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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 念......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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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逯沙

纪   念......

摄影/曹新庆     编辑/任晓娣

Part

1

 李木匠端着酒杯的样子是很好笑的,纤长却细小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杯子里的酒,一翘一翘的两撇小胡子伴随着噘起的嘴一遍遍地闻嗅着酒里的香气,迷醉的样子像是一个花痴青年在欣赏一个曼妙的女子。是的,真是这样,他从来不急于把酒灌进肚里,任凭那泛黄的胡子浸在酒中徜徉。真不知道喝酒过程如此不豪爽的人怎么会经常喝得烂醉如泥?纵使他做木柜时,也会经常抽出空来喝上两口,一个草编蒲墩往屁股底下一塞,凭锯末撒满补丁遍身的藏蓝色中山服,也丝毫没有降低他喝酒的意境。啧啧的满足声里,沾满酒的小胡子在阳光折射下泛出彩虹般的光彩。

 我父亲和他是很要好的,可能同是爱酒的缘故,经常一回家就看到两人共同喝酒的一幕。不同的是父亲是个喝酒爽快的人,说得最多的是:“来,干喽”于是仰起头滋溜一下喝个精光。

 父亲和木匠是发小,比发小还要好吧,他们是小时候经常睡一个被窝的。再往深里说,这是两个没有家的孩子,他们的家庭背景雷同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都是父母离婚,母亲改嫁,然后孩子在跟了母亲一段后又被家族里的人要了回来。是的,没错,要回来他们的不是他们的父亲,而是他们家族里的人,那些家族中有威望要脸面的人,因为他们总觉的,出去的是自己家的根,以后总会回来的,不如现在认祖归宗,时间长了会养得更亲近些。所不同的是,我爷爷又续弦而木匠父亲没有,我父亲新找的女人对我父亲没有好感。也不想在那个吃都吃不饱的年代再添上一个累赘,认祖归宗是可以的,但是家是回不了的。于是,我的父亲被安排进一间大队的空屋里,那是一间草屋,盛放队里牲口的麦糠,队里用废弃的旧砖头隔了起来,一边放牲口吃食,一边住着我父亲。父亲现在说起那时也是很满足的,在他看来,终于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了。

 对于那时的离婚,现在听来都是好诧异的。在我看来那是个什么年代啊,基本上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死了都要替他守节到终老的年代,可是他们男人没死,又不要她们了,她们还要守节吗?作为穷人家,裹着小脚的她们即使为了口吃食也该选择个能容留她们的下家吧。而我现在的奶奶就是这样寻到我的爷爷家,然后我爷爷就不要我亲奶奶了,而且,据我所知,这是我这个后奶第三次嫁人。好吧,虽然有恨,也只能说这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而更苦命的是我的亲奶奶,在我爷爷不要她,孩子又离开的情况下,整天郁郁寡欢,在我父亲离开两年后便撒手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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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父亲见到木匠是在搬进新家的第四天后,正想入眠的父亲朦胧间听到一阵呜咽,寻声找去,看见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毛头,一身脏兮兮又破烂的衣服裹着干黄消瘦的身躯,在入秋的月光下越显的凄凉,父亲走上前去,看到他细小的眼睛里溢满泪水。

 “你是谁家娃娃,叫什么名字,我刚到这,不认识几个人的。”

 木匠不理,只是把含泪的眼睛看向别处,秋天的田野竟也是郁郁葱葱,可惜一人多高的高粱挡住了他要看向的远方……

 从那以后,父亲有了伙伴,这个与他同命运的人,他们一起玩,一起疯……据父亲讲他们两个是相当默契的,但有时候也能见识到木匠的另一面。有一次,父亲拿着蒲鞭走在田野里,不小心打在一条蛇的身上,这条蛇暴怒起来,昂起头颅,冲着父亲飞快地游动过来。在这个北方的农村,很少见到这么脾气凶猛的蛇,父亲惊呆了,木匠抢过父亲手中的鞭子一把把父亲推开,木匠拿着蒲鞭一次次打在蛇的身上,在父亲看来这个比父亲矮半头的小毛头竟是一副英雄形象。蛇被制服了,木匠竟随手找了个锋利的瓦片“听说蛇有六个胆,今天打开来看看。”当蛇的肚子被从上到下抛开的时候,父亲跟我说了木匠在他心中的第二个形象:疯狂。毕竟,北方这边的人比较敬重几个神物,黄鼠狼,刺猬,猫头鹰,蛇。在我们这里这几样东西是不可以碰的,他们和神灵相关。

