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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长篇小说《山里人家》——李学军  长篇小说《山里人家》连载第三章 三 群山深处的郝家沟子，山高林密，树木丛生，人迹罕至。早在日伪时期，伪满政府为了防止抗日队伍进山打游击，他们对这一地区实行的是严密的封山政策，这一措施。让这里的林木资源免遭了战火的损坏，又经过了解放后这十几年来的精心养护，使得这里的林木生长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解放前，伊林镇上有一家姓郝的财主，他旳先人生前看好了这里的风水，先人死后，他的后人就把他葬在了这里，这里便因此而得名郝家沟子。 到了一九六零年，穆棱县政府为了调查森林资源储蓄量，也为了更好的保护这里的原始生态，县政府便在郝家沟子设立了一个林业防护站。沿着山根盖了几栋简易的小杆夹泥的房子，先后有几户人家长期地住在了这里。直到一九六三年春天成立了八面通林业局后，郝家沟子连同这几户人家一同划归了八面通林业局，成立了一个以营林为主，又兼顾原木生产的经营单位，被命名为郝家沟经营所，附近的人都习惯的叫它林场，或直接简化的就叫它场子。 随着人员不断涌入，曾经沉寂的大山沟子，也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这里就盖起了一栋栋小杆夹泥的职工住房，这些住房沿着山根一字排开，从东到西的距离足有一公里。鸡鸣狗叫，炊烟袅袅，一片生机景象。尤其是有了女人和孩子，郝家沟子更加充满活力。 虽然那时的女人们穿着都很单调也很土气，摞满补丁的粗布蓝裤子，半吊在腿弯处，露出一截好像总也洗不干净的腿肚子，突起的胸部，翘撅的臀部，尽管是被衣裤遮盖的严严实实，但有人的双乳依然还是像一个包裹不住地活物，鲜活的在人们眼前跃动，让那些男人看了，心里会充满无数的想象。尤其是没有带来家眷的这些青壮年的跑腿子们。 吃过了晚饭，这些跑腿子们就会三一帮两一伙的往大道边上一蹲，也不管是谁家的门口，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眼睛贼溜溜的看着路上走过的女人。然后，咋也不咋一下的紧盯着女人前后突出耸起的部分，有的女人被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甚至都不会自然的走路了。有性格开朗泼辣的女人就会站在他们面前，毫不在乎的说； “看，看，看。能看到个莫子，你还能看了去么，俺就给了你，你还敢要怎么的，木出息的玩意，想那个事就把自己的女人接了来，看人家的管莫子用。” 女人嚷过之后，更是故意的加大了屁股的晃动和幅度，从他们眼前扭扭的走过。被女人这样一吵，这些跑腿子们心里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让他们会在心里获得某种满足，好像这就是今天来人家门口想要得到的一个目的。望着女人离去的身影，他们也带着一种满足和惬意，也随之离开，彷佛这一天的劳累，也都随之被女人们的嬉骂声给带走了。仿佛这些女人们在他们心里就是一道别样的风景，一种生活的乐趣，一个心灵上的慰籍。 每到中午或晚上的饭口时间，女人们召唤野外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饭时，那尖细又响亮的声音就会从自家小院里颤悠悠的飘出来； “栓子回家吃饭啦…….” 声音在空气里穿越，飘进山谷，在群山的四周悠扬的回荡，会传出很远很远……。 这时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经营所书记胡大咧咧胡万方就会感慨地对身边人说； “看没看着，没有女人不是家，没有女人不成屯啊。” 从伊林到郝家沟子有二十几公里路程，要在平时，赵福堂他们一路走下来也就是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何况他们几个又都是心有所向的壮年汉子。但由于昨天结伴而来的那场站不下的绵雪，让这个泥沙搅合在一起的山路，变得异常泥泞和粘滑，他们脚上穿的又都是山东老家那边的手针纳底的浅帮布鞋，没走多远就脱邦离底了，他们就把勒肚子用的的布条子撕下一条捆绑在脚上，一路这个难走，等四个人走到经营所时，已是午后的三点多了。 “哈哈哈....好啊，这体格子，还有这腰板子，就是天生抬木头的料子，不上林场抬木头还干啥去？”眼前说话的这个人就是经营所党支部书记胡万方。 听说他们是来找工作的，胡大咧咧的眼睛顿时睁大了许多，嗓音洪亮爽朗，他一边用手使劲得在他们的肩膀上捏来捏去的，又在他们的后背用力的捶了几下，一种欣赏的目光和一副得意的笑容，就像牛贩子在集上挑选牛马时，看到一付好牙口一样的神情； “你们今天是借了你们这个好体格子的光了，昨天，我就打发走了一帮人了，招够了，不要人了，不过，你们几个可以破例的留下了，现成的一付杠，说说在家都是做什么的，有没有老婆孩子，都是什么成分，这些都要说清楚啊，我们以后会外调的，要是发现有虚假不实的，就要把你们抓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红光满面，气宇轩昂的气派，几个人的心里不免有些发怵。不管他说些什么，他们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应着，一脸的媚笑。他们这种极富变化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他们这几个人都有着一样的走南闯北的历练。 赵福堂和他们有所不同，看着前面三个人在报年龄出生日时，心里很紧张，紧张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就在昨天夜里，几个人见面后不久，他就和黄宪明黄大下巴闹了个半红脸。 “老哥，老家里还有莫子人？”昨天傍晚，几个人彼此介绍后，黄大下巴很热情地问。本想拉拉近乎的，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却让赵福堂急眼了。 “你叫谁老哥，你多大的岁数了？俺今年刚二十四，看你一脸的老褶子吧，还叫俺老哥。”顿时，赵福堂身上的血液就不住的往脸上涌。 在老家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叫他老哥，自己快四十岁的这个年龄，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块不可触摸的病痛了，因为在山东老家像他的这个年龄还没有娶到老婆的男人基本上和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光棍子们归类到一起了，每当有人叫他一声老哥时，他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身后不断的指指戳戳的叫他老光棍子，老绝户一样。刚才黄大下巴这无意的一句套近乎的话，一下子就触动了他的这根敏感的神经，这让他心中感到很别扭，很不舒服。为了甩掉这个老哥的称谓，他不惜跑到千里之外。没想到人都已来到东北，竟然还会有人叫他老哥！这让他觉得很不吉利，很晦气。一阵后果之后，心里仍然觉得委屈，恨不能上来踹他几脚。好在黄大下巴没有和他一样，自觉理亏的，憨笑着把这件事情化解了。 现在，前面的三个同伴登记完了表格轮到赵福堂了，这时坐在一旁的书记胡万方又站了起来，对坐在桌前作笔记的年轻人姚明起说； “写仔细点，将来要做档案留底的的。”接着又说； “完事把劳动保护都给他们发了，给他们安排好食宿。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让他们就正式上班。" 说完话，转过头，他一眼看见神色有些有些慌乱的赵福堂，顺口就问道： “你老家是哪的，是和他们一个地方的吗，多大年龄了？” 胡万方这样突然一问，赵福堂心里一下子更慌了，急忙答道； ”二，二十四。” “二十四，我怎么看你像四十二，瞅你这张老榆树皮的脸，一看岁数你就比我大，一定是个老光棍子吧，有老婆的不会虚瞒岁数，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没有说错吧。我看来你这个人很不老实，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要如实的说出来，免得后面会有麻烦“ 胡万方劈头盖脸的这么一说，被戳破了谎言的赵福堂满脸的惊慌，心虚的无言以对了，慌乱的目光四处闪躲，急忙的更正说道； “木有木有，俺木有别的问题，就是，嗯嗯，俺二十六了。“ ”去个屌吧，瞎扯。”