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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声读物 | 村前的小河

 家在黄岛 2020-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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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家

岛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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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雨水多,尤其是入夏以来,时常是阴雨连绵,多年未见的狂风暴雨今年已不新鲜。

  每当看见倾盆大雨中室外一片汪洋,低矮处水流湍急,我便会想起家乡村前的小河雨后发大水的壮观,污浊的洪水打着旋转、咆哮着从东往西激流而下,水中夹杂着从河岸冲出的树木、庄稼等,浮沉在水中翻滚着时隐时现,岸上站满守护的村民,河水的咆哮声、村民的吆喝声相互交集,此景已在记忆深处几十年。

  老家村前的小河是胶河的源头之一,河离村庄也就几百米,呈东西走向,横穿在南北两个村庄中间。北边就是我的出生地——六汪。小河的最宽处不到三米,与其说是一条河,还不如说是一条溪。不管是溪还是河,其有历史,有故事,有传说,有灾难。其养育着两岸的子子孙孙,延续着村庄的历史。

  小河的北岸用土筑起近两米高的防护堤,以防雨季洪水淹村,栽满了杨树和柳树,南岸河边是棉槐、小鸡树等林木和农田。

  往年雨水多,河水一直都在流淌,在村前那片树林里默默划出一条细而清莹的线条,滋润着沿岸的土地,让村庄在蓝天、田野和风雨中代代相传,留下了年复一年的平安富足,使人们在此安居乐业,享受静静的田园生活。

  清晨早起的喊醒邻居,一起去下地。只见他们三三两两地从各自的大门出来,伸着懒腰或打着呵欠,敞胸露怀,肩上扛着农具,边走边议论着当日要干的农活。

  女人们则烧火做饭,屋顶的釜台冒出青烟,不时全村便“袅袅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男人扛着农具走向田野,早饭前要干一两个小时的农活;孩子们也得早起,拾草的拾草,剜菜的剜菜,打柴的打柴,基本不用大人吩咐,好象那是他们天生的本能;女人们在做好饭后,趁大人孩子没回家,便端着脸盆出来洗衣服。

  三个女人一台戏,只要一凑堆就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她们一边洗着衣服,在河边的一块扁平的石头上不时地用棒槌拍打衣服,一边不着边际地拉着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也有的口无遮拦说了人家的短,惹人生气而吵起架了,愈演愈烈就升级为挖祖坟敲骨头地骂,所以有女人的地方是永远平静不了的。

  女人尖尖细细的声音、棒槌有节奏的敲打声、觅食的鸭子的嘎嘎声、再加上一二声在路上走过的骡马的叫声,组成了一支早晨的田园交响曲。

  早饭后青壮年再次来到坡里,或播种、或施肥、或锄草、或杀虫、或收割……衣服上没湿的地方都被烈日晒得结着一层白色的细盐。

  老奶奶在门前做着针线。

  老爷爷在树下吸着旱烟。

  孩子们都在村前小学的大屋里了,远远的就可以听到老师用蹩足的普通话领着孩子们朗读:“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

  河两岸长满了杂草和不知名的滕蔓及茂盛的丛林,使孩子们在拾草剜菜的同时,尽情玩耍嬉戏,是孩子们在课堂外的另一个活动的场所,一年到头在这里捉鱼摸虾、扣蟹子,玩藏谋、捉小鸡和戏水等游戏。

  放学后我们几个总会到河边,柔软的沙滩,嫩嫩的绿柳,走在河里脚下踩到的细细的白沙,像海棉似的格外舒服;在沙滩上玩够了就到河边打水漂,捡些扁平的石块顺着水面平行扔出,石块在水面上弹跳着忽起忽落,漂点多、落水远的为胜者,掌握好抛扔的力度和目测好水平面的角度是技术;石块与河水的碰击惊动了河水中的小鱼,成群结队的浮鱼、鲫鱼、麦穗鱼、泥鳅、爬骨郎子等在清澈的水中忽隐忽现,最长的一揸多,在流水中自由地聚在一起,逆向而行,掠去我许多羡慕的目光;河岸的水洞里藏有河蟹、水蛇等,岸上的树林的青草里,蚂蚱、螳啷、蛐蛐、蜻蜓、蛣蟟(知了)等,相互嬉闹着好像是开运动会。

  河的中间有一条宽约一米的桥,原来是有几块大石头,雨水大了发河水就冲走了,后来改造薛泰公路时在河上架了一座小桥。村里的人下地干活、前后村走动,都从这经过。赤脚的走过,穿鞋的走过;牛走过,猪也走过;大小车辆也在此过往。

  河西边(我们叫西河)有一片树林和沙滩。据说有些树有上百年的树龄,如今依然枝叶茂盛。粗大的树枝伸过河面,正好挡住阳光。

  由于有树有沙滩,那里变成了闲地,很久以前人们自发地在此交易,形成了逢五恰十的六汪大集。

  当年六汪集在胶南、诸城、胶州一代是大集,在胶南排前五。上个世纪三几年还被日本鬼子的飞机在端午节炸过,据老人说当时炸得很惨,好多人的胳膊、腿,甚至内脏都炸到树上了。

