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姑娘～徐文兵

药师海印月 2020-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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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姑娘（上）

今年是我大学毕业三十年，我们上北京中医学院中医系是六年制，现在回想起在大学里面的光阴岁月不胜唏嘘。八十年代，大学录取率很低，大学生还是天之骄子，外出别个白底红字的校徽，还能招来羡慕的眼神。正值18-24岁的青春好年华，高唱着“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而心里却活得这么压抑，这么自卑。被莫名的将来的户口问题、出国问题困扰，当时当下却活得如此龌龊。真是不应该啊！

我们班一半是北京同学，大学毕业的时候成了四队儿，到现在已经离了三对儿。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他们相亲相爱在大学里面是幸福快乐的。将来的事，谁说的清楚。我们都有一天会死的，但我们今天当下不也得好好活着吗？

在说上海姑娘之前，说几件好玩的事情做铺垫。

第一件是，我妈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来探亲，借口外面旅馆不好找，就让我找女生商量借住在女生宿舍一宿。那时候我们不仅男女生同楼，还在同一层。等住完一宿回来，我妈很神秘地跟我说，她看上了一个女生，将来肯定旺夫。

我妈说的那个女生确实很好，白白净净，高高大大，人也很漂亮，是从新疆考来的。我和哪个女生不熟，也没啥感觉和来往。我妈那么一说，我也没当回事。大学毕业后，女生分到了广西桂林，我妈有一年外出旅游到桂林，还专门去看她。后来这位女生嫁给了当地的一位副处长，后来这位老公一路高升，从桂林到南宁再后来晋京，还把这么女同学户口也办到了北京，现在做了某部副部长。

我们班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时常拿这事儿开玩笑，说如果当初我听吗的话去追这位女同学，现在就应该做了卫生部副部长了。

我真心佩服我妈的眼力，如果真是古代按父母之命的话，我娶了这位同学，也做了高官，但是我会开心吗？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怎么着都不行。

另外就是户口问题，我们总是抱怨北京姑娘歧视我们没有北京户口。可是我们留到了北京，这姑娘分到了桂林，我们会不在乎户口继续追她娶她吗？扪心自问，大家都是普通人。所以没有真爱。真情，户口、签证就是障碍。

第二件事是，1990年我毕业分配留到了东直门医院门诊办，搞行政，处理医疗纠纷。1991年后我被调到医院院办工作，不久赶上一个机会，顶替另一位闹退学的老师参加了由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举办的为期一年的“中医管理干部英语进修班。”大家以为我外语好是在美国学的，其实不是，是通过这一年集训，单词量，口语和心理过了关，敢说也能说了。加上回到医院马上开始筹建外宾门诊，做翻译做管理有了实践机会和用武之地，所以就算过关了，到美国讲学，完全没有问题。

在院办的时候，得知我还是单身，郭维琴副院长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相亲介绍人最重要，乞丐只能介绍要饭最多的那个人给你，因为介绍人已经觉得他很不错了。介绍人出身、地位、学养、级别低的话，介绍不了什么好人。）相亲对象是当时国家计委一位司长的女儿，武大毕业的。姑娘很好，大家闺秀，比较羞涩，甚至显得木讷。我们见过两次，我就是没感觉，其实没感觉就是嫌人家不漂亮，就没再提再见的事情。

可能是姑娘觉得我还行，对方家长就催问了一下郭院长。郭院长的丈夫妇科主任郭志强老师约我在他办公室里面谈了谈话。郭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文兵啊，我们外地人留在北京，想生存发展得有个依靠才行。“真是掏心掏肺，情真意切。可是我当时内心比较狂傲，还是相信爱情，相信感觉，所以没有听劝。我很难说服自己去假装爱一个人，而内心是想靠结婚马上混套房，在姻亲的关照下有个好前程。

而且后来我真是反着来，娶了一个工人家庭出身，中专学历的，家里也没房没资源的。当时就是有感觉，会心动，对方确实漂亮性感、主动热情。我以为遇到了真爱，但是后来，让我差点死在这件婚事上。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两位郭老师是我的恩人，当年在东直门医院选派我去进修英语、推荐我去大学校办工作，都是郭维琴院长的功劳。

