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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刺 “这棵猫头刺居然发芽了！”我转悠在院子里，突然间惊讶地叫了起来。 你也许要说：一棵树发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常理是这样。可这棵树的发芽是我行走五十多年第一次见到的关于树的奇迹。 这猫头刺学名叫枸骨，还是去年正月拜年走亲戚时带回栽上的。其时，一户人家改造房屋，因拓展地基的需要，将它挖了，扔在路旁。这种树长得慢，根部直径有十几公分的猫头刺树桩，已经不简单了，长这么大应是有些年头了。于是，我便讨了来，放在车上拉回家，栽种在屋子西侧的空地上。 挖了足够大的坑，因根部泥土脱落得厉害，我特意弄了些稀泥灌入坑内，然后盖土，压实；为了减少水分蒸发，我又锯去了不少的枝桠。有些植树经验的我，劳作完毕，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上下打量一番这棵捡回来的心里认为的“老树”，在想：不成活那就不正常了！ 但期待之情，却依然不减。于是，隔三差五地去看看它。刚开始，它还发出了几粒淡绿的嫩芽。可是，后来它还真的不正常了，不仅新芽不再增加，反而，已有的新芽也日渐萎缩。再去看它，原有的老叶虽然绿着，但已没有了光泽。还去看它，那老叶也一片一片地变黄变枯。 显然，我很失落，但依然自我安慰，也许这些叶片脱落，是做一次适应性代谢，是休整调养，待到光热充足的初夏，来几场雨水，会再现生机的。可事实上，盛夏都到了，树却没见生机。 其后，我还去看了它一次，已是彻底地失望了，因为那些枝条儿都干枯了，触碰一下便掉落下来。在这勃发的春夏都没能焕发生机，接下来，是秋，是冬了，这是什么样的季节，我心里清楚，于是，对它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后来，偶尔还去过两次，那是看什么时候挖掉它。不过，因为燥热，因为寒冷，因为工作家务，因为不急着用地，居然将它忘了。 今年的春天又来了。已是正月尾了，有人送给我一棵紫薇，我在院子里寻找地方，突然想起那棵猫头刺的位置。一到那儿，突然发现那灰白的老干，长出了许多紫红色的充满了浆汁的嫩芽，精神抖擞的，好似一个个充满喜悦的婴孩。此时，我惊讶、兴奋，终于叫出了刚才的那一声。时隔整整一年了，那棵在我心里早已死了的树，居然真真切切地活过来了。这是怎样的一种不可思议！ 面前的这棵树，先是被人连根拔起，接着又遭到了我无意中的伤害。在接二连三的打击里，它依然选择了坚毅，带着伤痛之躯，经历着风，经历着雨，经历着霜，经历着雪，经历着烈日的炙烤，经历着虫子的啮噬……树已是伤痕累累，但坚定与坚韧始终存留心中。 这树，大约是历练多了，不仅懂得了什么叫不屈，更是深知生存的智慧，懂得在困境中如何修复伤痛。它不只是消极地等待，它一直在破译生命的密码，只要有可能，就会倔强地争取属于生命的权力。它等待着在下一次的春风里醒来。 我忽地又想起，这树，是不是通灵了？为了不辜负我的心意，战胜了无数的煎熬，报我以盎然生机，送我以枯木逢春的吉祥美意。 你这树呀，我从你身上，读到了生命的传奇！
雨 鸟
连日来，雨下过没停，时大时小扯天扯地的；风也时紧时松，在林间施虐。中午，骤雨依然，我把一件刚洗好的衣服晾在办公室前的廊檐下。刚一转身，却见一只黑色的鸟扑扑地飞进我的办公室。这鸟形体大小都与八哥差不多，只是要瘦长一些。通体黑色，翼间夹杂着一些白色的羽毛，但我知道，它不是八哥。宅子旁有一片竹林，这种鸟很多，成天价在林间无休止地说着它们之间的琐事。鸟语虽多，但并不觉得烦。 这鸟，本应生活在属于它们的林子里，今天，怎么突然飞进了我的屋子？大约是雨大，寻不到食物，来屋内觅食吧。那么，给它一点食物。凭经验，我担心它见到人一定会落荒而逃。可事实却相反，我进门时，这鸟非但没有逃走，反而是直钻到我办公桌前的椅子底下去了，好像是客人等回来主人似的，来之安之了。 我愈发奇怪了，它与我并没有交往的经历，况且，这廊子下敞开的门不止我一扇，怎么就进了我的屋子，而且还没有走的意思？我不想惊着它，想必这大约是一只没有家的流浪鸟，看那羽毛，湿得不成样子，应该是很冷，那就让它休息个够吧，室内干爽的空气能够满足它暖暖身子。 几分钟过去了，那鸟依然没有走，反而跳到满是铁锈和灰尘的座椅撑档上去了，可能是地板砖的冰凉让它受不了。它的羽毛也蓬松开了，还抖动了几下。这愈发撩起我的怜悯之心，轻轻地，我用一张报纸撮了点谷物，递到它的身后，然后悄然离开，心里默念着：站到报纸上吃一点吧。 上班铃响了，我要工作了，门依然未锁，预备它的来去自由，更希望它补充了能量，再去飞翔。 下班回来时，不见了鸟，鸟儿获救的欣喜刚上眉头，就被眼前的一幕抹去了。我刚想坐下，房间的另一处角落却传来了扑腾之声。我发现那只可怜的鸟儿完全地瘫在地上了。我赶忙把它提起来，它的头却耷拉了下来，翅膀也无力地垂着……我无奈地将它送到它们的竹林。
但我的浮想还在继续。 鸟生活的小竹林，还在我住处侧面的小山坡，门前那颗高大的樟木，它们也只是偶尔光顾。今儿，这鸟怎么突然造访了？是因为风雨的侵凌，它实在支撑不住了，为找一个庇护，以期度过时艰，而做出的不顾一切地选择吗？也许是因为，闲暇时，我常在竹林边蹓跶，它们早已熟悉了我的并无恶意，所以，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找一个最值得信赖的地方吧！抑或本身就是一种误打误撞的结果。 突然，手机相册上一幅照片让我陷入了深思，那是不久前割油菜时拍的，一棵小灌木上，山雀的窝巢敞在那儿，鸟已飞去；而前年油菜地里，情景相似，结局却让人痛心。我也是在山地旁收割油菜，只见两只山雀在我的周围飞舞惊叫，后来才发现山雀居然把窝建在了油菜丛里，里面还有几只刚出生的嫩鸟。我知道了这一切，留下了那一块油菜，离开了。可第二天发现，那窝内有一只小鸟死在窝内，另几只已不知了去向。 想到此，我不由地心头一阵震悚：现在正是鸟儿孵雏的季节，鸟大概总是向往蓝天吧，它们的窝巢总是口儿朝向天空。而现在正是风狂雨猛，我似乎看到了，雨中，树上，雏鸟哀嚎，一只黑鸟张开翅膀，紧紧地将窝儿护住，直到再也支撑不住了，被风推下，这黑鸟只是本能地扑腾着毫无方向地撞进了我的住所…… 我快步出门，雨还在下，风还在摇，那片林子在风雨中摇摆不定，正有一只鸟儿还在树梢上时起时伏时盘旋…… 那儿的树上一定有它们的家吧，不知那家里有没有雏鸟？
 --END-- 来源：文乡枞阳 转载请注明出处，侵权必究
陈明华，网名风景之外 任教于枞阳县白梅初中 文乡平台《云岩闲草》专栏作者 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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