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有一种牛儿叫消息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由东营市作家协会主办,东营微文化承办的“微”青春有奖征文:书写青春,记录梦想、传递正能量......   

请点击链接查看详情:

  “微”青春有奖征文大赛 

有一种牛儿叫消息

作者丨杨立宇     图片丨网络

越看越像一头牛。弓着腰,憨憨地,慢悠悠地。蜕变之前一声不吭。

越看越像父亲养过的一头牛,一头沉默得连声叫唤也没有的老黄牛。

可一脱了壳就不再是它。

脱了壳是蝉,不再是牛。

现在的人聪明了,消息牛的智商也高了。

它们很多在人们进入树林之前,就已经上了树,完成了蜕变。那天下午,顶多也就六点钟吧,一只蝉已经出壳,白嫩得像一块玉,临着风。

有些干脆不上树,树干上目标暴露,太过危险,于是就选择了灌木。它们把自己吊在密密的叶子的背面,让你怎么也想不到,更找不到。

有的干脆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出来。人是它们最大的天敌。天敌都回家睡觉了,这个时候绝对安全。

那些落网的,不是太耿直,就是弱智。


一只黑猫趴在一棵树旁,神情专著。

我观察了它半天,才知道它不是在等伴侣,也不是观察老鼠。它在等消息牛。

一只消息牛钻出地面。黑猫走过去,用一只前爪捯它。黑猫不急于吃它,而是戏弄它,逗它玩。那只消息牛六脚朝天,搞不清眼前的黑猫究竟要干什么。

黑猫玩够了,才慢条斯理地享用。

一个傍晚,黑猫能吃到三四只消息牛。

黑猫吃出了惯性,每到黄昏,就到屋后那棵树下趴着。而且,只在这一棵树下等。

地下那只急于出世的消息牛,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只猫早已在那里等着它。

我的外甥女专门跑来给我送消息牛,一送就是六罐头瓶。

她说:舅,都是自己晚上逮的,俺一晚上就逮一百多个。

一百多个?我在心里伸了伸舌头。一百多个,那是怎样庞大的一支合唱队。

我朋友的朋友,从鲁西南专门给他邮寄来消息牛若干。朋友送我一份。朋友说,那地方生态,消息牛多。

朋友给我了几百只,又是一个更加庞大的乐队。

以这些年的观察与实验,我敢肯定地说:消息牛在完成蜕变的过程中,最怕被打扰。

我小时候逮到一只消息牛,突然可怜了它,不想腌了炒着吃。我拿一只大白碗,把它扣在锅台上。第二天一早,打开一看,它变是变了,但翅膀却没有伸展开,更飞不起来。

还有一次,它根本没能出壳,脊背裂开了一道宽缝,死掉了。就像女人死于难产。

母鸡下蛋也是一样。它正在窝里酝酿着,小脸憋得通红,你不好好待在一边喝茶,偏在它眼前晃来晃去,还高一声低一声地唱戏,它能生下蛋来吗?

不信你试试。

那是一个树瘤,清清楚楚的树瘤,白天我都看了若干遍了,而且看了若干年了。

可是一到晚上,我就觉得那是一只消息牛。每次经过那棵树,我都必须亲自跑过去验证一下,否则,整个晚上,我都会认为那就是一只消息牛。

我用黑布把那个树瘤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免得总是疑神疑鬼。

跟我一样屡屡被骗而又心有不甘的,一定还有。

我觉得,我应该在屋子旁边的大柳树上,逮到一只消息牛,必须的。

可是十年了,我硬是一只也没逮到。

我所熟悉的人,几乎都逮到了。他们都很兴奋,向我炫耀:你没逮到哇?我老远就看见了一只,爬了半人多高呢!

我有些忌妒。

我觉得,我最该在这棵树上逮一只。我离这棵树最近,经过的次数最多,而且,我觉得这样大小的柳树上,最最应该有。更最最应该的是,我每次走过去,一只胖胖的消息牛,正好爬到我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我愤愤不平。

这几年,我在另一棵树上小有收获,总共得了五只。

每次到林子里转,要么先冲着这棵树去,要么作为压轴,最后去看这棵树。

我总觉得,应该有。

多数时候是没有,我就疑惑:怎么会没有呢?不应该没有呀!

有点像我小时候的一件事。那年秋上,我在我们家瓜地边上捡了两毛钱,后来,每次经过瓜地,我都要仔仔细细地转一圈,看看有没有钱。

有点像守株待兔的那小子。

媳妇说:我再也不逮消息牛了!

我问她:那为啥呀,逮得好好的?

媳妇说:太惨了!我今天下午在屋东,看见一只消息牛,半截身子被踩烂了,还在地上爬!太可怜了!

我心里也立即涌满了怜悯。想想它真怪不容易的:在黑暗的地下苦苦挣扎三五年,好不容易长大了,马上就要出头了,眼看就能在阳光下美美地吼上一嗓子,可刚钻出地面,正要寻找爬上去蜕变的那棵树,却突然被一只巨大的脚踩烂了身子。

它该有多疼!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

好多天,我一想起来,身上就疼。

我决定放生傍晚时分逮来的一只消息牛。

树紧靠着路,我怕被路人发现逮去,故意装作有事,站在树下迟迟不走。我希望它能爬得快些,再高些,高到树下的人看不到,看到了也够不着。但它不动了,决定就在那里脱壳。我觉得危险,干脆带它回家。

我把它放在我家客厅的幸福树上。

它慢慢往上爬,爬到两拃高,不再动了。它开始蜕变。我知趣地走开。

睡前我偷偷看了一眼,它已经出壳,吊在自己的壳上,浑身晶莹剔透,翅膀完全舒展开来,鼓着一双黑眼睛。

只是一夜的工夫,它变成一只黑中泛红的成蝉,坚硬而健壮。我拿着它走到窗前,一撒手,它迅速消失在一片树林中。

它歌唱去了,知了去了,发布消息去了。

希望它能把我的消息,连同现在整个人类的消息,一并带给它的同类们。

·

作者简介:杨立宇,山东省东营市史志工作者。业余时间写作散文随笔。关注社会底层人物生活状态和城市化进程中的农村变迁。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