郭志强老师是我们山西人，大学毕业留到北京娶了同班同学郭维琴，而郭维琴老师的父亲是国家级名医，西苑医院的郭士魁教授。老先生研究心血管病，创立了名方冠心2号。他的事迹被苏叔阳写成了话剧《丹心谱》，因而广为流传。两位郭老师伉俪情深，经常手牵手出现在东直门医院大院里，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2000年秋天，我第二次赴美工作，途径日本停留几天去探望我妹徐文波。彼时两位郭老师正好在日本，我们在文波家宴请了两位老师。他们知道我婚姻失败的事情，我觉得郭老师应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活该才对。郭老师还是语重心长地说：婚姻不是儿戏，一定要看家庭、看家教、看德行。我无言以对，默默领教。

2016年夏天，我在北京厚朴中医诊所设宴宴请两位老师，彼时郭志强老师刚经历过肺癌手术正在恢复，但是精神饱满，声音洪亮。他们看到我娶了好妻子而且事业有成，真心为我高兴，也感慨没见过我这样的杠头。两位恩人对我今后的发展提出了建议和意见。

今年疫情期间郭老师逝世，我在日本无法奔丧，只能通过在国内的朋友代我吊唁，向郭院长遥寄哀思。我自己还大哭了一场，想起了郭老师谆谆教诲，想起了自己遭受的磨难。但是哭罢咬牙一想，即便时光倒流，回到那一天，我还是不会听郭老师的话，不会为了房子和升迁去娶一个我不爱的人。诸葛亮可以娶丑妻，那是政治需要，联姻结盟。况且彼时还可以纳妾，老婆丑点无所谓。我真的不行。

第三件事还是相亲，是离婚以后我专心创业和工作，没心思招惹这些事情。所谓的爱情在我心里已经幻灭，哪有什么爱情，都是交情。价值对等了都甜甜蜜蜜，一旦亏了马上就翻脸。

但是我父母着急，我妈更着急，2000年底，靠家庭资助和我的积蓄，我在东五环外定福庄北街贷款买了一套两居室，109平米，装修好了入住，算是搭了个鸟窝，可以去勾搭母鸟了。所以我妈开始催我相亲，催促不听就开始骗，还联合了我的中学班主任冯老师一起张罗。

我妈说大同有家药店要进货，要买我的同学王鲁民的药品。结果，我和王鲁民开着他的红色切诺基就去了大同。等到家里一看，是相亲局。我压抑着怒火同那姑娘聊了几句。最后送走了冯老师和姑娘，我和我妈大吵了一架。当夜就开车回北京，一路上都是运煤的车，我们借助切诺基的高底盘爬坡插队走了一夜，到了天亮才开出八达岭隧道到了昌平，实在是太困了，害怕出事，我们就在一个休息区停下，睡了两小时才回京。

按我妈的逻辑就是赶紧娶一个，北京姑娘不行就找个大同的。

吵完架也就挑明了，以后别插手我的婚姻。

第四件事比较好笑，也是相亲。

2000年厚朴中医药研究所搬到了朝阳门内的华福商贸大楼，一间房变成了两间套房，规模扩大了，因为有了我妹徐文波的加入，她从日本回国陪孩子上学要待上一年。某天有位保洁王姐敲门，说孩子发高烧。她知道我们是中医，想让我们给孩子看看。我二话没说就给孩子看了，点穴扎针开了三副中药，让她到旁边鹤年堂药店抓药。孩子当晚烧就退了。

第二天保洁王姐来感谢，说要交诊费。得知我看一次病要收400，王姐惊掉了下巴。我说不用交钱，就算是帮忙。大姐不好意思，最后说我没别的本事，就是会收拾家打扫卫生，徐大夫你要是需要，我就去帮你收拾家。结果正合我意，王姐就定期帮我收拾我居住的定福庄两居室，干净整洁得不得了。当然帮我收拾是要付费的，王姐人品高贵，我在家里丢三落四，所有的纸钞硬币，最后王姐都整整齐齐收好清点，给我单放在一处。

后来熟络了以后，王姐突然问我：“徐大夫你是不是单身一个人”。我说：“废话，你帮我收拾家还能看不出来。”王姐说：“我周六收拾一家，周日到你家。周六那家女主人也是单身，岁数比你小几岁，在雍和宫开字画古玩店的。我看你们两家看的书都相似，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认识一下？”我听了还真感动，不过没动啥心思，让我娶个女商人，想都没想过。想想挺好玩儿，这门心思要是成了，还真是传奇。

而王姐的初衷竟然是——————，如果你俩成亲了，我就能休息一天，打扫一家就行了。

后来王姐被我请到厚朴来工作，现在做后勤主管，是著名的永动机，公认的劳模。年年被评为优秀员工。

四件事讲完了，下面说正事。

上海姑娘（中）

都说男人好色，喜欢女人外表，不关注内含。其实这也很冤枉，我们没有机会接近女生，也没有条件了解更多的内在的才华、精神、品质、价值观。上中学男女生不说话，更别说来往，上大学也就是和同组女生说说话聊聊天，能了解到的也就是学习成绩诸如此类。