 木匠的疯狂很快再次体现出来,那是一个阴郁的午后,大片青褐色的云彩遮得天空透不过气来,似乎一阵凉风吹过,就会有大片的雨倾斜下来。

 瘸腿李一手扶着土墙,一手拽着我的父亲,朝着门外咆哮大骂“小兔崽子,竟敢偷到我家来,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狗崽子……"

谁知这时木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咬着牙使着劲一下打在了瘸腿李没瘸的腿上:“你那仔们有娘生有娘管怎么了,不也是个个不是东西吗?今天,我就让你两腿都瘸喽!”说着又是一棍子下来......父亲一看这样下去不好收场,拽起木匠就跑,只剩下疼得哇哇叫的瘸腿李。

 “你偷他家啥了?”

 “我没偷,我就想看看,不知是谁给大林他们弄了把手枪。木头的,可像真的了,我跟他们要来玩玩他们肯定不会给的。今天看他们一家都出去了,才想着来他家里找到手枪把玩一下,没想到他爸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哎......”

 “不就是一把木头手枪吗,你早跟我说,我给你做啊。”

 “你会吗?”父亲半信半疑道。

 “做得保证比他们的好。”

  父亲眼中顿时充满期待。父亲想了想又说:“我觉得瘸腿李不会放过你的!”木匠低头想了想,说“我觉得也是!”不过瞬间他又抬起头,充满不屑地说:“不过,我不怕!”

 天更阴了,一阵凉风吹了过来,雨瞬间倾盆而下,我父亲拉着木匠要他到树荫下避雨,木匠硬是不去,雨冲刷着这个干瘦的躯体,他张开双臂,无所畏惧地迎接雨的洗礼。

 当天下午,父亲在木匠家屋底下听木匠挨打的棍棒声,没有哀嚎,只有粗重地喘息。等他父亲走了,我父亲便翻过栅栏,进去找见木匠“你爹打你怎么这么狠,我那爹,只是不管我,可是不打我啊。”

 木匠苦笑:“你知道我爹当时为什么赶我娘和我走吗?”

 父亲摇了摇头。

 木匠叹了一口气:“我爹是个孝子,娶媳妇就是为了给他爹生大孙子,可是在我娘生我的那天晚上,我爷爷突发疾病死去,他死去半小时我就降生了。于是有些迷信的他以为是我夺走了他爹的命,于是后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这点我在老辈人那里有所耳闻,木匠不但和他爷爷的生命出在交界点上,他爷爷生前特别能喝酒,为了验证是不是木匠夺了他的命,人们做了一个实验,把酒端给刚满一岁的木匠喝,他竟然喝得有滋有味!

 那晚,父亲带出了木匠,把他带到属于他自己的小屋里,不,是属于他们的小屋。

 如他们所料,瘸腿李没有放过木匠家,木匠爹在他家给他盆碗上盆碗下端屎端尿服侍十多天,又另外给他二十斤口粮这事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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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父亲和木匠的友谊就像春天的草儿疯长,沐浴着春风,他们一路歌唱。直到有一天木匠穿着一身很干净的衣服,以一种很抑郁的眼神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父亲觉出了异常,父亲的心咯噔一下“你,你怎么了?”

 “我要走了,当兵的二叔来了,他要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我以后还会来找你的......”

