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

每天等车的地方，有几棵小的槐树。树干细细的，树叶又小又薄。这些小树下面，用网格覆盖着。人踩踏上去，不至于让树下的泥土太过坚硬。除了有这么一层防护网格，还覆盖着一层小小的白石子，紧挨着树干的，还有一些稍大的石子。应该也是为了防护小树的。

那些树下的石子，我一看见就喜欢。可能是喜欢那种光滑圆润吧。尤其是在这样的街边。两边都是黑色的道路。它们看起来真好。我想拾一颗石子。可马上又想，这算是公家的吧。会不会被人看到。会不会有狗在上面撒过尿。

我还是从中捡了一颗白色的石子。

捏在手指间，又握在掌心，摆弄，摩挲，按压，揉擦，用手感知它。它很光滑。还有一点沉重感，一点冰凉的触感。我又观察它。不过一块普通的石头。周身大多是光滑的，但也有地方是粗糙的，还有不少纤细的裂纹。虽然有裂纹，你想掰开是不能的。

我开始想了，这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我真不清楚一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海边？可能是山上？可能是地下？可能是河底？总之不是这城里的。就是被运进城里的。会是怎样的一辆车呢？那种常见的蓝皮卡车？和它同车而来的远不止它一个。有许多和它差不多的石子一起进城了。那它们都去哪里了。有些也跟它一起放在树下了。散落在不同树下，也就分开了。

正胡乱想着，等的车来了。我上了车。像一颗石子一样，我也要被运输。我继续把石子拿在手里。摆弄着，摩挲着，按压着，揉擦着。是坚硬的又是柔软的，是冰凉的又是温暖的。我暗自很受用。有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那是上午的太阳光，年轻有活力有锋芒。照在小小的石子上，小石子也会反光。真像一颗宝石呀。我在心里暗自赞叹。我相信整个车厢里，没人知道我手里有一颗石子，也只有我手里有这么一颗石子。我又窃喜。我有了一个想法，我要收集石子。我可以把石子放在书桌上，当做装饰。我决定这么干。

晚上回到家，我从书包里掏出石子，先放在地上，用来逗小狗。很快证明，这石子对小狗来说过于无趣了，它咬不动，叼不起来，抛不起来。只嗅了嗅，舔了舔，意思一下，就走开了。真够冷漠的。但我理解它。我把石子捡起来，放到书桌上。

目前，我已经捡了三颗石子。前两颗是白色的，第三颗是黑色的。它们都非常光滑，周身也都有许多裂纹。应该是既经历过许多冲刷打磨，也经历过许多挤压打击。不然怎么会成那个样子呢。它们虽然外表是光滑的，但内里却仍然是粗粝的。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它们好像是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