互联网的出现，网上论坛和博客出现，解决了这一问题。在虚拟的虚拟的空间里，人们尽情地展现自我，给别人特别是异性有了充分了解的机会，有趣的灵魂，高贵的品性自然吸引了别人的追求，容貌颜值倒是排在了后面。

因为在美国呆过，我对互联网很感兴趣。回国后我注册了为厚朴中医药研究所注册了域名http:///zj8irEJ ,我还学会了java、html网页制作，开始就是上传几个网页展示，后来扩租了空间，上传了厚朴中医论坛，开设了很多专栏。当时吸引了很多中医人士。现在的微博大咖张宝旬就是在那时认识的。

除了自己的中医论坛，我常混的就是一个非常小众的文青论坛，叫XX阁,现在这个网站还在，只是多年没人维护了。这个网站是由温州的两个姐妹操持的，比起当时红火的天涯论坛，这里就是个相对温馨宁静的港湾。

我在XX阁只发一些非中医类的文青文章，偶尔也有和中医相关的，比如《林黛玉得的什么病》，《贾瑞是怎么死的》《冷香丸到底治的是什么病？》，特别受欢迎。

我也注意到了里面有几位有趣的灵魂，都是女写手，女性视角、观点和手法，文章写得细腻温婉，灵动脱俗，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学都学不来。

论坛的特点就是互相不服，借机找茬，吵架干仗。听草也不例外，经常也会因为地域、论点、女权问题吵架，平时相处比较投机的朋友这时都要被迫表态站队。在讨论汉朝和亲制度对女性的伤害这一论题时，我注意到一位我关注的女写手，没有站队中华田园女权，而是为和亲政策辩护。后来讨论澶渊之盟的时候，其他人都攻击北宋政权无能腐败投降，而她却说，能给老百姓带来百年和平安宁的协议，就值得褒扬和肯定。

这位女生写别的文章，全是女人温婉味道，唯独涉及历史命题，总有一丝豪侠气概，令人想起夜奔的红佛女。有一次她在论战中骂了一个版主，说：“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我听了觉得很高级，反复琢磨，觉得用来骂人实在是不用说脏字，不失风度还解恨。

我们之间观点相近相同，文章也互相欣赏，渐渐互动就多了一些，从论坛上转到私信，聊得很多很投机。后来知道她是上海姑娘，是中学语文老师。这次我来见的就是她。为了叙述方便，我就简称她为CM吧，她在论坛的网名不能写，写出来大家就都知道了。

我对上海姑娘素有好印象，海派洋气，娇滴滴的发嗲，最有女人味儿。当然这都是从影视剧里得来的的印象。作为北方人，我没接触过南方姑娘，北京中医学院号称全国重点大学，也只是在北方省市招生，我们没有南方同学。

能给我带来直观印象的倒是有两位老师，一个是我们的医史课盛亦如老师，华东师范大学毕业，另一位是我们大学校长龙致贤夫人施雪筠教授，她是我们学院的生理学教授。两位老师雍容华贵，温柔典雅，从来没发过脾气。他们到了八十多岁说话听起来还是像个小姑娘我是被嚣张的悍妇弄怕了，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还是江南女子真温柔，我想去了解一下。

我提出想见CM，姑娘先说考虑一下，我还把自己的真实姓名，手机号报给了对方。后来姑娘同意见面，也给我了联系手机号，但是没有报姓名。我们约好了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晚饭地点是姑娘选的，在城隍庙附近的一家老字号沪菜馆。我先到的，坐下来等。不久姑娘飘然而至，说飘然是因为姑娘身着米黄色长裙，她个子很高，穿中跟凉鞋目测要超过一米七。带着一顶大遮阳帽，宋庆龄的照片里见过的那种。姑娘身材很好，看得出是在刻意掩饰，面容清秀，薄施粉黛。丹凤眼细长略有上挑，酷似古典美女，一袭长发披肩，没有干枯分叉，真是大美女一枚。

我站起来迎接，彼时我因为站桩练功，长高了两厘米达到一米八，气势上倒也不输于她。我心目中的上海姑娘都是小巧玲珑，小鸟依人型的，这么高的女孩没真没见过。她要是发起嗲来会是啥样，大鸟依人会是啥样？

