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营微文化”为东营市作协重点扶持文学公众号。平台宗旨：体现人性本真,歌颂人间温暖,传播正能量......关注微信公众号“东营微文化”，每天推送有温度的文字！ 老 姨 作者丨金沸草 摄影丨韩健 鸡年闰了一个六月，重阳节来的时候，已经是霜降天气了。村里的路宽了许多，路两边的树只剩下枝桠落寞着。二表哥家院子里的枣树上，还有几枚猩红的小枣，藏在稀疏的泛黄的叶子里。太阳有气无力地把树的影子摇过了正午。 老姨回家了，从市人民医院拉回来，安顿在二表哥家。姨父去世后，老姨就由三个表哥轮流照养，每半年一换。 老姨身体一直不好，甲亢，高血压，经常头疼脑热。春上，总嫌解手困难，表哥们忙着种蔬菜大棚，顾不上她，用了点治便秘的药。八月廿九，姨父的忌日，四个表姐都回来了，看到老姨不爱吃饭，人也瘦黑瘦黑瘦的，就把她带到了市人民医院。 一顿折腾，出了结果，直肠癌，晚期，扩散。经过商量，保守治疗，不切除，不化疗，只做了个导流手术。就这样，老姨住了十天院就回来了。 吃过午饭，二表嫂提出照顾老娘要一个月轮一次。经过讨论，大伙同意了，三个儿一人一月，每月初九到门上接。 腊月二十三，经过一个冬天的洗礼，枣树早就光溜溜的了，一片树叶也没有，几枚瘪红的枣还挂在高高的枝上。天爽爽朗朗，没有风，白云在天上一团一团的，衬着瓦蓝的天，让人忘了是数九天气。 老姨好几天没出门了，导流管接着一个塑料瓶，出门经常会被冻住管，孩子们都忙着种大棚，没工夫陪着串门，又打扫拾掇不上，干脆就不让出门了。 这一天是灶王爷生日，也是老姨的生日。表哥们都凑来了，表姐们也回来了，大舅家的平表哥平表嫂云表姐巧表姐也都来了，都赶来为老姨过生日。 老姨从偏房的小炕上挪到了正房里，精神也特别好，气力也足了。一遍遍地说这个媳妇好，那个儿子孝顺。 云表姐巧表姐围着老姨说话，表嫂和表姐们包饺子。三个表哥陪着平表哥平表嫂喝酒，二表哥喝得脸通红，青筋绽出，不时的对老姨嘘寒问暖。 酒至半酣时，二舅家的庆表哥也来了。庆表哥老早就没了娘，小的时候总跟着老姨，跟老姨特别亲。去新疆好几年，包了几口油井，发了点财，脖子上挂起了粗链子。 今年特意来给老姨过生日，买了一对青玉手镯，说是俄料和田玉，能驱灾辟邪，装在一个精致的木匣里。 老姨看到庆表哥特别高兴，一个劲地念叨他小时候的样子。将手镯戴了摘，摘了戴，在手里抚摸了半天，最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木匣里。 正月初一，给老姨拜年。院子里红红的一片，弥漫的硝烟还带着点喜庆的味道。表哥表嫂都拜年去了，老姨的门搭着锁，新贴了对联，显得精神了许多。 敞开门，进了屋，只见老姨坐在炕上，上身穿着青底碎花的棉袄，下身用被子和长枕头裹着，偎着腰和腿。右手搭在被子上，左手扶着那个木匣。锅台上放着一个碗和一双筷子，碗里还盛着大半碗饺子。 看到我们进来，老姨苍黄的眼睛里闪出亮光，抓住我的手，看了看，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认不过人来哩……认不过人来喽……” 抬起头，要说什么，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的枣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孤零零地伸向天空。 过了元宵节，三表姐把老姨接了去，虽说精心伺候，也没挡住病魔的脚步。眼看水米不进，快不行了，不到一个月就送了回来。 第二天，老姨就去世了。庄乡们在三表哥的院子里搭起了灵棚，灵棚上边写着“音容宛在”，东边写着“流芳百世”，西边写着“遗爱千秋”。灵棚里的竹帘上挂着老姨的照片，很是安祥。 第三天，寒食前的晚上，老姨要入殓。庆表哥亲手将青玉手镯放到了棺材里。庄乡们盖上盖后，庆表哥扶着棺材痛哭了起来。 寒食这一天，老姨要下葬了。八个人抬着黑漆棺椁，慢慢抬到车上，拉到墓地，再轻轻地放入墓穴里。 纸钱烧起来了，表哥们又哭得死去活来，表嫂表姐们又唱得撕心裂肺。 在一片哭唱声中，庄乡们放好了过桥，盖上了盖板，填上土，又培成了丘。 天阴沉沉的，要下雨了。人们都散去了，只剩下被踩得东倒西歪的麦苗陪着老姨。 不，还有姨父。 编辑丨张旋 作者简介：金沸草，从教多年。喜爱平静的生活，愿得一方山水，静念相继，俗世无我。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