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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乡情怀|掬一捧清泪照乡愁

 文乡枞阳 2020-09-01

纠 结 

乡愁是什么?我一直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听大人说过这样的话:肠子痒了,抓不着。大了,越是抓不着,越是要挠挠……勉强比喻,可否说是纠结?

占 岗 

占岗,是我的出生地,是老家。这个小村落,由三个大小不等的庄园组成。它们是小占庄、大占庄和家后头。

三个庄园都是王姓。现在算还不出十代,原是一家人。人们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清一色的王家人的庄子,偏要叫占家岗?叫省了便是占岗。而且方圆几十里竟找不着一户是姓占或姓詹的。村名的来源难考,只好存疑。

占岗,名副其实的一溜小山岗,一里多长,南北走向。与近处的公路和水田相较,高不出十米,且是黄土岗。只是早年为参天大树所荫庇,为绿茵如毯的草皮所覆盖,儿时常在地上撒欢打滚,如在娘怀中似的亲切。

占据岗的北半截是小占庄,加上后来的外姓人家,有二十多户。我们小占庄人不这么叫,只是大占庄人这么区分我们。我们只称是占岗人,仿佛我们是嫡传。占据岗的南半截的是大占庄,较之小占庄,此庄园要小得多,只有六、七户人家,是个稍大点的四合院。家后头在岗的西边,在大小占庄的中间,是名副其实的家后头。它更小,只有四户人家。这样,三个小庄园呈“品”字形。有趣的是小占庄的门朝东开,大占庄的门朝南开,而家后头的门朝西开,各庄门前都有一口池塘,若从高处看,明镜似的水面亦是个“品”字。这是祖先有意所为么?

我家住在小占庄。庄的形制很有意思,座西朝东,背靠山岗,而被略呈弧形的山岗所拥揽,宛如怀抱之中。有人说,占岗是个筲箕地。筲箕是用来兜鱼捞虾的,筲箕地是捞金捞银的。只是到目前为止,全村还未见一户王姓人家发大财的。也有人说占岗是个椅子地。确有几分形似。大椅子很庄重,坐在上面也很惬意。这个比喻好,可以给奋斗的子孙以无限的遐思。

该说到我们的庄园了。先申明一点,庄园内没一户是地主,土改时,清一色的贫下中农。由此可见,早先同族人是同甘共苦,手足相亲的。此是另类话题,打住。小占庄是个方方正正的大“回”字,房有四进,回廊相连。外村人很羡慕我们,雨雪天,各家各户串门都不要换雨鞋的。陌生人第一次进庄,往往迷路,找不着想进和该出的门。

我家住在最后一进的正中两间房子里。后门朝西开,斜对着家后头。倚在门口,踮着脚可与家后头人大声拉家常。前门正对着上堂屋。

这上堂屋可是个十分神圣庄严的地方,正中摆放着一张大供桌。后墙上搭一阁,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这里是全村红白喜事的庆典和祭典的场所,包括大占庄和家后头,年节都要来郑重其事的拜祖,可见他们是后来分出去的。如遇年节,这里香烟缭绕,鞭炮声不绝,热闹非凡。

中堂屋是个三开间的大厅。厅正中墙上挂了一块七尺宽三尺高的大匾,是什么名人或是哪位有学问的老祖宗题的字,可惜儿时未曾识得,留在记忆里只有那匾的威严了。这里是议事、娱乐的好去处。过去是族人开会的地方,后来生产队也借用。最让人高兴的是闲暇时,男女老少在此闲聊,说古论今。小孩嘻笑打闹。间或,请一位瞎先生来说书,讲几夜“薛仁贵战东”、“薛刚反唐”、“刘子英打虎”等等,不一而足,刀光剑影,如火如荼,才子佳人,缠绵悱恻。在这里,我接受了文学启蒙。冬天,我们聚在这里踢毽子,又娱乐又取暖。但没想到这也是健身。大家踢出种种花样赌输赢。那时小妹妹也只有十来岁的小人,居然能一气打几十个跳!只有几个姑娘、小伙子能与其抗衡。可见,乡下孩子有乡下孩子的乐趣。

前厅,只有一个开间,还被一个地臼占据了大半的地方。早些年,我们都用它来舂米和其它谷物。一脚踏下去再松开,咚的一声,撞到臼里,很有节奏感,也很有韵致,或男或女,再伴以山歌小调,好听极了。

