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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 【周荣耀】情乱情人节 (第九章)

 文乡枞阳 2020-09-01

我和大哥的婚姻可能就这么走到头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首先想到的是将怎样面对我的父母,他们本来就反对我和大哥结合的。

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说什么前世缘相约不分手,其实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可我的筵席也太短了,实在太短了。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小昭的存在,击碎了我的所有假想。

大哥将如何处置这一严重事件,我不得而知,看吧。

小昭就要和我们一起生活,这怎么可以?我爸爸妈妈那里怎么交待?外人将怎么看?我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复杂的局面?内忧外患!

我必须要跟大哥摊牌。

但是,既然要摊牌,那么,我的底牌是什么?我没有想好,好像也想不好。我爱心爱肝地爱着大哥,就因为爱,我才摊不出我满意的一张牌。

不管怎么说,这牌,还是要摊的。

在与大哥摊牌之前,我把小昭安排在饭店住了一个星期。

这一周,我给自己一个考虑问题的时间和空间,也给小昭一个缓冲的时空。

梅子,你怎么还不带我去见我爸爸?

这是小昭每天必问的一句话。

明天。

我天天就这么回答。

明日复明日,总不是个事。

其实,再多的时间,都不足以让我鼓起勇气将小昭带回家,时间越拖就越没有勇气。

小昭,成了我一块烫手山芋。

我奇怪,怎么由我捧着这块烫手山芋?按说应该由大哥捧着,应该是他不敢把他在外面生的娃儿往家带,怎么是我?

可谁让我自己要到广州会小昭她妈妈?我怎么没有想到把小昭推给她妈妈,让她妈妈直接找凌岱华?我这不又是大脑少一根筋了吗?唉!真是应了南京人的那句脏话,裤裆里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是我自己把这团泥巴塞进自己的裤裆里的。

没法子,硬着头皮,我带着小昭,回到家中。

小昭很开心。

也不知怎么的,我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百鸟贺喜图,别说多别扭。西乐君题写的前世缘相约不分手,今生爱互敬到白头的两句话,极具讽刺意味,像针一样扎着我的脸面。此前,怎么没有这感觉?

我们刚到家一会儿,大哥便吹着口哨,哼着外婆的澎湖湾,进了家门。

哟!来了位小客人?谁家的?

大哥一眼看到小昭,咧着嘴笑嘻嘻的。

我们家的,不是客人,是……主人。

我说。

主人?

大哥一愣。

爸爸!

小昭扑向大哥。

爸……爸?

大哥再一愣,接着就傻了。

小昭拽着大哥的手,爸爸爸爸地就哭开了。

别哭别哭,这这这……怎么回事?谁谁谁……谁是你爸爸?

大哥说。

看得出,大哥神情很慌乱。

大哥一把将小昭拽到沙发上坐下,愣愣地瞅着她,在他眼里,或许小昭就是个外星人。

小昭哽咽着,同……学们……都……都……都……笑我没有……有爸爸,我……我说……我……我……我有爸爸……

这怎么回事?

大哥仰起头,冲我发愣。

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

我说。

你怎么有个小孩子?

大哥还是傻乎乎地冲我发愣。

我的……小孩子?!我哪来的小孩子!?这娃儿都13岁了,我才多大?我……

我朝大哥喊着。

女人大约有三大能耐,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启动了第一能耐,哭!我喔天喔地地哭开了,越哭越觉得太委屈。往往女人一委屈就哭,一哭,能说明白的事情也都说不明白了,只知道哭。哭很方便,心里的酸一泛,嘴一憋,哭啵。

我一哭,小昭就越发哭得不可收拾。当然,小昭将来也要做女人的,从小就该会这一套,天性。

一个女人的凄楚和一个小女娃的悲切,都没能让大哥怎么的。相比之下,大哥显得城府很深,他一直没有吱声,似在理着这个没有头绪的头绪。他起身,在桌子上拿过那卷纸巾,抽出两份,一份递给小昭,一份递给了我。

小昭接过纸巾,擦拭着鼻子。

我将接过来的纸巾扯得粉碎。

小昭擦完鼻子,说,我告诉同学们,我爸爸在台湾,可是,后来妈妈……告诉我,爸爸在南京……

说着说着,小昭就又哭了。

大哥再次给她纸巾。

我心里有点数了,搬张凳子,离他们远远的坐着。

你妈妈是谁?

