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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山里人家 十六
刘永汉的老婆死后的这段日子里，盛半仙可成了郝家沟子里的一个重要人物了，比书记马万方还要忙，就连二十里外的农村大队上的都来找她看病驱邪，除此之外方圆几十里地的人家只要有红白喜事，也都过来请她给操持。
那时候山里的林场所包括农村社屯的都还没有卫生所，天晴路好走时，林业局还会组织医护人员隔上两个月就会下点巡诊一次，一旦下雨路不好走，就是半年也来不了一次，这样一来，山里人家的有人病了，或受到了惊吓，也都要找盛半仙给掐算看看。说来也怪，只要是来看过的，无疑全都被她诊断为是虚病，不是被胡黄二仙冲着的，就是把郝家和刘家这两个死鬼的魂魄带到身上来了，说的你毛骨悚然，浑身发冷。然后就很玄乎的口气对来人说：
“这病要是再来的晚一些，人就保不住了，你看身上的魂魄就要走远了，再晚一点就叫不回来了，俺可和你说哈，俺费点力气破点功力都不打紧，胆小鬼的脚力可不能可不能让人家白跑啊，这两个前钱你可不能心疼，只要能把人给唤回来就值得。” “是啊是啊他婶子，他要多少钱俺也出，你就给俺费费功，俺这一家老小都会记得你的呢。”
听了病人家属的话后，她先是把问病的人的手拽过来，将病人的中指捏在手里，然后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念叨完之后，这才对家属说：病人是某天某日在哪里撞着社么鬼了或什么仙了，现在赶紧拿出点香火供，把这个缠在身上的鬼仙打发走，要不然病人是不会好的。病人家属听了就赶紧拿出一角到五角不等的钱放在胜半仙的身旁。看到钱送过来了，盛半仙就开始驱邪除魔的做法了，只见她一丝不动的双目紧闭，不停地摇头晃脑，不大工夫她就开始哈欠连连的，接着就是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随即就手舞足蹈得开唱了：
“跨下一匹白龙马哎，我双手拿着杀威棒啊...各位仙家冤魂你就让开些呀，峨眉老母我就把堂升啊，哎嗨哎嗨呀哦吆……”很快屋子里的人都被她的这个阴森森的神调带入一个似人似鬼、似仙似魔的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去了。
一根香的功夫，盛半仙又连打了几个哈欠后，就睁开了眼睛，等汗水也都收了，就两着手在半空中划拉了几下，随后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小质保： “来把这仙药给病人喝下了，一会就回好的。”
“这一付仙药可值钱了，这都是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是俺夜里用贵重的礼品换来的。这也就是你来找俺，换了别人家这五角钱可是不够的。”
病人的家属一听这话又赶忙的再掏出五角钱给她，感激对她直点头。
被看过病的人被她一折腾，还真就好多了。病人家属出了她家的门，就对别人说盛半仙看病真灵啊。
有时就是一些对盛半仙半信半疑的人来过之后，最后走的时候也都是充满着感激又十分信服的离开了。
盛半仙也会从中获得一笔很客观的收入。
为此，胡万方也曾提醒过她，看病收点钱可以，但不要搞这些封建迷信活动，否则要对她不客气。
可是没过多久，胡万方的独苗儿子只有六岁的小战胜生病了，去了公社卫生院也没有看好，整天就是迷迷糊糊的睡，不吃不喝的。这吓坏了胡万方的老婆，这是他们两口子连生了四个姑娘之后，好不容易盼来的一颗胡家独苗，他老婆就想找盛半仙给看看，胡万方不让，他不信这个，从部队出来的人都不信这些，因为他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又过了两天，眼见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胡万方心里也有些担心了，一时也没了主意，就由着老婆找来了盛半仙。
进了屋看见胡万方在屋里，盛半仙主动的打过一声招呼就对胡万方的老婆：
“她婶子，你这么看得起俺这让俺心里过意不去呢，俺都和你说了，俺这都是瞎弄的，也不一定就管用，可是俺要是不来呢，就是不知抬举了，来了又担心弄不在误了事呢，俺就先给你看看吧，看看是冲了哪路的仙家，如果俺弄不了，你可叫胡书记先办法送到外面去啊。”
说过这些话，盛半仙过来后点上三根香，向着香火飘散的方向一看，不由得一脸惊慌的对胡万方的老婆说：
“哎呀，他婶子，俺也不知你信不信俺的话啊，信了还好，俺一旦说了出来你再不信那可就冲了仙家了，就要降罪给俺了，到时俺也就没办法了。”说着话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胡万方。
