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家七月有“考生” 陈亚平 安陆一中中考考点 摄影：陈亚平 家长止步------我把儿子送到新一中考场通道前，紧紧地拥抱了儿子，然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去。儿子。战斗！” “我走了，爸。”儿子从牙缝中嘣出几个字后，心情有些沉重地向考场通道走去，我目送儿子的背影，儿子却突然扭头瞟了我一眼，然后快步地向考场跑去，望着儿子消失在考试的人群中，我不由自主地向考场通道挪动着脚步，保安拦住我。“我要替儿子考试！”我怒瞪着保安。保安笑了，我却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挣扎。 摄影：陈亚平 此时此刻，无数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闪现……儿子今年的“中考”不同于往年，疫情期间居家隔离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我陪着他哭，陪着他笑，陪着他读书，陪着他运动，我努力让他从焦虑中走出来，我不祈求他成为什么“栋梁”，我只想让他健康的长大。 “生活在小县城的孩子，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就是读书。”我给儿子讲大道理。儿子依然偷着玩《王者荣耀》。 “你今年快十五岁了，你半夜三更惦记着游戏，你究竟长大了想干什么？”我愤怒过。 “马上要中考了，你直到现在心思还未完全用在学习上，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前途？”我把五个手指印烙在他的左脸上。 摄影：水易居 “古人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半夜鸡啼叫的时候，是孩儿读书的最好时间，你却在玩游戏，你知道吗？你其实是在游戏自己，在游戏自己的未来？”我把五个手指印又烙在儿子的右脸上！ “学生学习本身就是一件负重前行的活。学习一定很苦，但学习一定很快乐！” 我苦口婆心，捶胸顿足。 “我们每一名同学的智力都不差，关键是要有好的学习态度和刻苦精神，我相信你，儿子是最棒的！” 我换了思维，学会跟儿子沟通。 “ 你该清醒了，儿子！你该努力了，儿子！” 儿子“醒”了，在小草返青，鲜花盛开的日子里，儿子眼角噙着泪水，紧握着小拳头，抬头仰望着窗外的星空，我知道他已经在心中吹响了号角，准备迎接黎明前的战斗。 于是，我每天陪着儿子上网课，挪桌子，拿凳子，给他端茶倒水，洗脚洗脸，买笔买纸，烧饭炒菜，一天三餐，面粉变馒头，大米变饭团，我忙，我忘了疫情。我快乐，我幸福着。 摄影：陈亚平 休息时，我跟儿子在阳台上踢球，我让他放松；我还把家里的书桌跟饭桌组合在一起，跟儿子玩起了家庭乒乓球，我让他赢球，增强他必胜的信心；我对着网课老师发的答案，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校对，一个词语一个词语的核查，我想充当儿子的家庭教师。 那些愉快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在一瞬间，实在是回味无穷。连大地万物也在那不知不觉的日子里绿了青山，肥了沃土，只是在我抬头间才蓦然发现…… 离开新一中考场半个小时了，我又鬼使神差的折回到了考场大门口，因为是第一场考试，我怕儿子把“准考证”丢失了；因为是第一场考试，我怕儿子带的矿泉水不够喝；因为是第一场考试，我怕儿子紧张得到处找“爸爸”；我紧盯着考场通道的出口，足足有一袋烟的工夫，仍不见儿子的踪影，我只好在心底骂自己：“有病。” 考完第一门，妈妈对儿子说：你是最棒的！ 摄影：水易居 再高贵的“中考”，如果没有人性的温暖，就会变成对人性的折磨；再公正、公平的“中考”，如果没有人文底色，它就会变成人生的过场。 这时，有两个新闻记者在新一中大门南侧的树林里采访家长，我把口罩上下拉了拉，凑上前去。 一个蓬着头发的女人在接受采访：“我和孩子的父亲在广东打工，孩子从小在外婆家长大，我俩刚刚乘火车赶回来，还没有看见姑娘一眼，她已经进了考场。”说着说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哭出了声，坐在她一旁的男人，把头埋在裤裆里。 考完第一门，妈妈们准时来接女儿 摄影：水易居 一个穿着运动鞋，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中年女人在接受采访：“孩子在考试，我也在考试，昨天晚上孩子紧张得半夜三更睡不着觉，我也整夜没睡，早上孩子穿错了鞋，把我的鞋子穿了一只，说着说着把两只脚分别抬了起来。”两个记者和那女人同时笑了起来。 儿子在考试，我却在煎熬。我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走近新一中考场对面的幸福里公园。我数林荫道上的树，从南到北是113棵，从北到南是67棵加46棵，原来有67棵香樟树，46棵桂花树；我数地上的月季花，黄菇头花，从东数到西，从西数到东，始终没有数清楚幸福里公园有多少朵月季花和黄菇头花。 