看得出我在嘀咕她的身高，她随口来了一句，不知道姚明是上海人吗？一句话化解了尴尬，我们就落座吃饭。

坐下来她就问我雀巢的讲座成功吗？我心中疑惑，因为我只是说来上海出差开会，没提雀巢的事。彼时我已经假装低调，不想靠显摆来诱惑别人。我于是就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她说：“世界很小啊，是施雪筠阿姨告诉我妈的。“原来，她祖籍是福建客家人，爷爷是归国华侨。父亲是上海医学院的医生，外科专家。妈妈是正宗上海人，也是基础医学专家。

我在XX阁发的文章已经能显示出我的中医背景，等我发给她姓名电话，她就去问她妈妈，可巧她妈也是研究生理学的，与施雪筠阿姨很熟悉。于是一个电话，背景调查就结束了，我的老校长和施阿姨当然为我美言不少，还告诉她是给雀巢讲课的事。因为老校长为我擅自回国生气，我自己混出点样子来，第一件事就是报告老校长。

听完了，我憋出一句：“原来你在调查我！“她回应我说：”那你觉得我是随便就出来见网友的人吗？'’我自觉口才不错，反应也够机敏，但是碰到了对手，没占上风，反而觉得很舒服。为缓解尴尬，她说：“好吧，公平起见，我告诉你我的真名”。

我们边吃边聊，没谈什么悲催苦难身世，只聊风花雪月，论坛上的趣事，南北方的饮食差异。时值金秋，我还点了两只大闸蟹，印象中好像是200多块钱一只，还喝了黄酒。我对吃蟹没有耐心，几乎都是嚼烂的。眼见着她，婷婷袅袅用各种工具仔细吃完，又摆回了蟹原来的样子，我真的佩服且惊呆了。

我知道神枪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能把螃蟹吃成这样，那就不是一般家庭出身。搁在以往我都会有打退堂鼓之心，不过现在我的精神气血足了，没有丝毫怯意，反倒是极度欣赏，心想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快吃完饭，我出来结账。柜台的收银员跟我说，cm小姐是会员已经签单了。

不对啊，我心目中的上海人都是斤斤计较的扣扣啊。返回去我质问她说，太不给面子了吧？她回我一句，平时不是在网上嚷嚷男女平权吗？一来真的就逞男权啊！我说至少也应该AA啊，她说，如果分得这么清，干嘛还要见面呢？看把我噎住了，人家又来一句缓解，：“我的地盘我做主，到了北京你请我。”

我靠，一听还有到北京见面的机会，我立马高兴起来。

我们叫了出租车返回，我拉开门让她先上后座，自己没好意思去挤，反身坐到了副驾驶。上海的出租车很干净，开车的师傅也很利索，这一点有点像日本。

先送我回酒店，路上我没好意思扭头说话，用手机给她发了短信，邀她上去坐坐。她回我一句，我不是应召女郎。到了酒店，我只好讪讪下车和她道别。她摇下车窗说，明天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纸短情长，还没写完，分成两集，后天结束隔离后发。

2020年8月25日星期二于上海居家隔离点

上海姑娘下

回到宾馆，我默默地回忆着刚才的相见，感觉很奇妙。Cm姑娘的话术也有特点，总是打一巴掌揉三揉，或者是揉一揉再打一巴掌，让人欲说还休，欲怒难发。

我躺了一会儿，赶紧给龙校长打电话。校长一听是我，就交给了施阿姨。施阿姨接过电话就问：“相亲感觉怎么样啊？”我说：“这哪儿跟哪儿啊？哪有相亲？只是网友见面。感谢您的美言，不然人家不见我。“施阿姨给我介绍了姑娘的情况，华东师范大学毕业，72年的属老鼠，两年前离异，具体原因不祥。反正连预定好的婚宴都取消了。

施阿姨说，姑娘还有个哥哥，70年的，做外贸海运和进出口生意，他们原本就有家族企业生意，姑娘也参与经营管理，她可不光是个中学老师。

最后施阿姨说，“小徐，我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这姑娘将来也是要出国的，他们家可能要移民澳大利亚，你可别重蹈覆辙。”

放下电话，我想明白了，这姑娘为啥和我想象的气质不一样，大方这事儿装不出来，培养一个贵族就得三代。至于出国，出国算什么，老子又不是没出过，彼时的我已经不再被出国的事儿感到被要挟，感到自卑。将来看淡，活好现在，想着明天的约会，我酣然入梦。