看着赵福堂一脸惶恐的样子，胡万方的语气也随之婉转许多； “你多大我不管，别带有其他问题就好，老老实实地干活，要不然就给你们撵回山东老家去。” 书记胡万方是北大荒来的军转干部，不过四十岁，祖籍就是黑龙江。在部队是营长，大尉军衔转业的，性格豪爽，作风硬朗，从十六岁当兵的那天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困难，什么是怕，如果不是他的这个嘴无遮拦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的“特长”，或许现在他已经是师级以上的干部了。尽管如此，至今在他的脑子里也还是没有什么干部水平、形象，政治高度、觉悟之类的概念，就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级交给的任务，在他这里就必须要完成，而且是要百分百的完成。 也许就因为他的思想不复杂，想得少吃的多，即使三年严重的自然灾害口粮减半的困难时期，野菜树皮也没有让他的体重有丝毫的缩减，依然是方正魁梧，四方大脸始终泛着亮光，声音洪亮，典型的银幕里的那种高大全的正面人物形象。 就像现在，林业局其他林场所的基本建设工作还在拖拖拉拉忙得不可开交时，郝家沟子的一部分的职工，已经携妻带崽的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并且还有空闲的三四栋房子，随时的可以有新的职工搬进来就住，这就是胡万方的工作作风。要想人心安定，必须要有后勤坚定的保障，这是他在北大荒工作时总结下来的经验。 给赵福堂他们填过了表，办完了手续，姚明起对他们说； “都莫作急啊，等六个月之后，你们跟俺一样的都自演（然）的都转为正式的工银（人）了。” 他们开始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国家干部，一直在他面前也是毕恭毕敬的，现在听他这一开口说话，原来和自己都一样，一听口音就是青岛那边的。不过，姚明起要比他们早来了半年。 一切进行的这样顺利，完全出乎了赵福堂他们预先的想象。原来在心里的那种担心和不安，早已被这个马到成功的喜悦所替代了。 姚明起带着他们来到了宿舍，并把劳动保护发给他们。一套夏季的工作服，一双黄色的水袜子布鞋，一套简易的铺盖。 三个人铺好了行李，各自盘腿坐在炕上，把工作服展开在面前，美滋滋的看着，毫不夸张的说，这因该是他们这一生当中，所见到的最好的服装和铺盖了。 张锦贵除外，他的家庭出身很特殊，如果不是国民党政府的垮台，或许，他现在过着的是另外的一种生活呢，尽管他刚才在出身一栏里填写的也是贫农。现在他的心里也和赵福堂他们一样，也是一种异常的兴奋，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农民身份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改变，尤其是张锦贵，改变的可能还不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农名身份。 连载长篇小说《山里人家》——李学军 四 郝家沟子的职工宿舍就挨着办公室不远，一栋一百多平方的大房子，分为三个部分，东头是职工食堂，食堂里也有一铺炕是给做饭大师傅发面住宿用的。西头是男职工宿舍，中间特意间隔出来的一小间是女生宿舍，两边都住人，既安全又保暖。由于经营所才成立，住宿的女职工很少，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经营所才开门不久的商店里的售货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家是八面通的，年轻活泼又漂亮，典型的东北牡丹江姑娘的那种特有的一种美——冰倩丽人。 我们且在这里称呼她为小唐姑娘。 男职工宿舍也是如此，住宿的也不是很多，因为胡万芳的领导能力突出，大多数职工都有了自己的住房。两个南北大炕，加上材料保管员姚明起，两铺大炕也就是十来个人。 姚明起也是山东来的，二十六岁，却已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人长得很好，皮肤白皙，头发柔顺，自然分的二八开的发型和那双不大却很有神采的眼睛，让他那张纤长形的面孔里透出几分书生气。