这是五十年前的故园了。那时,门前的塘水清清,鹅鸭成群,鱼虾满池。天暖和时,孩子们还可下水游泳,一个猛子扎下去,就可抓到鱼鳖,至少可捞几个河瓢。往昔,村周围古木参天,几人搂不过来的大树我都数不清。夏天的傍晚,白鹭归栖,树上如罩着一层雾。房前屋后的灌木丛,是我们捉迷藏的好地方。绿绒绒的草地,妇女们洗过被套,就铺在上面,晒干后再把棉絮套上,缝好了抱回家,晚上盖着太阳香味的被子入眠,什么疲劳都化掉了。

这些,只能是记忆里有现实中无了。以前回廊曲折的庄园,也只有我家几间摇摇欲坠的老屋了。

一起成长

五年前,回家看老屋,摇摇欲坠,一片荒芜。唯有后院的一棵翠柏还生机盎然的挺立着。

这棵柏树差不多和我同龄。 

我把学上到了底以后,成了光荣的贫下中农的一员后,就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村落来修地球了。那年的春节期间,我和本家的小叔叔(同学)到另一个同学家去玩。第二天告别时,他想送我们一点值得纪念的东西,东翻西找,竟没有可拿得出手的。他灵机一动,带我们到他家屋后的山上偷挖了生产队的五棵柏树。我和小叔叔高高兴兴地挑回家来。因我身单力薄,几乎是小叔叔挑回的。分时我不太好意思,只要了两棵小些的。大概只有一米四五高,与我平齐。我把它们栽在房后的院子里。

我当兵离开家后,关于这两棵树,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有一棵树因了猪拱牛蹭而夭折了。

另一件是,留下的一棵树本来是我家后院的,变成人家前院的树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家的后院紧靠小山岚,是一块很不错的小空间。同生产队的一个外姓人家因儿子多,要分家。不得不另寻地盖房子。因此就看上了靠近我家后院的空地。开始,我母亲坚决不同意他们在靠近我家后院盖,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经不住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就只好勉强答应了。记得我和母亲通信时,还煞有介事地引用我们桐城六尺巷的典故开导老人。就这样,我家后院的宅树,就变成了人家前院的树了!

开始这户人家对我的小树十分不感冒。他们说这棵树如一棵蜡烛,上坟似的点在他们的门前,不吉利。欲除之而后快。村里的老人看不过去,说人家的树是先长在那里的,你的房子后盖,不怨自己反怨别人有这理吗?就这样,这棵柏树才免了刀斧之灾!

小树就这样艰难的生存了下来。八十年代末,我把母亲办了随军,远离家乡,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就很少回老家了。我在外面闯着,树在家自顾自的长着。谁也照顾不上谁。

那次,我回老家时,推开门轴都长了蘑菇的后门,扑进眼帘的是满院的荒草和杂物!对门的老姑妈趔趄着越过本来没有的墙,拉着我的手,比亲儿子还亲。指着这棵翠柏说,孩子,你看,你当兵前种的树都这么高了,我天天看护着呢!我抬眼望去,怎么是两棵呢?不是只剩下一株哇。细看,他是一株两杆的,就如那并蒂莲、连理枝,真是奇了!松柏树鲜有从根基部分叉的。一般只要从根基部折断,断无存活的理由。它受过什么磨难、经过怎样的挣扎?把一棵小苗长成两棵翠柏!

我沉默良久,在心底里说:谢谢老姑妈一家给它的磨练和照顾。然后, 我对老姑妈说:您老有福气,您看,这是两棵蜡烛。红烛高照呢。

老屋逝 

去年,返故里,公路两侧,楼宇林立,俨然街市。而旧时的老村落,只见颓墙残瓦。上次所见还风雨飘摇的老屋,今也坍塌了。顿觉真的身如浮萍,无以寄寓了。百感交集,泣血成诗:

近乡情更怯

远去又相思

梦里丛丛草

 醒来页页书 

丝丝草上露

泣血滴成珠

行行低吟墨

淡描青葱诗

此身何所寓

无言解尔痴

遥望门前东逝水

忽上心头少年时

当年有四壁

为我风雨庇

柴扉半开启

温情四时溢

一别近半世

梦里常相依

而今风雨后

坐化归为泥

庭院手植柏

举首与云齐

想与柏厮守

根移外乡里

若与云相伴

漂泊无归期

守与不守间

平生终犹疑

伴且是与否

飘却永相离

只有常相望

梦母啼儿归

……

掬一捧清泪 

肠痒抓挠不到时,掬一捧清泪,映一弯故乡的残月……

图片原创拍摄

 作者简介 

王志怀,网名西岩,枞阳县会宫镇毕山村人,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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