“老黄家里的，这都啥时候了，你快说吧，到底是咋回事，现在有我，老胡不能找你麻烦的。”胡万方的老婆焦急的说。
“说实在的她婶子，这种事情有信也有不信的，只有你信俺了俺才能给你看，看了才会灵，你要是不信俺说了也是白说，就是俺常和人家说过的那句话，心诚才会灵啊。”
“老黄家里的你快说吧，我都要急死了，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又没办法治啊？”胡万方的老婆急切的催促道。
“啊呀她婶子真是难为俺了。”盛半仙望了一眼边上站着的胡万方，面有难色。
胡万方的老婆一看就紧忙对胡万方说；
“她婶子给孩子看病呢，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也帮不上，快去忙你的吧。”
胡万方本想要留在这里亲自看看盛半仙是怎么给孩子看病，孩子的病他也着急，这是胡家的独苗啊，什么迷信不迷信的，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听见老婆这样的说，他马上就明白了老婆怕自己留在这里会妨碍盛半仙给孩子看病。一切都以孩子为重，胡万方只好转身出去了。
看着自己的男人出去了，胡万方的老婆也赶紧的对盛半仙说：
“老黄家里的，老胡让俺支走了，你就快点吧别耽误了。”
盛半仙听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向着窗外望了一眼，这才开始忙乎起来。供上神龛，点上香，盛半仙先是跪在香前闭着双眼，嘴里默默地叨咕着，一会的功夫只见她双肩一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找到一个木头敦子像是很乏的样子就坐了下来，接着眼泪鼻涕就往下流淌，嘴里念念有词的先说上几句，然后就唱开了：
“后山的狐仙家哎，还不停马跪尊驾，听俺峨眉老母传令下，你认错了门厅认错了驸马，罪当祸临你全家呀，哎嗨哎嗨吆，胡家本是一方神圣，王母都要顾及他，小小狐仙胆好大，还不放还呀哎嗨哎嗨吆...你若听话就饶了你，峨眉老母我饶你不死放你一马呀，哎嗨哎嗨吆…”
盛半仙大汗淋漓的唱过之后说，郝家沟子后山岭里的一个黄仙家里要招东床女婿，仙家姑娘看中了胡家的小战胜，在给小战胜施仙法要把他带走，现在被她施仙法给拦下了。现在给小战胜喝点定魂药一会就好了。然后手就在空中东抓一下，西够一下的，找来一个空碗倒上水，把手里的东西往小战胜嘴里一扔，就着水就帮着把这药水给孩子为了下去。
“他婶子，没有事了，晚上就能吃饭了，俺就走了。”盛半仙胡乱的收拾了一下她的东西就要走了，胡万方的老婆赶紧的把已经准备好的一元钱塞进了她的兜里。
“她婶子。这是干什么，你让给战胜看病就是看得起俺，俺哪还能要你的钱呢，你快收起来吧，这样仙家会怪俺的。”盛半仙说着就把钱往胡万方的炕上一扔，就急急忙的走了。
说来也是神奇，等到胡万方晚上再回来时，他的宝贝儿子小战胜真的坐在炕桌前吃鸡蛋糕了，这以后，胡万方就在也不好去过问盛半仙的这些事了。
这件事，让胡万方困惑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文化大革命盛半仙被揪斗后，她交代了她是怎样利用迷信手段进行骗钱的罪行后，胡万方才得已解开这个疑惑。
小战胜的的不是什么怪病，甚至可以说是不叫病，就是现在医学上所说的小儿嗜睡症。盛半仙治疗的方法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医道，他就是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些大烟土，这些是他父亲当年做班主时以防途中有人感冒牙疼，肠胃不适影响演出，随身必备的救急用的。
现在只要是谁家人有病了来找她，她就装模作样的趁人家不备，把这些大烟土当作仙药给病人喝下去，通常这个东西就是提振人的精气神的，病人喝下去不长时间就会感到精神大振。好在经她看过的病都是些普通小毛病，如果是其他严重的病症，或许也会搞出人命来的。
盛半仙给胡万方的儿子小战胜看好了病，这个消息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像个活广告让盛半仙的名气更加的火爆，从五角钱的香火钱直接就涨到了二元，这还是友情价，在经营所之外最低也是三元起步，五元也正常。这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在郝家沟子的人们的心里也赢得了一定的民心和威望。   李学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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