 其余的话父亲没有听到,只是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父亲是不会掩饰的人,嘴角抽搐两下,便放声大哭起来。

 木匠拿出一把木制小手枪:“给,给你做的。”说完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父亲说,这把手枪是湿着的,上面有木匠没有干涸的泪水。这把手枪也成了陪伴父亲度过童年的唯一的玩具。

 父亲的眼晴又大又明亮,只是说起他与木匠的过往时,眼睛里便是一片浑浊的汪洋。父亲说,与木匠再次见面已是六年之后了,这六年时间把木匠变成了帅小伙,个子修长,竟比父亲高出一个头来,白白净净的,浑身透出股清爽劲。父亲说“你变了”

 木匠笑了笑说“你还是那样”

 父亲看看他修长的手指,羡慕地说道:“看看这修长的手指,真是拿笔杆子的料!”

 木匠又笑了笑说“我要来家里做木匠”

 父亲相信他有木匠的天赋,单凭他给父亲做的那把手枪就可以看出他在这方面造诣非浅。但是,父亲很惊讶,、:“为什么要回来,你二叔是城里人,你跟着他你就会成为城里人的啊!”

 更令父亲惊讶的是木匠的回答:“我要守着我爹,爹就我这一个儿,我不能让他老了以后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木匠把脸抬向天空,或许是想躲开父亲充满震惊的目光。接着他又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在城里跟一位师傅学过木匠,我爹苦了一辈子,他死的时候我要给他做块好寿材,让他可以安息。”

 父亲的惊讶不是偶然的,木匠和他一样从出生不久就随母亲生活,即使被接回来时父子两个也是水火不容,本来以为这父子之间的关系特别淡,没想到原来这份感情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对于父母之情,父亲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听说他母亲在离世时喊着他的名字,他却没能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内心充满愧疚。

 与木匠分开后,父亲做了些饭菜,带了些纸钱,到了门前坡,找了一个空旷的地界跪了下来,他母亲的坟头不在这里,在遥远的他乡,每回上坟的时节父亲都会在门头坡给她烧纸祭奠。因为这是母亲小时候跟他说的最多的地方,他觉得,在这里,他一召唤,母亲就会出现在他的身旁,或许,母亲的灵魂没有在远方的坟头里,而在这里守候着他的儿郎。

 给母亲上完坟,父亲又去了爷爷那里。他第一次仔细审视了自己的父亲,发现他父亲已经有了斑斑白发,腰身也佝偻很多,父亲心紧了一下,眼晴里竟滚出泪来。原来,这就是血缘亲情,他是割不断的情分。他觉得他忽然明白了木匠的心。

 再以后木匠做了木匠,守着自己的老父亲,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父子两人的感情也融洽了很多。木匠两口忙活着生计,他父亲帮忙照顾孩子照顾吃食,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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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木匠的改变源自一个噩耗,他父亲为救掉进水里的孙子竟然淹死在村东头的大土湾里,父亲他们跑去看,木匠父亲被捞上来时手还是往上托举的姿势。

 在父亲的眼里,木匠的哭从来是没有声响的,只是你在他眼里会看见一汪泉,但是在木匠父亲的葬礼上,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木匠的嚎啕大哭,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震彻着那个本来就不大的小村落。木匠父亲被安葬在了木匠给他做的棺木里,这是他用很长时间的积蓄买来的好木料,用了很长时间精心给他父亲做的,没想到刚做好两个月就用上了。

 他父亲死后,一夜之间,木匠变了,他变得嗜酒如命。到我长大时还经常看到他由于被酒精麻醉的身体一直晃晃的走在马路上。由于他和我父亲要好,所以他是我家的常客,一次喝醉之后,我听到他跟我父亲说“知道吗,我们家有一个冤结,我的出生害死了我爷爷,我儿子的出生又要了我爹的命……”父亲赶忙截断他的话“这都是巧合,你怎么相信这些?”