大哥问。

我妈叫康惠,我跟我妈姓,我叫康小昭。

小昭回答。

大哥似在思索着,然后问,你是从哪里来?

广州。

小昭回答。

你是怎么到南京来的?

大哥再问。

小昭转过身来看着我。

大哥的视线被小昭牵动着,他注视着我。

她怎么来南京,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没有往下说,我不想激怒大哥,我决不会启动女人第二个能耐,更不会启动女人第三个能耐,我想学着大哥的样子,克制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说。我倒是要看看,这曲戏,大哥怎么收场。

那好吧,既然来了……就来了吧,别着急,有话慢慢讲,慢慢讲,怎么也讲得清楚的。

大哥说这话,有意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对小昭说,嘿,我做你爸爸,也够格。

大约三秒钟的停顿后,大哥好像还笑了一下,指着我对小昭说,她不行,她,你可不许叫妈妈,她比你大不了多少岁……

爸爸,我叫她梅子的。

小昭说。

不行,既然你叫我爸爸,那爸爸就得给你上上规矩,你得叫她……

就叫梅子,没啥,什么规不规矩的?

我打断大哥的话。

嗬,看来你们……怎么的,也得叫声阿姨吧?……那好,叫梅子就叫梅子。大哥转对我说,走,咱们上外面吃顿饭,可不能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小昭。

今晚……爸爸请客!

大哥终于承认了。

这句爸爸请客的话,让我的脑子涨了一下,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晕。不过,我还是感觉不大对劲,大哥一向丁是丁卯是卯,今天对这件事怎么这么草率?我想他还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吧?要不就是他不用搞搞清楚,听到康惠这个名字,就一切都明白了?

我就又有些疑惑。

我们在离家不远的一家饭店吃饭。

大哥很大方,小昭点什么,大哥就买下什么,就像当初我和大哥恋爱,我想吃什么,大哥就买什么,总是一个字,爱!

我注意到,大哥没怎么吃,他一直在注视着小昭。

看着小昭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吃的,我突然想到,将来哪一天,我和大哥有了自己的娃儿,大哥是不是也一样这么投入地呵护着娃儿,我想会的吧。

吃完饭,我们就回家了。

小昭暂时被安排在书房里睡,大哥亲自为她铺床做被窝。

这不奇怪,入冬以来,我们俩的被窝都是大哥天天晚上做好的。

小昭睡下了。

我们俩谁都没有去洗,不约而同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我靠在床上。

大哥坐在沙发上。

说吧,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大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还说什么?你不都承认了吗?

我没好气地说。

承认?我承认什么了?

大哥冲我张大了嘴。

你不是承认是她爸爸了吗?

我说。

我?我……什么承认?

大哥习惯地耸了一下肩膀。

今晚,爸爸请客!

我学着大哥的话。

她不是个小孩子吗?怎么?那……我得跟这小孩子较劲?我得说,谁是你爸爸?你是哪来的?给我滚!是这样吗?

大哥有点调侃的味道。

我无言以对。

一会儿,大哥说,不管这件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小孩子总是无辜的。我刚才想过,这小孩子既然是你带回家来的,那么,你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应该对我负责,你说呢?

我仍然无言以对。

大哥长长地吐了口气。

大哥说,我就想,先把小孩子稳定好了,然后……然后我得问问你了,你既然能亲自把这小孩子带回家,起码说,你已经做过调查,并认定这件事情的性质了。孩子都进了家门了,我该……你说我不该这么做?

我说呢,大哥不会草率从事,他一定会查问个究竟的。既然这样,那么好,我也就和盘托出,我将我在饭店突然遭遇小昭,然后借出差为由,私会康惠,康惠如何如何向我讲述她的遭遇,我听信后,未经认真考虑,稀里糊涂将小昭带回南京的细枝末节,详细说与大哥听。当然,我再三强调说,即便我不将小昭带回南京,康惠也会再次托人将小昭送来的,因为,她已没有退路,去澳洲的计划已经赴行。

在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大哥始终没有插话,认真听我把整个事件讲完。

奇怪的是,大哥听完后,非但没有为之震怒,或者做些必要的解释,反而慢慢地站了起来,扬起双手,凭空停顿了一下下,连续鼓了几下掌,并为之一笑。

其实,我在讲述整个事件时,一直在观察大哥的表情,可我看不出来大哥有什么异常表现,也许,大哥深藏不露,是一个狡猾的狐狸。

奇谈!一派胡言!什么乱七八糟的!

