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艺考，这条路 . . . . . .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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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考这条路

作者刘素梅

图片提供刘素梅

毫不谦虚地说，女儿爱上国粹京剧完全是受了我的熏陶。决定走上这条路却是她自己坚定的选择，这一选择也曾让我几多欢喜，几多愁。

上初二时，女儿考入了山东省文化艺术学校，学习京剧表演专业，工青衣。十三岁的她第一次离开我，离开家，那一刻她欢天喜地，而此时的我躲进学校宿舍的卫生间泪如雨下，真的要离开她的时候，内心万般不舍。为期六年的专业训练和文化课的学习，预示着她要独立生活，预示着我们母女未来的日子聚少离多。热爱京剧艺术的我既为国粹京剧后继有人感到欣喜，又为女儿承受严酷的训练而纠结。我深知道学京剧的苦，不说别的，仅每天上百圈的“圆场”就足以把一个孩子的好奇心和热情消磨殆尽，更别说拿大顶、翻跟头、刀枪对打了，从事这一行的人摔胳膊断腿也是常有的事。那一刻，我犹豫了，坐在女儿刚刚铺好的床上，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问：“宝贝，你想好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谁知道女儿难掩内心的愉悦，大声说：“妈妈，我真的喜欢京剧，再大的困难我都能坚持下来。”

说得轻巧，学戏六年岂是易事？毕竟她还是个刚刚踏入初中校门的孩子，这样的热情能坚持多久谁也说不准，大概连她自己也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那一天我怀着依依不舍、惴惴不安、懊悔莫及的心情回到了家里，心里五味杂陈，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我担心的不仅仅是孩子的身体，还有她的未来。在经济大潮铺天盖地涌来的时代，京剧界许多艺术家全年的收入连歌星一场演唱会的尾数都不如，人们麻木不仁于传统文化的没落，真正的文化复苏在什么时候？学这个专业六年以后能考上大学吗？即使顺利考上大学，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吗？这样的问题在脑海里无数次翻滚，每个问题我都找不到答案。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赌徒，拿孩子的未来做赌注。我的心无数次被各种焦灼的情绪撕扯，那种痛别人永远无法体会。

虽然离得远了，但是我丝毫没有减少对女儿的关心。保持和女儿顺畅的沟通成了我唯一“法宝”。适度保持与女儿通电话的频率，让她感受到独立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她每取得一丁点成绩时，我都会毫不吝啬鼓励的语言，增加她的自信指数；遭受挫败的时候，她愿意敞开心扉把苦恼向我倾诉，我会把她看做襁褓里脆弱的婴儿，对她轻声细语的进行情感抚慰；练功受伤的时候，我体贴入微的问候和照顾，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学期末汇报演出的时候，我会手捧一大束鲜花走到台前，为她送上最热烈的祝贺！最重要的是我与她的老师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时时刻刻关注她的成长。老师们对她也格外用心，特别值得我们敬佩的、年近七十岁的司青华老师夫妇，不厌其烦地给她上小课、专业上给她“吃小灶”，女儿的专业水平突飞猛进。学校多次派她代表山东省参加各类戏曲比赛，给了她更多锻炼和舞台实践的机会，为她的快速成长加油助力！

就这样，看似漫长的六年转眼即逝，高考一步一步逼到了眼前。2017年2月，春节的烟花还未散去，我们就踏上了全国京剧艺术类院校艺考的征程。在选择报考学校时，女儿犯了难。许多学校为了争抢生源，专业考试的时间大都重叠。我的观点是凡是正规院校就报名，哪怕时间重叠也要报，万一能错开考试时间，岂不是多一次机会？后来的考试中证明了我的指导是正确的。女儿填报了四所院校，分别是中国戏曲学院（国戏）、中央戏剧学院（央戏）、上海戏剧学院（上戏）和山东艺术学院（山艺）。其中国戏和央戏都在北京，但考试时间重叠，都是2月6日—10日；上戏和山艺相隔遥远，考试时间也重叠，都是2月13日—17日。和女儿仔细商量之后，把这些院校做了一个排序，第一目标是冲刺国戏，山艺作为保底。

初春的京城春寒料峭。安排好住处之后，女儿便进入了备考状态。而我的心情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开始忐忑不安。

期待已久的专业考试终于开始了。全国各地前来考试的考生个个摩拳擦掌，努力把最佳的状态和最高水平发挥出来。国戏青衣行当被安排在7日上午；而央戏的青衣考试安排在6日下午，微微错开的考试时间让我们欢呼雀跃，女儿可以参加两个学校的考试了。6日下午，我们乘地铁来到位于北京南锣鼓巷的中央戏剧学院时，整个南锣鼓巷已经是人山人海，挤满了来自全国的艺考生，帅哥美女比比皆是，就像京城要举行一场庞大的选美大会似的。目送女儿随着考生队伍走进了考场，和许多家长一样，我的内心激动万分。