 木匠端着酒杯,两撇淡黄的的小胡子泛在酒里,自顾自得苦笑道“说不定啥时候我就栽我儿子手里了,”顿了顿又说“这也好,到时候我也可以去陪着我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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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改革以后,形势一片大好,各种工商业像被束缚的精灵解除了魔咒般遍地兴起,工厂也如雨后春笋般大肆冒了出来。家具厂生产的家具样式繁多,琳琅满目,这也就直接导致木匠的活少了许多,糊口都成了问题,即便三餐简单吃食,孩子们的学费却是不可耽误的。

 那时我的父亲做了领活的把头,带领大家在农闲时期去给人帮忙打散工。那时刚刚兴起的大棚种菜收入颇丰,很多经济条件相对好一些,浇水相对便利些的地方跟风似的建起许多。我父亲他们给人家用泥糊墙,糊完之后再跟上房梁似的用长竹竿支撑,最后弄上一层又大又厚的油纸,一个大棚就算基本成型。蔬菜大棚的一侧再建造一个十平方左右的小屋子,住人看守和放点杂物。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木匠也加入了这个大队伍,那一阵他们在那里建造了好多蔬菜大棚,父亲每当回忆起那时总是很自豪地说:“抬眼看去,一排排的大棚,基本都是出自我们的手,建造这中国蔬菜基地,我们也算是功臣啊!”

 也就是从那时起,木匠跟着我父亲四处讨活计,简单说几种,有割冬草,就是冬天的芦苇,他们在寒冬腊月里不惧严寒,踩着河面的冰水把它们一棵棵收割起来,然后卖给盖新房子的做成草垫子用做房梁草。凛冽的寒风造成每个人的手指都咧着大口,血红的肉翻出来一碰着就生疼。

 再就是替人家收割玉米,那时候是没有玉米收割机的,需要人工把玉米掰下来,然后用工具把玉米植株一颗颗刨出来。这个活我是干过的,刨个五六棵就大汗淋漓,再也不想继续。可是父亲他们每天都要刨个五六亩地,现在看着父亲佝偻的身躯,真不知道在我看来的大工程他们是怎么一天完成的。只记得他每次回来就瘫倒在床上,连坐着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有拉鱼,那时冬天农闲时好多人家都会织网,一种是小网,就是一抡打一网的那种,还有一种就是大的,很粗的绳线很沉的缀铅,每家一块连成很大一块,然后找到海沟,河沟,放下网,一字排开,人们便像纤夫一样拉着网把沟围起来,接着鱼儿就都在网里了。当这些鱼带回家时天色已晚,但是我们这些孩子们总是一个不拉地雀跃在鱼斗旁,当然还有各家的妇女,她们会将大鱼,小鱼还有中等的各自分开,各家分称 ,这样才能保证公平。

 当然还有许多,毕竟都不是什么长久的活计,生活的蹉跎让木匠从白生生的小伙子变成了瘦弱的中年人,太阳晒黑了他的脸庞,也夺走了他对于生活的些许锐气,但是在他眼睛深处,依然能看见那份坚持和倔强。

 我的感觉是没错的,这个性格从很小的事情上就可以体会到。父亲告诉我,那时捉沙蚕,每天坐车坐船好几小时,中途还要跟船跑上好几十分钟才能到达目的地。若是赚得少的话,一般是不去的,平常人每天都能赚八九十块钱左右,木匠虽是个巧手的人,但是偏偏这方面没有天赋。父亲说,木匠第一趟,除了车费只赚了五块钱,可是第二天依然选择了继续,他没有放弃。我不知道十多年前五块钱的意义,只记得那应该是一个住校学生一顿饭的价格,也许在他看来赚了五块钱就是给他上学的孩子们赚了一顿饭,而他也正在努力为孩子们赚另一顿饭。

