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屐痕重觅(18)悲壮的丰碑

 jxyslza 2020-09-02


2015年10月18日,我随着游侠客摄影网的一个采风团来到川西北的一个重镇川主寺镇。这个镇因一个藏传佛教寺院而得名,离四川省松潘县城东北17公里。
川西北是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地广人稀,放眼望去,是起伏的山包和看不到绿色的草原,这天下午下了一阵小雪,气温类似于上海的冬天。


我们要在这个镇住一晚,第二天要进入甘肃。到旅馆放下行李,我就独自一人往镇子外边走去,因为我看到远处的山上,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碑,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立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纪念碑” 。但是走到建碑的山下,却看到入口处已经封闭,告知正在整修,遗憾不能近距离瞻仰丰碑。


为什么长征纪念碑没有出现在长征的起点和终点,而是选择建在这个不被多少人知道的川主寺镇?
1934年到1935年,中国工农红军第一、二、四方面军先后通过草地,也就是松潘湿地,经过的地区包括今天的松潘县、红原县、若尔盖县。为纪念红军征服雪山草地的壮举,80年代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决定在松潘县川主寺镇元宝山上建造了红军雪山草地长征纪念碑和长征纪念碑园,松潘成为长征著名的纪念地之一。

松潘,是红军过草地的出发地。草地位于青藏高原与四川盆地的过渡地带,纵长500余里地,横宽300余里地,面积约15200平方公里,海拔在3500米以上。草地,其实就是高原湿地,为泥质沼泽。它的形成原因很多,主要由于黑白两河——黑河(亦称墨曲河)和白河(亦称葛曲河)自南至北纵贯其间,起了重要作用。两河的河道迂回曲折,叉河横生,地势低洼,水流淤滞而成沼泽。经年水草,盘根错节,结络成片,覆盖潴水。

草甸之下,积水淤黑,泥泞不堪,浅处没膝,深处没顶。远远望去,似一片灰绿色海洋,不见山丘,不见树木,鸟兽绝迹,人烟荒芜,没有村寨,没有道路,东西南北,茫茫无垠。人和骡马在草地上行走,须脚踏草丛根部,沿草甸前进。若不慎陷入泥潭,无人相救,会愈陷愈深,乃至被灭顶吞没。草地区域气候恶劣,晴空迷雾,变幻莫测,尤其是日夜温差大。每年的5月至9月为草地雨季,使本已滞水泥泞的沼泽,更成漫漫泽国。红军正是在这个季节经过草地的。
在过草地之前,几万红军在松潘筹粮筹衣,但因人烟稀少和当地群众对红军的不了解,筹粮极少,红军在长期营养不良,饥寒交迫的环境下征战数月,疲惫不堪,体力严重下降。
黄克诚大将回忆过草地时曾写道:“许多身经百战的英雄好汉,在战场上没有倒下去,却倒在草地里,默默地死去。在艰难的跋涉中,死亡越来越多,后边的人无需向导,顺着络绎不绝的遗体,就可以准确地找到行军路线。”
红一方面军收容队一名老红军回忆:“晚上掉队的同志背靠着背休息,第二天早上发现他们的身体完全冰冷僵硬,就以这样的‘睡姿’离开了世界。特别是快走出草地的最后两天,像这样静静地长眠在草地的是成片成堆。”
红军过草地时任红军十一团政治委员、开国上将王平回忆了一个真实故事:
“红三军在草地里走了整整七天,终于进到班佑。我们红十一团过了班佑河,已经走出七十多里,彭德怀军长对我说,班佑河那边还有几百人没有过来,命令我带一个营返回去接他们过河。……走到河滩上,我用望远镜向河对岸观察。那河滩上坐着至少有七八百人。我先带通讯员和侦察员涉水过去看看情况。一看,唉呀!他们静静地背靠背坐着,一动不动。我逐个察看,全都没气了。我默默地看着这悲壮的场面,泪水夺眶而出。多好的同志啊,他们一步一摇地爬出了草地,却没能坚持走过班佑河。他们带走的是伤病和饥饿,留下的却是曙光和胜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一个一个把他们放倒,一方面是想让他们走得舒服些,一方面再仔细地检查一遍,不能落下一个还没有咽气的同志。最后发现有一个小战士还有点气,我让侦察员把他背上,但过了河他也断气了。我们满含泪水,脱下军帽,向烈士们默哀、鞠躬告别。”
王平将军生前曾嘱咐,要在这里树碑纪念,以缅怀那些英勇牺牲的战士。
2011年9月,“中国工农红军班佑烈士纪念碑”在红军长征走出草地见到的第一个村子——四川省若尔盖县班佑村矗立,名为“胜利曙光”。碑座上镌刻着王平将军写的那一段惨痛回忆的原文。


我在纪念碑下久久的瞻仰着碑座的雕塑,那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形象,我心里一直在想象一个场景:已经超出生命极限耐受力的红军走过毛尔盖大草地时,突然看见几间简陋的小屋和放牧的藏民,红军终于在死亡线上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让无数战友牺牲的大草地终于有了尽头,有了人家!我想这就是纪念碑取名“胜利曙光”的原因,不是身临其境,很难理解这四个字的特殊含义。
班佑的草原在初冬没有生气,在这里也看不到草地在雨季的样子,我记得在一部电视连续剧中,有一个镜头是这样的:当大多数红军在茫茫无际的草原遇到大雨时,很多人已经陷入绝望,此时中央领导人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人和红军手挽着手,高唱《国际歌》,踏着泥泞的草地继续前进。这虽然是艺术的夸张,但不可否认,是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着“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有人做过这样的统计:红一方面军(中央红军)军团长一级的平均年龄为25岁,一线作战的师团级干部平均年龄为 20岁,14岁到18岁的红军小战士占60%。在翻雪山、过草地中红军非战斗减员数量巨大,据统计,红军一、二、四三个方面军过雪山草地的牺牲人数在两万左右。由于可以想象的原因大多数红军烈士没有留下名字。在川主寺镇和班佑村看到的两座丰碑上面,也没有看到一位烈士的名字,我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他们短暂的生命——悲壮!

【回顾】
屐痕重觅(17)阿细跳月
屐痕重觅(16)彝族祭火节
屐痕重觅(15)贫瘠的美丽
屐痕重觅(14)虎跳峡丑陋之“虎”
屐痕重觅(13)盘阳河【下篇】
屐痕重觅(12)盘阳河【上篇】
屐痕重觅(11)逝去的古战场

第54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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