  每逢集日很是热闹,南来北往的人们带着自己加工的物件,还有生产队需调换的牛、马,个人养的猪、羊、鸡、鸭等牲畜及家禽到集上交易。那时主要交易的是农副产品,蔬菜、水果、禾苗、饲料和柴草等,四季不断。

  气候宜人的时节,村民空闲时纷纷拿小板凳、马扎子或蓑衣等聚集在防护堤的树阴下休息,后有好心人在此铺了几块长石板。有在这里下憋死牛石子棋的,有下虎吃鸡木棒棋的,有玩扑克牌,有咋呼着指挥围观的;有的则在上面呼呼大睡,做着白日的美梦;有那么一位睡得正浓的,偶一翻身,竟翻到河里去了,再睡眼朦胧的从水里爬出来,弄的浑身湿漉漉的。

  伏季的小河是村民避暑的天堂,除坐在树下纳凉外,炎热难耐的男性村民多成了光腚猴泡在小河里,尤其是河中发洪水时被漩流冲创出的几个大水湾,水深且凉,一到中午便白光林林,好多大人用手托着幼儿在湾中戏水,跳水的、扎猛的、潜水的、打狗刨的、浮水的、打水仗的等比比皆是;乡村人游泳多是在这些河湾里扑棱着学会的。

  女人们害羞,中午不敢到河边,便在傍晚几个大闺女小媳妇约在一起,到离村较远的河上游、林木茂盛处的隐蔽河段洗澡消暑,直到夜幕降临。

  似乎总是这样,雨水在浸润着万物生长的同时,也充满着灾难与悲情。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某年秋季,连续多日的暴雨让大河满、小河流,那时从乡村到田野,全是汪洋,污浊不清的河水猛涨。前河的洪水从上游咆哮着激流而下,喘急的河水几乎要漫过防护堤,堤上的大树对固堤起了决定作用,很多漂浮物挂在树枝子上;河西段低矮的土堤早已被洪水荡平,洪水漫延在村西的菜园里。

  最危险的是村东北有大小三座水库,地处高位,均处在满溢状态。为防溃坝,全体村民齐上阵,在水库西北处挖了引洪道,放水泄洪。洪水顺着北河冲进村庄,在村西形成南河北河洪水汇流泛滥,低矮处水淹膝盖,村西多数农户家进水,有些院墙甚至被雨水泡倒。

  我村地势东高西低,村西不仅有农户,还有公社医院,一旦水库溃坝,后果难以预料。面对严峻的防洪事态,公社决定村西的农户和医院的人员撤离,一方面组织人员在大坝上巡防,一方面出动机关干部、民兵和青壮年在当天半夜行动,到进水的农户家中扶老携幼,冒雨帮着转移。

  村中的高音喇叭不停地播着转移的通知,要求村东头的农户家家打开大门,接纳西头的村民;村西低洼处的住户抓紧向村东头农户家中投奔;青壮年到生产队赶车,到医院帮着转移病号和医务人员,医院的有关人员全部向公社礼堂转移。

  那时还没有照明用电,干部手里拿着手电筒照明,大部分人在漆黑夜晚的雨里水里,凭着记忆深一步、浅一步的摸索行进,哭声、喊声、吆喝声伴杂着雨声、雷声。一切有序进行,天亮了,也转移完了。

  此次水灾因组织有力,措施得当,水库既引洪又开闸放水,没有造成大的损失。此后偶有大雨,但再无泛滥,尤其是近几十年因气候变化,家乡变得缺雨少水,村前的小河成了枯河。由此,这条曾贯穿乡村,给我们这些孩子带来无穷乐趣的小河,便远离村民的生活。

  大包干后村民把小河上游的树林除了,河床改成了农田;再后通过招商引资有人在此投资建了生产企业,废水随意排放,久而久之,仅有的下游河段也变成了臭水沟。

  前几年为改善环境,打造美丽乡村,政府将村前河段的两侧用花岗岩垒成了精致的护坡,光秃秃的河岸铺筑了坚硬的水泥路面,河中栽种了荷花、香蒲等景观植物,小河成了景观河。

  世事难料,在几十年后的庚子年会再次面对五十多年一遇的大雨,由此担心村前的小河能否承载?但愿景观依然,河道畅通,乡村安全。


作者/樊泽宝

简介:六汪人,喜欢文学并用文字记录生活的60后,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


诵读/雪妮子

简介:薛喜梅,笔名潇湘妮子,雪小小,家在黄岛·上泉朗诵社副主席,家在黄岛作家联谊会会员。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   秋

责编:王礼明

排版:姜蕴青

校稿:王礼明

音频:薛喜梅

复审:姜蕴青

发布:姜蕴青

“家在黄岛”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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