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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生于1934年，月日不详，小时候家里只有母亲不过生日，那时候我总是好奇地问母亲为什么不过生日，她总是说忘了。后来才知道母亲出生时，外公不在家，外婆在生下母亲不久便去世了，在那个吃饭都是问题的年代，大人们也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我们兄弟姐妹总共七人，我又是家里的老小，从小好像母亲就更疼我一些，我也更粘母亲一些。童年的记忆中，分单干户后母亲一直都是随着父亲在外面“讨饭”，我基本上都是跟着哥哥姐姐。每次父母外出，都是趁我上学时偷偷地走，她知道我最离不开她。那时候交通不发达，过年父母赶不回家是经常的事，又没有电话，那种思念的感觉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那时候日子很苦，为了养活我们，为了让我们有学上，母亲不得不随父亲出远门讨生活。慢慢的，我们也都如母亲所愿的长大了。三个姐姐依次出嫁了，三个哥哥也都成家了，和父亲母亲分家了，只有我还和父母一块住，虽然我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母亲急得一有机会就找人给他的小儿子介绍相亲，大多时候我都很倔不愿去见她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偶尔实在拗不过她又怕她不高兴，勉心不勉意地去见见，回来母亲总是急着问我人家相中你没有，我每次都说没有，母亲一听便不高兴，心想着她的小儿子怎么还会有人看不上。其实，我只是不想太早成家，不想和父亲母亲分开过。04年父亲生病的时候，在母亲的催促下我也成家了，但是却迟迟没有分家。父亲去世过后，我们兄弟四个商量要母亲随意住在我们哪家都行，可母亲不同意。她说：“我去你们家了，你爸怎么办哪！总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吧！老头子可怕孤单了，我守在这里就是想陪他说说话”。我们都知道老人家的心思：一是因为忘不掉父亲，二是怕给子女们添麻烦。拗不过她，只能遂她心愿，只要她高兴就好。我也在几个哥哥姐姐面前提议，根据母亲回忆的大概日子给母亲定个生日，这样我们兄弟姐妹也多个机会回来看看她。
于是，母亲就一人留在了老宅。每天，她都把老屋的土地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板凳也抹得一尘不染。尤其是父亲的遗像宝贝似的挂在墙壁上，没事就拿湿布干布来回擦擦。每次外出回来，我都要到母亲那里看看，也只有在此时才能真正的体会到回家的感觉。听听母亲唠叨几句也会感到无比幸福，旅途的劳累一扫而光……一晃，母亲独住老屋已经13年了。当初的那位古稀老人也到了耄耋之年，腰也弯了，背也驼了，满口的牙齿几乎落光，走路颤颤巍巍的，手里总是拿着一根树棍当拐杖，看着让人心疼。尽管如此，只要是提到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便不乐意。理由还是那么简单：还是愿意守着老宅陪父亲“说话”，还是不想让我们为了照顾她而不能外出挣钱，说是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没办法，看来要想说服母亲和我们住在一起确实不是一件易事。17年秋天，在外务工的我突然接到家边上人的电话，说母亲出事了，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好在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母亲只是摔倒了，腿不能走了，我便连夜联系三哥回家了。回家便直奔母亲那里了，老宅明显多了些许破败，房前屋后都是泛黄的野草，方便袋被风吹得七零八散，满屋的灰尘显得脏乱不堪，甚至有一种怪怪的味道。我鼻子酸酸的，但是，母亲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心疼的说：“外面一定很辛苦吧？怎么又黑又瘦的，自己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看着苍老而又瘦弱的母亲，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堆着笑安慰母亲：“我从小不就是黑黑瘦瘦的吗，您是知道的，倒是您自己又苍老了许多啊。”母亲笑着说：“我一路来不也是这样的吗？”我知道母亲也是在宽慰我。趁着母亲不注意，我扭过头悄悄地擦了擦眼睛。我们都知道并非母亲懒散，而是她真的老了，老得几乎都不能自理才托人给我们打电话。母亲生怕我们又是过来看看她就走，忙说：“好久不见你哥几个了心里怪念的，中午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吧！”安排我去她房间纸壳箱子里面找鸡蛋来下面，我责怪她说：“几个鸡蛋为什么自己不吃呢，非要留到现在，都要放坏了！”母亲却说：“年纪大了吃鸡蛋不容易消化。”其实鸡蛋都散黄了，蛋清和蛋黄粘在了鸡蛋的内壳上，都生出了鲜红的血丝，我一直都没有和母亲提起。后来我和三哥带母亲去铜陵检查，医生说母亲本来就瘦加上年纪大了，摔了一跤挺严重，恐怕以后都不能走路了。我们本想瞒着母亲，却又想着也许她听了医生的话会不再那么坚持还要一个人单住了，也就没有瞒她。后来我们弟兄四个商量一家照顾母亲一个月，轮流着来，这一次母亲没有再反对了。母亲刚到我家的那个月，已经是被儿子们照顾的第四个月了。她总是想着自己都养伤养了百十天了，腿也该好了，可是还是不能自己走路。慢慢我发现母亲有些不对劲，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其他要命的病，我们故意让医生骗她说只是腿不能走。母亲不识字，化验单她自己看不懂，就偷偷找人问。最后用她自己的方法确诊了只是腿不能走路，于是便又开始偷偷自己扶着椅子锻炼走路。我知道后便给她买了一个专门锻炼走路的不锈钢架子似的扶手，本想着她会高兴，母亲却哭着说：“要把我送回老宅就送吧！”原来她以为我是要让她自己回老宅扶着这个扶手自己单住去，我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母亲每次到我家的时候都会说这是她被人照顾的第几年第几个月第几天了，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自己在瞎数肯定不对，后来发现母亲记得一天都不差。两年多来母亲都是被人照顾着，活动范围也都只是房间客厅，母亲总是喜欢坐在大门口，夏天热我不让她坐，她却说天天待在家里不能出去走走好难受，坐在门口看看人走路也好一点。这两年多来，大家都说母亲性格真的变化好大，听着哥哥嫂嫂们经常在一起的吐槽，我似乎都不敢相信这是母亲干的事，这根本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疯老太太，哪里还是我的母亲？只是在我家时我却没有觉得母亲变成了那个我不曾认识的母亲，哥哥嫂嫂总是开玩笑说母亲是怕妻子的母老虎脾气，其实我晓得他们知道母亲和我更亲近一些，因为从小母亲便更疼我一些。母亲总是说真羡慕那些和她差不多大年纪还能走路的老年人，经常唠叨，但是每当听说村里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老年人去世，母亲便要停歇几天不再唠叨。我也和母亲单独聊到过这些，母亲说不是真的想无理取闹，是心里面没着没落，大家虽说是照顾着她但还是忙着其他的事，不能出门有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无理取闹也只是想让人多陪她说说话。那一刻我才确信母亲没有变，是我们变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很庆幸自己在快到知天命之年母亲还一直在身边，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便只剩归途了。愿上苍保佑我的母亲长命百岁，让我每次回家都可以喊一声“妈”。我们对于父母不仅仅要尽到做子女的赡养义务，更要给予他们更多的陪伴和关心，常回家看看！来源：文乡枞阳 转载请注明出处，侵权必究 
章金超 安徽枞阳县横埠镇人 在外务工，业余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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