考完第一门，家长们准时来接儿子 摄影：水易居 在距离儿子中考只有100天的时候，我做了“百事顺”的小纸盒，我在纸盒里放了100个小纸条，每个小纸条上写上一句名人名言，然后每天取出一张小纸条，将上面的名人名言念给儿子听。临近中考只剩下九十天的日子里，我又开始对儿子进入“战前”动员，每天早上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儿子喊口号： “战胜疫情，绝地反击！”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战胜疫情，绝地反击！” 声音大一点，再大一点，要从血液里吼出来，儿子在我的鼓动下，每天起床做的第一件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战胜疫情，绝地反击！” 儿子的喊叫声曾经也让我热血沸腾。
离中考只有九十天的日子里，我每天晚上给儿子写上一段话。 离“中考”只有九十天了。昨天听班主任吴老师开网会，总结如下：一是作息时间要按学校学习时间执行，二是要按时听直播课，不懂的地方问老师，三是要按时做作业，错题要及时纠错，四是要把发的新课本全部看一遍，弄懂弄通，五是要养成自觉学习的习惯，六是家长要监督，七是离考试时间不多了，要加油，八是不要掉队，九是考试一定会继续，十是有的同学会进步，有的同学会退步。 加油！儿子！ 我们的口号是： “战胜疫情，绝地反击！” 离中考只有八十天了，今天的四门作业都做得不错，但化学要搞清楚什么是阳离子（记住：铵根离子是阳离子)什么是阴离子，还有小苏打和苏打的区别，苏打是碳酸钠；小苏打是碳酸氢钠，学名不一样，小苏打是弱碱性，苏打是强碱性，小苏打分解后可变成苏打，另外功能不一样，苏打可用作洗涤剂，小苏打可家用发馒头等。还有苏打和白矾不是一回事，白矾的化学成份：为十二水合硫酸铝钾。概念性的东西一定要搞清楚。
安陆中考考点第一高级中学 摄影：水易居 加油，儿子！ 我们的口号是： “战胜疫情，绝地反击！” 离中考只有六十天了。明天就要重新开学了，人最怕的，就是为了潇洒地迈出第一步，最后迟迟停滞不前，从此再也不出发。 如果你还在纠结，还在焦虑，还在迷茫，我想认真地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在受难。那些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力的人，谁知道他被论文、考试虐过多少次；那些整天在笑的人，谁知道他深夜哭过多少回；那些站起来的人，谁知道他背后跪了多少次。 那些人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们永远不去拖延，他们永远在路上，勇敢地迈出第一步。他们没时间焦虑，焦虑的时间都用来去做破解焦虑的事情了，他们坚信，只要迈出第一步，永远不晚。
考完第一门，家长们都等在校门口 摄影：水易居 大多数同学已经在路上，儿子也在前行的路上！ 儿子是最棒的！ 加油，儿子！ 我们的口号是： “战胜疫情，绝地反击！” 我一遍遍地吹响着“中考”的冲锋号，明显感觉到儿子在冒着枪林弹雨前行…… 终于熬到儿子“中考”前的最后一周，我看到儿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情绪焦躁不安，我开始给儿子减压。 “儿子，中考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努力了就行。我送给你两双鞋，一双不带钉子，因为远方有诗；一双带有钉子，因为大地有泥泞，只要你自强不息，就一定能到达人生的彼岸。”
冒雨等待 摄影：陈亚平 家里曾经偶尔“柴、米、油、盐”的争吵声，在儿子中考前窒息了，夫妻间、父子间、母子间出现了罕见的包容和忍让，家庭和谐安宁得出奇，连屋檐下滴下的雨水仿佛也带着笑容，阳台上的花儿静静地开着，喜鹊立在屋前红叶石楠的枝头，没有“喳喳”的叫声，连吹动小草的风儿也稍稍地停留在空中。此时此刻，我巴不得年年有“考生”，天天有考场。 中考前三天，妻子开启家里观音赐福的灯火，开始供奉水果、茶水、香炉，早晚向菩萨跪拜，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中考”吉祥的咒语。
戴眼镜男为本文作者陈亚平，前面是他儿子，2018年12月1日登太平寨 摄影：水易居 考试前一天，我也特意给儿子买了三样吃的东西，在太白湖买了两条鲤鱼，在白兆山买了一只雄鸡，在老街上的回民餐馆买了半斤牛肉。 鱼——鲤鱼跳龙门； 鸡——金鸡报晓； 牛——桃花春季，遇强则强，一股子牛劲不服输； 我把寓意讲给儿子听，儿子乐了，妻子笑了，我却为“中国式的教育”哭了。 人生处处是考场，我们一代代人前赴后继，或陪儿子姑娘“中考”，或陪孙子孙女“高考”，但在人生的考场上，我们只能目送你们，在我们目光无法投送的地方，唯有你们独自披荆斩棘，奋勇向前，才能展翅翱翔步入新时代！ 2020年7月21日晚11时于香格里拉家中
考完最后一门 摄影：水易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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