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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现代派文学之十七:加缪

 地球生物与人类 2020-09-01

欧洲现代派文学之十七:加缪

阿尔贝.加缪(19131960)生在阿尔及利亚,出身贫困,父亲是个管酒窖的工人,在他几岁时就死在了战场上。他17岁时患肺结核,身体一直不好,对人生的艰辛与世态的炎凉颇有感受。他早年组织过剧团,也写过剧本,一面进行文学操练,一面对社会人生的诸多基本问题进行寻根究底的思考。他写得很少,一生的主要作品除了小说《局外人》(1942)、《鼠疫》(1947),散文《西绪福斯的神话》(1943)、《反抗的人》(1951)以外,就是《误会》(1944),《卡利古拉》(1945)和《戒严》(1948)、《正义者》(19494 部剧作。但这为数不多的作品已经奠定了他在20世纪法国文学中的地位。他不仅荣获1957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而且身不由己地成了战后整个一代人的精神导师。  

加缪认为," 伟大的作家必定是哲学家"。这正好是他本人的写照。他写作不为自娱娱人,也不求文辞华丽,引人入胜,而是以深刻而独到的思想打动人心。他思考的中心问题是人的存在与现实世界的关系问题,他的作品正是从不同角度,以不同方式对这一思考的形象表达。  

加缪认为,现实世界不合理、不完满,不是人的家乡,人与这个世界不协调,有陌生感。如同演员与舞台背景脱节,人也与其生活脱节。世界对人的呼唤始终保持沉默。荒诞即由此产生。  

在哲学随笔《西绪福斯的神话》中,加缪描绘了这样一幅图景:众神判决西绪福斯把一块巨石从山脚推上山顶,滚下来再推上去,永无休止,这没有尽头的苦役就成了西绪福斯生活的全部内容。在加缪看来,人的生存状况正类同于此,而人的生存意义也正表现在这里。面对荒诞的命运,人应当保持" 清醒意识" ,不逃避,不为其所压倒,昂起高傲的头,藐视其淫威,在对命运的反抗中,使精神得到充实。  

《局外人》中的莫尔索,可以说是生活在人间的西绪福斯。他是个公司的小职员,被无聊、卑琐的日常生活所包围。他在海边莫名其妙地开枪打死了一个阿拉伯人,受到控告、审判和舆论谴责,他被笼罩在荒诞之中,而公众不觉其荒诞,对荒诞习以为常。莫尔索非常清楚他的处境:" 我看上去一无所有,但我对自己,对一切都有充分把握,我对自己的生活以及即将到来的死亡,完全了如指掌。"他对生活已经彻悟,保持着" 清醒意识" ,知道自己应采取的态度就是" 冷漠"。母亲今天死了。也许是昨天死的,我不清楚。……很可能昨天已经死了。这是《局外人》开头的一段,最能刻骨铭心的母子之情,已被他淡然处之了。  对满天星斗的夜晚,我不存任何幻想,我第一次向着世界可爱的冷漠态度公开我的心胸。我觉得它和我一样,对我很友好。我认为我过去是幸福的,现在还是幸福的。这是《局外人》的最末一段。莫尔索被判极刑,面对死亡,他心静如水。肉体生命对人只有一次,而他漠然置之了。对冷漠的世界保持冷漠的态度,没什么不公道,因而他在告别人世时感到自己是幸福的。  

同样的或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剧本《误会》和《卡利古拉》中。在《误会》中,若望回到故乡,准备接母亲和妹妹到富裕的海边,而渴望到海边去的母女为了筹备川资谋财害命却误杀了自己的亲人。故乡成了人的陷阱,这是令人心寒的现实世界的荒诞。更令人震惊的是,女儿玛尔塔事后冷漠而残忍地说:" 即使认出他来了,事情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面对荒诞的世界,她的态度是:" 及时加入顽石的行列。" 《卡利古拉》中的罗马皇帝为了使麻木的大众对荒诞的境况有所觉悟,便把荒诞推向极端,以暴虐的杀戮来惊醒世人。玛尔塔和皇帝采用的是以恶抗恶,以暴抗暴的态度。最后,一个自杀,一个被刺。这是一条自我摧毁的道路。  

在《鼠疫》里,作者开始探索一种超越个人介入的反抗方式。荒诞的象征是鼠疫流行。奥兰城面临毁灭的危险,灾难使人们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共同的爱和恨,攻击的矛头集中指向了上帝建立的秩序,因为它创造了一个" 孩子们在其中备受折磨的世界"。在集体反抗下,恶被制服了,人摆脱了荒诞,但是无法否认的是:人不能根除荒诞。  

面对荒诞继续寻求对策,加缪又写出了《正义者》。这部剧取材于1905年俄国革命中一次真实的暗杀事件。荒诞在这里具体化为沙皇的黑暗统治,反抗者对现实的荒诞和应采取的态度都非常清楚,但他们的行动为道德方面的考虑而延宕:卡利亚耶夫在准备向大公乘坐的马车掷炸弹时,发现他身边坐着几个孩子,便犹豫了。但他在下一次完成了任务,也使自己走上了绞架。  

暗杀是一种罪恶,但它" 既不可饶恕,又不可缺少" ,卡利亚耶夫为了事业当了杀人凶手,而绞架使他洗净了自己手上的血。作者围绕着这次暗杀活动,探讨了反抗行为的道德和价值问题,从只求精神胜利的虚无主义过渡到了反抗的人道主义。作为剧本,这部作品情节线索简洁紧凑,冲突极具内在力量,人物性格也棱角分明,具有震撼人心的思想和道德力量。  

加缪所谓荒诞与萨特所谓恶心都是对存在的感受,萨特强调选择,诉诸行动,加缪强调反抗,反抗的前提是对荒诞的清醒意识和藐视态度,生存的意义就在于不懈的反抗之中。加缪的人生哲学更强调此时此地,对生活说" " ,对未来答" " ,任何一种命运都可以是对人的馈赠,只要全力去穷尽它。对于意识到荒诞的人来说,重要的不是生活得最好,而是生活得最多,穷尽既定的一切,穷尽自我,人就能在这毫无意义的悲剧世界里获得幸福,发现价值,取得胜利,而不寄希望于未来,更不相信什么来世。义无反顾地生活,用精神,用身体,这就是荒诞世界中的当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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