书包手牵手走向学校,一直看到望不见为止。

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板挺直细瘦,头发已经灰白她就是当年那个美丽的姑娘阿娇。

阿娇的眼睛里早已看不到当年那两潭悠悠湖水般的目光了,现在见到的是坚强与自信。

自从有了莫小刚阿娇就把婆婆接来和自己一起生活。老太太一直到去世也没离开过儿子家,婆婆晚年多病,躺在床上两年多吃喝拉撒全靠阿娇伺候。阿娇伺候着两个卧床的病人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其辛苦和劳累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莫强为了减少阿娇劳累已经学会了不少家务,他转着轮椅给阿娇递个毛巾端碗水什么的,每当这时阿娇总是和他相视一笑。

阿娇这个名字渐渐被人遗忘了,取代阿娇的称呼已经改叫莫妈妈。小孩子叫她莫妈妈小伙子大姑娘叫她莫妈妈,就连中年人老年人也都随着叫:“她莫妈妈,你在做什么,你去哪里呀 ?”

到了八十年代矿山有了很大变化。虽然还是那一条盘山公路翻山越岭通到外面但是车辆却多了运输繁忙起来了,各种运营都兴起了,中巴大巴都开始进出大山。想出山什么时候走都会有车坐,人们再也不用为出行而犯难了。

改革开放做生意的人也多了。各种各样的店面如米粉店饭店小商店都有,仿佛雨后春笋般开张经营起来了。

矿山总是有它的局限性,地理位置,交通却不能四通八达。出行远方首先要出山,出山首先还要坐3—4个小时汽车到县城,到金城江或者南丹有火车站的地方再转车。

但是物资流通好多了。上海广州等一些大城市不惧道路艰险千里迢迢,用汽车拉着一车车衣物和生活用品来到这个闭塞的矿山里推销。这样既丰富了矿区人们的生活需要,又解决了大城市的积压货物。这些积压的衣物袖子裤脚都皱皱巴巴伸展不开。先是喇叭裤,再就是牛仔裤。一看就是旧的裤脚也是破了的,可是矿区里年轻人还是一窝蜂去翻找自己喜欢的。时候久了这些商家的物品就卖不出去了,手里有点钱的胆大的矿区人自己到外面进货摆摊了。

矿山就是矿山一切离不开矿石。只有一车车的精矿拉出去才能有工资发才能换回一车车的矿山人们的生活用品。除非谁有能力离开矿山到外面谋生,可是祖祖辈辈开矿的老工人离不开矿山。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在矿山都能有一份工作哪怕是下井打钻推矿车进食堂做饭也好总比单干强,单干风险太大了。哪怕自己退休了还能给儿女留下一个顶替的位置,谁不希望自己孩子都能有个铁饭碗,但是一家几个孩子哪可能都顶职啊。

莫妈妈(现在没人再叫她阿娇了)叔叔也已经退休了。他的几个孩子除了大女儿二女出嫁了,三女儿考上中专出去工作了。老四是男孩子顶替父亲下井打钻也成家立业了。但是还有最小一个小五待业在家,老大不小了整天三朋四友抽烟喝酒。父母管束不了总是惹事生非打架斗殴,一次小五和别人打架被捅死了。叔叔婶婶一家不啻晴天霹雳,父母认为小五调皮惹是生非但是绝没有想到会被捅死。他们的小五没了,那家的孩子也要被判重邢,叔叔婶婶整天悲兮兮哭啼啼的,婶婶曾经漂亮的容颜日渐褪去了。

相比莫妈妈的两个孩子就稳重多了。琪琪已经初中快毕业了,莫小刚小学毕业班了。现在矿区里只要提起莫妈妈,人们都会对她刮目相看,她在人们心目中已经不是20多年前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女人阿娇了。人们发自内心对阿娇付出地认可还有对她人品更加尊重。

莫强这个50出头半身不遂的男人在阿娇的护理下身体出奇的好。他面色红润,心情开朗经常与人下下象棋看看报纸议论调侃一番。有时候邱天下班经过也停下来陪他下两盘,两个男人成了好朋友。莫强主动告诉邱天俩孩子的学习情况和一些生活趣事,邱天乐的哈哈大笑。阿娇已经不避讳邱天经常来和莫强下棋。他们共同谈论的话题就是孩子的学习和前途,只字不提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好像邱天阿娇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只有当两人目光对视时他们才会流露出对对方的眷恋,但这只是一瞬间,他们怀着感激之心,虽然两人嘴上从来不说出来,都在感激对方的宽容与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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