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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的1970年代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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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的1970年代

作者丨韩军      摄影丨秋天的单车

多才多艺的父亲

 英子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英子的父亲却生了一副白净面皮,还是个双眼皮,看上去与八十年代的电影《小花》里的男主角赵永生,有几分相像。在这退海之地,赤碱涝洼的鲁北平原上,可是罕见的一枚帅哥。他出门进家总是爱戴着一顶军帽,迎合着那个年代的潮流。这顶军帽他是舍不得摘也舍不得刷洗的,一是因为这顶军帽,二姑家当兵的表哥送的,确属正版行货;二是他怕洗褪了原色,走了型,不时尚了,久而久之,军帽的帽檐上泛出的汗渍日积月累,堆成了军用地形图。

 英子一出生就没见过奶奶的面,大点了才明白,父亲幼年时就没了娘,是跟着他爹长大的。那个年代一个男人当爹也当妈,缺吃少穿的日子是咋过来的,谁也不敢提。倘若一提,爷爷先眼泪鼻涕一大把,而后全家人满眼都是泪……

 父亲不苟言笑,沉默寡言,没什么脾气,但心灵手巧。家里、地里,从小干活,练就了一身好活道。虽历尽千难万苦,才勉强上完了初中,毛笔字却写得虎虎生风,一把胡琴也拉得风生水起。

 父亲是四庄八滩的名人、忙人,他晚上给唱吕剧的乡邻们伴奏,取悦乡人;也摇头晃脑、自得其乐。白天生产队长派完工,劳力们都扛着铁锨、锄头上坡去了,他则拿起大小不一的毛刷子、木尺、角尺,不紧不慢地走出生产队的场院,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生产队里派来的两名半大劳力,一人扛着木头梯子,一人提着盛满色浆、涂料的铁桶……

 他们三个人走街串巷,在乡邻们斑驳陆离的土坯房后墙上、院墙上,找寻着一方方、一块块比较光滑的墙面。然后,父亲像一个雕刻家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爬在梯子上对着墙面精雕细琢。他说,这活儿可得干好,干不好,可了不得!

 上世纪70年代中期,英子还没到上学的年龄,便已经认识很多字了,这得益于父亲。

 英子最早认识的字,就是村子里满墙各种字号各种字体的石灰粉大字,有的还画着红色的边框。英子记得最清晰的有:“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因为这些都是父亲亲手写上墙的。每次走在村里的街道上,他都会不厌其烦地教英子读,从左向右读;再从右向左读,有的是从上向下读又从下向上读。

 父亲用心良苦,为的是让英子把这些字彻底认识而不是冲滑句。

 收工闲下来的时候,父亲就用自行车驮着英子,去看邻村人在土台子上演戏,或看打谷场上的电影。自行车一路颠簸,穿行在田间小路上。他们父女俩边走边唱,英子全然忘记了自行车大梁硌得屁股生疼。一来二去英子学会了唱戏: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没有大事不登门

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

可他比亲眷还要亲

爹爹和奶奶齐声唤亲人

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出几分……”

“李二嫂眼含泪关上房门

对孤灯想往事暗暗伤心……”

 这些戏文很长一段时间里,童谣一样挂在英子的嘴边。五六岁的英子,在父亲的引导、教习下,在乡邻们面前不断展示着才艺,俨然象一个先知先觉的小人精;梳着羊角辫穿着花棉袄,没少在胡同口、场院里,乡人的怂恿下有板有眼地唱上一段,常常是乡人们热烈地鼓掌,然后说:“英子唱得好,再来一段……”就又来一段,有时候还歪着头,加上一句毫不相干的电影《刘胡兰》里的话:“怕死?怕死就不是共产党!”当做念白。为此,很多乡邻长辈们几十年后还笑闹着喊她“小铁梅”。