 再以后,轮胎厂在我们这里大肆兴起,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对于常年为了活计奔波的老百姓来说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他们不懂什么重污染,不懂什么叫做尘肺,争先恐后想做这个合同工。还记得我第一次进到厂子里玩的时候,看到满身满脸都是黑灰的工人时,吓得大哭起来,父亲闻声赶了出来,帮我擦去泪水,低声安慰我,不是听到父亲的声音,我根本认不出来。说来真是惭愧,至今没有能力让父亲脱离那个环境,因为他要赚钱支撑家庭。父亲指着旁边一个佝偻的身躯:“看,那是你木匠叔。”木匠朝我咧嘴一笑,我只看见他的一口平常不怎么白的牙在炭黑的映衬下像钻石一样发光。我的泪再次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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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时间一直在继续,不会因为什么或者因为谁而放慢脚步,岁月的长河就这样静静地流淌。不去惊动人世间的每个人,但是人却在岁月中慢慢的改变着他们的生活轨迹,忽左忽右,总是不能走一条直线。而木匠的命却是即将到达终点,或者在轮回,在折返……

 紧邻木匠家是村里的老学校,闲置了有些年头了,荒草丛生显示着它的破败,两个外地的捞鱼人无处安身,暂且在里边住了起来。他们是来自南京的,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从那么大的城市跑到这么偏僻的小村庄来捞鱼,是南京没有鱼可捞?还是我们这里的鱼特别特别多,以至于他们在这安下身来。我不得而知,也觉得这两种可能都是不大可能的。反正他们就是来了,开着一辆三轮车,带着他们专门的捞鱼工具,每天都会有不少收获。

 他们的丰收让村里以大林为首的无赖们眼馋和嫉妒,几次上门索要钱财:“你们捞的是我们这的鱼,都快把鱼捞干了,总要给些补偿费吧。”后来是:“必须给补偿费!”再后来是“他妈的,你不给补偿费试试!”

 就在索要不成的当晚,捕鱼人的三轮车被推进了木匠家后的水坑里。木匠被自家狗的狂吠声惊醒,这个狗跟了木匠家六七年了,很有灵性,如果是一般的动静他是不会乱叫的。木匠赶忙起身查看,刚出门口正看见大林抱着捕鱼人的被褥和衣服想往水坑里扔,木匠再三劝说,都没有效果,索性报了警。

 结果是大林他们赔偿捕鱼人的损失,被关押了半个月。捕鱼人在得到赔偿后匆匆离去,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回到这是非之地。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却又平静得吓人!

 该来的一切都会来的,大林被释放后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奔木匠家。一阵打砸,木匠家盆盆碗碗的摔碎声在大林看来是那么悦耳,最后竟不顾木匠老婆的哭喊把木匠摁在地上一顿猛打,木匠没有反抗,他发现自己没有了当年的冲动和莽撞,抑或是没有了勇往直前,不怕天塌地裂的气概。

 隔天,是木匠父亲的忌日,木匠早早的来到他爹的坟头,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它应该是明白木匠的心吧,在陪他一起哭泣。他在酒盅里倒满酒,和他父亲对饮起来,他喝一杯,给他父亲倒在坟上一杯,他带了整整3斤酒,他想在今天和父亲大醉一场,慢慢的,他觉得他醉了,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父亲严厉的目光和自己年少时的桀骜不驯,瞬间他又看到现在的自己,自己的懦弱和无为像一根又细又长的针,穿过自己的身体,刺痛了他的心。

 木匠死了,他吊死在了他父亲坟头的那颗枯树上,雨细细地下着,继续浸透这个失去灵魂的躯体,天空灰蒙蒙的,只看见枯树的枝干向天空伸展开去,任凭风雨侵蚀,无所畏惧,竟在树的顶端冒出些许绿芽来,它在努力而倔强地生长,彷佛有着无穷的力量!

作者简介:

逯沙,东营广饶县人。毕业于中国地质大学。业余创作小说,散文和诗歌,作品散见于黄河口晚报,中国散文网等。

东营微文化编辑部

顾问:陈谨之  橄榄绿   鲁北   清泉

主编:郝立霞

副主编:张永君   郝立新 

编辑:张旋   任晓娣   吕娟娟   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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