第二天我们约到了上海博物馆。大学的图书馆，城市博物馆都是我的最爱，当然也是姑娘的爱好。

建筑是凝固的音乐，也代表了城市的品味。上海的建筑感觉风格明显好于北京。但是这个博物馆建筑风格真不敢恭维。具象的思维，直接就是一个鼎的样子，了无情趣。这和我家附近的首都图书馆的建筑风格有一拼，图书馆的屋顶设计成翻开的书的样子，难看极了。没有抽象的风格、没有审美的情趣，只有具象的堆砌，这是一代人甚至是几代人的悲哀。

不过上海博物馆的馆藏还是很丰富的，无论是青铜，瓷器，书画，都有镇馆之宝。

姑娘来了，还是一袭长裙，只不过变成了白色。因为博物馆冷气太足，她还围了个披肩。我们先是请了个导游解说，跟着走了一圈。然后按照自己的兴趣和节奏，又回看了一遍。

因为在论坛上经常发一些煮酒论史的帖子，我们的兴趣话题很多，中午饿了就在里面简单吃了些东西，一直转到下午闭馆。总体来讲，这一天我占上风，她毕竟比我小六岁，经历见识也不及我多。姑娘已有发嗲表情和言语。只是双方身体一直保持友好距离状态，无法展示大鸟依人。

参观完了说到晚饭，我想品尝上海的西餐。姑娘就打电话定了外滩27号罗斯福8楼（现在改厨师了，不建议，可以在那里去喝咖啡，无敌江景），我们从人民广场打车到了餐厅。

我第一次去美国工作地在堪萨斯州，这里正是PIZAA HUT的发源地。包括平时吃麦当劳，肯德基，那些都是美式快餐，根本不入流，算不上西餐。我吃过的好的西餐都是在北京，因为在外宾门诊工作，结识很多外国大使馆的人，经常被邀请去参加使馆活动，品尝各国风味儿。我吃过最好的西餐，是我的法国大使馆的患者，在退休离京前，在家中设宴请我吃的西餐。厨师是外交人员服务局的中国主厨，吃完了都想，回味悠长。我有酒量但是平时不爱喝酒，那天我们喝的一款香槟，却让我终生难忘，竟然有了馋酒的的念头。

很多人说中餐世界第一，但是说这话的人，居然没吃过好的西餐，所以就是大言不惭。现在厚朴专门开了西餐课，我们请到了在外交人员服务局做了将近20年行政主管，对西餐有深入研究的王德利先生来授课，他就是王星辰的父亲，这是后话。

落座以后，姑娘负责点餐点酒，我就想着一件事，点完了我就去结账。我就不信她也是这里的会员。点餐完毕，我和伺应生说先把账结了。伺应生扭头看姑娘，姑娘俏皮地眨眨眼，侍应生也就从了，带着我的信用卡去把卡刷了。

喝完餐前开胃酒，主酒也醒好了，是南澳的奔富，酒精度非常高，阳光味道混合着果香。我借此就聊起了澳大利亚，姑娘自然心领神会，知道我也做了背景调查。边吃边说起了他们家族的生意，其中就有葡萄酒的进口。他的哥哥一家早已移民入籍，在两边来回跑。而她在等这一两年父母办完离退休手续以后也会过去。

当然同时也聊到了我为什么从美国回来，为什么从美国回来。我避开了回国的主因是为了挽救自己的婚姻，只是说到了中医的发展，和我自己的考量。说白了，我认为中医是在捧着金饭碗在要饭，国人对中医的价值没有重视没有认同。而在美国中医发展虽然势头良好，但是能看见终点和天花板，临到终老，也就是开个小诊所了事，不像国内有无限的可能和前景。

话分两头，并不投机。但是我没有感到一丝丝怅然。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各从其欲，皆得所愿，是道家和中医的信条。人家姑娘的前途跟我毛儿关系也没有，想多了徒生烦恼。还是享受当下的美景美食美酒吧。

吃完晚宴，我们在外滩散了散步，这里是著名的恋人集散地，一对对男女间隔有序伏在栏杆上看江景，走了一段，多少觉得尴尬，我们就各自打车，各回各家。

第三天，由于上午姑娘有课调换不开，我们就约到了下午见面，还是到外滩喝咖啡坐游轮。应景的环境和氛围，我们的话题逐渐从扯闲篇儿，聊到婚姻和往事。我不敢多问，人家说到哪里就聊到那里。昨天说的我回国发展的事情，又说到了纯中医和中西医结合。她父母是纯粹的西医，而她本人却因为中学时痛经和痤疮被中医治好，而使她对中医有了兴趣。我说中西医结合需要国家投入，而纯中医自己干就行，没听说过历朝历代，有哪个中医是被官府养活的。我离开体制，就是不想被同化奴化，骗点科研经费，编点数据发个论文，提个职称。

