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三峡之三.梦断巫山?唐代传奇小说《柳毅传》中有诗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讲的是曾经的“水云间”已在岁月更替、地形风化
、移山填海等过程中变成桑田或戈壁，昔日风景不再；为了追寻昔日对云的情感记忆，阅尽千山，感到除了巫山以外，其她的地方的云都没有那么惊
心动魄的魅力。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崪兮直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王问玉曰：“此何气也
？”玉对曰：“所谓朝云者也。”王曰：“何谓朝云？”玉曰：“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
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
为立庙，号曰‘朝云’。”从这段话中，这里领会到的可以是另外一个意义：在一个特定的地方，你遇见了一个特定的人，发生了一段特别的故事。
为了追寻曾经的快乐的足迹，沧海已经桑田，或物是人非，或此地空余黄鹤楼，然后云游四海，浩叹曰“除却巫山的云，其他地方的云怎么叫云呢?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百年酒楼》中的应氏酒楼的老板娘的倚门哀思，“暮霭沉沉楚天阔
”，“巴山夜雨涨秋池”，十殿阎王令黑白无常四处捉拿人魂魄押送到丰都并刀砍斧切、下油锅、灌迷魂汤...为了无数古人的咏叹中的三峡，我
在来这里之前，在心里勾画出的万县是个万山中的倚天绝壁之县，云阳烟水空濛，奉节白帝城如枯叶随风、平沙落雁的凄美挽歌，怀着这些憧憬，车
出仁寿。从小就听说有个丰都鬼城，以为很神秘和气势恢弘。长途跋涉，到了山门一看，大失所望，一片海拔800米长了些树的砂岩的土山上
零星地点缀了些小庙，不恢宏也不幽深，缆车上行，便是鬼门关，奈何桥的，走不了多远可看见十殿阎王，传说中的地狱酷刑全用泥塑成高约60厘
米的泥人挤挤地排在两边厢房，不传神也不恐怖，另外看见些尽是如来、观音之类的庙宇，还有些新建的亭子一样的小庙。大失所望，当今丰都的总
体策划难道就这么肤浅？明明一道教专属鬼城，非得要搞成佛教、道教混居，规模小、典故少、人文少。可惜90元门票和30元缆车费了，一点都
不值。山门外一溜小饭馆和商铺倒是有特色，卖的有毛泽东像章、老连环画、桃木剑、铁八卦、罗盘等等，饥不择食地选了家能煮熟饭的小店露天坐
下，就着初春的太阳懒懒地晒着吃，这里的长江鱼味道倒挺不错，野生的。一家拌菜店一直用喇叭重复播放着“孙记麻辣鸡，中央电视台上榜品牌.
..”我们同路的听了齐声大笑：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孙记妈那X，中央电视台上榜品牌...”到万州很远，高速路有两百多公里，夜间穿行
，看不见两边景色，只听见松涛鹤唳，沿途很少看见灯光。第一次听说万州，是原来一个初中同学考上了万县师专，后来改称三峡大学的时候。这时
站在他（她）所读书就业的地方，却不知如何联系，即使能联系到，还认识吗？万州的商业气氛是整个重庆地区除了重庆外最浓的。长江在这里拐了
个弯，拐弯处形成了宽阔的江面，大小船只穿行，快艇可直航大坝。港口处有座钟楼，站在江边，很有纽约自由女神站立的意义，还有个日晷形状的
体育场，江边一长溜全是码头。在米仓山麓长大的我，一直以为大巴山便是米仓山，同是七山一水一分田。至奉节的路全是山路，那种高高的千
重万重、迂回曲折的山，石灰岩质的山，什么也不长，山间的黄土山地上点缀着一些茅草，看不见水，水应该是在深深的山脚下那些沟渠里，惊奇于
高山间或还会出现一个小镇，或零星的关着门的农家乐。这里十年前应该是不毛之地，“巴山楚水凄凉地”。长江截流搬迁后，沿江便蜿蜒开凿出盘
