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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相逢花开时

 东营微文化_ 2020-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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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不相逢花开时 

文/张建国

摄影/刘敏      编辑/任晓娣

在你之前,黄河口也好,黄河口的孤岛也好,寂寞的土地,草色枯荣的四季,暮色荒凉着荒原的荒凉。而如今,你成了黄河口独特的风景,风临天下,堪称黄河口的帝王之树。每年的春天,摄影师深陷在你的妖娆里,诗人迷落在你的芬芳里。我们相逢时,我还是个懵懂的少年,而你,早已铅华谢尽,以凛然肃穆的风姿禅修在天地间。我来寻你,不是为了赶赴一场香艳盛会,见证你在世间无与伦比的美丽;只是这个冬天太寒冷,我随了舅舅,捡拾你遗落尘土的枝杈,从你的风骨里获取烟火温暖。

不知道你从何时来到这儿安居落户,仿佛一夜间的事,一方方,一片片,如古罗马军团浩荡在莽莽苍苍的大地上。松柏以山水为邻,是山里人家的风景;梅花结缘诗书画,仿佛脱尘而去,而你是黄河口人家的骄傲,花开如玉,落骨有声。在行人眼里春有妩媚,冬有苍劲。寒冬又如何能摧垮你呢,越是落难,骨头越硬。你用别样的风情,诠释着这块新生的土地。无论是当地的居民,还是来往的过客,说起孤岛景色,又怎能忘记你的壮观!在无量的岁月里,我也与你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只是我们缘分太浅,也曾与你相遇在枝繁叶茂的夏季,也曾与你相别在萧萧秋风里。这薄薄的缘分总修不来,与你邂逅在春暖花开时。

后来我渐渐懂得了世间风情,也以为忘却了当年与你落寞的相逢。只是在不经意间,在客乡的路上,每看到遗世独立的槐树,总会想起你。在我情感里,除却黄河口的槐林,槐花开在江南的烟雨里,还是开在北国大漠的风光里,无论在哪一片土地上,都是孤独寂寞的。它们如我,家应该在黄河口。我与这些远离黄河口的槐树,天涯沦落,风尘无主,有着相同的蹉跎命运。它用一生等在过往的路上,我用大半生漂泊在异乡的尘土里。我故乡的槐林,你没给我一片绿叶,也没给我一朵花影,你却用一枝瘦骨,温暖我一世薄凉。

其实,真正的爱上你,不是与你初逢的那一刻,也不是与你别离的那一瞬。是我在人生的长河里,漂泊在漠北的沙漠,与你相遇在家乡的文人墨客的字里行间,读出了你的美貌,领略了你的风情,温暖着我深藏内心的故乡。我们相距三个八百里云和路,也相隔了三十多年的风尘。再一次想起你,即使你依然花容月貌,我已不是昨日的那个追风少年。你看我的白发,看我布满他乡尘土的容颜,在你一圈圈的轮回里,我已暮色苍苍。当我归去与你重逢时,你是否还记得,那个曾经在你脚下捡拾柴草的少年。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归宿,在世人眼里最卑微的草木,亦有自己的宿世情缘。我只是你年轮里的过客,相逢在一个本不应该相逢的季节。我匆匆来,默默去,你用你厚重的情怀捂热我落雪的日子。

命运多戏谑。我用漂荡的身躯,揣着安静的灵魂游走在世间,所行走的方向既不是信徒神往的拉萨,也不是修者奔赴的终南山。我走出关外,在塞北大漠里跋涉了一年又一年。靖边,一个沙漠里的小县城。在之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是,我还是流浪到这里,并且安顿了下来。走出我客居的地方,穿过吉家胡同,沿一条弯曲的沙漠小路,步行半小时的路程,再用大半小时的时间,登上当地最高的沙漠山---落日峰。

望着东方望不见的故乡,我写下了这样的情:

独坐落日峰

凝望遥远的东方

月亮升起的地方就是

我的故乡

关外风已歇

漠北夜已凉

月光照我身冷

把无弦琴轻轻弹响

夜已央

故乡的梦里

是否有我的模样

若干年后

如果回到故乡

我该怎样讲

青春遗落异乡

其实,在落日峰不只是看日落,我也经常在这儿看日出。沙漠里的日出不同于泰山顶上的日出,它没有跃动性,也没有泰山迷蒙的雾气。沙漠里的日出,它的霞光是清澈的透明的,它喷薄出的光芒把沙漠蜡染成金色。寂静的沙漠金浪,此起彼伏,万里波涛悄然无声。在这个世界上,除却阳光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奔跑的羚羊,没有迷途的麋鹿,没有胆小的灰兔,天上也没有苍鹰,甚至麻雀都没有。别说土抜鼠,就是蚂蚁的踪迹都难以寻觅。没有生命的世界才是清澈的,放眼望去,旷远,辽阔,空寂,我沉迷这样的世界。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有的只是我静止了的思想。有时我在这样的日色里一直坐进黄昏。

沙漠的黄昏,比日出还要艳丽,它不像日出那样把天地罩在光芒里。沙漠的日落,彩绘满天,缤彩纷呈,空气布满了五颜六色,谁的颜料悄无声息的浸染沙床?我静坐在这样的余晖里,如同坐在出自上帝的油画里。天地大象不言于形,寂然归隐于暮色。如果再留恋下去,可以在月色里,也可以在星光里,没有草香的诱惑,也没有寂寥的蛩鸣,只有天上的星月把自己的灵魂罩在光环里。此时的我,既不是断鸿孤雁,亦不是流离的惆怅客,我是大漠里的一粒沙,隐没在沙海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无来无去。

我喜欢在这样的世界里,安静地读着安静的文字。文字里有故乡散不尽的炊烟,有黄河口清香艳丽的槐林,有我魂牵梦绕温馨的家,有鸡鸣狗吠,有爷娘呼儿唤女。我在那年的冬天走近你时,岁月寂寂,寒风萧萧。偌大的槐林,苍茫在苍茫的冬季,硬朗的枝杈直插苍穹。我来的不是季节,你等的不是时候,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走进了你最萧条的岁月。那落在枯草上的残雪,可是你跌落尘埃的香魂?

我被命运流放在天涯海角,蹉跎的岁月消磨不了我对你的思念。孤岛的槐林等我多少年,我的魂魄夜夜归来多少年。从青春到暮年,从春华到秋霜,即使故乡已经忘记了我,我又怎敢相忘。我不能归来,不能归来的是我的身;我不能不归来,不能不归来的是我的心。每当我以梦为马,翻越千山万水,如一只盘旋在槐林上空的归鸿,哀鸣啼血,无枝可依。当我精疲力尽时,愿你脚下有一方尘土,掩埋我倦了的身躯。让我的魂魄,化做一朵白玉槐花,每年的五月灿烂在你的肩头。

我在诗人的文字里邂逅你的芬芳,他们眼里有遮不住的繁华,心里有藏不住的忧伤。孤岛的五月是你的五月,你占尽黄河口的风情浪漫,出尽孤岛的风头。有多少人为你而来,有多少蝴蝶为你而生,有多少放蜂人,从天南地北开着大篷车蜂拥而至。那一场盛世繁华,开在尘世的迷梦里,开在诗人生花的笔下。游客们说,你是天上飘落人间的云,繁花似锦,轻烟薄雾。就这样飘吧,飘在五月的暖风里,飘在游客的笑容里,飘进我绵绵不绝的乡思里。一想到你对这片土地的深情,我是那样的伤感,为什么你盈盈花阴下,没有我流连的身影。于斯长叹: 人间悲欢,修得错来错去。天地茫茫,奈何生死别离。

天若有情,你等我归来。即使在我的沧桑暮年,我也愿,与你有一场温情的约会。不为别的,只为你生长在我也生长过的地方;只为在那贫寒的岁月,在五月你把生命的希望,无私地呈现给落难的人们;只为你在寒冬抖落一地枯枝,供我寒夜里取暖。尽管我离开故乡时,与你没有一声道别。可是在我离开故乡的千万个日夜里,哪一个梦里不是你,用一树花开温暖我孤寂的灵魂。

我不知道此生还要漂泊多久,才能回归故里。何年?在你年年如约而至的繁华里,在我夜夜期盼的梦境里,与你有一次亲密温柔的低语。如果他乡有梦,我愿梦回五月,还是当年的那个拾柴少年,迷失在黄河口最盛大的花事里。愿你收留,愿我驻足。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张建国,生于上世纪60年代,山东利津人。远离城市的喧嚣繁杂,寄情于万顷桔林,过着闲云野鹤、悠然自得的生活,现为广西钦州“岭南桔园”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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