天色渐晚的时候，正要说吃什么晚饭，姑娘说跟我走吧，我准备了家宴。我毫无准备，听罢心头撞鹿，激动得直咽唾沫，如同木偶般跟随着姑娘就到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

进家以后，看见两个阿姨在忙活，桌上已经摆好了做好的凉菜和杯盘碟碗。我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观看者眼前发生的一切。姑娘自己进屋换好了衣服，出来给我倒水递烟，（她自己也抽烟）。然后到厨房指挥两位阿姨上热菜。

我坐在一边，环顾整个家居，从装修、软包、装饰、家具都显示出很有品味很贵。对比来看，人家是生活，我只是活着。

热菜上齐以后，两位阿姨收拾利落鱼贯退出，开门走了。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们下班啦？姑娘说，对门就是她父母家，两位阿姨平时一家一个。

落座以后，我才注意到姑娘换了一件无袖真丝长裙，两只胳膊白皙如藕。长发也盘起来结成一个发髻，斜插了一支簪子，露出长长的粉颈。耳鬓几缕青丝萦绕，平增几分妩媚。见我在偷窥她，姑娘斜了我一眼，说了一句，看什么看！

餐桌是西式长方形的，两把椅子相邻摆放，我们没有面对面而是相邻而坐。这样避免了目光直视交集尴尬，说话时歪头侧脸，不说时偶尔斜眺，颇有一番情趣。我相信这是姑娘有意为之。

纸短情长，书不尽意。欲知后事如何，且等后天继续。

2020年8月27日星期四

于上海隔离点解除隔离后

上海姑娘终上

姑娘扭头看我说：“看什么看？“我说：“看你好看。”

那天晚上是家常菜，有糟卤的毛豆、鸭舌、猪心和凤爪、还有梭子蟹、河虾、白斩鸡、酱鸭鸡毛菜、茭白、丝瓜、冬瓜。晚宴准备了香槟酒，可能与昨天吃西餐的时候，我说起的馋香槟有关。这也足见姑娘细心和周到。

香槟是产地名称，不是酒的品质分类。就像是茅台酒，只是酱香型白酒的一种，但是别的酱香酒不能叫茅台。因为产地商标专属受保护，非香槟产地的同类葡萄酒，就只能叫做气泡酒。两个名称一比较，后者就显得很土。名字起好了，事半功倍。我一直认为，小龙虾是个很好的创意，把那么肮脏的蝲蝲蛄，贴上了龙虾的标签，一下子就高大上了。还有现在流行的黑枸杞，它跟中药枸杞毛关系也没有，却因补肾壮阳的联想攀上了高枝。

好的香槟口味偏酸，而我更喜欢甜口儿。

淡琥珀色的香槟在细腰高脚杯中向上吐着一串串细微的气泡，姑娘身材高挑如凹凸有致一如香槟酒杯，真丝裙子的颜色也正是香槟色，一时间我竟然想起了套娃。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声情旖旎，如此良辰美景，让我又想起苏东坡的那两句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借着聊天打趣，我们聊起了南北方姑娘的差别。

姑娘问我：“你觉得上海姑娘嗲吗”？我说：“觉得啊。男人孔武有力，怜香惜玉，知道宠溺女生，女孩子才会撒娇发嗲，多可爱啊。这不也是对男人的褒奖吗？江南富庶，经济发达，才会有此风景。

姑娘问我，难道北京女孩儿不嗲吗？不会撒娇吗？

我说，我见识过的北京女孩儿不多，且多以交往失败告终，个人经验不敢以偏概全，总体觉得北京女孩儿不会发嗲，但比较飒。

她问：“什么叫飒？“

我说：“北京人评价女生三个条件“盘儿靓，条儿顺，点儿飒。”

盘儿靓，是指女生面容姣好，脸盘儿漂亮。条儿顺，是指女生身材好，凹凸有致显身段儿。点儿飒，是指女生行为处事风格麻利儿，爽快，直来直去，不扭捏矫情。是谓正点，或点子正。你们上海人说十三点，是不是不正点，拎不清的意思？“

她说：““十三点”就是敲乱钟，原来旧时的时钟，每逢一小时便报时一次，例如下午四时，钟摆便会敲响四下，五点敲五下，至多系十二点，也不过敲十二下，但如果敲出十三响，就有点儿疯癫。”

