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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生母苦 聂武 摄影：段家强 儿生母苦，不知不觉中，我又痴大了一岁。 清晨早起，到厨房煮了两碗面，端给母亲先吃，因为儿生母苦，愿母亲吃了那碗面继续长寿，我吃了这碗面，平安健康！因为在母亲面前，我不敢谈“寿”字，甭管我多大，永远只是一孩子。 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母亲，哪有我生命，更没有我今天能人模人样地生活在这座城市。 听母亲讲，生我时，没有婆婆，不知道什么叫坐月子，分娩两三天便自己下床做饭了。当年生个孩子，只能吃点油条和挂面，有包红糖也算是奢侈。我出生时又黑又瘦，在当年物资普遍匮乏和缺少营养的年代，估计大多数出生的孩子都是如此，很少有白白胖胖的。 几十年过去了，我现在不瘦不胖，但黝黑的皮肤没法改变，好在我长大后，脸黑心不黑。 聂武和他的老母亲 我母亲是童养媳，外婆在母亲只有几岁时便去世了，外公为了给她找一条生路，六七岁就把她送到了聂家，我父亲兄弟四个，他排行老幺，我从来不知道爸爸怎么叫，总管我父亲叫幺爷。乡下从前恐怕都是沿袭这样的习俗称呼吧。 母亲来到聂家，还没过门就担负着与几个妯娌同等的家务分工，烧火做饭、照顾婆婆轮流坐庄，母亲最小，每次轮到她做饭时，灶台前一定要垫块砖，否则手伸不够。母亲说，当年最怕帮婆婆倒马桶，因为厕所在我湾子里的最北头，来回要走几百米，因个子小，有时中途还要放下马桶歇一歇，遇上下雨或下雪，更是提心吊胆。 母亲一生性格刚强，爱憎分明，虽不识字、但知礼。 早年在农村担任过村妇联主任十八年，现在算起来，有五六十年的党龄。我父亲长年在外工作，家里一抹十杂，屋里大小事我母亲一言堂。记得我大哥第一次想当兵，体检合格后，在政审阶段，因我二伯的历史问题被刷下，我母亲让我哥不要气馁，坚持让他第二年继续报名，并独自到公社找接兵的和武装部长理论，硬是把我哥送到了部队，差点埋没了一个团职干部。但遗憾的是大哥英年早逝，没有看到母亲在他走后二十五年了，至今还大寿。 祖孙乐 摄影：聂武 母亲一生贤惠能干，胆大心细，当过裁缝，义务做过接生婆，拿着一把裁缝剪刀，敢为村子里一个难产媳妇接生，母亲在当时，算得上是我们村上最大的女干部，她去接生能让产妇消除恐惧，增加催生的信心力量。 记得当年有一条国防电缆线从村上穿过，因母亲是村干部，上级安排部队的通讯兵住我家，我母亲不贪战士一分钱的伙食费，而且要倒贴上自家的红薯，变着花样，尽量让战士吃饱吃好不想家，任务完成后，他们归队时与我们家依依不舍，一个小战士还哭了，那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母亲节俭，但宽以待人，邻里有困难的，她总是倾其所有，遇有谁家扯皮打架的，也习惯找我母亲评理。我母亲总能和颜悦色、晓之以理和动之以情地帮别人劝和。 母亲一生没进过银行，更没有用过存折，我结婚时，她给我攒下的一千多元钱，是我父亲死后她近十年在乡下的全部积蓄，这些钱不知我母亲藏掖在老家哪个柜子角落，幸亏当年没有被老鼠和梁上君子光顾。 母亲老年后，我们怕她痴呆，换了几沓小面值的钱币，让她天天在轮椅上数钱，每次数钱时，我看到母亲无比幸福和满足，这也许填补了她一生没有进过银行的遗憾吧。 聂武母亲幸福地数着钱币 摄影：聂武 母亲一生最感谢我父亲的是她快六十岁时，父亲找了几个手艺好的老木匠，帮她做了一副杉木棺材，让村上的同龄老人羡慕不已，后来我才知道那副寿料是我父亲利用关系，托供销社在外采购的人员从云南买回的，可惜当年那副让我母亲欣慰和自豪的棺材，现在用不上了，我母亲活过了几任国家领导人，当年的土葬政策早已变为现在的火葬了。 母亲晚年一直随我客住城里，但依旧保持当年在乡下的节俭本色，她最怕我们倒剩菜，每当我在厨房收拾碗筷时，她一定紧盯着我，生怕我暴殄天物，把剩菜剩饭倒了。 母亲晚年摔了一大跤，已经在轮椅上度过了近十个春秋，她是老思想，不去福利院，说儿孙满堂，好说不好听，更不准我们请护工，她至今坚持自己洗漱吃饭，尽量少给后人添麻烦。 感恩母亲以九十六岁的高龄健在，让我们这个五世同堂的大家庭，至今牢牢不散，她虽然坐在轮椅上，但犹如一尊活佛，给常年在外的子孙们，有了年年春节想回家团聚和朝拜老人的信仰和动力，有老人在，我们就有强大的凝聚力，犹如穆斯林民族的精神领袖一样。 聂武母亲的七个嫡亲孙儿 摄影：聂武 母亲常叮嘱我，她这棵老树迟早也会倒下的，但树倒后，一群猴子不能散。 这么多年， 我也坚持，母亲在，不远游，偶尔有短暂外出，我也游必有方。 我尽力少缺席陪伴老母亲的有限日子，我知道，日历每翻一页，就意味着我与母亲的手渐渐在松开，任何人都不能抗拒生老病死，但愿这一天珊珊来迟。 摄影：段家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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