 英子经常拿一根木棍或者秫秸杆子,指着墙壁面对着小伙伴们,学着老师指着黑板的样子,趾高气扬地念给他们听、教他们读。每念完一句,就用手背抹一把鼻涕……

 每当此时乡亲们都会笑得前仰后合,父亲脸上的胡子都笑开了花。

母亲是校长

 英子母亲是村子小学校里唯一吃工资的公办教师,其他一男一女都是吃工分的民办教师,她算是校长了。

 她个子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齐耳短发配上大眼睛,倍精神;说话高声高嗓。她总是穿着一件青灰色双排扣大翻领上衣,胸前别着一枚毛主席像章。

 令英子想不通的是,母亲见了谁都是面带微笑,就是见了父亲不笑,总是板着脸支使他干这个、干那个……

 母亲比父亲还忙,三天两头要到公社开会或到其它村子里参观学习。英子曾经目睹过她们的参观车队,几十辆自行车排成一溜,打头的自行车后尾架上插着红旗,督尾的后尾架上也插着红旗,浩浩荡荡、颇为壮观。

 有一次,英子在车队里看到了母亲,她的青灰色衣袖上套着红袖章,面色严肃。英子追着自行车喊妈妈,她竟然只是回了回头,就再也不理英子了,随着车流扬长而去。英子以为她不要英子了,哭得好伤心……

 黄昏时分,母亲推着那辆二手的飞鸽牌自行车进了大门,撑好车蹲下身子,伸出手拍了拍英子黑一道白一道的小脸说:“妈妈这不是回来了蛮……!哭啥?”英子忍不住又想哭出声,母亲从兜里拽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白面馒头塞给英子,英子瞬间破涕为笑,拿着馒头坐在门槛上啃起来。

 大黑狗也顺势坐在了英子的对面,坐着的狗跟英子的个头差不多高,狗头正对着英子的脸,狗眼睛里发出幽怨的蓝光,直愣愣地盯着她的嘴,分明透着羡慕、嫉妒、恨。只是碍着某种情面,没有下嘴歘走而已!好在英子的嘴巴不时会掉些馒头渣渣,它会迅疾站起来伸出舌头舔进嘴里,摇几下尾巴表示感谢,而后坐下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英子的嘴巴。

 母亲顾不上英子,她顺理成章地成了父亲的小尾巴,走到哪里英子就跟到哪里。父亲会给英子梳头扎小辫,每到扎红头绳时,英子坐在马扎上,总会眨着眼睛偷偷想:杨白劳和他的闺女——喜儿。

 有时,收音机里恰好传来喜儿的歌声,这时父亲便会一边哼哼唧唧地唱着歌词,一边梳英子的头。

住姥姥家

 地里的麦苗不再绿油油时,地瓜、胡萝卜也刨完分到各家了。英子的乡邻们开始有点闲暇,一早一晚披起了棉袄。

 当街道上开始有成群成队的壮汉,推着小车,车上装着被褥;骑着用水管子自制的加长、加重自行车,一左一右带着两辆小推车底盘,一拨一拨的在村子里穿流而过时,父亲也会跟着去上河工,十天半月也不会回来,每到这个季节,妈妈只好把英子送到姥姥家里。

 姥姥家有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坐北朝南。靠近东边的门楼还有一间棚子,是夏天烧饭用的饭屋。土坯房里东西两间各有一通大土炕,中间一间靠近西墙,垒着一座大锅台,紧挨着大锅台是一架木板风箱。

 姥姥一头灰白的头发,穿着大襟的青色布褂,总是眯着眼,不愠不怒,一脸平静,看上去容易让人联想到尼姑庵里的师太。

姥爷是生产队里的饲养员,他驼着背,脖子上总是搭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毛巾。他们老俩一辈子没有男孩,养了三个闺女。那个年代,家里没有个男孩子,在乡邻们面前好像矮了半截。因此,姥爷总是黑着脸很少有笑容。

 姥爷白天回家吃一顿中午饭,姥姥会拿几个玉米面窝头装进一个布兜里,给他准备晚饭。姥爷自己则找寻一些废纸,用小刀割成条条,把一张张挂在墙上的烟叶取下在簸箕里搓碎。晚上他就住在生产队里的马棚里,他住在里屋,牲口们住在外屋。