我说：“是女孩都会撒娇，北京女生喜欢直来直去，不似南方美眉婉转娇柔。而且很有可能会因撒娇达不到目的，或者撒娇没人理会接应，就直接变成撒泼。”

姑娘正在饮酒，听到这句话，被逗得噗嗤一声，把酒喷了出来。放下酒杯，一边慌忙用纸巾擦拭，一边还在捂嘴讪笑，笑得花枝乱颤。

笑毕正色，理襟正坐，她说：“什么撒泼？都是你们男人不解风情。”

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男女双方都有责任。我离婚以后，也在反思，当年确实不解风情，不知体谅包容，结果就变成了较真儿和赌气，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散伙了事。

可是如果女生有点家教，懂点儿事儿，别在男人焦头烂额，山穷水尽的时候过分索取，最后结局也不会如此。其实我当年被闹离婚的时候，心里总回荡着一句话，能不能别闹了。“

姑娘说：“你现在能反思己过，实属难能可贵。但是你还是不懂女人，将来还会重蹈覆辙。“

我说：“何以见得？“

她说：“女生撒娇，要的是被及时给与宠爱的感觉，不是索取东西，没有目的。“

我嗤之以鼻，心说别逗了。

她说：“你别不服，我给你举个例子？

她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侧脸托腮望着我，嗲声嗲气晃着脑袋说：”徐老师，我想要月亮，侬给我月亮嘛。“听得我浑身酥麻，心中发痒。

然后她又收起娇态，正色道：“你会如何回应啊？”

我低头琢磨，无言以对。

她说：“首先你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没事儿找事儿。其次你会觉得自己无能无力满足对方而感到自卑羞愧。然后你就想摆脱，就会说：谁能给你月亮你找谁去。”

姑娘说的还真是我的想法，连反应顺序都一样，我不禁啧啧称奇。

我问：“那你们认为好男人的反应应该是啥样？”

她说：“别沉重啊！别当真啊！人家要的不是月亮啊！“

我说：难道除了给月亮，还有别的解药？“

姑娘说：“要不怎么说你不解风情呢！女生要的不是月亮，是被宠爱的感觉。如果是情场老手他会立刻答应下来，好好，我去给你弄月亮。绝不质疑，绝不回怼。”

我冷笑一声，说：“好滴呀，既然满口应承，那你怎么收场？不就是哄和骗吗“

姑娘说：“都说活在当下，女生要的是当下的被宠爱被应允的感觉，你觉得她在乎将来吗？有目的、有计划、图谋将来是你们男人的思维。况且她是爱你信赖你才冲你要啊！“

我说：“那我还应当为此感到荣幸喽？”

她说：“至少你不应该感到被勒索和要挟！”

我说：“当下答应我也会啊，也能啊，不就是脸皮厚不要脸嘛！”

她说：“除了答应，你还有要满足女生要求的方法步骤啊，一定要说起来要和真的似的。”

我一脸懵逼，张着嘴巴，听她继续说话。

她说：“此刻当下的尴尬，要靠转移时空来解决。你可以这么说啊。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摘月亮，不过今天是初一，晦朔之日，天上看不到月亮，我们等它出来好伐？最好等到十五、十六，等她圆的时候，最好摘啦！”

我带着一丝嘲讽，咧着嘴说：“要是那天不是三十初一，如果天上有月亮呢？”

她说：那你就赶紧穿好衣服，换个雨鞋，带上手套，帽子、工作服，拉上女生一起出门，说走吧，上天咱们没梯子，不过没关系，我们一起到湖边，我给你捞月亮去。我们先去买个渔网吧！一定要认真严肃，很有仪式感的样子。

听她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被触动，心头涌起一阵酸楚的感觉。

经过短暂的沉默，姑娘又俏皮地歪着头对我说：“徐老师，我要是把“我要月亮“换成”我要出国呢？”。

我瞬间感觉胸口正中膻中穴的位置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这时姑娘端起酒杯，很庄重地举杯邀我说：“徐老师，幸会。我先敬您一杯酒，敬你是条汉子。”我讪讪地举杯相应，这个急转弯还有些不适应。

她接着说：“网上各种自诩的才子很多，文青多是绣花枕头，愤青多是意淫嘴炮，骨子里都透着猥琐和龌龊。吸引我的不是你的文章，而是你的际遇为人，真心佩服你这种坚信传统文化还舍身奉行的人。”

