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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第一章的标题“The Boy Who Lived”,为什么不是“The Boy Who Survived”?

 昵称70926123 2020-09-02
也有人表示质疑,你水平很高吗?有什么资格来讲哈利波特的精读?

似乎每次我要开个什么课,总有人这样质询我的开课资格。当然,这也是好事,这说明关注我公众号、看我文章的人很多,林子大了嘛。没问题,既然你们想知道我水平高不高,那我就来高一次给你们看看,免得你们今后还要继续这样问下去。

我们就来说说哈利波特开篇第一章的标题,The Boy Who Lived。中文版,这个标题翻译成“大难不死的男孩”。这个翻译当然是很好的,不过我们不禁要问,“大难不死”,英语里还有一个词survive,那么,为什么这个章节标题不是写成“The Boy Who Survived?”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当然可以无赖一点,就认为,作者写这个标题的时候根本没想起“survived”这个词,但这算不上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也许我们可以说,作者本来也没有什么深刻的意思在这里面,就是随便用了个lived。不可以吗?当然可以的,但这也不是一个能令人信服的解释。

其实,这并不难解释。英语语言,有一种普遍的节奏,就是每两个音节构成一个“弱强”的音步(foot),然后“弱强弱强”这样走下去。英语诗歌里很常见的“五步抑扬格”,所谓的“抑”,就是“非重读音节”,也即“弱音节”;“扬”,则是“重读音节”,也即“强音节”,这样一弱一强的节奏连续五次,就成了“五步抑扬格”。

当然,也并不是说英语里的每句话、每个句子都要遵循五步、抑扬格这样的规律,但抑扬格“弱强 - 弱强”的节奏特别常见,这是毋庸置疑的。也会有不遵循这样原则的句子和词组,但遵循这个规律的句子更多、多得多。

那么,我们再来看the boy who lived这个词组,就明白多了。这四个单词,全都是单音节词,从而正好是四个音节;这四个音节,正好是“弱强 - 弱强”的节奏:the、who是虚词,“非重读”;boy、lived,都是实词,是词组意思的重心所在,“重读”。连起来,the BOY who LIVED,就完全符合最常见的、也是读起来最舒服的抑扬格节奏了。

反过来,假如把lived换成survived,情况就完全不同了。survive,这是一个双音节词,sur是弱音节,vive是强音节,从而the boy who survived就变成“弱强 - 弱弱强”的结构了,这不符合英语语言的一般节奏。

懂的朋友会说,这有什么呢,英语是一种音节语,who和sur两个音节的音长只有boy、vive一个音节的长度,问题不就解决了?

我当然不否认的确有连续两个弱音节的情况,但人家那是强弱弱 - 强弱弱,或者是弱弱强 - 弱弱强,会形成一种节奏,而我们这里的弱强 - 弱弱强,显然并没有形成这样的节奏。这是不对的。

这是从语音上来分辨。事实上,从词语的来源上,我们也可以看出一些门道。the、who、lived,都是单音节词,并且都是古英语语源,英语叫“of Germanic origin”;boy是中古英语词,来源不明,但这并不妨碍它和另外三个单音节词搭配使用。英国首相、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丘吉尔曾经说过,只要我能用一个盎格鲁撒克逊来源的简短单词说明问题,就绝不使用来自拉丁语的双音节词或多音节词(大意)。survive,恰恰就是这样一个“of Latin origin”的单词。从这个角度来说,the boy who lived,短短四个单词构成的第一章标题,就能看出作者罗琳应该是受到了丘吉尔语言使用观影响的。

当然,在我看来,更重要的,仍然是音韵。《动物农庄》、《1984》的作者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曾经写过一篇很不错的文学评论文章,名叫“Lear, Tolstoy and the Fool”(李尔王,托尔斯泰和小丑),其中有一段话,是这样说的:

his mere skill in placing one syllable beside another has given acute pleasure to generation after generation of English-speaking people

意思是,单纯是莎士比亚那种把某一个音节放在另一个音节旁边的技能,就已经给一代又一代说英语的人带来了巨大的愉悦感。也即,音韵美,是莎士比亚剧作和诗作的非常重要的一方面。

类似地,我们可以认为,尽管哈利波特系列作品并非诗作,但它的音韵创作也是有美感的,这一点,就从the boy who lived这个章节名就能看出来。事实上,略微留意一下,不难发现哈利波特的章节名,像the boy who lived这样节奏的还有不少。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本文留言区说说看,你们在哈1的章节标题里还找到哪些像这样的?

当然,哈利波特有如中文世界的金庸小说,说起来门道是很多的,远不止一个章节名的奥妙那么简单。比如,哈利波特曾经获赠一把扫帚,名叫“火弩箭(fire bolt),那么,这个fire bolt是什么东西?作为资深西方魔幻角色扮演游戏玩家的本太白,对此可谓一眼看穿,后面有空再来跟你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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