接下来,大哥喊了两嗓子,同时显得有些激动。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有些发抖。

在沉默了好一阵子后,大哥说,这个康家!不会做生意,倒擅长编造故事!我真后悔全免了他们家欠了我们家的……那么一大笔债款!

我们对视良久。

这事怎么办?我们心照不宣。

大哥站到我的面前,不无严肃地说,你所说的故事,记住,我是说这仅仅是一则故事,是一个可以在愚人节说给全世界人听的故事,好听!不过,其中有一个细节,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的确在一次醉酒后,让人送到康家一个房间里休息了,那是我平生仅有的一次醉酒,我是记得的,可我肯定地说,我没有做什么,我根本没有见到那个叫康惠的女人。你知道,我不会喝酒,一两酒就可以放倒我。

大哥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承认,也终于做了必要的陈述和解释。当然,最主要的问题他一概回避了,他始终没有解释小昭的降生是何原因,哪怕一个可供参考的假想。康惠不可能撒谎,一个女人怎么会拿自己的名誉当儿戏?而且,康惠不图钱财,也不图名分,她不过就是要将强加在自己命运上的小昭,托付给应该负起父亲责任的人,这难道不可以?

面对大哥,也不知道怎么的,从未有过的恨,在我心底悄悄涌动。诚然,我的心潮澎湃起来的不是血,而是酸不溜秋的那个东西。此时此刻,要是将我的血管割断,流出来的一定是醋!

这一夜,我们没有宽衣解带。

结婚快半年了,也就是这一个晚上,我们没有缠绵。

第二天,大哥正常去了他的公司,我托病告假在家。我不是装病,我确实害起了心病。

小昭嚷嚷着要吃要喝,我没做饭,给了她一张百元钞票,随她到附近买点什么吃,我烦。其实,我不是臭大方,我是身边没有零钱。

小昭早中两餐都在外面买了吃,吃过还带一份回家给我,同时,还给我一张纸条,上面记着两餐饭开支情况,并把剩余的钱悉数给了我,我没有想到。这娃儿跟同龄娃儿不太一样,我好像有点被她感动了,下意识地抚摸着她的一头乌发。

小昭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一把抱住我,亲热地喊了一声,梅子,我喜欢你。

我也……

我把我也喜欢你的话咽下去了,因为,我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她,或者说,我该不该喜欢她。

我爸几点回来?

小昭问我。

我没有回答,瘫软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小昭赶紧拿来毛毯,轻轻地盖在我的身上,然后就默默地坐在我的身边。

我紧闭着双眼,然而,我的鼻子一阵阵发酸,实在难以抑制,我的泪水禁不住从眼角溢出。

小昭从茶几上拿过纸巾,在我的眼角处轻轻地拭着。

梅子,你怎么了?感冒了吗?头疼不疼?发不发烧?

她把小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良久,说,还好,不发烧。

我心想,这娃儿怎么还懂得用手背试人额头?都是康惠教的?这眼镜蛇,还真有两下子。

梅子,不发烧就好,头疼,忍一忍,别哭,噢……

她用小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的心似在颤抖,泪水就更是关不住。

小昭为我一张张更换着纸巾。

本来就不想睁开眼看见小昭的我,这会儿是不敢睁开眼了,我好像有点害怕小昭,小昭,好像太懂事了。我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种老嘎嘎的样子,比起现在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我想,那天晚上,她多少带着一些敌意来见我的,她一定认为是我私藏了她的爸爸。现在,她见到她盼望已久的爸爸了,亦或觉得我也并不那么可恨了,她的知事懂礼的秉性,也就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了。

看来,小昭是个不错的娃儿。

--END--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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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周荣耀,安徽枞阳老洲人,现客居南京,作家、编剧、自由撰稿人。约有三百余万字文学作品在全国省市以上报刊杂志发表或独立(合作)出版,多部(篇)作品获奖。主要作品有:长篇影视小说《金陵孤儿》、《情乱情人节》、《家之秘》,以及由本人改编的电视剧本;长篇小说《秘方情结》,长篇纪实文学《烂漫樱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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