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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关之谜

 星河岁月 2020-08-31

文史古迹

阳关之谜…………………………………………成大林

阳关,它曾经牵动了多少诗人的心弦。唐代诗人王维创作的《渭城曲》就是一首脍炙人口的绝句。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根据这首诗,音乐家创作出《阳关三叠》,那悠扬激越的琴声,更令人心驰渭水,神往阳关。

但奇怪的是,这个屡见于汉唐史籍赫赫有名的阳关,在唐代以后竟然消声匿迹了。不但名不再见诗文,甚至在地理上也失去了它的踪迹。阳关,竟成了一个历史之谜。

据我国史籍记载,西汉武帝时,为抗击匈奴,联络西域,加强了对河西走廊这个战略要地的控制。因而在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由酒泉郡分置敦煌郡,下辖六县,其一为龙勒。龙勒境内有两座军事重镇,一座是玉门关,另一座便是阳关。从长安出发,由敦煌,_出玉门关,经伊吾、鄯善,龟兹、中亚到小亚细亚半岛,是为天山北路;出阳关,经婼羌,且末,于阗,越葱岭、波斯到小亚细亚半岛,是为天山南路。这便是世界历史上著名的“丝绸之路”。由于阳关、玉门关分扼天山南北路的咽喉,所以它们在汉代均为都尉治所,设兵驻守。

魏晋时在阳关置阳关县,唐在汉龙勒故地置寿昌县,阳关还在继续使用。唐代高僧玄奘从印度取经归来,取道天山南路,东入阳关,著名边塞诗人岑参“二年领公事,两度过阳关”,都是有力的证明。在唐代,阳关几乎成了边关远屯的同义语。唐诗人李峤诗“边愁离上国,春梦失阳关”,这里的阳关就是泛指边远地方。李商隐诗“红绽樱桃含白雪,断肠声里唱阳关”,这里的阳关,用语双关,可能是曲名,也可能是实指。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阳关名气之大。

那末,阳关究竟在哪里呢?据巴黎藏石室本《沙州图经》残卷记载:阳关“在县西十里,今见毁坏,基迹见存。西通石门间口口口口。在玉门关南,因号阳关。”文中的县是指唐代的寿昌县治。这里,既说明了阳关名称的由来,也指出了阳关的地望。如果我们再翻检一下《史记·大宛传》,便会发现唐张守节所作《正义》中的两段文字,一段是“玉门关在沙州寿昌县西六里”,另一段是“玉门关在县西北百一十八里”。这两段文字又都引自唐初地理著作《括地志》。显然前一段文字错把.阳关写成玉门关了。不但《旧唐书·地理志》寿昌县条下“阳关,在县西六里。玉门关,在县西北一百一十八里”的记载可以作为旁证,而且实地考查的材料也可证明。《沙州图经》和《史记》、《旧唐书》的说法尽管不尽相同,但大体是指现在敦煌县西南一百四十里左右的南湖公社的西隅。

走近南湖公社,只见杨树成行,柳树成荫,良田如画,渠水淙淙,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这里原是一个大泽,议代叫渥洼池。武帝时有一个南阳新野人名叫暴利长的,曾犯罪充边至此。据说他常见一群野马来湖边饮水,其中有一匹异常雄骏,总想捉之而不得。于是暴利长依照自己的摸样塑泥人执绊索置湖边。久而久之,野马见惯而不惊。暴利长乃去泥人以己代之,这下野马上了当,被捉住了。暴利长故弄玄虚,说这马是从湖水里跑出来被他捉到的,是天马,献给了汉武帝。武帝虽然雄才大略,但好神仙方术,便信以为真,亲制《天马歌》以记之。歌词是;“泰一况,天马下,沾赤汗,沫流赭。志俶傥,精权奇,莆浮云,晻上驰。体容与,迣万里,今安匹,龙为友。”(《汉书·礼乐志》)诗并不出色,无非以龙自喻,说上帝赐隆的天马只有他才配骑。但这个传说却使阳关的地理环境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到唐代,渥洼池更名为寿昌海,汉龙勒故城也易名为寿昌县,城址在寿昌海西北约十里处,元代以后为流沙吞没。

现在从绿洲西望,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流沙,数十道南北走向的沙梁由东往西层层排列,沙粱间的平地满布砾石,只有骆驼刺(生于沙漠地区的一种植物)稀稀拉拉地点缀其间。流沙之北为墩墩山,东北为龙首山,满山都是五色砾石和粗沙粒,红色砾石尤多,晨昏时分,在斜阳照射下,呈紫红色。两山之间为一狭窄的山口,土名红山口。山口西侧山粱上有一汉代墩台拔地而起,气势雄伟,数十里外即可望见,有“阳关眼目”之称,此山亦因之得名墩墩山。