可以说，他的长相很叛逆，没有传统关内人的那种脸骨分明、眼小、嘴大、尖头顶、厚背、宽肩、手脚硕大的这些明显特征，所以他一到经营所来，就被书记胡万方看中了； “这他妈的长相不坐办公室不瞎材料了吗。”胡万方见到他第一眼后就如是说。 当即就决定让他当上了经营所的材料员保管员，他是六三年四月份第一批从关里老家过来的。 经营所材料保管员在当时也是个很有前途、也很有发展的工作，是单位里的八大员之一，现在属于以工代干，等一段时间过后就可以转正，转了正就是国家的正式干部了，书记胡万方很器重他。 那个时期的企事业单位都是书记一把手说了算的，主任和副主任只是遵照执行书记的指示和意图，作配合工作的，何况像胡万方这样非常武断的个性，就是让他当三把手，他也要压制一把手自己说了算，更何况他现在就是一把手。因此，姚明起很得意，虽然都是从关里来的，也都是老乡，但他很少和赵福堂他们说话，一副很得意的架势，包括在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员，姚明起留给人的感觉在他的眼里只有书记胡万方一个人。这也让经营所的主任二把手高洪亮的感觉很不舒服，再加上办公室里也有个别人的背后议论。对此，高洪亮曾不止一次的和胡万方说； “姚明起这小子我看有些不太地道，大家对他都有看法，又是才来的盲流子，现在安排他在后勤工作不太合适。应该争取一下班子的整体意见，再决定他是否继续这个工作，这样咱们对大家也会有说服力，言下之意，高洪亮就是要通过领导班子的决定把他从材料员的位置拿下去。可是胡万方不这么认为。 “我看这小子还行，有点文化，现在是盲流子，将来就不是了，老高啊，建场初期，我们需要有文化的年轻人，什么盲流子不盲流子的这不重要，你我原来不也是农民出来的吗，不一样当领导吗？”胡万方用眼角挑了一下身边的二把手，心里有些不悦。 听书记这样不容商量的口气，高宏亮也不太高兴，却又没有办法，谁让他是二把手呢。何况他又是做思想工作出身的土改干部，凡事讲团结，讲方法，心想这件事以后再慢慢说吧，人的思想转变也需要个过程。 高洪亮与胡万方不同，他是从别的林业局营员借调过来的援建干部，不属于八面通利业局的在编干部。因为八面通林业局干刚组建，这里需要一些有林业生产经验的干部来充实，他这才在林管局的统一调配下被借调到八面通林业局。待八面通林业局的生产工作走上正轨后，他们这些援建干部还要回到他们原来的林业局。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工作只是临时性的，多说三五年，少则一年半载。他和胡万方也是六三年四月份搭班子后才认识的，来之前他在原单位是个副主任，为了鼓励和调动这些营员干部积极性，林管局对他们的干部级别做了相应的提升，使得他的级别由副科级生产主任，提升到现在的正科级，主抓行政工作。原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新的岗位有所作为的高洪亮，没有想到遇上了胡万方这样武断个性的一把手，什么组织观念，班子纪律的，在胡万方的眼里就是个虚设，就像对办公室人员的工作安排，除了专业性很强的财务等人员有局里统一安排外，其他的大员就是自己说了算，他看谁顺眼，就让谁干，从来不需要组织讨论，就像姚明起这样的人事安排，仅凭第一印象。 虽然经营所才成立不久，胡万方的武断的工作作风，在高洪亮的心里渐渐的产生了一些想法，尤其是在姚明起的工作安排的这件事上。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把对胡万方的不满情绪发泄在姚明起的身上，不是找点理由说他几句，就是给他找些额外的工作干，又都是些体力活，希望用此方法能让姚明起感觉到一种压力，让他知难而退。 “天天晃来晃去的，没事找点别的工作干，郝家沟子不养大爷。” “去把办公室房山根的土清一清，去帮食堂挑点水，劈点绊子……”等等。 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高洪亮就像在故意其它人面前昭示着自己的权利。 一开始胡万方还以为姚明起是主动干的，还常在人们面前表扬过他； “后勤的干部都要学学小姚，没事的时候主动干一些其他工作，多干点工作累不死人的，小姚的觉悟就是高。” 