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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东营微文化”为东营市作协重点扶持文学公众号

平台宗旨: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

作者简介:许军, 东营市利津县利津街道办事处  一枚离土不离乡的女子,喜爱文学,有作品散见于各平台、论坛。愿用手中的笔,描绘多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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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有两个家。一岁多点,娘就把我送到姥姥家,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一直到八岁,该上学了,我才被父母接回家。

习惯了和姥姥相依为命的日子,一下子来到这个“新家”,还是有些陌生。父亲身材魁梧,脾气很急,令人望而生畏。弟弟妹妹还小,对我这个姐姐,还有点怯生生的。好在,娘性格温和,我在姥姥家的日子,娘也时常去看我。和父亲相处,却有那么一丝的别扭。有时,和父亲两人单独坐下来一起吃饭,我总是“稀里哗啦”扒两三筷子就完事,隐隐地有一丝尴尬和不安。

父亲在村里干文书,在那个年代,这可不是件轻松的活儿。分地、核算、记工分,每一步都仔仔细细丈量,计算的分毫不差。寒冷的夜里,我和弟妹躺在被窝里,父亲腿上盖着一小棉被,就着昏黄的煤油灯,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我娘则忙活着给我们缝制衣服、鞋袜。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父亲经手的账目还齐齐整整装在一个木头箱子里,拂去历史的尘埃,每一页、每一笔都工工整整。透过一张张薄如蝉翼的账本,那一道道打的格子、直线,没有一点乱涂乱画的痕迹。偶尔,有一错处,他都认真地划上横线,盖上红红的印章反而,我觉得这样更好看,像池中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父亲年轻时在县城部门工作过,他严谨的工作态度和为人豪爽的性格,让他结交了不少朋友。有时,那些伯伯叔叔们到我家来坐坐,娘就端上一盘葱炒鸡蛋,几碟小咸菜当酒肴。那时父亲真年轻啊!帽子歪戴在脑后,和人家猜拳行令,他粗大的嗓门离着三里地就能听见。他是没有多少酒量的,一喝就上脸,红的像茄子!人常说:“喝酒上脸的人忠厚老实、特中交”。在那个农家小院里,爸爸不知兴奋地喝过多少酒。

可我总是有点怕他,也可能他平常对我们要求的严,期望的高,也可能一家人的重担压得他有些头疼。他把最温柔的父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我们稍微做的不够好就大发脾气的父亲。记忆中,麦熟一晌,那么热的天,为打麦场,夏日正午蝉鸣聒噪的正欢,一盘碌碡,我和父亲一人拉一绳子。他铁钳似的手紧紧抓住我,让我挣脱不得,粗粗的绳子勒得脖子生疼;稻子熟了,晚上借来了打稻机,就着昏黄的灯光,我给他和娘打下手,围着围巾,还不时眯了眼睛。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连递带清理,稍微慢点,还得遭到他大声呵斥。

终于,我考上中专了,到东营求学。像放出笼子的鸟儿一样,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每顿菜都带点肉腥,还有一种千层饼,很好吃,这可是在家的弟弟妹妹都不曾享受到的。我感到浑身轻松,远离了家,也逃出了父亲的视线。

那一年,是一九八九年,过完年,家里准备盖房子,爹娘临走嘱咐我没事就别回家了。那时回一趟家也是很奢侈的,来回路费六块多,基本够我一星期的伙食费了。知道家里正忙,信也懒得写了。可开学一个多月了,没有家里的消息,还是有些惦记。那一天,我正在教室里上课,被班主任老师叫了出去,说外面有人找。我疑疑惑惑地走出去,远远地,打眼一看,好像是村里的一个老头。近了,才发现是爸爸!真的是又惊又喜,只是奇怪,爸爸的胡子咋这么长,脸上咋这么憔悴?尽管他穿的衣服还是干净的,但总给人一种落魄的感觉。我叫了一声“爸”,鼻子酸酸的。父亲应了一声,说了几句话,接着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放到我手里,声音低低地说:“今年盖房有点紧,少给你点,仔细着花。”我推说不要,可父亲不肯,硬塞到我手里。我触碰到他的手,黑乎乎的,有些粗糙。印象中,爸爸的手是握笔杆子的,白白的,连指甲缝里也都是永远干净的。我问他为啥憔悴成这个样?父亲苦笑了一下,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说:“盖房子,哪有不操心受累的,脸色能好到哪里去?你就别瞎想了。”并一再让我保证别回家,省得添乱。目送父亲挥着手和我说再见的身影,似乎预感到父亲眼里的隐忍:见到我第一眼一闪即逝的泪花,和那低沉暗哑的嗓音。不知为什么,我光想哭,一个人索性跑到校后的操场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或许,这么多年,我习惯了父亲的威严,他的强势,他的暴躁的脾气。可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父亲那样的可怜,那样无助!他刻意伪装着坚强,不曾在他女儿面前流过一滴泪。可他那样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反而让我觉得心好疼好痛!后来我才知道,家里因为盖房,弟兄们之间起了一点纷争。那一年,正是国家动乱,闹“()。而我的小家,也一样的风雨飘摇。

那一年,是多么艰苦的岁月啊!因为盖房子,耽误了农时;因为起了纷争,闹得心力憔悴!可是,父亲,他都一一承受下来了,用他那坚强的臂膀。虽然,他有点支撑不住,有些累,想靠一靠,歇一歇。

那一年,正是妹妹上高中,弟弟上初中。等房子盖好了,家真的变得家徒四壁了,房子也是临时借来的栖身之所,除此之外,别无它物。甚至于连吃的也接济不上了,幸而姑姑、姨、还有街坊邻居周济了一点,才没被饿着。现在想想,当初爸爸硬塞给我的二十元钱,分量有多重,那是全家仅有的一点口粮钱。妹妹上高中,饭是带到学校里吃的。当别人啃着白馒头说不好吃,妹妹却带着娘给蒸的窝窝头。怕别人笑话,她总是等值日生打扫完了卫生,教室里弥漫着烟尘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吃完。那一次,妹回家吃饭,碰巧娘正蒸窝头,怕耽误了上课,还不太熟,就急急地掀了锅抓起几个就走。可妹妹晚饭吃了还不到一个,肠子立马搅得翻江倒海般地疼痛,甚至差一点来不及上厕所!

而这一切,都是瞒着我的。我后来才知道,父亲走时一再叮嘱我,不让我回家,就是不愿让我看到家里的窘迫,怕我受到伤害。那一年,我好像一下子懂事了,一个学期省吃俭用地攒够了三十斤粮票,换成面条,托同村在市财政局上班的姐姐捎回去。直到今天,爸爸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还是一脸的自豪。或许,父亲欣慰地看到,他的女儿长大了,知道替他分担忧愁了。

后来我们姐弟三个都考上了中专、大学,也有了稳定工作,娶妻生子,过着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生活。这段过往,仿佛一道伤疤,父亲藏在心底,从不愿提及。偶有一次,我问他,他淡淡地说:“都过去了,再说,针尖对麦芒,必有一伤,不如退却。”

如今,父母已过古稀之年,在弟弟那个南方的城市,过着一份恬淡的生活。也许,年轻时的风雨锻炼了他坚强的性格,我们遇到不顺心的事,他总是嘱咐我们看远点,看淡点。真的,还有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更重要的吗?

父爱如山,有父母在,家在,亲情就在,还有什么我们不满足的呢?

“东营微文化”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以文会友,大众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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