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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吕剧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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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吕剧大联唱

听吕剧

作者丨杨立宇     编辑丨文姐

山东人说山东话,听山东戏。山东人豪爽大气,说话简洁明快直接干脆,山东戏体现山东人的性格和山东话的特点。山东戏最具代表性的是吕剧。听见坠琴响,饼子贴在门框上。山东人最爱听吕剧。吕剧诞生在东营。

吕剧诞生于兵荒马乱之中。与在徽班进京服务皇家过程中诞生的贵族剧种京剧不同,颠沛流离、逃荒要饭的困顿生活催生滋养了吕剧,这一基因决定了吕剧的草根性,也决定了吕剧小的特性。吕剧是草根艺人为吃饭谋生而创造的艺术,演绎社会最底层黎民百姓的生活最拿手,其观众更是社会最底层的黎民百姓。吕剧的舞台最适合乡下农村,与大都市天然格格不入。过去农村的麦场是吕剧最经常的舞台。吕剧在农村信心满满,游刃有余,一进入大都市,就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吕剧演给农民百姓看,就能引起强烈共鸣。吕剧以小见长。小人物、小故事、小情节,三五个人,甚至一两个人,就成一台好戏,反映社会大背景,讲出人生大道理,吕剧的经典剧目,几乎都是小戏。吕剧小戏最精彩。我猜想,吕剧之所以称之为吕剧,是不是说明,吕剧在诞生之初是两口子或两个人合演的一种戏曲?是不是也意味着从一开始吕剧就是一种小戏?

   《赵美蓉观灯》只有赵美蓉一个人,从上场到剧终,全是她一个人在演。她一上场就唱,一唱就是四十多分钟,中间连个幕都不换。《井台会》就兰瑞莲和魏奎园两个青年,一唱一和一台戏,唱得千回百转,令人唏嘘。吕剧诞生的标志性剧目《王小赶脚》,只有王小和二姑娘两个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逗乐子,把一路辛苦的赶脚变得有滋有味妙趣横生。《喝面叶》就翠娥和陈士铎两口子,一个要喝面叶,一个头一次擀面叶,擀面叶的笨手笨脚,手忙脚乱,灰头土脸,让人忍俊不禁。《闹房》其实也是新婚夫妻两个人,婆母娘只是跑跑龙套。妻子俏皮活泼聪明,丈夫憨厚朴实勤劳,洞房花烛之夜闹了一个晚上,但闹得别出心裁很有意义。《三拉房》也是新婚夫妻两个,一拉两拉三拉,在夫妻扯扯拉拉中就完了一出戏。《借年》就王汉喜、爱姐、嫂子三个人,人物性格鲜明,剧情多有波折,结尾出人意料。现代小吕剧《都愿意》同样是三个人,石铁公、老伴儿和男亲家,故事情节简单,人物性格却跃然纸上。《小姑贤》是小桂姐、王登云、无过错、登云妻四人,又打又哭又劝,好戏一台。《姊妹易嫁》看似人不少,但有唱词的也就张老汉、素梅、素花、毛娃四个,四人演绎了一出妹妹代姐姐出嫁的精彩剧目。《逼婚记》看似人很多,又是师爷又是国舅,但戏集中在县爷一人身上。现代经典吕剧《李二嫂改嫁》是一出大戏,主题宏大,人物也多,但其宏大主题、广阔背景,却是通过一个个小场景来表现,综合起来是大,具体展开是小。吕剧这种以小见大是其基因带来的特长和优势,无视这一事实,如果贪大求洋,只能不伦不类。吕剧一演起社会底层人物、百姓生活来驾轻就熟,如果让吕剧硬去演绎千军万马帝王将相,无疑赶鸭上架,只能自讨没趣。

吕剧最擅长表现尊老爱幼的家庭伦理和与人为善的社会美德,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而表演婆媳关系、家长里短、街坊邻里,则是吕剧的长项和拿手戏。《小姑贤》演的是中国千百年来一直谈论不休的婆媳问题,久唱不衰,百听不厌。该剧教育天下的婆媳要你尊我让,小姑子更是家庭团结和睦不可替代的粘合剂,可以说,有一个通情达理、公平公正的小姑子,一个家庭就能和谐幸福,反之,就可能矛盾重重。《借年》给听众呈现的是穷困潦倒的王汉喜遇上了善良多情的爱姐和通情达理的娘家嫂子,不仅成功借年,而且戏剧性地在岳父家拜堂成亲。《闹房》讲述的是新婚之夜的两口子说玩笑话,妻子不失时机地教育引导丈夫“过日子不能靠沾光”,透着自强向上的气息。《三拉房》演的是结婚只有“一个月零一个早晨”的妻子支持丈夫进京赶考的故事,两人依依不舍,妻子一再而再而三地千叮咛万嘱咐,透着千种的不舍、万般的爱意,看着让人眼圈潮湿。《王小赶脚》是一出活泼轻快的小戏,王小的勤快、诙谐与机灵,二姑娘的善良、多情与俏皮,演绎了一个祥和的底层社会生活画卷。《姊妹易嫁》讽刺批判了好逸恶劳、贪图富贵,是对社会大众的一种警醒。《都愿意》以张幽默诙谐的语言,向人们传达了先公后私的为官处事原则。《逼婚记》则成功塑造了不畏权贵、敢抓敢管、公道正派的县官形象,对今天的官员仍有警示教育意义。但凡成功的吕剧剧目无不体现小中见大的特点,那些硬硬地制造出来的大场景大剧目,我都没有什么印象。