墩墩山之北是南湖林场,林场西北有长城蜿蜒向西北,经头墩、二墩,穿芦草井子墩西侧至小方盘,再北向西入湖滩之中,长约一百三,四十里。这里的小方盘便是汉代玉门都尉的治所玉门关。这与“玉门关在县西北百一十八里”的记述是吻合的,因而更证明“玉门关在沙州寿昌县西六里”纯系误录。也证明在寿昌县西六里的不是玉门关,而是阳关。不过,阳关已经被流沙吞没。

如果你勇敢地走进流沙,俯首细看,就会发现,在沙梁间的地上散布着古代陶器碎片、铜扣、铜带钩、石磨和各种铁制生产工具,一些产自西域的五色料珠,琥珀珠之类的装饰品残片和汉代五铢钱、唐代开元通宝、货泉通宝、榆梜钱等古代货币,更随处可以拣到。有时还可以找到著名的阳关砖,砖呈灰黑色,质地细腻,坚实异常,扣之作金石声,据说用它可以制成名贵的砚台。偶而也可以拾到铜箭头等古物。因此,当地群众叫它“古董滩”。也叫“古铜滩”。解放前,每逢年节,当地人便到这里拣古钱、箭头等铜器,再用火烧,使之发出异彩,以为吉祥。拣了不知多少年,仍无明显减少。这儿宝贝之多,就不难想见了。

一九七二年酒泉文物普查队由此向西翻越十四道沙粱,发现有大型板筑遗址,经过试掘,房基清晰,排列有序,面积达上万平方米。笔者曾跻身其间,进入流沙地带,还发现了窑址、耕地遗址,连地埂,水渠也明显可见,分布面积达十平方华里之阔。可见,这儿在古代是个人烟密集、经济繁荣的地方。结合地理形势和文献材料,可以断定:汉唐时代的阳关就在这里。

阳关遗址处并无山口,在流沙侵入前本是平地。为何会称之为关呢?这就需要弄清它和长城的关系。从前发表过的考察报告均未记载小方盘与阳关之间有长城相连。最近笔者同甘肃省考古队再次进行考察时,发现了上文提到的那段从南湖林场经小方盘再进入湖滩的长城遗迹。这段长城很矮,残高仅十几到几十厘米,宽仅一米左右,以粗沙粒和小石于堆成,易被忽视。在距小方盘六里处,才逐渐增高,现存残高一米六左右,改用沙土与芦草叠压筑成。有些地段不只一道城墙,竞有两道甚至三道之多,墙间有浅沟。有的学者认为这可能就是“天田”,平日把沟中泥土挖松,如有人偷越长城,便会留下脚印,使守军能及时发现,跟踪追捕。此段长城南连墩墩山的大墩台,山南流沙之中当有长城,只是已为流沙所掩,不能见其真面目。不过流沙之南却留下了一些踪迹。这里有一条西头沟,沟南为数里戈壁,戈壁之

南又是沙山。西头沟水流的走向是由东南折向西北,就在沟东岸边,有一座汉代烽火台,向西十里沟南也有一座烽火台,已经坍塌,分为两半,象一座阙门。向南还分布有十多座烽火台遗迹。阳关正座落在南北烽火台群之间。在流沙中发现的万米房基遗址的附近,有断断续续的宽厚的城墙遗迹,也算得一个物证。可以肯定,阳关同玉门关一样,都是虎踞于汉代长城上的雄关。

那末,为什么阳关的关城遗址找不到了呢?笔者认为,一方面是因为汉代关城建置很小,从已发现的居延水金关、玉门都尉治所看,都只有数百米见方,这样小的地方长年受流沙侵袭、风化日蚀,难以保存至今;另一方面,晋魏时在阳关设县,旧有关城可能被新县城代替,已无独立关城,即使稍存遗踪,也很难与其他遗迹相区剐,那万米遗迹中就难于分清孰为汉,孰为晋,孰为唐了。

阳关隐去,并非一日之事。如果仔细观察一下文物的分布情况便可发现,汉代文物由西向东逐渐减少,而晋魏文物则相应增多,流沙东部边缘地带甚至有唐及宋、辽遗物。这表明风沙自西南方来,逐渐向东北侵移,逼迫人们向东后撤,宋、辽之后,人们完全离开了阳关地区,阳关及寿昌县终于被流沙吞没。

造成这种悲剧的重要原因,很可能是由于频繁的战争,大规模的开荒屯垦,破坏了这个地区的植被和水源,使生态环境逐渐遭致破坏,难以抵挡风沙的侵袭。人们只好抛弃这块繁荣一时的地方,逐渐东移。昔日湖水浩渺的渥洼池,今日变成一个蓄水量很小的黄水坝水库。阳关隐去的历史经验是应该引起我们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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