 因为牲口们晚上要吃夜餐,英子几乎没看见他回家睡过觉。伺候完牲口,他就戴上一副老花镜,卷一只喇叭筒烟点燃,歪着头将就着墙上挂着的煤油灯看书。虽然都是些破烂不堪的书,他却看一本再找来一本,乐此不疲。

 长大后英子才明白:妈妈之所以能在1960年代中期,历尽千辛万苦读完高中,成为村子里文化最高的女人,是与姥爷爱书密不可分的。

 姥姥基本不怎么下地干活,只是看管着英子和妹妹,还有英子大姨家的表姐。面对三个上下不差两三岁的小姐妹,吃喝拉撒睡,吱啦乱叫,闹闹哄哄。姥姥从未顾此失彼,虽然吃的是地瓜、胡萝卜、玉米面;穿的是大改小,小又补的衣服,却也饱暖温馨。

 烧饭时,英子喜欢帮姥姥拉风箱,往往是呼哒呼哒地拉一阵就被姥姥赶走了。姥姥说英子拉的不匀和,把火都吹散了,帮了倒忙。锅台上的大铁锅是黑色的;做饭、烧水、炒菜全靠它。

英子挨了老师打

 1975年的秋天,标语传单依然充斥着街头巷尾,村里的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着一首合唱歌曲《八月桂花向阳开》。还不足入学年龄的英子,走了妈妈的后门,上了一年级。

 村里的小学校,是一户农家的院子,“干打垒”的院墙已经倒塌。院子的主人,几年前,因为掰了几穗生产队的嫩玉米,被队长踢了几脚后吓得闯了关东。

 学校里三间北屋有两间通着,做了大教室;里屋是老师的宿舍兼办公室。两间东屋本来是这户人家的饭屋,也改成了小教室。北屋是三、四年级;东屋是一、二年级。

 小学校里的教学设施谈不上简陋,可以说根本没有。英子的课桌是父亲搬去的一条宽板凳,椅子是一只马扎,书包是用旧花布缝起来的一只袋子。其他同学的课桌板凳也是有高有矮,各有千秋;书包更是各式各色,有的还用妇女们戴旧了的方围巾包着,在这所小学校里唯一统一的教具只有课本。

 这座没有教学设施的小学校,教学质量却是一流的。每到全公社统考,村子里的学生总是考第一,这是母亲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退休后的妈妈还经常提起这段往事。她说:“其实没什么窍门,就是两个字:严、狠。

 英子的启蒙老师是玉英而不是妈妈,就是学校里吃工分的两名民办教师的其中一名,听母亲说她才刚刚十八岁。

 玉英老师中等身材,扎着两条粗辫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镶嵌在那个年代少有的,微胖白皙的脸上。

 玉英老师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可一到上课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唬着脸,手里挥舞着一根一米多长,大拇指般粗细,用槐树枝子打磨而成的教鞭,吓得同学们大气不敢喘,地上落一根针也能听得到。

 英子看到二年级的宝德同学上黑板做不对数学题,屁股上被她重重地抽了好几下,痛得穿着短裤的宝德只打颤,但是不敢哭。最调皮的红生也经常挨打,照样只咧嘴不敢哭。

 她布置的作业如果谁敢贪玩不做,一上课就会先勒令没做完的学生们站在墙角,然后举起手来排成一溜。有几个就打几个,专打手掌心。同学们都知道,如果谁哭出声来,会打得更厉害。

 说实话,在学校里英子是有优越感的,象小公主一样高傲。妈妈是老师,同学们都让着她,高年级的坏男生也不敢惹她。玉英老师也很喜欢她,平时待她如自家闺女一样亲。英子暗自得意:别的同学,玉英老师个个都会打,是舍不得打英子的!别的同学挨打时,英子还会幸灾乐祸。