戏迷听戏就是过戏瘾,听听那个腔调,绝不是听什么情节。情节早已烂熟于胸,戏词早已倒背如流,听戏只是听感觉。而且,总是喜欢某一个人的唱腔。比如,听《李二嫂改嫁》,就是听郞咸芬的李二嫂,别的都不够味。高静是郞咸芬的学生,早已是吕剧表演艺术家,但味道不如其老师筋道,我听上两句,就能听出是谁唱的。听《借年》,听《观灯》,还是听李贷江的,那嗓音如同银子落在银碗里,叮当脆响,就是好听。他儿子李肖江唱得也不赖,但与老子一比,就听出差距来了,还是差在味儿上。谭连华的《马大保喝醉了酒》和《盼发财》也唱得确实不错,但与李贷江比起来,还是差那么点火候。听《小姑贤》,还是听祝德英和郭爱琴。祝德英把婆婆那种刁钻刻薄、没事找事、死不论理的刁蛮之态唱得淋漓尽致,听着就让人恨得牙根子疼,而郭爱琴则把儿媳妇李荣花忍气吞声、哀怨悲苦的形象拿捏得生动传神,听得让人心里难受。听《姊妹易嫁》,还是听李萍的张素花,李萍把张素花嫌贫爱富尖酸刻薄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那段“看多少王子公孙骑骏马”的唱段让人听得如痴如醉。听《进台会》就听李货江和林建华的,两位老艺术家在这出戏里的唱腔至今无人能敌。

那些久唱不衰的经典吕剧,其剧本语言均取材于民间,带着浓浓的土腥气和草根味。吕剧就是土,越是土得掉渣,越是土得到家,就越成功。吕剧的语言看似随意粗糙,实则极其精准绝妙,与吕剧的身份特点浑然一体。匠心独运的乡间俚语,吕剧用起来得心应手,一旦吕剧文绉绉地拿捏起来,势必不土不洋,听着让人难受,这样的语言也成就不了好戏。《借年》中王汉喜那句:“小姐请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我还能不着急”就是一句大白话,但得体,就这么回事,老百姓就这么说。《姊妹易嫁》中张素梅有一段:“我看他,沤烂的木头不能成器,生就的泥鳅一辈子成不了龙。纸糊的舟船下不得水,土柱子怎能当梁撑?放牛的若能当了官,谁还种地受贫穷?他若得中是我的福;他若是落了榜,一刀割断这根绳!”就是一堆打比喻损人的庄户话,老百姓一听就懂一听就乐。《李二嫂改嫁》的唱词句句精典,但句句都是庄户话。张小六:“在家里全靠她缝衣做饭,在地里也靠她耕播锄耙,可惜她年轻轻地无依无靠,摊了个狠婆婆折磨于他”,是不加修饰的大实话。李二嫂婆婆“天不怕”指桑骂槐一段十分精彩:“死鸡把我活气煞,从来不听老娘的话。当初我算瞎了眼,花钱把你买到家!我一天三次把你喂,光粮食你吃了俺五斗八。你鸣不打蛋不下,闲得你整天把墙爬。你为啥这么不正经,引得那公鸡咯咯答?野得你白天满街串,疯得你晚上不来家。只要离开老娘的眼,你奓撒着翅子就胡扑拉。什么事情我都知道,老娘的眼睛还没瞎!白白地养你不中用,我还要你干什么?恨不得一下打死你,我看你从今别回家!”没有一句不是活生生的群众语言。张大娘:“张大娘我淘完了米,忙把那饭来办哪,想一想,又是忙来又是喜欢。柴满囤柴满院,样样都有,就少个儿媳妇在我眼前”,都是农村大娘的心里话。李二嫂的唱词也全是加工过的庄户语言,那些长的唱段不说,只说李二嫂与天不怕顶嘴那几句:“儿媳我不是偷懒人,什么活儿我没干,起五更爬半夜,忙完了庄稼又忙吃穿,抽空到识字班里识个字,并没耽误去生产!”这些词老百姓句句耳熟能详,句句准确生动,那个年代,乡下媳妇跟婆婆讲理就是这个样。这些词,换成京剧唱唱试试?吕剧《都愿意》的语言就更庄户,其中女主人那一段更是脍炙人口:“叫他大舅来铺钱,叫他二舅来打夯,叫他姑父来和泥,叫他姨父来砌墙。他表嫂年轻干净又利索,叫她来帮我做饭蒸干粮。俺亲家,是个木匠,会做门,会做窗,会铺檀来会上梁”,这些话竟被吕剧信手拿来变成了唱词。可以肯定地说,一旦离开老百姓的庄户话,吕剧就会失去生命力。

是大师们创造了经典。

前些日子看到一篇报道,说祝德英、林建华等吕剧大师都已年过八旬,但身体很好,依然关心着吕剧事业的发展。也听说郞咸芬、李贷江等吕剧大师依然不时出现在一些地方的戏台上。大师们安好,我很高兴很欣慰。艺术让人年轻。我作为一个吕剧戏迷,向大师们致敬,祝老人家们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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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杨立宇,男,山东东营市地方史志工作者。关注城市化进程中农村社会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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