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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记忆 (王曙摄影散文之791)

 王曙摄影家 2020-08-28

王曙摄影散文之791

生命是如此肉感,现实却是如此骨感;

往事是那么清晰,眼下却是经常忘记。

  星期天的记忆

 年纪大了,总是不断地难以克制地回忆去以往的经历,遇上一些让人触景生情的事便自觉与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些曾经。最近,与朋友们唠起星期天是如何度过的话题,我便想起在部队当兵时的那些节假日的往事,历历在目,如此清晰,如此亲切。

   我的部队在大连与旅顺交汇处的一个半岛上,三面环海,风光迤逦,宁静而优雅。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文工团被分成“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驻扎在X岛靠近当地渔民居住区的一幢平房之中。出大门前面就是渔民们的一座座海草屋顶的石块垒砌的房屋,大约有五六十家,很温馨。左手边是一个极大的长满海草的海湾和一大片金色的沙滩,是渔民出海打渔,养殖海带的地方,每天船近船出,十分繁忙。右手边和东边是军事要塞,不允许老百姓出入。那一带由于长期没有捕捞和赶小海,成了鱼虾贝类的天堂。

  我们宣传队二十来人,平时除到处演出外,就是在院子里排练新节目。宣传队的战友都是多面手,前台能演,后台能摆弄乐器。我负责编导,除了前后台参加演出外,还要接任务编写节目与脚本,副队长刘信昌是音乐家,我写词他谱曲,那曲调编得是那么动听优美。我们这支宣传队当时在北海舰队是出了名的,在军民之间也是响当当的受欢迎。当然,这与当时群众文化生活贫乏有着相当大的关系,放一次露天电影都像过节似地,全岛的军人和老百姓那个兴高采烈的氛围,尽管经常反反复复地观看《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列宁在1919年》大家百看不厌。记得那是第九次放映《上甘岭》,晚上一战友在梦里还在喊“王芳,王芳”。

   平时,赶节目累的够呛,一到了星期天只要没有演出任务便成为自己的天地。部队星期天开两顿饭,早上八时,下午四时,正在长身体的我们总觉得饿得慌。于是乎大海便是我们的“餐厅”,几个战友拎上一只挑水用的大铅皮铁桶,带一把铁锹,翻越东边的山头,顺着山崖爬将下去,那时腿脚特别灵活,三五下就攀爬到了一个海湾的小沙滩上。大家分头采集海鲜,赶得巧了落大潮,那礁石上的贻贝老去了,当地人管这叫“驴耳朵”每只足有手掌那么长,用铁锹铲就行。还有鲍鱼,海参,海胆,扇贝,不一会就装满了一桶。三块石头将装满海水与海货的桶支起来,捡来干柴烧上不一会一桶海鲜大餐就到口了,那个鲜美到现在一想起来还流哈喇子。我最爱吃扇贝,打开一只活扇贝,里面都有一只软体的小寄生蟹,将它捉进嘴里,它就顺着嗓门向食道里爬,痒痒的,有一种掏耳朵时的那种快感。

    说起星期天去“甩鲅鱼”更是难忘,村里有个姑娘叫大雪,估计是大雪那天出生的,黑黝黝的皮肤,浓浓的眉毛,大大的双眼皮的眼睛,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给人一种浓郁的渔家姑娘的淳朴和温纯感。她是我们宣传队的常客,听说我们要去“甩鲅鱼”就请她爸爸特意为我们制作了五条鱼钩鱼线,还用他一辈子捕鱼的经验教会我们一些绝招,成了我们的师傅。