 然而,就在不久的一个冬日,英子的所谓优越感与高傲感,被玉英老师三棍子就打得一扫而光了,英子至今想起来手心还会隐隐作痛……

 记得是头一天刚刚学完拼音,玉英老师让英子站起来读读黑板上的拼音字母。英子不但没读好,还低着头眼睛直往板凳下面扫,玉英老师走过来一看,是课本掉在地上了。她让英子自己拿起来,英子低头拿的时候,不小心露了馅。书本里面哗哗地掉出许多小碎片,玉英老师一看,英子的课本已被“肢解”,里面的小人都剪了下来;四个角也成了圆的。

 玉英老师见状高声断喝“英子举起手来!”那时,英子完全吓懵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时像妈妈一样呵护自己的玉英老师,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英子迟疑着、困惑着伸出手指,胆怯地往后抽,但坚硬的槐木棍子还是带着风声,重重地落在了英子的手上,啪、啪、啪、毫不留情,整整三下。

 玉英老师不仅打了英子,还提着英子的耳朵带到了妈妈面前,向妈妈历数英子的顽劣,丝豪不给英子妈妈留面子。

 英子以为见到亲妈就有救了,冲着妈妈声嘶力竭地哭。然而妈妈非但没替英子撑腰,连句抚慰的话也没有,中午还没让英子吃饭。让英子留在教里抄写二十遍拼音字母,并且说晚上也不给饭吃了!英子万念俱灰,只好饿着肚子把所有拼音抄的又对又好,一遍一遍的大声念给她们听……

 正是那一次挨打,英子把拼音掌握的烂熟于心,也养成了爱惜书本,书写规范的好习惯。玉英老师待她依然如自己闺女一样亲,也再没有打过她,她成了小学校里的“小学霸”。

 这段经历让她受益终生,以至于在三十多年后,辅导小学生依然能得心应手。

 这件事也时常让英子反思当今的教育制度:严禁老师体罚学生,靠唯唯诺诺的说教,效果又怎么样呢?带来了什么后果呢?不仅闯祸的“熊孩子”频出,孩子们都成了经不起风雨的“弱苗苗”。

这都是命 

 英子上小学三年级那年,玉英老师因为教学成绩优异;又在秋假、暑假生产队里的劳动会战中表现突出,获得了“铁姑娘”称号。村里人推荐,公社任命,成了村里的大队书记。

 打从母亲嘴里知道这个消息,英子就开始哭,一连哭了好几天!玉英老师还是依依不舍地走了,再也不来小学校上课了……

 英子的老师换成了吃工分的男老师,他初中都没毕业,是队长的侄子。他经常在自留地里干着活,连鞋子都顾上穿急急忙忙来应付着上课。英子经常悄悄地想:有“赤脚医生”,还有“赤脚老师”来!他一袋接着一袋的在课堂上抽旱烟,呛得小孩们都睁不开眼。公社的统考中,他教的学生再也没跳出过倒数第一。

 后来,男老师转正了,成了吃工资的正式老师。他的儿子初中毕业后还接了他的班也成了老师,他退休后领着好几千元的工资。

 大人们无暇顾及一个十来岁小孩的感受,他们依然该忙什么就忙什么。英子想玉英老师的时候,就随着大人们去打谷场上开会。在会场上,英子会看到玉英老师卷着衣袖,挽着裤脚。她一只手拿着当时流行的铁筒喇叭,挥着另一手冲着全村人大喊。

 英子感觉,玉英老师是那么神奇,她的声音好听极了!用一句当今时髦的话说:玉英老师是英子的“女神”。

 后来,玉英老师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因为干了多年大队书记,村里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替代她;也因为附近村里的小伙子都怕使唤不起她。而一般资质的小伙子,也很难成为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再后来,玉英老师在父母的催逼下,在乡亲们的侧目中,无奈地嫁给了一个邻县的一名大龄青年。出嫁那天,新郎家来了五辆自行车,她坐在铺了花褥子的后尾架上被娶走了。没有红盖头,没有吹唢呐,没有放鞭炮,只有自行车把上挂着的一面铜锣,当--当--当--的响了几声。自此,玉英老师像是逃走了,很少回这个村子。