我们一起干了杯，又斟满了酒。姑娘夸得我很受用，但是有感觉和刚才的谈话不搭，我心中犯疑正在嘀咕，姑娘又举起了杯，说：“再敬徐老师一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难得我们一见如故。”我们碰了杯，她一饮而尽，我举杯呷在口中，没有喝，听她说话。

上海姑娘终下

姑娘放下酒杯说：“光听施阿姨的介绍，感觉你的前妻是个心机婊，和你谈恋爱结婚就是图你能出国。结婚以后，你工作变动，从医院调到大学校办，你前妻认为你脱离了外宾门诊外事口，自觉出国无望，于是就开始吵闹、分居、离婚。等你公派出国了，又来求复合，等你放弃美国工作决定回国，又继续办离婚。”

姑娘又呷了一口酒说“这几天和你相处，多少有了深入了解。我觉得事情可能有另一个版本和解释。站在女性的角度，我认为是你们恋爱的时候很快乐，但是婚后相处出了问题。这时候女生在撒娇，你却认为是在撒泼，你想要的是忍辱负重，同甘共苦的爷们，或者是无条件的包容的母爱。所以你不回去哄劝、安慰，一味地赌气较劲。

再加上当时出不了国，你感觉的自尊自信都受到了伤害。等机缘来临，你能出国，能把妻子带出去，你又觉得恶心，感觉是在做交易，感情受到了亵渎和玷污。而你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有错。你们之间的问题，只不过因是否出国而暴露，真实的问题不解决，不出国会闹，出了国还会闹。

如果把对方理解成心机婊，拜金女、拜签证女的话，你的解释是顺理成章的，因为出不了国她和你闹离婚，因为出了国，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又闹离婚。你只能这么想。这样能让你减轻心理负担，你是婚姻守卫者、受害者，由此自怨自艾。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将来你娶别的女人还会出问题，即便你有了绿卡、有了别墅，有了钱。

她的一席话，说的我目瞪口呆，甚至有些胸闷气短。

眼见我将垂死，她又施展了打一巴掌揉三揉的伎俩。姑娘她又斟满了酒杯，也没介意我上次的酒还没喝，再次举杯向我致意，说：“徐老师，我再敬你一杯，为了你的痴情。龙校长说你没出息，为了一个负心的女人，放弃了自己大好的前程。我不这么看，其实你本可以就坡下驴，出国前就和她离婚了事。你也可以在美国立足以后寄回律师函和材料和她离婚，而你却选择了放弃美国的工作回来，其实你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挽救你的婚姻。”

听到这里我鼻头再酸，顿时涕泪交流（人的眼泪会通过鼻泪管流入鼻腔变成稀鼻涕流出来，预知详情，请购买我写的中医基础教材《知己》，当当网京东有售，欲求签名版，请登录厚朴中医淘宝店），赶紧放下酒杯，拿来纸巾，俯下头来擦拭鼻子眼睛。喉头不住地哽咽，我强咬着下唇，避免更多失态。

彼时，姑娘站起身来，挪到我的身边，一边给我递纸巾，一边用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头项。我赶紧擦干自己的鼻涕眼泪，就势转过来抱住姑娘的腰身，伏在她的怀中，心中狂喜，却痛哭失声。

第二天，我要乘下午的航班飞回北京了。上午姑娘带我去了南京西路梅龙镇广场，这里是购物中心。陪女生逛商场是男士的最不爱。而姑娘带我逛的都是男士用品商店。

她问我：“你们男生看女生都注意什么地方？

我说：“我们年轻的时候看脸，成年以后看胸，中年以后看气质，老了以后看神韵。”

她斜了我一眼，说：“果然是泥做的胚子。你知道我们女生看重男生什么吗？“

我说：”看钱包吧，钻石卡、黑卡什么的。“

她说：“呸，物化女人，俗不可耐。我们第一眼看鞋，然后看衣着、腰带。”

我说，那要是腰带系在衣服里面呢？“她嗔目发嗲说：”我会撩起来看。“

到了一个进口皮鞋的专卖店，她帮我挑鞋试穿。我平时穿的是军警皮鞋，黑色牛皮三接头。因为我的脚肥，脚掌宽能安装6个趾头，所以鞋不好买。适合脚掌宽度的，一般都长，脚趾头前空一段。适合脚长的，一般都窄，穿上夹得慌。试来试去，没有合适的。她叹口气说，看来只能定做了。

最后转来转去，还是挑中了一双黑色皮鞋，脚背上有扣，可以松紧。一看价格五千多，我有些犹豫。

姑娘问我，你这次给雀巢讲课挣了多少钱？我说8千块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