后来听到别人说这是高主任安排的，他直爽的性格就上来了，直接就找到了高洪亮； “怎么回事高主任，姚明起怎么就让你这么看着不顺眼了，你这样的故意的刁难他就是在刁难我，你要看我不顺眼尽管去组织部反映，不要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有我胡万方在，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不等高主任辩解，他已踢门而去了，把一股气憋进高宏亮的肚子里。但不到一支烟的功夫，高洪亮还在那里生着闷气的时候，他却已经把才发生的这件事就给忘掉了。回过头又来到了办公室； “高主任，下班我等你，去我家里喝点酒，我老婆做的小豆腐。” 不过这几天，胡万方対姚明起的态度发生了一些改变，有两天的时间了，总是对他虎着个脸，话都不想和他说。有时会突然的冒出一句； “姚明起，你小子他妈的工作要干到头了。” 这让姚明起的心里很不安。 就在赵福堂他们进场之前，好家沟子就已经开始了冬运的准备工作，现在都已接近尾声了。休息了一天后，赵福堂他们就投入到这个火热的劳动中。 因为来的第一天，赵福堂就给书记胡万方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印象，所以在开始的的几天里，胡万方就盯上了他的一举一动。 “活有你这么干的吗，这一锹锹的挖你要挖到哪一天，磨洋工呢呢，就你这个样的，你要不打光棍才怪了，哪个女人能看上你，真是邪门了。” 其实赵福堂真的不是在偷懒耍滑，挖地窨子不就是一锹一锹地往上扬吗，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胡万方就是看他不顺眼，鸡蛋里挑骨头。对他是想训就训，想说就说。好在跑盲流的这半辈子对照福堂来说经常被人训斥的生活早已经习惯了。只要能留在这里，转正成了一名真正的林业工人，挣到了钱，再回到老家陈庄，挑一个陈家大户的姑娘取回来，再给自己生出一窝孩子，他这一辈子也就满足了。 也正因为胡万方看不上赵福堂，这反倒让他从高洪亮那里得到了好处。 一场接一场的雨夹雪，几乎包揽了这个晚秋初冬的十月，但这阴霉的天气和泥泞的道路并没有给冬运的准备工作带来太大的影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山里林班小号的划分，集材运材的道影，平整装车的楞场，挖地窨子搭帐篷，等等一系列的工作，都已顺利的在上级主管部门要求的时间里完成了。 赵福堂他们也在这紧张的劳动工作中，不知觉已经来到郝家沟子半个多月了。 今天又是一场大雪，书记胡万方和班子领导商量决定让职工歇个雪休，在家收拾一下东西，过两天随套户全部进山。那个年代的工人是没有双休日的，只有雨休雪休的。 经营所是每月的十号之前开资，这一天赵福堂他们终于的拿到了他们林业人生的第一份工资，九月份最后一个星期的，九元四毛三分钱。就这九元四毛三分钱让赵福堂一连几个夜里都没有休息好，总是在煤油灯下，偷偷的把这几张钱拿出来看了又看数了又数，还要等别人睡熟了以后，他也怕被人看到笑话他。这钱在他的手里显得是那么的沉重有分量，就像一个大屁股的女人就坐在他的怀里，几乎让他有些托不住了。 “一天吃饭六毛钱，一个月是…….”他心里算着； “一个月净剩二十六元，到年底…….” “做莫子呢，还不睡下，又在数钱呢吧。”黄大下巴也没有睡，忽然欠起了身子凑过来问道。 “木有，捏虱子呢。”赵福堂急忙把钱塞在了褥子下面，一脸惊恐的答道。 “快歇了吧，这个东西逮不尽的，你逮完了自己身上的，别人的也还要爬过来的，莫要费捏个事了。” “你说的也是的，不逮了”赵福堂借机也就躺下了。 “赵兄弟，明个也是雪休了，说不着咱哥两个就拉拉呱吧。黄大下巴趴在被窝子里把身子又往这边探了探。 “莫要说话了，人家休息呢。”赵福堂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现在，他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人民币。 “俺就几句话呢，不打紧的，明个还是雪休呢，怕么子呢？”黄大下巴还是不死心的对他磨叽说。 “你说咱都吃住在一起咧，这么个关系你就和俺说个实话呗，俺就想知道，你到底多大年纪，俺怎么看着你…….” “和你说这个做莫子，比你小就是咧，和你木话说了。”黄大下巴又触摸到了赵福堂的痛处，刚才数钱时的那份兴致也被黄大下巴给破坏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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