 几年后的一天,母亲用自行车驮着英子,去看了一次玉英老师。起了一个大早,下了公路又走了好长一段土路,问了好几次路人,临近中午才找到那个村庄。又向村里的人打听了她男人的名字,才知道玉英老师正在大队里的机磨房里干活。听到门口有人喊她,她放下手里的面粉袋子跑出机器声震耳欲聋的机磨房。她的身上头发上全是面粉,眯着眼睛,额头上横着许多皱纹,脸色又黄又瘦,腰已经累得直不起来了。玉英老师见到她们高兴又惊讶,摸着英子的头说:“英子长得真快,这么高了!”说完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即将落下的泪。英子看到她掉泪,忍不住也想哭,妈妈拍拍英子的肩制止了。

      玉英老师好像想起什么,快速反身跑回机磨房里,想必是跟领导去请假。而后她又跑出来替母亲推着自行车,一边说话一边走,拐了几个胡同,进了一座只有三间土坯房,没有院墙的院子。

      这是玉英老师的家,院子的西南角有一个猪圈,对着猪圈是一排鸡窝。她跟妈妈说:她的丈夫下地干活去了,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奶奶住在村东老屋里。玉英老师一进家门就开始忙活,和面赶饼;拿出两个不大的茄子,放进一只瓦盆里洗干净。

      她家里也有一座靠着西墙的大锅台,她抱来柴草,麻利地填进灶堂点燃,在大黑锅里烙熟了两张大饼,又往锅里加了凉水,把切好的茄子放进一个搪瓷大碗里放在篦子上蒸。

      妈妈背着手站在玉英老师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她说着以前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玉英老师又在门口用三块红砖支起了一个小灶,拿出一只盛饭的铁勺子,点了一大把干透了的麦秸,倒上一点用酒瓶子装着的棉籽油,煎了两个鸡蛋。妈妈尊让着说:“鸡蛋给你的小孩留着吃吧!英子这么大了,吃饼就不孬了……”

      英子早已馋得咽了好几次口水,只用几口就吃净了盛在一个小瓷碗里的煎鸡蛋。在以后的日子里,每逢饿了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冒着浓浓棉籽油香味,用麦秸草煎熟的金黄色煎鸡蛋。年近50岁的她,却再没吃到这种没有任何调味料,回味了一生,情感上、味觉上的奢侈品。至今她仍然固执地认为最适合、最营养、最美味的小孩食品,莫过于煎鸡蛋。

       吃过中午饭,妈妈嚷着要去看看玉英老师的两个孩子。玉英老师说;“过两天我会带着他们回趟娘家。”说着,又掉下来几滴泪。“你们就不要去了,又没空儿住一宿,就早点往回赶吧!免得天黑了还到不了家,你明天早上还得上课不是?”

      玉英老师把她们娘俩送到村口,就独自往回走了。妈妈骑着自行车驮着英子,走上了来时的路。妈妈用力瞪着自行车,顶着小北风,英子使劲搂着妈妈的腰。妈妈忽然叹了一口气,好像跟英子说,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玉英教的学生啊!成績老是全公社第一名,是个才女啊!如果不去干大队书记,継续教书也许早就转正了啊!”说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这都是命啊……”

        姥姥流泪了

       “姥姥,姥姥,你怎么流泪了呀?是谁让你生气啦?”外甥女庄庄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依偎在英子的膝盖上,水汪汪的大眼眼盯着英子满是泪水的眼睛。

英子伸出手摸了摸庄庄的头,擦了一把泪,把笑容强拉到脸上说:“宝宝,没人让姥姥生气,是姥姥想起了姥姥的姥姥,还有姥姥的妈妈......!”说完,英子脸上的笑容又忍不住僵住了,再也说不出来话,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了……

编辑丨张旋

                                     

作者简介

韩军, 山东阳信县人,滨州诗词学会会员,热爱文学,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及单位内部媒体。笃信天道酬勤。

东营微文化编辑部

顾问:陈谨之  橄榄绿   鲁北   清泉

主编:郝立霞

副主编:张永君   郝立新 

编辑:张旋   任晓娣   吕娟娟   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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