终于在两个小时的等待之后，女儿背着刀枪走出了考场，我开心地叫起来，竟忘记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接过女儿肩上的刀枪，我不假思索地问这问那。发挥得怎么样？评委对你说什么话了？评委的表情怎么样？“发挥还算正常。”女儿带着笑容的回答让我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经历过陪伴孩子艺考的家长或许都有过这样的感受吧，自己的焦虑一点也不亚于孩子，有时更为甚之。“宝贝，你想吃啥，咱们去吃。”带孩子去吃她爱吃的美食，调理好她的生活起居，这也许是家长陪考过程中能够发挥的最大作用吧。

7日上午，我们来到了女儿梦寐以求的中国戏曲学院。这是戏曲界的最高学府，是戏曲人梦寐以求的艺术殿堂。女儿准备的一试考试唱段是京剧梅派代表剧目《贵妃醉酒》中的“海岛冰轮初转腾”一段。当她的声音穿透考场飘到我耳边的时候，忐忑的心随之跌宕起伏，神经再次绷紧。“发挥得不如昨天好。”走出考场的女儿神情沮丧，我用手抚摸着她的肩膀，故作开心地说：“谁说的，我听到你唱了，发挥得很好啊！”尽管如此，女儿晚饭没吃多少，看起来焦虑了许多。我的心情虽极为复杂，但不露声色，努力调整自己的同时还要不断地鼓励孩子，为她的后期考试注入积极的因素。正在这时，央戏传来女儿一试顺利通过的好消息，我们的情绪从低谷一下子飞到了制高点，欢喜地商议着明天上午二试的事宜。艺考就是这样，就像体育赛场一样，非常残酷。惊喜和失望总是在你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突如其来，让人的情绪从冰点瞬间达到沸点。

8日一早，就在我们乘坐地铁风驰电掣地赶往央戏的路上，女儿又收到了进入国戏二试的通知，我们在地铁里旁若无人地欢呼拥抱，引来许多人不解和好奇的目光。把女儿送到央戏，看她进了考场。我又迅速上了地铁，倒公交，一路狂奔回国戏，为女儿办理二试的缴费和盖章工作。办理完手续又坐上公交，踏上地铁奔到央戏接上刚刚走出考场的女儿，然后马不停蹄地原路折回国戏，参加下午的考试。这一天，国戏和央戏之间相隔三十多里的路程跑了四趟，我差点儿跑断了腿。

令人惊喜的是女儿一路过关斩将，闯入并最终通过了两所院校的三试，拿到了名次较好的专业合格证。乘胜追击！下一站转战上海，我和女儿快乐击掌。辞别京都，踏上南去的高铁时，这些天紧绷的神经才稍稍得以放松。女儿疲惫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了一路。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她，希望她再多睡一会儿，哪怕我的肩膀僵持着一个姿势变得生疼。

到达上海时，虹桥机场铁路站已经被春风弥漫。位于莲花路的上海戏剧学院在绿树地掩映下吸引着来自全国的艺考生。新的一轮考试又将重复着同样的紧张刺激，女儿的最佳状态换来了上海三试专业高居第一名的好成绩。由于上戏和山艺考试时间冲突，我们无缘山艺。从上海得胜归来时，飞机落地的地点是东营胜利机场。此时此刻，灯光璀璨的东营真美，回家真好！

专业考试结束了，接下来面临的是四个月挥汗如雨、夜以继日的文化课拼搏。6月，女儿参加了全国高考，7月底收到了中国戏曲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看着大红的录取通知书，我们竟不自觉地紧紧地拥抱着，泪水奔出了眼眶，久久未能停止。六年的摔打，六年的苦练，六年的分离，六年的执着，终于如愿以偿，有了一个圆满的交代。

进入大学以后，女儿积极参加学校的各类活动，向学校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学期末考试成绩名列前茅。女儿是个好学上进的孩子，也是个有目标、有理想的孩子，她的每一步都离不开老师的教导，离不开她自己的努力，也离不开我为她付出的点点滴滴。

为人母，不仅仅要给她一个健全的身体，更要给她一生心灵的陪伴，不管是否在身边，让她开心的时候乐于与你分享，平淡的时候能给你寄思问安，痛苦的时候愿意和你倾诉，焦虑的时候向你寻求援助。这一生，母亲都将是孩子心灵的港湾，让她在最需要的时候来这里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