    “甩鲅鱼”的工具是在百十米长的尼龙鱼线头上栓是一个长长的鱼钩,鱼钩后面浇铸着一块较沉的流线型的铅坨子,铅块的前段有一个凹槽,系上由“海豚鱼”(类似河豚鱼)皮晒干后剪成燕尾形。鱼钩放进海水中一泡,一拽就像一条鱼儿在穿梭,那鲅鱼特别凶狠,赶上来就是一口,正中鱼钩。需要站立在高高的山崖之上,师傅会甩,将鱼钩甩成“8”之花样,甩出去八九十米远,我不行,只能甩成圆圈型,甩出四五十米撑死了。鱼群厚实时,高手一天能够甩钓一百多条大鲅鱼。这不仅仅是个技术活,关键要会看潮汛,懂风向,会观察鱼群来势。我们是“死猫碰瞎耗子”,我去碰个几次机会,都是空手而归,战友“傻狍子(绰号)”学的特别快,一次就甩到三条十来斤重的大鲅鱼。记得那次我一次次地甩钩,甩出去的钩一落水就必须尽快地用双手倒回鱼线,慢了不行。突然鱼线一沉,鱼咬住钩了,那线真沉,相当勒手,幸亏听师傅的话,事先在双手指头是缠上厚厚的胶布,才避免手指被勒破。费了相当大的劲,和鲅鱼周旋了半天才将鱼拉上山崖,一条9斤多重的鲅鱼在脚下一蹦一跳地可让我高兴了好大一阵子。

    其实在X岛海钓不需要鱼竿,一块小木板栓上十来米长短的鱼线,系上三两个鱼钩,用牙膏皮做铅坠,都不用浮漂,揣在口袋里就能去钓鱼了。强一些的去沙滩上挖一些海蚯蚓,那玩意好挖,就是开始不敢用手抓,身上蓝色紫色红色黄色的条纹,活像蠕动的蜈蚣,回来习惯了也就不怕了。实在没有海蚯蚓到处都有小海螺,随便捡来用小石头敲碎取肉挂在钩上一样能钓鱼。坐在防波堤的四角锥上,从缝隙中续下钩去,食指上感觉有抖动就提线,斤把重的大嘴黑鱼一拎一条,有时候两三条一起上钩,有意思极了。大嘴黑鱼有大嘴黑鱼的窝,这窝钓尽了换个地方去钓,一个星期日能钓相当多的鱼。

   X岛码头黄昏美极了,二十多米深的海水,碧蓝碧蓝的清澈见底,平静的海面,细腻的小浪涌轻轻地拍打着沙滩,海底礁石上那一群群的海鲫鱼翻滚着鱼肚白,一闪一闪地充满生机勃勃。黑夜来临,天空的晚霞倒影在海面上,军港之夜是如此让人流连忘返。在码头上还有一个有趣的活——捉乌贼鱼,这也是师傅教的,我们将手帕四个角用细铁丝撑开,栓上绳子,手帕中间搁一块鹅卵石,加重方便沉下去,石头上绑上一些鱼肉。慢慢地顺着码头的壁顺下去,将手电筒一照,就能见到乌贼鱼过来食鱼,此刻必须缓缓地提起,一到水面,那乌贼就无法跑了。有时拎上岸能一下子捉好几只呢,那乌贼上岸后又是喷黑墨汁,又如同老鼠一样“吱吱”地叫唤,真有趣。

   说起夜钓,莫过于钓海鳗鱼了,夜色降临,立在山崖之上,向海里甩下长长的鱼线,鱼钩是必须是海蚯蚓做鱼饵,鱼线的一头用手指挑着,耐心地等待,有一个规律,退潮,和潮平时,鳗鱼不会咬钩。一旦开始涨潮,那就热闹了,手指是感觉到一阵抖动千万别拉,第二次也别拽,那是海鳗鱼在试探,必须要沉住气,第三次抖动时就不能手软了,猛地一拉线,那鳗鱼就钓到了。由于海水中有磷火,一路拽上的鳗鱼如同一团蓝绿的火苗一样,飘然而来,美极了。拉上崖后马上用准备好的木棍将鳗鱼敲死才能取钩,要是让这凶猛的近一米的,粗粗的,又拼命扭动挣扎着的鳗鱼咬上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部队生活就是遵循“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原则,我们星期天的活泼,给自己带来一辈子的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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