山公路，并硬化了路面，百姓也修起了两层小楼房，十年前刚修时楼房应该还是很新的?。“朝辞白帝彩云间”让奉节流传千古，关羽死于荆州
时，刘备为了报仇穷蜀中之兵远赴江东复仇，白帝城遗恨托孤，让白帝城蜚声海内。实际上，白帝城就是一个倚江小半岛边上的一个小院子，大约有
五六间房子，看见这里让人想起南江赶场的“明江公园”。所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新奉节县城在一段山坡上横着，坐南向北俯视长江。整个县城
找不到一个停车场，这可把我们准备弃车登船的一行急坏了。脐橙很多，很符合“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原始意义。船出奉节白帝城口，
三峡两边的山便以高耸入云的姿态切入视野，赭石色的峭壁刀削般壁立，折皱遍布，层峦叠嶂，一道约800米垂高的峭壁上有雄浑的红色隶书石刻
“夔门天下雄”。可惜古栈道已被高峡平湖淹没，据船工讲，截流之前，这里水流湍急，水平面比现在低175米，置身谷底，仰望一线天，听惊涛
拍岸，那才叫壮观呢。巫山随便一张船票就是50元左右，行程20来公里，可是当地百姓还是爱坐船或租快艇，因为开车要多花很多倍时间而
且危险，有人开着柴油机动力的小木船慢慢前进，坐在船尾，船头放着辆摩托车，女人在舱中烧火做饭，这便是去赶集的了。一趟20多公里行程的
快艇包船要600~1000元左右。问了船家，才知道快艇虽然小，但是耗油量却是很高，是汽车的很多倍，主要是克服水的阻力，船家还热心的
教我开快艇，说只要会搬方向就会开，一般不存在翻船的问题，只是怕撞。巫山是个县城，原以为是在那种高耸入云的山顶上依山建成，实际上是一
个三叉河口，大宁河和长江交汇，远山濛濛，我们在早晨雇快艇游大宁河小三峡。三峡已经不是传说中的三峡了，水位升高后，随便一条小沟都变成
长江主航道一般宽阔，小三峡倒是风景秀丽，有滴翠霞、龙门峡、巴雾峡等。峭壁上有悬棺，江边峭壁上还有个古庙，据说古代有个罗姓家族，子女
年幼时都被用船送至此与世隔绝的地方，让私塾先生传道授业，据说还出了不少有学问的人。听着这些故事，方才明白“头悬梁、锥刺股...窦燕
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等典故的真实涵义。三峡之旅就这样在走马观花中结束了，没能体会到那种“即从巴峡穿巫峡”的迅捷奇险、没
能一睹巫山神女的撩人芳姿、没能在恶鬼出没之地看到钟馗啖小鬼、也没能看到“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只看到了宁静的湖泊，只看
到了商品经济和行人如蚁?。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些古物、石刻、城堡、教场、灯塔、巴人墓、船夫的纤...
这些三峡的见证者，永远地沉睡在我们脚底的深深水下了。或许几百年、几千年后，当从人们的文字资料已经无法再度翻出三峡这个名词时，一次偶
然的水下探索，发现了几千年前的历史遗迹，人们惊呼：原来这就是逝去的亚特兰蒂斯！回程中隐隐看到奉节时，已是深夜，沿途没有听见川江
号子。站在寒风逼人的船舷上，夜幕下的两边群山蜿蜒，或许这些神龙架山系的原始森林中正有野人出没...几座山顶上的灯塔上，探照灯来回交
叉地扫射着江面，轮船便在灯光中辨别着方向和岸距向前行驶，这时我想到了抗日战争期间日本轰炸重庆时的夜间据说也是有探照灯的，耳边隐隐听到了赤壁百万操兵被烧杀时的凄厉、安史之乱后李白乘舟的伫立船头苦吟。偶尔有些尊贵的旅客把吃剩的垃圾连同塑料袋“啪”的一声从头顶上的舱门中扔向江面，然后顺水飘走，把我思绪打断，睁眼一看，原来已是奉节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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